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沈怅雪这些月似乎还有心事。从乾曜宫回来,他被当做炉鼎之事平安无事地有了结果后,有一段时间里,沈怅雪更黏他了。
虽说从前就很黏,但那一段时间变本加厉。不论钟隐月在干什么,沈怅雪都一定要抱着他,都快变成了黏在他身上的一块牛皮糖。
沈怅雪总凑到他耳边,一遍一遍耳语着说着离不开他。
钟隐月将木箱子盖上,仙锁也扣好了。
他按着锁好了锁的木箱子,沉默很久。
沈怅雪的确离不开他。虽然这话十分自恋,但钟隐月似乎是唯一一个愿意为了他做到如今这个地步的。
可,沈怅雪又似乎对此极其不安。
他闭关之后,钟隐月这宫里一下子冷清下来,也慢慢回味过来了许多事。
沈怅雪好像比钟隐月所想的,更害怕他的离开。
他怕钟隐月不要他。
仔细想想,钟隐月发现自己在这些事上问题也很大——他前些月答应了沈怅雪,两人现在可是眷侣,互通了心意,可每每沈怅雪朝他要个答案,黏着他不放的时候,钟隐月却总是或明白不过来或耻于开口的,始终不说沈怅雪想听的话。
除非对方逼得实在太紧,否则他是真不会说出什么情情爱爱的。
他总不说,沈怅雪才会越发不安,才会越来越那样黏他吧?
仔细想想,那日互通心意之后,沈怅雪就经常缠着他。钟隐月本以为是他生性不安,可如今一想,更像是求他说些这些话。
钟隐月终于慢半拍地明白过来了。
他拍了两下木箱子,心想,待沈怅雪这次出关来,就亲他两口去好了。
钟隐月想着,又红了脸。
和沈怅雪结为道侣好些月了,但他一直没消化过来这件事。有时候沈怅雪拉一下他的手,他都得浑身麻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沈怅雪如今和他是亲密关系。
从来都是隔着个次元的距离,他总是有些适应不了。
想着想着,钟隐月又想起来了别的事。
这些月,钟隐月忙着教导门中弟子,沈怅雪也并未闲着。
可他修的是剑,修为也到了元婴上期。让他回过头来放下剑立地成符修,也很不现实。
所以钟隐月让他自己修自己的。反正都是元婴上期了,倒也不需要那么多教导。
到了这个阶段,大多数都是自己修自己的。
所以沈怅雪这段时间没怎么和钟隐月一起。除了早课时来读道经,大多时他都在练自己的剑。有时钟隐月早起,便看见他在院中练剑。
练剑是在练的,但沈怅雪有时又会练着练着突然发起呆来,像是在想些什么。
也不止是练剑。很多时候,他都在做着做着事时突然走神。
钟隐月有问他在想什么,沈怅雪又摇摇头,说没什么。
但后来,他还是决定闭关去了,说是大会时不能给钟隐月丢脸。
钟隐月想了想,觉得他或许是害怕在那大会上会遇到白忍冬——仙门大会赛制比较莫名其妙。虽然名字叫做仙门大会,可事实上并不是仙门间的比武,只是弟子之间的比武,同门互相残杀这种事儿完全不少见。
白忍冬可是两三个月就能从炼气追到金丹上期的实力。若是这几个月里在乾曜那儿加以修炼,没准到仙门大会那儿的就是个化神期。
沈怅雪还是很挂心白忍冬的事儿。但是和原文的温柔体贴不同,这次是在忧心该怎么把他弄走弄死,并且绝对不要输给他。
他要弄死白忍冬,钟隐月完全没意见。
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该等沈怅雪出关之后,就去亲他两口。
该做些道侣该做的事了,虽然钟隐月从来没谈过恋爱。
沈怅雪的出关在五日后。五日一过,钟隐月立马去了后山的空地。
悬雷山那处是用于长老境界飞升的,寻常弟子若不到合神期,是万万不能进的。
元婴期的雷劫远没有钟隐月那时的厉害。
雷劫没到那个地步,自然也不用特地去悬雷山闭关。
远方乌云蔽日,雷云厚重。玉鸾山上风雨大作,狂风呼啸。
怎么还下雨了,雷劫不是一向光打雷不下雨吗。
是不是因为沈怅雪是水灵根?
钟隐月想着,在风中撑着一把油纸伞,望向空地上的身影。
沈怅雪站在那里。一炷香的时间前,他刚从后面些的山洞里出来。
三个弟子围在他身边,望着空中此情此景,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温寒低声问:“师尊,那便是雷劫?”
“嘘。”钟隐月让他闭嘴,“低声些,过雷劫时不能受任何打扰。”
温寒赶忙噤了声。
钟隐月屏息凝神,望向空地上的沈怅雪。
沈怅雪一身白衣已经被大雨淋湿。他拎着手里的剑,那柄剑上的水色剑光比以往更甚,闭关的确有了很大作用。
沈怅雪抬起眼睛,望向空中雷云。
天雷在空中那团雷云里涌动。
突然间,一道惊雷自云中猛然劈下。
沈怅雪立即反手一剑劈出。
惊雷轰然落下,砸在他手中剑尖上。
雷刃对剑尖。
水光击中天雷。又一声巨响,厉光炸开。
光芒刺眼,也激起周围一片沙尘雨水。
空中雨水瞬间变幻方向,不再落下,转而向着四周射出。
雨沙与厉光皆是刺眼非常,几个弟子猝不及防,立刻闭上眼。
光芒太甚,他们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钟隐月却只是轻微地眯起眼来。他毕竟是个大乘了,五感通达,仍是能看清眼前的。
只听空中惊雷接连落下几道,那雷刃击中剑尖的声音亦是接连响了几次,眼前的厉光也更是一次比一次刺眼。
他在白光中依稀看见沈怅雪挥剑向天,以剑击雷,一次又一次。
片刻后,一切平息。
厉光散去,空中云散,雨亦停歇。
雷劫已过,雨停了,沈怅雪却已经被浇透了。他浑身湿漉漉的,雨滴都顺着眼睫往下掉了几颗,让他几乎抬不起眼睛。
沈怅雪收起剑,转身,用手抹了抹脸上的雨水,一抬头,这才终于看见了钟隐月。
那张原本毫无波澜的脸一下子愣住,然后,光亮立刻蔓延上他的眼底。
雨停了,钟隐月收起伞,朝他笑了笑。
沈怅雪脸上立马有了光,他欢欢喜喜地跑过来,叫了声师尊,拉起他的手。
“师尊来看我了。”他笑起来,又转头看看两侧,“师弟师妹们也都来了。”
“我不放心,就来看看。”钟隐月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方帕子,递给了他,“先擦擦吧,没想到你这次雷劫会下雨。”
沈怅雪接过他的帕子,擦了擦脸上:“不碍事,只是淋了场雨。”
“不过这雷劫可真是好生吓人……我还是第一次瞧见雷劫。”苏玉萤拍拍胸脯,“沈师兄,你太厉害了,若是我遇上这雷劫,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的……”
“师妹过奖,只是寻常雷劫。”沈怅雪对她笑笑,又对钟隐月说,“师尊,如此一来,弟子便是化神期了。仙门大会还有些时日,接下来加以修炼,想必不会在大会中给师尊丢脸。”
“尽力而为就好,不必非给我争面子。”钟隐月说,“好了,有话回山宫说,都先回去。”
弟子们点了点头。
“你也是,回去不必急着来与我禀报什么,先去洗个热水澡吧。”钟隐月伸手拍了拍他湿漉漉的胳膊,道,“温寒,先回去给你师兄烧些热水。刚淋完冷雨,别感冒了。”
沈怅雪哭笑不得:“师尊,都是修仙之人了,没那么容易生病。”
“不行,之前不是还发烧了。”钟隐月说,“快去吧。待你洗完了,我还有话要跟你说。”
第091章
玖拾
钟隐月坚持,
沈怅雪也再不好推脱,只好应下。
他跟着温寒回了宫舍去,洗了个热水澡。出来擦干了头发,
重新梳洗了一番,就回到了玉鸾山宫里来。
他来的时候,钟隐月一个人在山宫里。
钟隐月让弟子们回去宫舍里念道经了,
自己正在山宫里温茶。
沈怅雪一来,他赶忙把人拉进来,
把他拉到案前坐下。
沈怅雪被他拉着,踉踉跄跄地坐下来,
还没出口问是怎么了,就被钟隐月又拉住肩膀。一抬头,就见钟隐月往他脸上凑上去,朝着嘴边就啾啾两口。
沈怅雪蒙了,
钟隐月倒是乐滋滋地朝他笑。
“可想死我了!”
钟隐月一边朝他喊,一边又扑到他身上,
把他紧紧抱住。
沈怅雪吓了一跳,
又无奈地笑起来:“师尊,才两月不见,怎么这般……”
“什么才两月,是都两个月了。”
钟隐月松开他,又两手捧起他的脸,
揉面团似的揉了一通,
“可真是想死我了,我前几日就想着,
等你出来,我就什么都不管先亲两口,
可那几个要跟去,我又不能在小孩跟前亲你。这下好了,这边没人,让我好好亲亲。”
沈怅雪红了脸,又笑起来:“闭关前我要亲,师尊还躲呢。”
“那会儿害羞嘛。你走了俩月,我这会儿不害羞了。不能怪我,人家都说小别胜新婚。”
钟隐月揉着他,越瞧他越喜欢,再次忍不住亲了两口。
沈怅雪脸越来越红,钟隐月又笑起来:“怎么还会脸红?不是次次都黏着我要这个吗?瞧着你日日都贴着我咬耳朵,怎么一被亲便脸红成这样?”
沈怅雪别开眼睛,看向他处,嘟囔着:“师尊这般主动,我自然……”
他后面的话只说了半句,便说不下去了。不知是没了词,还是羞于启齿。
他不敢看钟隐月,脸上又红了许多。
钟隐月便笑着,捏了捏他的耳朵,“嚯”了一声:“你耳朵好烫啊。”
沈怅雪轻轻一抖,终于收回目光望向他。
钟隐月又歪歪脑袋,仔细瞧了瞧:“耳尖也好红,害羞啦?”
沈怅雪缩缩肩膀,朝着他眯起眼睛,不满道:“师尊明知故问。”
“好啦,不逗你了。”钟隐月放下手,两手搭在他肩膀上,趴在他身上道,“你从前总黏着我,这几日闭关去了,没了身影,我身边那叫一个空啊。”
“不过冷清下来,也有好处。你一走,我空闲下来,便想了许多。”
“你跟我结为道侣许多时日了,却好像只是你在黏着我,求着我。我顾着面子爱害羞,从未与你好生说过些什么。不过我这人的确是有这个毛病,我嘴笨,又爱脸红,对你更是毫无办法,你一站在我跟前,我就马上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可能不太会说,但你得信我,我是最向着你,最喜欢你的。”
钟隐月很认真。
沈怅雪愣了片刻,噗嗤笑了出来,点着头道:“弟子明白,师尊放心。”
说着,沈怅雪也伸手搂住他,低头在他嘴边亲了一口。
钟隐月也红了红脸,也禁不住低下眼睫,眼神往旁飘移了去。
沈怅雪笑着捏捏他的红脸,也低了低眸,笑容忧心了几分,道:“仙门大会近了,虽说掌门近日已全然向着师尊,乾曜长老那边的事完全不问师尊罪责了。可越是这样,乾曜长老心中便越是会对着师尊生出怨怼来。”
“我无意抨击师尊,可师尊对长老的了解,终究都是纸面上的寥寥文字。以长老的性子,师尊烧了他的山宫夺了他的炉鼎,把他的满盘计划搅成一锅乱粥,就算是召来了天雷,他也断然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
“即使如今已经胜不过师尊,长老想必也会想些别的法子,将师尊拖下神坛。”
“仙门大会人多势众,鱼龙混杂,正是下手的好时机。”沈怅雪说,“我唯恐长老会做些什么,还请师尊到时候一定要多加小心。”
钟隐月拍拍他的手背:“我知道的,你放心。”
沈怅雪松开手,抱住他,把他拥在怀里,晃悠几下。
他悠悠叹:“师尊真知道就好了……可别逞强,我如今若失了师尊,便只有一头撞死,随着师尊上路而去了……”
“你也别说不吉利的话。”
沈怅雪吃吃笑出来,似乎心中早就暗暗企盼着钟隐月这样训他。
“师尊,”沈怅雪问,“命锁之事,还未想好么?”
钟隐月不说话了,沈怅雪感觉到他浑身的骨头一僵。
“还没想好啊。”
无需他说,沈怅雪就自顾自地替他答了,又自顾自地笑起来,“不碍事,我仍愿意等师尊。”
钟隐月撇了撇嘴。
沈怅雪出了关后,天决门内仍然一片风平浪静。
仙门大会越近,各山准备得越紧张,无暇顾及他人之事。
沈怅雪好说歹说是门内排得上号的弟子。虽说大会在前,无人多问,但他闭关又出关,顺利进入化神期的事儿仍是传遍了天决门。
之后某日,乾曜长老前来寻掌门温茶论道时,上玄掌门将一碗茶推至他身前,顺嘴就将此事说了出来。
已入初夏,掌门邀他坐在廊中。吹着廊上清风,掌门端起茶盏,抿了半口清茶。
“你那灵修,在玉鸾门中也是越来越好了。”
掌门说着,将茶放回小盘中。
耿明机刚把茶端起来喝了半口。此话一出,他那手便突兀地在空中一僵。
“听说去闭了关,此刻已是化神期的修士了。”掌门淡淡道,“你可知道?”
跪在耿明机身后守着的窦娴脸色有些不安,表情发怵地望着耿明机,像是生怕他下一秒就要砸杯子了。
耿明机放下手,把杯子咚地放回到盘子里,力气大得像要想把它生捏碎了。
耿明机脸色不好:“我知道。”
“知道便好。”掌门像是没看出来他有脾气似的,面上表情丝毫未变,简直人淡如菊,“放玉鸾那里养着也是不错。况且,他也是将如今门中最有天赋的弟子交给你了。虽说那灵修的确是你捡回来养到如今的,可论起天赋,说到底是不如那白弟子的。你忍疼割爱,他也将好东西让给了你。如此,就算你们两方扯平,日后便不要再与他不对付了。”
耿明机听出来了,掌门又在中间和稀水打圆场。
耿明机冷笑了声,道:“怎会与他不对付呢,他愿意捡着垃圾当宝贝养,那养着就是。”
掌门砸吧了一下嘴,显然是不太同意。
但他也没有出言反驳,只是沉默。
沉默片刻,他只说:“仙门大会要到了。你只管将白弟子教养好,让他在大会上为你乾曜山重夺荣光便是。”
“我知道。”耿明机说。
“你如今也要注意些。”掌门说,“失了炉鼎,罪业便都是自己吃了。”
“……我知道。”
他声音有些不耐烦了。
该说的都说了,好的与不好的,耿明机作为长老,心里也该都知道。
他既然不爱听,掌门也就不再多说了。
他端起茶,正要再喝上一口,忽的又想起了什么。
掌门又放下茶盏,问:“邱弟子如何了?”
“上月总算是醒了,只是被秘境之主折磨了番,腿又动不得,心神十分不稳。平日里大喊大叫,也总是做噩梦。不喝汤药,给什么就摔什么。”耿明机说,“还需要些时间恢复,掌门不必担心。”
要真是不想让他担心,才不会说这么多。
上玄心里微一寻思,就知道耿明机打的什么算盘。
他默默端起茶盏,又喝了几口,说:“一会儿你走时,去上玄宫中取些丹药吧。喂你那弟子吃了,能让心神安稳些。”
耿明机退后一步,恭敬作揖:“多谢掌门。”
掌门挥了挥手。
耿明机刚把作揖的手收回来,上玄宫前院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一上玄弟子脸色惨白,匆匆忙忙跑进宫中。
他连滚带爬地奔入廊中,顾不上什么脸面体面,冲过来就砰地跪下来,大喊:“不好了!掌门!”
“——白忍冬走火入魔了!”
玉鸾山宫内,温寒也恰好刚冲进宫里。
他被门槛绊了一下,直接脸着地摔趴到了钟隐月跟前。爬都来不及爬起来,温寒仰头就给钟隐月喊着传了消息。
钟隐月正坐在案前写着什么。闻言,他僵坐在原地,拎着半张宣纸的手呆了呆。片刻后,那纸宣纸便从他手中滑落下来。
半晌,他终于消化过来了这句话,腾地站了起来:“什么!?”
温寒歪歪扭扭从地上爬起来,规矩地跪坐好,喘了几口粗气,重复道:“师尊,乾曜山的白弟子……走火入魔了!”
钟隐月匆匆从案后走出来,一身白衣的两侧宽袖还被绑在身后,右手上还夹着一根毛笔。
他难以置信道:“谁走火入魔?白忍冬?他为何会走火入魔?不是乾曜长老一直在其身边辅佐修炼吗?”
原文是这么写的啊!
最近的流言也是这么传的啊——门内传言,为了能在仙门大会上“一雪前耻”,乾曜长老对白忍冬严加管教,辅佐修炼。在乾曜长老严厉且从寸步不离的管教下,白忍冬的修为突飞猛进。
怎么突然就走火入魔了!?
“弟子也不知,只是方才,乾曜山那处突出雷灵根法,有人传出消息来,说是白师弟练剑时,那剑上突生妖气,一下子就把白弟子给吞了!如今他走火入魔,正在乾曜山中胡乱砍人,已经伤了数十名乾曜弟子了!”
他这一说,钟隐月猛地想起来了。
我靠。
原书剧情。
第092章
玖拾壹
白忍冬走火入魔的这段剧情,
原文里面是有的。
前几日,白忍冬从万年秘境里捞出来的那把顶级的万年仙剑,名曰诛生。
原文里,
这把诛生剑就是白忍冬的命定之剑。诛生剑以他的血开了光,认他为主,陪他杀到了原文的最后。
但是,
诛生剑虽说经了开光,但不论如何那都是从万年秘境里拿出来的东西。
那把剑中其实还隐藏了秘境之主的一道法术——正如守墓者会设立重重机关,
秘境之主也不愿自己的剑就这样拱手让人。即使是身死,此剑被人夺走,
秘境之主也不会让人就这么平安无事地将这柄剑驯服。
那把剑里,还有秘境之主最后的机关。
引人入魔的强烈妖气,与强烈致幻的法术。
两相一加,便会让人短暂入魔,
入了幻觉。
也就是说,白忍冬并没有因为修炼而走火入魔,
只是中了秘境之主留下来的最后一道机关法术。按着原文描述,
他这会儿正在秘境之主的幻境里水深火热,以为有人攻打山门,而他正在做拯救同门之事。
殊不知自己砍的就是同门。
钟隐月明白过来了,又很快更不明白了。
因为这段剧情理应在很久之后。
仙门大会结束,魔修鬼修两道一同来犯,
为了与其一战,
乾曜长老特例送白忍冬入悬雷山修行后回来时,秘境之主的法术才破剑而出。
这也太早了!
他拿回那把剑才数月,
怎么会这会儿就出事!?
钟隐月放下笔,把温寒从地上提溜起来,
正色问道:“他走火入魔,就是刚刚的事?”
温寒连忙点头。
“乾曜山中有师兄师姐匆忙逃出来,来寻帮手,说是没人打得过白师弟。”温寒说,“师弟这些日修为突飞猛进,无人能敌。虽说若一同攻上去,应当也能制服他,可仙门大会又近了,乾曜长老在师弟身上费的心血多之又多,乾曜门的不敢贸然伤了他……”
“……”
钟隐月被这个逻辑搞得无语死了,他闭了闭眼,抹了一把脸,又好笑又好气。
就为了仙门大会那个破名次,白忍冬就可以在乾曜门里胡乱砍人,他们乾曜山的未来真是一眼看到头了。
钟隐月放下手,拍了拍温寒,道:“算了,别去管了。既然乾曜山有人跑出来了,那就是有人去找乾曜长老了。他若不在乾曜山,便是去找掌门喝茶去了,我们别去凑热闹了。”
“师尊说的是。”温寒说,“只是事发突然,我才想着来知会师尊一声。”
“我知道。”钟隐月说,“没事,你别再在意他了。他自己离开这儿的,在乾曜山出了什么事都与我们没关系了。”
温寒点头,向他深深作了一揖,行礼后转身离开了。
温寒走了,钟隐月捏着手上的毛笔一转身,面上神色又凝重起来。
不对劲。
很不对劲。
这剧情不论怎么说都是偏后期的,怎么会提前到这个时候?
钟隐月越想越觉得心中不安,总觉得自己忽视了什么。
且对主角不利的剧情被这样提前,他总觉得这背后像有一只黑手,把所有坏事都一鼓作气地往主角身上推来。
不过前几日的那秘境里,妖后已经提前出手了,所以这次剧情提前,倒也能解释成是妖后插手才引发的“蝴蝶效应”之一——可钟隐月却总觉得没这么简单。
他走回到案前,对着写到一半的文书沉默片刻,将笔放回到砚台上,停了手上的活计。
他盘腿而坐,两手放到膝上,对着书案沉默很久,始终想不通。
想不通就要请场外援助。
钟隐月掏出玉镜,直接召唤系统。
系统面板受召,立刻出现在面前:【18641号系统,竭诚为您服务。】
这还是钟隐月第一次知道它的编号。
但是这无所谓。
钟隐月开门见山地开口问它:“剧情怎么又出问题了?”
【这是正常现象。】系统回答,【正如之前为您说明的,由于您本次的穿书世界线出现了两位重生者,加上您的穿书者身份,本次世界线变数过多,剧情线会被大幅度打乱。】
“那这次是谁干的?”钟隐月问道,“仙门大会之前,主角出了这么大的事,肯定剧情要更乱了。一定是有人故意为之的,你能查吗?”
系统诡异地沉默了,面板上出现了一串省略号。
“?干嘛,什么意思,能查就是能查不能查就是不能查,你给我整出六个点儿来是什么意思?”
【我在计算您会信任本次结果的概率。】
“?”钟隐月莫名其妙,“我为什么会不信你?”
系统完全不听他的话,很自说自话地:【计算完毕。】
“喂,谁让你算了,你……”
【您会信任本次结果的概率为:-100%】
“……”
觉得他会不信的话出个0%不就行了!为什么这个百分比还会出负数的!?
是有多觉得他绝对不会信啊这个破系统!!
“你给我适可而止行不行!?”钟隐月猛地一拍膝盖,勃然大怒,“说得好像你多无辜似的,还不是你非说沈怅雪是重生的!他是不是重生的我能不知道吗,你看他可怜兮兮的那个模样,你看他四面楚歌茫然无助的那个可怜样!他能是重生的吗!”
“你这系统骗人的话张嘴就来,你让我怎么信——”
【息怒,宿主。】系统冷冰冰道,【您的怀疑也有道理,我没有谴责您的意思。】
“我只听得出谴责的意思!!”
【非常抱歉。】系统毫无感情地道歉,又说,【这也只是我方单方面计算的数值,为这之后给您提供的辅助方案做一个大概方向的指数参考而已,请您不必当真。】
“能不当真吗!”
【如您所想,此次,主角白忍冬的“入魔”事件被大幅度提前,的确是有人在背后安排。】系统说,【请您仔细想想。若想安排主角的“入魔”之事提前,那么,此人必须要知道会有这件事才行。】
这个钟隐月自然想到了。
“我知道。”钟隐月说,“他肯定得先知道会有这事儿才能安排,那一定是除了我之外的那两个重生的人。不会是沈怅雪,沈怅雪这几天都没有去过乾曜山。再说,他一个灵修,怎么做得到将白忍冬那柄剑里的法术引出之事?”
【您全天二十四小时时时刻刻都盯着他了吗?】系统问。
“……”
【目标人物也并没有被禁止进入乾曜山,只是离了门而已。】系统说。
话到这儿,钟隐月沉默了。
他忽然懂了系统的意思。
他冷笑一声:“又跟我胡扯。”
系统早已知道他会是这个样,并未多惊讶。
它只说:【宿主,这些都是事实。】
【我方已经把所知的全部情报悉数传达与您,关于本次“入魔”事件后续,如果有任何情况,我会主动联系您。】
【本次,系统暂时下线休眠。如果有需要,请您随时再联系。】
系统的对话框一闭,又下线了。
它走了,钟隐月却没动。
他保持着先前不服又不信的姿态,坐了片刻后,钟隐月一按膝盖,腾地站了起来。
他回过身,面向身后紫仙木的书架。他在架子上扒拉了片刻,从高处取下来一个木盒。
钟隐月拿下来一看,木盒上面还挂着仙锁。
他摸住仙锁,用了法力,将它打开。
打开木盒盖子,往里一瞧,就见里面被编造成册的一本薄书在里面乖乖躺着。钟隐月刻意放在书皮面上的一根头发也还躺在原地,一点儿没挪地方。
这头发是钟隐月故意放的。若是头发不见,就说明有人偷偷拿出来翻阅过。
头发还在,便是没人打开过。
钟隐月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把木盒子重新盖上,挂上锁,放回了原地。
这是他前些日子按着记忆写下的,有关于这本书后续的全部剧情。写完后,他就把它们编造成册,藏在了这个木盒子里。
Q羣㈤9㈧⑦⒋九⑥②З獲耳又樶薪唍纟吉璉載
毕竟算是本预言之书了,怕被人偷看,钟隐月为它上了最上等的灵锁,也用头发作了标记。
这书没人打开过。
沈怅雪也没打开过。
若说有什么办法是能在此世得知白忍冬会“入魔”的,那便是从这本“预言之书”里面。
可没人看过它,就说明做这事的人,必定是因着“重生”才知道的。
钟隐月抱着双臂,拧着眉头,一步一步慢悠悠地往外走了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