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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钟隐月几乎要活活哭厥过去。

    忽然,身前有气息传来。沈怅雪抬头望去,正巧瞧见荀不忘御剑飞来,刚飞到顶楼旁边。

    那面的墙碎了,两人便正好四目相对地打了个照面。

    荀不忘本面露警惕,但瞧见钟隐月正背对着自己跟沈怅雪抱成一团,正哭得撕心裂肺,他便明白了。

    荀不忘无奈一笑,卸下防备,在剑上站直了身。

    他没有进去,只是站在楼外,远远地等了半晌。

    -

    哭了将近一刻钟,钟隐月眼泪哭干,平复好了一些心绪。

    沈怅雪抱着他温声哄了许久,为他擦干净脸上的血,又褪去他身上衣物,扯下来自己外衣的一只袖子,为他简单止血包扎了番。

    待伤口处理得差不多了,沈怅雪不经意地瞧了眼后头的荀不忘,给了他一个眼神。

    荀不忘这才走了进来。

    沈怅雪最后给他的绷带打了个结。

    听到脚步声,钟隐月拉起身上里衣,回头望去。他的视线里还是看不清楚,但他猜得到是荀不忘。

    他慌忙抬手抹了抹脸上泪痕,朝他点点头:“荀宗主。”

    “玉鸾长老。”荀不忘收起剑,向他作了一揖,道,“我见沈弟子神色如常,也没有感受到丝毫妖气,便没有如约出手。”

    钟隐月哈哈干笑:“荀宗主火眼金睛。”

    “不论如何,既然回来了,便是好事。”荀不忘说,“青隐灵主本应随我一同前来,但宗主有命,灵主去了别处协战。正如先前商讨的,其余人都已奇袭入阁了。情况紧急,既然沈弟子已经魂归正位,我便开门见山了。那妖后去哪儿了?”

    “我刺穿了她魂体的额间,共魂大法已破,她体内的魂魄已经四散。”沈怅雪如实回答,“只是我不知魂法破后,妖后会如何。可能那些魂魄也四散到了这阁楼四处,依然会与我们为敌。”

    “原来如此。”荀不忘点了点头,“既然不在一处,便可分开击破。没了魂法,这些妖魂是也没了共同的修为与道法,对吗?”

    沈怅雪答:“确实如此。”

    “那他们实力大减,好对付得多。”荀不忘说,“虽说沈弟子方才历了九死一生回来,我说这话颇为冒犯,但此刻阁内血战,若是可行,还请二位继续参战。玉鸾长老,您伤势如何?”

    钟隐月还没回答,沈怅雪立刻说:“师尊方才周旋于三位邪道尊主之间,险些被杀,身负重伤。我去参战就是,请让师尊在后方歇息。”

    “果然如此。”

    荀不忘叹了口气,走过来蹲下。

    “我们宗主果真是神机妙算。”

    他说着,从袖子里摸出来了一个紫虚瓶。他施以灵气,开了这紫虚瓶,从中拿出了一个小灵木箱子。

    他打开箱子。

    箱子开的一瞬,里头的灵光差点把本就因伤势而视线欠佳的钟隐月的眼睛给闪瞎了。

    钟隐月猛地闭上眼。等到灵光散尽,他睁开眼。

    他的视线里还是不太清晰,看不太清箱子里是什么。

    他道:“抱歉,方才白忏伤到了我。荀宗主也知道,他那鬼气伤人时,会扰乱五感,我如今视物不清……这箱子里是何物?”

    “啊,失礼了,是我们宗主嘱咐我给您带的灵药。”

    “都是宗主宫内珍藏的顶好的东西。用了这些,大约只需片刻就能痊愈。”荀不忘说,“宗主说,您若无事,必然会元气大伤,叫我拿着这些来。若是您没能将弟子带回来,还留在这顶楼里的话,我一人便能对付您与妖后,不必带着青隐灵主……她才没跟着一同过来。”

    顾不渡话不能说绝,干脆话两面都给说了个遍。

    钟隐月抽抽嘴角,强笑了笑。

    “虽说您眼下身负重伤,可您如今是仙修之中的顶梁柱。此战若是没有您在,怕是会陷入苦战。”荀不忘说,“虽说有些像逼迫,但我与顾宗主都想请求您,务必用这灵药,再次入局。”

    “天决门中的人都负了您,我们都知道。”荀不忘说,“我与宗主也都知道,长老重情重义,不在乎仙道,不在乎天道,亦不在乎众生。”

    “我说这话,也并非想要以苍生或仙道的名号逼迫长老。”

    “此次请求,是忘生宗请您出手。战后,无论您想要什么,想去往何处,忘生宗都将竭力相助。”

    “我与宗主也会将事情如实告知杀仙阁。天决门中,定会遭到一通血洗,请您放心。”

    “因此,我们是想说,长老此次并非是为着众生,也并非为着仙道,天道,修界,更不是为着天决门。”

    “请您为了忘生宗出手。”荀不忘说,“忘生宗的道,是庇护天下苍生。”

    “请您协助我宗门之道。”

    荀不忘说罢,稍稍退后了两步。

    他跪了下来,向着钟隐月伏下身,磕了一个头。

    沈怅雪吓了一跳,慌忙上前去,把他扶了起来。

    荀不忘不理他,铁了心地跪在那儿不起来。

    钟隐月叹了口气。

    他点了头:“行。”

    -

    钟隐月答应了。

    荀不忘高高兴兴,把灵药箱留在那地方给了他,又嘱咐了他好些事情。

    嘱咐时,整个明心阁连连地动山摇好几次。

    脚下第一次震动时,钟隐月颇为震惊。荀不忘把他安抚住,告诉他,多半是下面在打架。

    荀不忘说,顾不渡布下的禁锢法阵与弱化法阵都已经在他们到达明心阁前生效,顾不渡也算到钟隐月用来支开鬼王的手段会不管用,因此也提前布下了法阵,将他二人各自分开去了明心阁的另外两处。

    所以那两个人才会突然脚底下出现法阵,又立刻被那法阵带走。

    “宗主所算,比想的更多一些。”荀不忘说,“其余修者已都遵从宗主命令,去与那两人对战了。想来宗主是算尽了一切,因此,也请玉鸾长老听一听宗主的话。”

    钟隐月听了。

    并且打算听顾不渡的话。

    说完了话,荀不忘就立刻起身走了。

    只是他离开前,神色有所古怪。

    钟隐月问他怎么了,他回过神来,又干笑两声,摇了摇头,说没什么。

    钟隐月便也就没多问。

    沈怅雪从药箱里拿出药来,又解开方才包好的绷带。钟隐月后背上血肉模糊的伤口再次显露出来,惹得沈怅雪紧蹙起眉。

    沈怅雪一边为他上药,一边询问:“你当真要去么?”

    “我说我要来找你时,其他人都不愿让我来,是顾宗主给了我个台阶下,让我来了。”钟隐月说,“我这人还是蛮知恩图报的。顾不渡想打,那就帮她打一打。”

    “照荀宗主方才传的话来看,顾不渡也知道我不想留在这儿。她既然答应能助我脱身,我也就帮帮她好了。”

    “再说了,这仙修界现在一堆老弱病残浑水摸鱼的,能打的就那么几个。我若不在,的确会辛苦。”

    沈怅雪不太开心地皱皱眉。很显然,他不是很愿意再继续蹚这趟浑水。

    但细想了想,他也松开了眉头:“说得倒也是。”

    “你不愿去吗?”

    沈怅雪摇摇头:“那妖后用着我的壳子杀了不少人,且或许还没死,我也得去看看……而且,我还得跟白师弟做个了结,我必然是要去的。”

    钟隐月这才想起来。耿明机入魔之后,白忍冬就没在沈怅雪跟前露过脸。

    “我只是不想你再蹚浑水,”沈怅雪低头给他的伤口抹药,又皱起眉来,“你来以后,就一直帮我关心我,帮我的时候总是笑嘻嘻的,又什么事情都做得到,也做得出来。时间长了,我便觉得你游刃有余,不需担心,甚至忍不住依靠你。”

    “可刚刚你一哭,我才想起来,你又何尝不会害怕。”

    “……我不怕的。”钟隐月说。

    “你是从外世来的,我听你说话的意思,你从前更不是个仙人。眼下这打打杀杀死死生生的,你怎么不害怕。”沈怅雪嘟囔着,又抬眼问他,“你多大了?”

    钟隐月踌躇了下说不说,犹犹豫豫地道:“二十……六。”

    沈怅雪又叹气:“还没我一半大。”

    钟隐月抽抽嘴角。

    “你一哭,我就不想让你去了。本来就疼,这之后只会更疼。”沈怅雪上好了药,往他后背上吹了几口气,“这药疼么?”

    “还好。”钟隐月侧了侧身,看着他说,“可你是要去的呀,我当然也要去。你前几天才说过的,不愿等,要跟我走,现在我也不愿等。”

    沈怅雪苦笑起来:“好,那就都不等,一起走。”

    “是啊,等打完了,你不是还得跟我走么。”

    沈怅雪笑着点头:“是。您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第132章

    壹佰叁拾壹

    金光散去,

    视线里一片清明后,魔尊乌苍四周环望一圈,看出了这儿是何处。

    此处仍是明心阁,

    只是并非原先的顶楼,而是明心阁第一层楼的祠堂。

    堂内飘着一股香火味儿。

    乌苍笑出了声。他回过头,果真如记忆里一样,

    这屋子深处,是供台上的数十个牌位。

    牌位前,

    香炉之中烧着香火。烟气袅袅,光从一旁的窗里斜斜地倒进来。

    外头似有异光,

    乌苍走了过去。他推开窗,低头一看,就见外头地上有一巨大法阵,正散着灵光,

    如同一个巨大结界一般包围着明心阁。

    明心阁置身于法阵阵眼之中。

    乌苍骤然懂了,这是个局。

    他回过头,

    再次望向那些牌位。

    他沉默着。

    “您原本也能被供在其上的。”

    一旁传来声音。乌苍偏头,

    望见的是一袭白衣的顾不渡。

    她迈过门槛,走了进来。

    她抬起眼睛。话是这么说,但她眼中丝毫没有一点儿遗憾。

    那双眼睛十分凉薄。

    “你搞的鬼,”乌苍淡然,“你早知道我在明心阁了。”

    “师祖也并非是不懂问天之术。”顾不渡说。

    “你问到了我们会在那处,

    所以想将三人分开。”乌苍笑了,

    “所以方才才会出现法阵,把我和那个病秧子传走。现在,

    阁外的法阵也是你一早就布下的。”

    “师祖英明。”顾不渡道,“师祖实力高深,

    我不敢正面对抗,也只能这么做了。”

    “就这么想护住天下苍生么?”

    “是。”顾不渡道,“师祖为何又非要血洗修界,以魔入世,杀得苍生苦不堪言?”

    “这你都问到了。”乌苍笑着,“能为什么,因为我如今是魔尊啊。”

    “若是此番血战,修界败了,师祖与鬼王、妖后的同盟也会展开内斗。最终的胜者将会入世,一统天下,杀得凡间生灵涂炭。”顾不渡说,“师祖亦能问天,应当知道最终是何结局。”

    这意思就是他没赢。

    乌苍神色不变:“我许久不问天了。”

    顾不渡沉默。

    “那问天之术,所消耗的除了灵气,还有自己的命数。”乌苍道,“你也是问天的修士,不用我多说。顾不渡,你就不觉得这问天很不讲理吗?”

    “我们看得见天道,我们能问天道。但用来问的,是我们自己的命。”

    “如若向旁人多说,说得太多,会反噬的也是我们自己,甚至于旁人,以及一整个宗门的因果。”乌苍说,“既然能让我们看见,听见,又为什么非要捂上我们的嘴?”

    “让我们救苍生,又让我们死去。你就不觉得,这世道病了吗?”

    “……若要做什么事,定要付出些代价。”顾不渡说。

    乌苍笑了起来。那笑声虽然坦然,却明显是对她这句话的不屑。

    顾不渡有些怅然,恍然间明白了什么,便问:“你当年离开忘生宗,下山入魔,成为魔尊,便是因为这问天之术十分不公么?”

    “算是。”乌苍笑着道,“也不必探听了,从前你师尊拼了命地追问我为何,可这天底下哪儿有那么多为何。我想做就做了,不是什么事都需要个理由才能做的。”

    顾不渡皱起眉。

    她的师尊,是乌苍的弟子。

    从前师尊还在宗门时,提起乌苍,便总是唉声叹气。

    他总说,乌苍虽有时不正经,爱说些不规矩的疯话,却最是疼爱弟子。他是天底下最好的宗主最好的师尊,却偏偏入了歧途。

    师尊总是扼腕叹息。

    顾不渡不太明白他。

    因为乌苍杀尽仙修,麾下魔修为祸人间。

    他不知杀了多少凡人,多少仙修。杀过之后,他又总是笑着承认,好似那些命轻如鸿毛,不值一提。

    在她眼中,乌苍恶事做尽。

    究竟是哪里好了。

    “倒是你,”乌苍搓搓指间,随口问道,“你做了这么多,真觉得值得不成?”

    这话没头没脑,但顾不渡明白他的意思。

    她说:“自是值得。”

    “哈,那便不必多说了。”乌苍笑着,“我也觉得,我入魔成尊血洗凡世,实在太值得了。”

    他说着,手中轰地冒出一团玄光。

    顾不渡瞧见他准备动手,神色淡然。

    乌苍笑问:“你把我送到祠堂来,应当不是想让我看看列祖列宗,感动一番,然后痛哭流涕地悔不当初,自此老老实实地收手重新做人吧?”

    “自然不是。”顾不渡也握住腰上剑柄,“这儿是祠堂。在此处布下法阵的话,没人敢靠近。”

    脚下立即有金光再次升起,这是与方才在顶楼上时全然不同的法阵。

    乌苍撇了一眼,不以为意。

    隔着金光,他看了眼阵外的顾不渡。

    顾不渡眼神坚毅,视死如归一般盯着他。

    乌苍笑了声,拿起了玉镜。

    他问对方:“进得来吗。”

    他的副手三意的声音很快在玉镜中响起,回答他:“尊主,外头的法阵是禁锢之阵,底下的魔修没法进来。我方才去看了,这阵法,里头的无法出去,外头的也无法进来。在起阵者收阵之前,恐怕这阵里的所有人都没法脱身。”

    乌苍笑了声:“原来如此。也就是说,我们都被关起来了呗。”

    “正是如此。”

    “你在何处?”

    “禀尊主,在二楼。”

    “那便不必寻我,去寻白忏。鬼哭辛多半是已经死了,你去保白忏安危,我这边用不着你担心。”

    “是。”

    乌苍收起玉镜。

    他看向顾不渡,向她扬起一笑。

    “让我猜猜,”他说,“你为我立阵,又自己先来……是想让我对你提起兴趣,以免我跑到别处去,抓住某个人,是吧?”

    顾不渡面不改色,仍然死死盯着他,以沉默应答。

    “我答对了。”乌苍笑着。

    他扬起手,一道玄光击了出去。

    顾不渡侧身闪过,压低身子冲入阵中,拔剑出鞘,杀了过去。

    -

    顾不渡早已布置好了一切。

    其余仙修依她所言,都一同前往了另一处。

    此刻此处,鲜血四溅。

    打杀一片。

    随着一声惨叫,众人脚下的地板突然碎裂,好几人掉了下去。

    下一层原本是同样的一层木板平地,鬼王白忏却反手一拉,下面的地面上立即出现一片刀刃向上的刀地。

    几人摔了上去,连头带身体被刀刃贯穿,横死在了上面。

    站在上面的人见此,登时目眦欲裂。

    “师姐!!”

    有一人惨叫起来,而后转过头。只须臾的空,他便恨得两眼通红,血丝扒满了眼球。

    他握紧剑,不顾旁人劝阻,杀了上去,口中大喊:“白忏!!”

    鬼王白忏扬手一推,一道鬼气从袖中冲出,当即击穿了他的胸口。

    他的胸前,立刻被开了个洞。

    他呆呆地僵了片刻,倒了下去。

    陆灼咬紧牙关。

    又少了一个!

    在场的二十几个,这会儿已经只剩了几个。

    经了一番苦战,一打二十几个,鬼王白忏也受了重创。

    李行洲方才击中了他的腰腹,此刻白忏正捂着腹部,气喘吁吁。

    那处已经被染了个通红。

    陆灼也不太好,方才被白忏用鬼气伤到了手臂,他的眼前有些模糊。

    “师尊。”

    李行洲凑到他身边来,轻声道,“我们已经死了许多人了,余下的人也都被他伤到了……”

    “不怕,他也被我们伤到了。以一打多,他终究是难敌。”

    陆灼说着,又提高声音,对白忏道:“已经够了吧!白忏!此次血战,你三人各自分散,你已经被我等围剿了!事已至此,是你又输了!”

    “这明心阁外也有法阵,你麾下的鬼修进不来!你不如乖乖认输,免了这之后的更多伤亡!”

    “认输!?”

    他不说还好,一说起来,本气喘吁吁着的白忏双目一瞪,身上立刻爆发出狂风般的鬼气。

    “你要我认输!?”他大吼,“是你们又用此烂招,将我围剿,以多敌少!做这等卑鄙无耻的勾当,还有脸高高在上地要我认输!!”

    “你们仙修……你们仙修!果真,从来都是这样一群,道貌岸然的混账!混账!!”

    他歇斯底里,身上肤色越发青白,脸上脖子上都一同爆出青筋来。

    “我要杀了你们……我一定要杀了你们!这血战才刚开始!”白忏大吼,“事前布置法阵,做这卑鄙勾当……想就这样早早扼住我,想早早结束这血战!你们做梦,做梦!!”

    “都给我下地狱去!!”

    他身上的鬼气疯了似的向外呼啸。

    青隐抱着双臂,吹了声口哨。

    白忍冬抬手挡着,转头一看她这样优哉游哉,心中不免生愤,怒道:“玉鸾长老呢!?”

    云序长老也在此处,“是啊,不是说玉鸾长老会散尽修为,绑住鬼王魔尊么!他人呢!?”

    “那也是他死了才会散修为。”青隐说。

    “沈怅雪都已经死在那体内了,那身体已归了妖后!他来,定是有去无回,早该死了!”云序长老说,“他不会想拉所有人所有人下水才故意……啊!”

    青隐听不下去,抬起一脚把他踹飞了出去。

    “真烦。”

    她嘟囔了句。

    正说着,突然,白忏一掌击地。

    “起!!”

    他大喊,众人脚下轰然出现一道暗绿的法阵。

    还未等法阵起效,突然,人群中传来咔一声响,是有人将仙剑插入地中。

    “散!!”

    那人大声喝,水色灵光立刻沿着暗色法阵的边缘散去。

    散到一半,它无法动弹了,就那样被暗色止住了动作,停在了原地。

    陆灼看出了名堂来。

    暗色的法阵是白忏的鬼阵。他见过这阵,此阵一起,在阵中的所有人都会被怨邪恨冲击灵魂,陷入幻境,攻击旁人!

    白忏施法的手颤抖起来,他眉头紧皱,咬紧牙关,用力得五官都在颤抖。

    陆灼转头,见灵泽长老以剑入地,散开灵气,正驱散法阵。

    鬼王的法阵,驱散起来,并不容易。

    她竭尽全力,用尽浑身修为,嘴角处都渗出了血。

    陆灼见状,立刻也刺剑入地,大喝:“散!!”

    水灵光的后面,通红的火灵接了上来。火焰轰地烧向法阵四面八方,和水光一同,将法阵少了个干净,以仙力将它漂亮地驱逐开来。

    法阵废了。

    鬼王白忏目眦欲裂,往前一踉跄,险些跌到地上。

    哇地一声,他一口血喷到地上。

    他咳嗽起来。

    李行洲见此良机,立刻出手。

    他抬手起阵,几株树木从白忏脚底生出,立即将他绑在原地。而后,李行洲一个箭步冲上前,一剑刺向他的心口。

    剑正要刺中时,白忏身上忽然又迸发出狂风般的鬼气,立即将他这些树木扯了个稀烂。

    剑刺了过来,白忏一侧身,抬手抓住他的剑。

    那只手立刻鲜血淋漓。

    白忏却不在乎,反倒笑出了声。他疯了似的笑起来,随后手上一用力,李行洲的仙剑在他手中被捏了个稀碎。

    李行洲瞳孔一缩。

    白忏咧嘴笑起来。他一收手,手上指甲立时变得又尖又长,皮肤染满鬼气,一片漆黑。

    陆灼立刻看透他要干什么,当即一惊,撕心裂肺道:“阿洲!回来!!”

    李行洲身有惯性,已经朝着白忏倾了过去,一时间根本无法闪躲。

    白忏一掌击出。

    眼看着这只鬼手将要击穿他的心口,贯穿他的身体,夺去他的命时,一旁的墙面后方突然传来惊雷声。

    白忏脸上的疯狂一怔。

    轰的一声,墙面碎裂,一道惊雷击出,正巧击在白忏鬼化的手上。

    众人大惊。

    白忏立刻松开李行洲,捂着伤到的手,连连后退几步。

    他看向那处,那处的墙面碎裂出一个洞来。

    倒塌下去的碎石瓦砾烟尘飘飘,穿着一身被血染得七七八八的白衣的人走了进来。

    他身后,走进来一个一身玄衣的人。

    见到来人,陆灼大惊。

    人群之中,几个玉鸾弟子立即面露大喜之色,跑了上去:“师尊!!”

    来人正是钟隐月。

    虽说上了灵药,可是这会儿身体也不太好,还没完全恢复过来。钟隐月身上隐隐作痛,他咳嗽着,朝着自家这几个崽子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别过来。

    这会儿面对鬼王,可不是惊喜重逢的时候。

    可用不着他拦下,云序长老立刻扬起手,拦住他们:“等等!”

    钟隐月讶异。

    云序长老一脸凶狠,剑指钟隐月身后:“那是妖后!”

    “?”

    钟隐月回过头。

    沈怅雪老老实实站在他身后,一脸茫然无辜。

    钟隐月无语片刻,转头道:“云序长老,这是沈怅雪,我把他带回来了。”

    云序长老怔住。

    一群人不敢放下戒备,也都警惕地望着他们,窸窸窣窣起来。

    “当真是沈怅雪?”

    “真是沈师兄么?可是,他都被妖后夺舍了……”

    “就算真是他,昨日他被妖后控制,杀了那么多人……”

    “不是说魂魄都已被共魂了么……”

    众人不信。

    钟隐月瞧着他们这副不愿相信又不敢相信的模样,皱了皱眉,又有些无奈。

    这倒也不能怪他们,沈怅雪昨日确实是杀了许多人。那妖后又连上玄掌门都能控制,说沈怅雪脱离了他的掌控还一剑刺死了他,实在令人很难相信。

    “哈哈哈……”

    白忏突然笑出了声。

    他捂着受伤的手臂,望着沈怅雪,神色阴狠又带着笑:“你是沈怅雪?”

    “少来……区区一个死兔子,怎么能把鬼哭辛赶出体内的……少做你的春秋大梦了!”

    “鬼哭辛才不会死!!”

    白忏眼睛都红了,两眼的眼白里都泛上漆黑的鬼气。

    瞧这样子,离疯不远了。

    此话一落,人群之中,窸窸窣窣的声音愈发多了。

    众人不安。

    钟隐月开口:“他若是没变回来,我有命走到这儿来吗?”

    此话一出,众人沉默。

    “鬼哭辛死或者没死,待会儿我们再定夺。”钟隐月看向白忏,“现在,我们要做的,是请鬼王收兵,停止血战;或者请他死在这里,结束血战。”

    第133章

    壹佰叁拾贰

    “可若你身后的是妖后,

    难保不会在我们与鬼王一战的时候用些暗招。”有人不同意,反驳道,“他昨日被妖后控制,

    可已经杀了许多人了!要我们如何轻信!”

    此话一出,方才还觉得钟隐月言之有理的几个人也反应过来。

    “说得极是,你如何保证!”

    “是啊,

    你如何保证他不会再被控制,如何保证他就是沈怅雪!”

    “不论如何,

    他都已经被妖后夺了魂!他原型就是一只兔子,怎么可能能将妖后赶出体内!”

    “况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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