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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钟隐月呜嗷一声,真差点没被掀下去。

    后山里回荡着他的惨叫:“师姑——!!”

    玉鸾山山宫前,青隐停了下来。

    她抬起头,望向山宫。

    她敏锐地感知到了什么,于是眯了眯眼。

    钟隐月松开她,从她身上翻身下来。

    他在原地转了几个圈,抱住了山宫的柱子,已经晕头转向眼冒金星。

    青隐幻化做了平常白狐的体形,在原地啪叽一坐,鄙夷道:“这就受不住了?”

    “你也太快了,师姑……”

    钟隐月抱着柱子缓缓滑落,坐在台阶上缓了半天。

    “你们玉鸾这体质真是一个不如一个。”青隐砸吧砸吧嘴,再次看向山宫里面,漫不经心道,“你难不成捡回来了一只兔子?”

    “啊?是捡回来了,现在就在里面呢。”

    钟隐月抬手指指宫内。

    青隐乐了:“那可真有意思。”

    钟隐月眨巴眨巴眼,突然大惊:“师姑,你想吃了它!?”

    “……没有,别瞎想。”

    钟隐月这才放心:“那就好。”

    差不多缓过劲儿来了,钟隐月站了起来。他拉开宫门,请青隐进去:“师姑请进。”

    青隐迈着步子,走了进去。

    她站在宫门前,将山宫里头打量了一遍。

    钟隐月跟着迈过门槛进入,回头将门关上。

    他一回头,见到那兔子正竖着耳朵看着这边,很是警惕。

    钟隐月觉得有些好笑。他低下身,半蹲在青隐身边说:“师姑,那就是我捡回来的兔子。它受着重伤,师姑修为高深,可别吓着它。”

    青隐呵呵两声:“行,我离它远点。”

    青隐四处看了一圈,最后着眼于钟隐月书案旁的一隅。

    于是她对钟隐月说:“我瞧你书案旁那处不错,且去为我安置一番吧,放些软垫一类的。不必太用心,我闲不住,更爱四处闲逛,若累了就去那处歇歇脚。”

    “是。”

    钟隐月向她行了一礼,立刻转身去寻软垫了。

    他走了,青隐便转过头,望向那只趴在钟隐月毛裘里的伤兔。

    在和她四目相对时,伤兔往后瑟缩了好些,竖起的耳朵也讪讪落了下去。

    钟隐月已经转身去内宫了,不在此处。

    青隐便开口:“放心吧,我帮你瞒着。”

    怕惊动钟隐月,她说得声音极小。

    不过兔子耳朵灵光,况且这兔子真身又是个灵修,她知道他一定听得到。

    果然,那伤兔肉眼可见地放松了许多,只是仍是惧她,眼眸一直闪烁着。

    她不在意,这世上惧她的灵物太多太多。

    青隐动了动两只硕大的狐耳,朝他微微眯眼一笑,转身离开,找钟隐月去了。

    稀奇了。

    她心中想,乾曜宫的大弟子被他师尊折腾完,居然趴在这玉鸾宫里养伤。

    第032章

    叁拾壹

    钟隐月找出个软垫来,

    又寻了些别的物件,在书案旁给青隐安置了一番。

    他放了软垫,又在软垫里面放了些垫子,

    生怕硌着青隐。

    青隐慢悠悠地甩着尾巴过来优雅躺下,打着哈欠感受了一番,说了声不错。

    她满意了,

    钟隐月才松了口气。

    系统给的任务,总算是解决了一个。

    到了晚上,

    温寒给他端来吃食,瞧见他书案旁盘了一只白狐,

    整个人都呆了。

    “师尊,”他端着食盘愣愣道,“您怎么又捡回来一只狐狸?”

    钟隐月啧了一声,放下手上书卷:“别乱说话,

    这是你师姑祖。”

    “哎!?”

    温寒大惊。

    他这反应倒在钟隐月的意料之中。

    青隐的存在,这山门里没人知道。

    前玉鸾长老傅应微羽化登仙,

    青隐被迫随着登天后过了数月,

    便随着一道惊雷回来了。

    她对原主说,自己对于在天上当仙的日子毫无兴趣,还是更喜欢人间。

    而傅应微也尊重她的选择,于是放她回了玉鸾山,请她跟着下一代玉鸾,

    守护玉鸾山的安危。

    次日,

    原主也被傅应微托了梦。

    可他对此极为不安,也十分害怕青隐。

    害怕的缘由,

    就是当时他已经抱了乾曜的大腿,再加上本人性格欺软怕硬。

    青隐也看出来了,

    毕竟原主不让她去那儿不让她去这儿的,生怕露了狐狸尾巴出去,叫乾曜知道了他宫里还有这么只白狐灵兽。

    他可是跟乾曜说过,他玉鸾也同样最讨厌这些灵物。

    青隐这才自觉无趣,隐山去了。

    从自天上回来到隐山而去不过几日的空,那时玉鸾宫的人也都鸟兽群散了,登仙台也没开放,整个玉鸾宫就原主一个人,此事倒是没被外人所知。

    大家都以为青隐随傅应微在天上做仙。

    想到此处,钟隐月便对温寒说:“你师祖——前玉鸾长老,身边一直有一修为高深的白狐灵主作灵兽跟随,一人一狐除魔卫道镇守一方,这在世间也是有名的,你知道的吧?”

    温寒忙点头:“弟子有所耳闻。”

    “这便是那白狐灵主。她虽和我师尊一同登仙,但数日后便觉无趣,回了人间,一直隐居在玉鸾山中修行。这眼瞅着要入秘境,我怕出些什么事,便去请她出山来随行了。”

    “师尊为人亲和,虽说数百年前在某万年秘境中与她一战后胜了她,将她收入名下做了灵兽,但却并未以主仆相称,而是做了姐妹。”

    “故而,为师还需唤她一声师姑,你们便得叫她师姑祖了。”

    青隐一直摇着尾巴含笑旁观,钟隐月这边话音一落,温寒怔愣地望向她,她才举起毛茸茸的爪子挥了挥。

    温寒忙躬下身去:“师姑祖安!”

    青隐不咸不淡地应了声:“嗯。”

    “师姑见笑。”

    温寒恭敬地将饭食端给钟隐月,食盘上就只剩下了一盘菜叶子。

    他端着食盘,小心翼翼道:“弟子不知师姑祖来了,只带了师尊和给那伤兔的吃食……师姑祖要吃些什么?弟子这就去做。”

    “不必了,我比较喜欢自己抓。”

    “?”

    温寒茫然地眨巴眨巴眼,疑惑地看向钟隐月。

    钟隐月朝他使了个眼神,示意他少问,应下就是。

    温寒便又行了一礼,恭恭敬敬地离开了。

    临走前,他把菜叶给了兔子。

    兔子蔫巴巴地吃着菜叶子。

    钟隐月瞧了它几眼,它好像比昨天更蔫了。

    真奇怪,明明给它用的灵药是上乘的,早上给它上药时,伤口也好了许多。

    次日一早,钟隐月起床走出内宫,就见青隐已经不见了身影。

    钟隐月半点儿不着急,揉着自己乱成鸟窝的脑袋就去盥洗了。洗完一出门,他就见青隐又化成了人形,在宫门前的雪地里架了个火堆,正在烤鱼。

    “……又吃鱼啊,师姑?”

    “是啊,我自己抓的。”青隐喜滋滋地转着串着鱼的木枝,“你吃吗?”

    “不了,大早上的。”

    钟隐月哈哈干笑两声,回身就走了。

    兔子还在它原来的地方上未动。钟隐月去拿了灵药,跪坐在它跟前,细细拆开白布,准备为它换药。

    “别动啊,乖乖。”

    钟隐月嘴里说着碎话,将白布拆开后,端详了番它的伤口。

    经过这两日,兔子的伤好了大半。

    “好多了,但若要动一动的话肯定还会痛。谁叫你前日非要夺我玉镜……你若不闹那一出,这会儿定然痊愈得更好。”

    “我要给你涂药了,痛的话就叫。我听人说兔子不怎么会叫,但要实在痛的话就叫嘛,没人会笑话你。”

    “乖啊,马上就好。”

    钟隐月边自言自语地安抚着它,一边为它换好了药。

    不多时,弟子们便前来玉鸾宫上早课。他们来时青隐已收了火堆,倒是没被看到“狐狸在烤鱼”这么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场景。

    读完半个时辰的道经,钟隐月将他们带出山宫,来到了宫前的空地上。

    他披上瑞雪裘,跟着出了门来。

    青隐跟着出去了。

    钟隐月在弟子们面前停下时,她也跟着停下,在钟隐月身边一坐,两只狐耳动了动。

    弟子们个个挺直胸背,紧张认真地望着钟隐月,又忍不住朝青隐那处多瞥了几眼。

    这么一个比起平常白狐体形大了些,毛又长得绒呼呼的狐狸,很难不多看几眼。

    钟隐月清了清嗓子,开口说:“这几日来,虽是教了你们读道经学符法,可都是些书面上的东西,也是时候要付诸实战试一试了。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些要说的事。”

    “想必,你们二人也从温寒那儿听过了。”

    钟隐月往旁边挪了两步,手掌往旁一伸,将众人视线引导向在身旁正坐的青隐,“这位是你们的师姑祖,我昨日特意请出山的灵主青隐。”

    三人赶忙低身行礼:“请师姑祖安。”

    青隐漫不经心:“不必多礼,都起吧。”

    她的语气极为薄凉。

    原主记忆里,青隐就很讨厌这种礼来礼去的场面。

    知道她不喜欢,钟隐月便快速掠过了这一茬,只说:“青隐师姑是你们师祖的灵兽,此后必当恭敬着些。”

    弟子们应声说是。

    “好,那便开始今日的正题。”钟隐月道,“此事还未和你们说,今年,仙修界会有仙门大会。此大会五年一次,全天下的仙门长老都会派弟子出战。”

    “我名下就你们几个人,所以你们全都要出战。”

    此话一出,所有弟子立即震惊无比。

    转瞬间,那些震惊又变成了兴奋。他们似乎热血沸腾起来,脸都即刻红了。

    “先别高兴得太早,你们的对手来自四海八荒,高出你们之上的数不胜数。所以在那之前,你们必须好生修炼。”

    “按照往年惯例,大会前,会将你们带入秘境中磨炼。虽说我也会跟随,但秘境中危险重重,且大多数机关与妖兽都会由你们亲手解决。不到危急时刻,为师是不会出手的。”

    话到此处,白忍冬明白了什么:“难道师尊是怕在那秘境中无法顾及所有弟子,才请师姑祖出山?”

    “确实如此。”钟隐月说,“好了,旁的废话不要说了。我之前不思进取,对你们的事也不太上心,虽说都拜入我门下三五年了,如今最厉害的却也只会最基本的运转灵气。这样下去,就算能去仙门大会,你们估计也打不出什么名堂。”

    “从今日起,我便教你们些正经的东西。”

    说罢,钟隐月看向白忍冬:“你也是。你前些日子觉醒了灵根,却也还不知如何控制吧。我前日叫你回去感受一二,可有什么收获?”

    白忍冬摇摇头,声音低低道:“弟子只感受得到体内有些什么,却感受不清……听闻这雷灵根威力巨大,控制不好便易酿成灾祸,弟子也不敢过多感受。”

    “不奇怪,不必觉得愧疚难堪。”钟隐月道,“体内灵气,须得沉静本心,摒弃杂念,自然也不能心生恐惧。”

    白忍冬一怔。

    “你这灵根是天雷带来的,它的觉醒还牵连了你师姐和这座山。你害怕它,我知道。”

    “可你的灵根,是你自己的东西,它会跟着你的心走。”

    “你越是害怕,越是认定它难以控制,它便会越发难以控制。修道从心,灵法更是从本心而生。越是恐惧的事物,往往越会失去控制。”钟隐月说,“你若是能控制它,它才不会再伤害任何人。若你能将它运用得当,秘境之中,你便能护许多人周全。”

    白忍冬的眼神逐渐坚定了下来。

    “眼神不错。”钟隐月赞许地点点头,往旁边走了几步,“听为师的。现在,闭上眼,摒弃所有杂念,沉静本心,尽全力地去感受体内涌动的灵气。”

    “不必害怕它,不必思前忧后,不要考虑后果,只管将它感受清楚。”

    白忍冬深呼吸一口气,闭上眼,听着钟隐月的话,努力感受着体内涌动着的、绞成一片混沌的灵气。

    他竭力摒弃着恐惧,理清它们。

    慢慢地,白忍冬身上再次涌现琼色的雷团,那是他体内的灵气。

    雷电在他身上交加,他脚边的地面都被打出条条焦痕。

    “离远点。”

    钟隐月对温寒和陆峻说,两人连忙站远了些。

    那雷电隐隐有些走向失控的样子。

    钟隐月走下台阶,走到白忍冬身边去,按住他的肩膀。

    白忍冬一激灵。

    他按着白忍冬,缓缓将他调转了个方向。

    “做得很好。”钟隐月说,“不要害怕,就算它失控了,也还有我在,你师尊我也是雷灵根,对付这东西很在行。”

    此话一出,原本逐渐失控的雷电又缓缓趋于平静,在他身上安定了下来,最终竟全部平息,在他身上化为如风般的灵气。

    白忍冬睁开眼,伸出两手,惊愕地看着手心上的雷气。

    “别松懈,还没完。”钟隐月提醒他,“平静下来,试着将气沉入丹田。”

    白忍冬再次深吸一口气,依言将气息沉入丹田。

    “好,现在雷灵根已经安定了,它已经完全跟你同为一体,现在试着把它运转向身体各处。放轻松,别慌神。”

    钟隐月放在他身上的手缓缓顺着两只胳膊而下,向两手推去。

    顺着他的力度和推向,白忍冬随着感受将体内灵气运转而去。

    钟隐月感受到了他体内的变化。

    雷灵气在皮肤下流淌而过,他成功了。

    钟隐月松了口气,他突然想试试主角这雷灵根的威力——毕竟在原作里,这可是稀里糊涂就把万年妖兽打死了的威力。

    于是钟隐月抬起他的手,指向面前一处宫外的空地,问他:“记得前段时间教你们的符法吗?”

    “记得。”白忍冬怔怔,“师尊是要……”

    “为师想看看你体内灵气的威力。修道之人,天资有异,即使是同灵根之人,体内的灵气多少也是因人而异。”

    钟隐月说,“打个比方的话,假设每个修者都是承载灵气的物件,那也是千差万别的。有人是碗,有人是盆,有人是锅,还有人能是一口大缸。能容下的灵气不同,能用在法术之中的法力自然也就不同。灵气能运转得多,自然法术就更高强。”

    他说的话虽糙了些,但却是在好懂。

    白忍冬点了点头:“弟子试试。”

    “好。”钟隐月道,“画下一道符咒,朝前打出去就好。”

    白忍冬严肃地点点头。

    他在空中写就了一道雷咒,接着按照钟隐月所教的符法理论,手向后一收,又猛地回手一掌打了出去。

    一声巨响,一道核爆似的琼雷射了出去,砰地炸在那处空地。

    离空地五米远的桃树当场灰飞烟灭,一旁离得很远的山宫也被轰的炸破了一角。

    钟隐月平静的表情开裂了些。

    他的屋子!!

    第033章

    叁拾贰

    钟隐月呆呆地望着自己的山宫一角。

    白忍冬小小一发雷咒,

    他的屋子就破了一个大洞。

    那处被炸得焦黑,两三块摇摇欲坠的焦木块风中残烛地晃了会儿,在钟隐月面如死灰的目光中,

    掉了下去。

    空气突然安静。

    钟隐月内心哇凉。

    终究是逃不过一劫——几日前,玉鸾山被天道劈雷,虽是后山着火山门毁了,

    但好在别宫和山宫都没受到波及。

    结果今日,山宫还是没逃开“雷劫”。

    半晌,

    青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她的笑声将在场所有人拉回了神。

    白忍冬满面惊恐,扑通跪了下来,

    伏到地上不敢抬头,吓得声音颤抖:“师……师尊……”

    钟隐月看了看那处大洞,看了看旁边空地上的焦黑,看了看另一边同样灰飞烟灭的桃树,

    又看了看跪在脚边的白忍冬。

    白忍冬吓得发抖。

    钟隐月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摔碎了个碗就被骂得狗血淋头,可后来某次去到同学家里,

    那同学打碎了碗,

    他妈妈却是问他有没有伤到,又柔声说让他扫起来就好。

    思及至此,钟隐月无可奈何地笑了声。

    “是我让你试试的,你怕什么。”他说,“你这天赋的确惊人,

    竟然能波及如此之广。”

    白忍冬不知该回他什么,

    趴在地上沉默不语,抖得更厉害了。

    ,

    钟隐月无奈:“行啦,抖什么,

    我又不吃了你。毁都已经毁了,我再骂你罚你,它也不能回到从前。我不怪你,且起来吧。”

    钟隐月低手去把白忍冬从地上扶了起来。

    他为对方拍了拍身上的雪和脏污泥土。

    白忍冬丝毫不敢相信,他毁了天决门长老的山宫,居然能不受任何责罚。

    他缩着肩膀,几乎不敢直视钟隐月,小心翼翼道:“师尊……当真不怪弟子?”

    “怪你又没好处。”钟隐月说,“毁了我的,给我修好就是。你们都跟我来。”

    钟隐月带着三名弟子,走上山宫台阶。他让他们在门前等候,自己一人进了宫中。

    他从书案上随意拿起两张宣纸,再次出了门去。

    他领着几人走到破洞旁。这一处不仅是山宫被打出了个洞,连宫外的走廊都毁了。

    钟隐月吩咐他们都去拿些木材来修缮用,几人立刻应声离开。

    不多时,他们抱着许多木材回来了。

    三人将木材放到地上,询问钟隐月:“师尊,要怎么做?”

    白忍冬忐忑地拿出锤子和钉子道:“师尊,既然是弟子毁的,那就由弟子把它……”

    “你一个人修,修到猴年马月去呀?”钟隐月说,“行啦,这也不算严重,我顺便再教你们点东西,都走近些。”

    三人向他走近几步。

    钟隐月拿出刚从宫里拿出的宣纸来。

    “虽说这些杂事,平时都交由弟子来做,但其实有更轻便的法子。让你们做,也是磨炼你们身心,也顺便孝敬孝敬师长罢了。该做的事虽说一定要做,毕竟都是做弟子的本分。但回了别宫,你们想必也要自己打扫宫舍,到时若想偷偷懒,就可用这个法子。”

    “修道本身也不轻松,想偷偷懒的时候,便顺心偷偷歇一歇就是,别对自己太苛刻。”

    弟子们应声说是。

    “如你们所见,这不过就是张宣纸。”钟隐月甩甩手中的两张宣纸,将其中一张折了几下放入袖中,拎着另一张道,“想偷懒,活计自然也不能不干。”

    他边说着,边从宣纸上用手撕出来一个略微粗糙又圆头圆脑的小人来。

    “这招,便是用来做些苦力。”

    单薄宣纸撕出来的纸人轻飘飘地落到地上,仿佛风大些就能把它拦腰折断。

    钟隐月在它身上的半空中写下一咒印。

    指尖划过之处,都形成了一抹金色的划印,且并不消散。

    待咒印完成,这道金色的咒印立刻通体一闪,那是法术已成的宣告。

    咒印向下下沉,缓落在纸人身上。

    钟隐月咬破食指,将指尖血按在纸人身上。

    咒印的金色光芒立即一散,不再发光。

    纸人突然浑身一扑棱。

    三个弟子吓得哆嗦。

    纸人又扑棱几下,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站起来了!”温寒惊讶道,“师尊,这是什么法术?”

    “不知道。”钟隐月说,“这种小法术没人起名字。只是以血为契,让它吸收一些我的灵气,帮我做会儿事。”

    小纸人在原地转了半个圈,摇头晃脑地看向它的“主人”。

    这类以自身灵气制作的傀儡之物,都有辩主的能力。

    小纸人啪啪地朝他跑过来。

    钟隐月望着它摇头晃脑的模样,继续解释:“它没有生命,给予无命者生命可是禁术,你们别弄混了。只要对它们画下灵气相接的咒文,给予它一滴指尖血,它就能作为你没有意识的分身,听从你的命令帮你做事。”

    “可以用它打打杂,但这法术在数个时辰之后便会失效,自行销毁。”

    说罢,钟隐月对跑到自己身边来仰着头望着他的纸人说,“去把这块地方修缮好。”

    小纸人一点头,转头跨着大步啪啪啪地跑走,两只纸胳膊被风吹得哗啦哗啦响。

    陆峻有些怀疑:“可是师尊,这么一个小东西,怎么能搬得起那般重的木……!?”

    陆峻话还没说完,那纸人就用薄得几近透明的胳膊生生举起了一块木板,颠颠地朝着破洞跑走了。

    陆峻下巴掉地。

    钟隐月淡淡道:“我刚说了,这是我没有意识的分身。有我的灵气加持,它的力气同我一样,躯体也硬得很,不会真如宣纸一般,一吹就跑。”

    “好厉害……”

    三个弟子望着那纸人忙上忙下,连锤子都举了起来,惊叹不已。

    “别光傻看着了,你们也来做一做。”钟隐月招呼他们回过头来,“我来教你们此法的咒文。忍冬,我这儿可是你给轰了的,你多做几个。”

    “是!”

    钟隐月又嘟囔了句:“你灵气这般高深,做出来的纸人想必力气也大,更好用些。”

    白忍冬被说得脸红了红,不好意思道:“师尊谬赞……”

    “好了,先撕纸人吧。”

    钟隐月将方才收到袖中的宣纸拿了出来,将两张宣纸各自交给他们,道,“撕得好看些啊。”

    山宫内,寒流从被炸开了的破洞中涌进来。

    毛裘中的兔子往里面缩了许多。

    外头的那三个弟子不知是撕了如何奇形怪状的东西出来,时不时地吃吃笑了几阵。

    兔子却觉得分外刺耳。

    一时间,它想起了在另一座山上的许多事。

    犯了错,原来也是可以被原谅的。

    它这样想,闭上了眼,趴了下去。

    这之后几日,钟隐月稳步教导着白忍冬。

    主角倒不愧是主角,很快就摸清了自己体内的灵力的能量,没过几日就摸到了门道会了些收放法术威力之法——代价是又毁了半片林子。

    怕他又轰了自己的屋子,钟隐月特意带他们去了后山。

    反正山门还没修缮,此刻还是一片废墟,随便他祸害。

    本来这片废墟都烧净了,幸存的林子已在百米开外,结果白忍冬一个没收住,又将远处的林子轰掉了些。

    他又弄出这等核爆时,钟隐月禁不住捶了捶胸口,咽下快到嘴角边的血,心疼修缮要用的银子。

    好在他进步很快,没几日就能控制好些了,钟隐月对此还算欣慰。

    苏玉萤在钟隐月动手教门下弟子实战这日午后就醒了,比陆峻所说的晚了半日。

    钟隐月听了消息,匆匆过去查看情况,为她把了脉。

    脉象虽平稳,但还是气虚。她身上也有被天雷击中的数道焦伤,得有三天两日坐不起来。

    钟隐月安抚了她几句,让她好好养着,那日的事不用担心。

    说话的时候,白忍冬也过来了。他站门口好半天,突然就哭了出来,然后便跪在苏玉萤床前,说对不起她。

    苏玉萤吓了一跳,一旁陆峻慌忙把他扶起来,白忍冬哭哭噎噎了半天,苏玉萤才弄清其中始末,知道了那天的天雷是来给白忍冬开灵根的。

    “这事你跟我道歉什么呀,又不是你让那天雷来的。”苏玉萤哭笑不得,道,“好啦,师姐不怪你,别哭了。”

    她越安慰,白忍冬哭得越凶。

    旁的两个弟子也安慰白忍冬,钟隐月听得实在头疼,也不想再掺和其中,便随口又嘱咐苏玉萤几句,要她实在不行给白忍冬一巴掌也行,起身离开了。

    而宫里那只伤兔,他一直好生养着,每日都换两次上好的灵药。过了两日,它就能下地来回蹦蹦跳跳地走路了。

    温寒也不再为它煮软菜叶,兔子吃到了更新鲜的叶子。

    兔子被一日一日养得健康了起来,却也不怎么闹腾,每日都只在钟隐月身边一趴,眼睛一眯,一副与世无争无欲无求的模样,乖巧极了。

    兔子如此乖巧,白忍冬却变得越来越不敢进钟隐月的山宫。

    钟隐月看在眼里,觉得奇怪。

    有次早课,他又见到白忍冬瑟缩在角落里,手拿着道经,眼神却一直警惕地黏在那在钟隐月身边揣着手蹲着的兔子身上,如临大敌。

    钟隐月便抓着这机会问道:“为师怎么瞧你十分惧怕这兔子?”

    白忍冬抽了抽嘴角,低声道:“师尊……师尊不觉得它每每看我,目光都怨毒极了?”

    “有吗?”

    钟隐月低下头,兔子这会儿也正在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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