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这场血战,你们所有人……这次,定会死在我手中!”他哈哈大笑起来,而后化作黑气,散在屋中。
他走后,那大笑声还余音绕梁,良久才散。
宫中一片死寂。
众人沉默,望着方才钟隐月被击飞出去的方向。
墙上已经开了个大洞。钟隐月倒在墙外,倒在宫外,仰面躺在一片草地上,身上盖了一大片碎裂了的石块瓦砾和灵木碎屑。
剑掉在很远的地方。
天上无星无月,大雨倾盆。
雨水打在脸上。
钟隐月脸色灰白地仰面躺着,突然感觉自己是一具屁用没有的行尸走肉。
雨真大,他突然想起沈怅雪求他千万别丢弃他的模样——那一声一声叫他师尊,缠着他,生怕他离开的模样。
钟隐月鼻子有点酸。
忽然有脚步声传来,脸颊边上热了热。
钟隐月偏偏头,见是青隐。
青隐蹲在他身边,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脸颊。
她一言不发,只是舔了舔他。见他偏头看过来,青隐又动了动两只狐耳,低下眼皮,目光怜悯。
钟隐月突然就很想哭。他闭了闭眼,抬起鲜血淋漓的手,捂住眉眼。
眼泪从眼眶里淌出来,落进发丝间,融进雨里。
钟隐月哭了,但没有声音。
青隐又低下身,舔了舔他的眼泪。
“不哭,”青隐说,“你别哭了,傅应微会在天上急得团团转的。”
钟隐月一下子哭出声来了。
“嚯,怎么还哭厉害了,我真是不会哄人。”
青隐自顾自嘟囔着,趴了下去,贴在他的脸边,再没说一句话。
倾盆的夜雨下,钟隐月躺在地上。
他身上流着血,很痛,又哭得很伤心。
顾不渡在宫里重新点了几盏灯烛,钟隐月躺在外面淋了半天的雨,才起来了。
他收起剑,走回山宫里。
青隐化作人形,拿了毛巾来,为他擦拭起湿透的头发。
温寒借了灵药,也凑过来,征得钟隐月同意后,他连忙帮着褪去钟隐月身上衣物,为他擦去上身的雨水,拿来灵药,清理伤口。
钟隐月沉默地坐在一蒲团上,神色颓废。
宫中众人沉默看着他,再没有人说他半句。
有人询问:“顾宗主,接下来该如何?”
“仙修界这次遭了重创,来了这仙门大会的能人都只剩这么几个……”
荀不忘闻言,对顾不渡道:“宗主,我看果然还是先等等外界得知了消息,再重整旗鼓,与他们血战……”
“此处的人,已经都用玉镜回禀同门了,消息的话,他们都已知道,明日便能赶来。”顾不渡说,“这样还不够。各个山门之中,实力最为高强之人都在这次大会上齐聚一堂。如今是这些人死了不少,就算明日有许多增援,只怕也没什么大用,还是需要别的计策。”
“顾宗主既然通晓问天之术,此次之事,定然也早有预见。顾宗主,就没有事先想什么万全之策么?”
“即使我能问天,也不可干预太多因果,更不可多说些什么。”顾不渡道,“我已把能安排的都安排下去了。陆宗主别慌,且先等等吧。”
说罢,她往门外看了看,“天色已不早了,那魔尊鬼王妖后也都撤走了,他们也是需要恢复的。我等若是如此焦虑,也只会白白耗了体力,明日再战时恐会又落下风。不如,早些歇息吧。”
数十个人,便齐刷刷地在顾不渡山宫里打了地铺。
场面诡异好笑,钟隐月却无心发笑。
他几乎一夜未眠。
其余人虽说睡了,可也辗转难眠。第二天天还没亮,就有许多人坐了起来。
再也睡不着了,干脆就一同坐到宫门门槛上去看雨。
钟隐月坐在忘生宗铺下的地铺上,望着昨晚自己撞出来的墙上大洞,又沉默半天。
打破清晨这片沉默的,是一名忘生宗女弟子。
弟子匆匆跨过门槛,走入宫内。
“师尊!”
“师尊,您在何处!”
她一进门就四处寻找,面色焦急。
顾不渡这晚也没怎么睡。闻声,她立刻匆匆披了外衣,从里屋出来了。
虽然面目冷静,可她似乎比那弟子还着急。瞧见弟子,顾不渡眼前一亮,连忙赶过来,拉住她的手:“怎么,找到了么!”
弟子喜笑颜开:“是啊师尊,找到了!如师尊所说,就在忘山!在明心阁顶楼上!”
顾不渡面上一喜。
她又很快深吸一口气,把面上的喜色压了下去。
她拍拍弟子的手,叫她别声张,继续盯着,若有什么风吹草动,一定要及时知会她。
弟子连声应着,得了她的命,匆匆又出了山宫去。
弟子一走,都无需旁人问,顾不渡立刻说:“请诸位听我说!”
宫中数十人立刻面向她,离得远的更是站起身来,往近处走了过来。
“诚如诸位所知,我略懂问天之法。”顾不渡正色道,“可若因果不明,事无预兆,我便万万不可多说什么,只能多做指引。”
“此次事态,我知鬼哭辛会奇袭,也知天决门之事。可这些事过于重大,我万万不可多言。”
“事情发展至此,我也终于能够多说几句了。”顾不渡道,“魔尊、鬼王、妖后三人,此时正在明心阁中。”
“我早知如此,已在阁中以及四周布下法术。”
“他们三人正在阁中休养,今日午后会再次行动。在此之前,我将起阵,而我布下的法阵,乃是禁锢之阵与弱化之阵。”
“阵中之人,不可召唤异界之物,亦不可离开法阵结界。”
“阵中若有妖鬼魔三气之力,灵力使用者的法力及威力将会大打折扣。”顾不渡说,“虽说不能直接赶尽杀绝,但这两法阵,也算是我为各位开辟的路。”
“诸位若觉可行,能否随我同去,诛灭妖魔?”
此话一出,宫中的空气立即松快了许多。
“顾宗主竟还留着这么一手!”
“若能禁锢他们,加以弱化,我们也并非不可一战!”
“自然是愿意去的!”
“这次必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山宫中,众人都慷慨激昂起来。
顾不渡笑着点点头,一同谢过后,目光便投向了钟隐月。
宫中其他众人相互高兴地言语了会儿,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所及之处,于是也一同将目光投了过去。
视线的尽头,是一直坐在榻上,脸色惨白,沉默不语的钟隐月。
他身披一身里衣,披着头发,已经一晚上都没说过话了。
见此情形,荀不忘觉得难办。
钟隐月实力高强,能召天雷。若他能同去,再将那魔尊鬼王妖后三人分散开来,各自为敌,说不准只靠他们这数十人,还真能一战。
可若钟隐月不去……那便悬了。
他们需要他。
可玉鸾山的心头肉,钟隐月最疼的弟子,昨夜就在他们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被鬼哭辛塞进紫虚瓶里。
这会儿估计也正在里面,气都喘不上来一口。
钟隐月心里挂念他,瞧着这模样,是没什么战意。
“玉鸾长老,”荀不忘劝道,“别太伤心,玉鸾长老,此刻他还未换妖体。若是前去一战,说不准还是有机会的。”
“不会。”
钟隐月头也不抬,颓颓答道,“鬼哭辛虽说人癫,但荀宗主也跟她百年前战过,不会不知道。若是没有十成十的把握,她不会胡乱嘚瑟。”
“若是此前败过,就更不会做什么蠢事了。既然告诉了我,那她应当……昨晚离开,就换了妖体。”
“现在,应该已经在那壳子里了。”
-
明心阁顶楼,能瞧见天边已经天光乍破。
迎着第一缕晨阳,鬼哭辛动了动脖子。
他把脖颈骨头摁得咔咔响,而后又动了动胳膊,手腕骨和指关节,每一处都响个不停。
他轻笑了声,披着件玄衣,走向顶楼窗边。倚着窗框,晨风习习吹过脸颊,吹动他脸边的长发。
那是沈怅雪的脸。
可那神色却阴狠极了,左眼眼眸亦是翠绿的竖瞳。
那不是沈怅雪。
体内,有一魂魄动起了嘴:“这张皮长得还算好看。”
而后,另一个魂魄也动嘴回答:“兔子也就这点儿长处了。”
“皮相都是能捏的嘛,想多好看,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还是要看魂相的,也不是人人都能化个好看的人形。”
屋里并没有其他人,鬼哭辛体内的诸多魂魄就这样用着同一张嘴,自说自话自问自答。
“那兔子呢?”有人问。
“没醒。”另一人答,“妖体被占,我们压着他,他一时半会儿醒不了的。待他醒了,便吃了吧。”
“别急着吃,还能拿他要挟那玉鸾。”有一人嘻嘻地笑,“不过该醒了吧,莫不是他不愿醒?”
“这还真说不好。若是不愿挣扎一心向死,的确会迟迟不醒,就这么昏着死掉。”
“昏着吃了就太没意思了,我还从未听过兔子叫。被吃的东西,还是惨叫着看自己被分食有意思。”
“等我们杀了玉鸾,再叫醒他。”有人说,“听见他师尊惨叫,他肯定就会醒啦。”
第127章
壹佰贰拾陆
鬼哭辛嘴里发出阵阵笑声来。
笑声此起彼伏,
那体内的一群人都在用他的嘴笑。
“大早上你就犯病?”
有人在身后说话。
这次可不是鬼哭辛体内的妖在说话,于是他回头看去。
魔尊乌苍打着哈欠,从一道门后走了出来。
那门的后面,
是他的“卧房”——准确来说,是昨夜被他当做“卧房”的地方。
此处是忘生宗的明心阁顶楼,那间“卧房”是经书重地。
本身,
只有忘生宗宗主才能进入。
旁人本是不能进入的,更别提他们这些歪门邪道。不过他曾也是忘生宗的宗主,
便乘着这层便利,昨夜睡在了经书重地的屋中。
若是顾不渡和荀不忘知道了,
怕是能被他活气死——简直没有比这更侮辱忘生宗的法子。
鬼哭辛朝他一笑:“何为犯病?”
“一大群人挤在一具壳子里七嘴八舌,大早起便开始说疯话,不是犯病是什么。”
乌苍说着,揉揉眼睛,
才看清他换了具壳子,“你换了?”
“上玄那具壳子都快要散架了,
我便换了。”
鬼哭辛从宽袖里摸出一支烟枪。他晃了晃,
枪头便冒出了徐徐的白烟。
鬼哭辛将它叼进嘴里,又有另一道声音从他喉咙里出了声。
那声音毫不在乎地道:“上回我便是因为那壳子撑不住才败的。早些换了,省得夜长梦多。”
乌苍撇着嘴,难得地没回他的话。他沉默地望着鬼哭辛手里的烟枪,和他额间已经出现的妖纹。
被鬼哭辛上身者,
若是并非妖修,
额间便会出现这般妖纹。
上玄那会儿也出现了,不过被鬼哭辛用法术遮挡住,
才没被众人发觉。
他现在周身是魔尊鬼王,两人都知道她的身份与法术,
自然也没必要费劲去遮
乌苍沉默地望了会儿他的脸。沈怅雪的脸还是这张脸,可那眼中却满是精光,一看便知,里面的人已经不是他了。
他就这么沉默地望着鬼哭辛,一言不发。
空气变得诡异起来。
鬼哭辛收敛了笑意:“为何不说话?”
乌苍揉揉后脖颈。
“没什么,”乌苍说,“不太习惯这张脸。”
鬼哭辛嗤笑了声。
“尊主。”
有人进来了,一声“尊主”就打断了刚要说话的鬼哭辛。
乌苍回头,一个同样与他一身玄衣的青年人走上了顶楼来。
这青年人模样俊美,凤眼狭长,长发绑成高高马尾。
鬼哭辛认得他。这是魔尊乌苍身边的人,他最得意的心腹,他的副手。
这位副手做事井井有条,从来不缺漏什么。乌苍都不必说,他都能事先就把事情办妥。
副手名叫三意,是乌苍起的。
三意走进来,向着他们二人一作揖,严肃道:“剩下的魔修已都来了,静候尊主之命。”
“那先在外头等着吧。”乌苍说。
鬼哭辛一皱眉,面露不满:“为何不叫他们攻山?”
今日计谋,便是召来他们三人手底下的魔修妖修鬼修,一同攻山。
昨日已将来了大会的仙修们杀了许多,他们定然是会叫来各自门中其他仙修。
血战将在今日彻底拉开帷幕,其余仙修定会在今日赶来。若此时在他们赶来之前,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仙界之中的能人大乘便会再次受创,还能再杀死几个。
“昨日我们三人可都说好了,今日会提前攻山。”鬼哭辛脸色阴沉,“你是要出尔反尔么?”
这句话,他体内的数人一同说出了口。
声音重重绕绕,诡异极了。鬼哭辛身上又迸发出可怖的妖气,就那样阴森地蔓延过来。
四周立即阴冷下来,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乌苍脸色却丝毫没变,反倒还笑了起来。
“别这么紧张,我只不过叫他们等一等罢了。”乌苍说,“鬼修妖修都还没来,就让他们这群废物去围大乘?那岂不是立马就死了?”
此话一出,鬼哭辛才神色缓和,也收起了身上的妖气。
乌苍继续说:“那群喽啰,只用玉鸾挥挥手,一道雷下来,就全死了。总得你们俩的人都齐了,我再去让他们围山。”
鬼哭辛嗤笑:“那玉鸾有什么了不得的,也只是个废物。”
乌苍没吭声。
-
“恕我直言,玉鸾长老。”
顾不渡的山宫里,有一人叹了口气,神色复杂地道,“我并非不理解您此刻的心情,门下弟子被如此对待,命运更这般多舛,身不由己……即使是外人,也是十分痛心。”
“可事已至此,若是心软不战,念着他可怜而不动手,反倒对他更加残忍。”
“听那妖物方才的意思,长老在白日里与他见面时,他也说了,想要长老杀了他。”此人说,“这就是说,他自己也是清楚的。若是成了妖后新的躯壳,他便不能再活着了。”
“他是个秉性纯良的好孩子,知道事态严重,他自己心里也是明白的。”
“若是让他那样做着妖后的躯壳,助纣为虐,为害世间,又怎么不是对他的一种折磨呢?”
钟隐月神色一沉,嘴角抽动了下。
他偏开眼神,又神色怅然地低下了头。
见他这样,说话的人立刻觉得有希望,赶忙趁热打铁地接着道:“长老,有道是关心则乱。”
“我们做师长的觉得这样好,可对弟子来说,没准是害了他。长老想让他活着,不愿动手……可没准,对他来说,却是痛苦呢?”
“早日放手吧,也算是对双方都好。”
钟隐月仍然沉默。
广寒长老沉默片刻,走了过来,低下身,低声对他语气亲切道:“师弟,我也觉得这样好。”
“这孩子此生受了这么多苦楚,大约是命数如此,说不定……是天上的仙下来渡劫。”
“早日断了他的命,早日送他轮回,也省得日后会受更多苦难。”广寒长老说,“他若自己明白,定然也不会多怪师弟什么的。”
“是呀!玉鸾长老,你对他那般好,若是你亲自动手杀他,他更是不会怪你什么的!”
许多人纷纷附和起来。
有人又用无可奈何的语气说:“长老,你也是修道之人,更是大乘了。你该知道,修仙应当心怀苍生,大道面前,更不可有私情。”
“若是你不动手,今日血战让妖后赢了,你的沈弟子若真活了下去,日后天下苍生会苦不堪言!”
“就算你不杀,在那具仙体里活着的,可再也不会是那沈怅雪!”
“长老!”
众人一声接着一声,一句接着一句。
钟隐月听得头昏脑涨。
他还是没有说话。沉默片刻,他说:“给我点儿时间。”
听他竟然还在犹豫,有人急了:“可是长老……”
“不会太久。”
钟隐月草草放下这样一句,而后站了起来。
他拿起外袍,披到身上穿好,而后往外走去。
温寒想要跟上,可刚一起身,钟隐月就按着他的肩膀,把他按了下去。
“我自己出去待会儿。”钟隐月说,“我不会耽误各位的,我也知道,若是不杀妖后,后果会如何。”
“我并不是那种不讲道理之人,我只是想要点儿时间,再想一想。很快我就会回来,在我回来之前,各位可以探讨一番战术。”
“我得去杀最宠的弟子,各位总得给我点儿时间静一静吧?”
众人沉默,面面相觑。
“如此也好,本就还需要些时间商量。”
有人答应了下来,钟隐月循声望去,说话的是顾不渡。
顾不渡望着他。见他望过来,她还点了点头。
“请去吧,玉鸾长老。”她说。
钟隐月点头谢过她,没再多说,转头出了宫门去。
他走到宫门外。
站在门外静了片刻,钟隐月又抬脚,往远处走远了许多。
他回头,确认这个距离是没人听得见他说话之后,才停了下来。
他从腰上取下了玉镜来。
系统面板出现在他面前。
“你还有办法吗。”
钟隐月面无表情地低声问。
系统沉默片刻。
【目标人物早已被共魂一事,我方也不曾得知,原作者也没有及时将情报传递出来。】系统说,【本系统检测到,妖后“鬼哭辛”的确已经更换躯体,目前目标人物的躯体内的灵魂波动已经被替换。】
“我问你有没有办法。”
【……】
“说话。”
【……没有。】
“……连回溯时间都不行吗,我去把白忍冬杀了。”钟隐月说,“你不是说过吗,只要主角死了,时间线就可以……”
【宿主,那样做的话你会被强制踢出世界。】系统说,【书内人物也不会有任何人留有回溯前的记忆,目标人物的结局不会有任何改变。没有您在,恐怕事态还会变得更加糟糕。】
钟隐月不说话了。
【很抱歉,宿主,为了保持时间线与本书世界的稳定……您恐怕,真的需要刺杀目标人物。】
【我给您的剑,便是最后的机会。】
【正如之前所说,以此剑刺入妖后心口,便能让她离开寄生体。在她离开躯体后,再刺入她魂体的额间,便能使共魂失效,使所有人魂归天地,入轮回之道。】
【到那时,目标人物也会进入轮回。】
他会死。
“他一定要死吗。”钟隐月问。
系统沉默。
钟隐月冷笑一声。
“要你干什么用的?”他说,“连这种事都解决不了,这种天大的事儿都不知道,到底研究你这个破系统出来干什么吃的!?”
“你不是说会没事的吗,你不是说他会没事的吗!现在却变成这样!”
“他什么都没做错,结果从外面进来的穿书者救不了他,一个专门为了救他研发的系统也救不了他!这是仙门大会,一群大乘大能都在这里,可没一个人能救他!!”
“你们非要都逼死他吗!?非要都杀了他吗!这到底凭什么!凭什么!?!”
“他到底哪儿做错了!!”
钟隐月破口大骂,歇斯底里,喊得声音嘶哑。
系统仍旧沉默。
沉默半晌,系统说:【抱歉,宿主。】
“滚!!”
钟隐月不想再跟这破东西废一句话,一扬手就把这破玉镜砸了个稀巴烂。
一声碎响,玉镜四分五裂。
地上碎了一大片镜子的玉碎片,钟隐月对着它们气喘吁吁了片刻。
他突然很委屈。
——这世道真是不公啊。
耳边突然响起往日的声音来,钟隐月想起不久前的比武。
那时沈怅雪站在两仪台上,轻声笑着,无可奈何地说,师尊,这世道真是不公啊。
钟隐月突然心脏都痛起来了,视线里大片大片地模糊起来,什么都看不清了。
他再次控制不住,站在原地哭出声来。
风吹过,晨阳升起,四周满地日光,可那些吹起的叶子飞过耳边时,听起来却是凄切的哭声。
第128章
壹佰贰拾柒
钟隐月找了棵树坐下来,
靠着它呆了很久。
他自己一个人默默不出声地哭了半晌,已经哭得两眼通红。
距离他离开顾不渡的山宫,已经过去许久了,
天都已经亮了大半。
晨阳顺着天边爬起来了好些。钟隐月知道自己该回去了,但他不愿回去。
突然,腰上玉镜闪烁起了灵光。
是有人用玉镜联络他。
钟隐月抹抹眼边的泪痕,
吸了几口气,调整一番呼吸,
又清清嗓子,才取下了腰上玉镜。
他没看镜上显示的字,
自顾自地传入灵气,连上对方之后,张嘴就说:“我马上……”
“兄弟!!”
对面传来一声急切的大喝。
钟隐月被他喊得怔了一下。
“是我!”对面的人不等他回答,急道,
“是我啊是我!陈博斌!!”
钟隐月错愕:“你??”
“是我啊!”陈博斌语气着急,“你听我说!我上回死了之后费了点儿时间才复活,
也怪我!忘了他肯定就在附近!”
“你听我说,
你一定要冷静!我接下来说的话肯定很让你难以相信,但都是真的!我跟你说,那个妖后就是你们掌门,就是上玄!你赶紧去把他杀了,不然之后会越来越麻烦!”
钟隐月沉默了。
“你那个系统之所以以为妖后是附身到别人身上,
是因为她的魂魄现在在上玄身体里!一百年前大战的时候,
妖后就把自己的躯体自毁了,然后钻进了上玄的身体里!”
“你懂吗?根本没有什么附身!是误会了!”陈博斌说,
“而且,你喜欢的那谁,
其实在原来被乾曜献祭的时候就已经被妖后带走共魂了!而且上次因为上玄躯体撑不住,她才会被抓住破绽诛杀了,那这次她杀回来,肯定会想趁早换一个壳子!”
“上玄那具躯体撑不住的原因,就是因为人妖殊途,人修的壳子撑不住那么多妖魂!”
“那这次,她肯定会换沈怅雪做壳子!”陈博斌着急道,“而且而且,上次到了剧情最后,她被小白逼得没办法了,才把沈怅雪的修法拿出来用!她从来没用过,那次第一次用,就险些能赢小白了!”
“她之前也是看不起他的,是最后才知道沈怅雪有多好用的!所以这次,你得把沈怅雪杀了!不然他会变成妖后的杀手锏!”
钟隐月没说话。
陈博斌还在玉镜对面絮叨:“我知道你喜欢他,我也知道这对你很残酷,可是没办法啊,原文就是这么设定的,我就是这么写的!他就是这个命这个设定啊,我承认我确实对他不怎么好,可一本书里怎么可能没有牺牲啊!”
“本来按照剧情,小白是可以杀妖后的,可是现在乾曜死了,这会儿还只是仙门大会,大战提早太多了,小白没那么厉害的修为,只能靠你了!”陈博斌说,“兄弟,现在全天下数你最厉害了!只有你能靠得住!”
“我听说沈怅雪发疯了,肯定是妖后控制他了!他的复生也是妖后做的,所以其实从一开始就早被共魂了,妖后是能控制他的!”
“事到如今,已经没办法救他了!”
“你如果不杀了他,我们大家就全都完了!”
“只能靠你了!”
钟隐月还是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