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然而,沈怅雪却在回山的路上不幸遇到了反派,被打了个半死,元丹半废。他奄奄一息地回了山门,明明还能一救,师门却硬生生把他仙骨挖出,献祭为阵眼,做了血阵救了主角,以至他被剥皮而死。
沈怅雪挣扎着不乐意做阵,旁人还说:你怎么如此不心疼你师弟!
看书的钟隐月:?
主角醒来,还觉得沈怅雪做这一切理所当然。
钟隐月:????
钟隐月吐血三升:这帮白眼狼,这个颠文!怎么就没人心疼心疼他大师兄!?
一觉醒来,钟隐月就变成了书中主角门派里吊车尾的宗门长老。
他立刻奔出门去,找到了沈怅雪,抓住了他。
钟隐月抓着他就喊:兄弟!你听我说!我是穿书的!这里就一白眼狼门派啊你快走啊快跑啊他们会把你都害死的你快远走高飞去吧!!
沈怅雪:哦?
×
沈怅雪没走。
钟隐月心中着急,看他可怜,又想办法把他从主角师尊手底下过继到了自己门中。
然后,他渐渐发现事情不对劲了起来。
那些本该憋屈到沈怅雪头上的剧情,突然都跑到了主角和他原师尊头上。
沈怅雪看着他的笑容也逐渐不对劲了。
直到钟隐月手腕上被对方扣上一把锁仙长情咒。
“师尊。”沈怅雪可怜兮兮地唤他道,“将徒儿锁起来罢。”
惊恐万分的钟隐月终于明白了。
沈怅雪早就知道自己是书里的了。
他重生的。
他白切黑。
第001章
序
炎序十五年,是秋。
夜已深。
天决门,乾曜山山宫前,鲜血淋漓。
淋漓的鲜血下,是一个以血画作的阵法。若仔细看,还能看到那其中甚至混了些骨头沫子。
这是这座乾曜山宫的宫主,乾曜长老的手笔。
那片鲜血不是别人,正是他门下首席大弟子,几个时辰前满身是伤从秘境里一无所获地回来了的沈怅雪。
由于金丹遭毁,他还修为尽失,变成了废人一个。
这也就算了,他竟然还没有拿回急着救命的灵草——数日前,乾曜长老门下另一弟子遭人暗算。想要得救,便必须拿到那秘境里的万古灵草。
灵草没带回来,乾曜长老别无他法,只得将他挖骨剥皮,献祭为血阵救那徒弟了。
“这样就行了。”
山宫宫门后,天决门的乾曜长老两手抱臂,靠在门上,声音无波无澜道,“血阵已成,冬儿明日便能得救。”
他一袭白衣,衣角上满是溅上的血。
除了他,还有几人也站在附近。
有一人笑得谄媚极了,一边鼓着掌一边附和道:“如此甚好!待他醒来,得知乾曜师兄为他做到如此地步,定会感恩戴德!”
乾曜长老从喉咙里挤出一声欣慰的笑来:“那是必然,那孩子是个知恩图报的。”
“是啊,乾曜师兄也不必忧心什么。”那人说,“师兄也不必夜不能寐地对这畜生愧疚。能为同门师弟做到如此地步,想必死无葬身之地也是种福报……”
“玉鸾!”
玉鸾长老正拍马屁拍的起劲,却被另一人生生打断了。
他露出不悦的神色。
他说的话乾曜也句句爱听。这会儿正听得舒心,有人这么一打岔,乾曜也不是很高兴。
说话的是灵泽,她是山门里唯一一位女长老宫主。
“我仍觉得不妥。”她蹙眉对两人说。
“有何不妥?”
“何处妥当?”她说,“不论是什么,他始终是你弟子。养在你名下二十几年,你说将他杀了就将他杀了吗?他为了同门犯险,你半点对他的怜悯都没有吗?仙家的慈悲与大爱何在?”
“对冬儿见死不救,便是慈悲大爱了?”
灵泽一噎:“我并未说要见死不救……”
“那你还说什么。”乾曜说,“我已动手,事已成定局,多说无益。你再说慈悲,也只是你为了给自己开脱的装模作样的假慈悲罢了。”
灵泽皱了皱眉。
她垂了垂眸,一抹说不清的光从她眼底一闪而过。
“你会遭反噬的。”她说。
乾曜一声冷笑,毫不在意。
夜深了,无人瞧见那血阵泛起幽幽的暗光。
山高风大,也无人分辨出呼啸的北风里掺杂着不甘的呜咽。
第002章
壹
炎序十二年,寒月初十,大寒。
天决山又飘起了雪。
雪不小,跟着大风一块儿在宫外呼啸着,时候将近晌午的时候也没停。
门前扫雪的弟子窸窸窣窣地顶着风雪干活。
下雪的天上一片茫茫阴霾,宫内却没亮起灯烛,黑压压的一片。
兴许是以为宫内的长师不在,其中一弟子就直起身来锤了锤后腰,抱怨道:“每年都这样!天决山七个山宫,就咱们玉鸾宫最难了!外面弟子千八百个的,就咱师尊这边只有寥寥四个!”
“行了,别说了。”一个女弟子安抚他,“说再多,该扫的还是得扫,别白费力气。”
“你不气吗?”出言抱怨的弟子并不打算作罢,他转头道,“每次下雪时,这种积雪都得弟子来扫,外头的宫主们派几十个弟子出来随随便便就扫完了。可师尊这边就咱们四个,每次我们都跟农家下地的老黄牛似的,从白天扫到晚上。扫完就下,下完再扫,我到底是来修道的还是当牛的?”
“有什么法子,师尊所修的是符箓,又是前些年才做上长老宫主的,在世间未享上什么名气……再说,既来了这天决门,那自然是想舞剑的多了。师尊的境界也与那些长老们差了一截,弟子少也情有可原。”
女弟子说着说着,也停下了动作,叹了口气。
她说:“我虽喜欢师尊,但也得承认……师尊在门派里的确太不够看了。”
“对吧!你也承认吧!”
终于,一旁有另一个弟子听不下去了:“喂,别在门前说师尊坏话啊。”
“没事的,宫里没点上烛,估计不在。”男弟子说,“去找掌门喝茶了吧?再说也不是坏话啊,只是说些真话罢了。我说这些可不是讨厌师尊,你想啊,我们平日就因为师尊在长老间身份低微,没少被同门挤兑,背地里总要说出来舒服一下的,师尊又听不到。”
钟隐月靠在门上,深吸了一口气。
你师尊全听到了,小兔崽子。
他扶着额,又苦笑着把手放下——又或者说,你师尊永远都听不到了。
钟隐月现在不是钟隐月了。
更准确地说,壳子还是,但里头的芯儿在一刻钟前换了。
现在在里面的“钟隐月”是一个从现实世界里传过来的“穿书者”,这里是他昨晚熬夜怒骂了999条负分评的一本修仙的世界。
名叫《觉醒异灵根后我登顶仙帝》——真是本标题就剧透了个酣畅淋漓的。
原文中,主角白忍冬出身寒苦,因为在路边跟狗抢吃食的时候被路过的一位仙姑看到,对方心生怜悯,将他带回了山门。
到了山门,主角才发现,仙姑居然是这天下第一仙派,天决门的灵泽长老!
此等机遇百年难遇。
可在尝试唤醒灵根时,主角身上毫无反应。
机遇百年难遇也没用,废材就是废材,进不了灵泽门下。于是,他就被送到了山门里的吊车尾——玉鸾长老的山宫里。
钟隐月就是这位吊车尾的玉鸾长老。很巧,他和长老同名同姓。
原作的设定里,他就是个凑数的背景板工具人,且十分爱阿谀奉承他人,不是在拍人马屁就是在拍人马屁的路上。
导致他看着太烦,后来就没什么存在感了,地位也很卑微。
就因为他的卑微,主角前期作为他的弟子,在这座山门里没少受白眼。
钟隐月情绪复杂。
他这会儿对主角实在是喜欢不起来。
说到底,他会在穿书前给这本书熬夜刷恶评的理由,是因为书里的另一位男人。
那是主角被乾曜长老挖走后,在那边的山宫里遇到的师兄。
师兄乃乾曜长老门下首席大弟子,名叫沈怅雪。
据原文描述,沈怅雪身高八尺,眉目温和,生得一双桃花含情眼,温润如水,脸上总是带着笑意,整个人的气质就如同一捧江南的春水,漂亮得甚至不像个人。
钟隐月爱惨了他。
然后沈怅雪就死了。
一说这个,钟隐月就浑身来气——沈帐雪作为主角的师兄,一直都全心全意地照顾他。
衣食住行,剑法心得。沈怅雪自己有什么就给他什么,都快把他当成自己的亲弟弟了。
可主角却莫名一直对他臭脸,态度不是很好。
不过除了沈怅雪,他对谁都很有礼貌。钟隐月原以为是主角傲娇才对沈怅雪那样,毕竞从前期剧情看起来,主角并不是什么坏小孩。
没准是孩子害羞呢?
可剧情中期,主角意外遭到反派暗算,身上被种下魔种。为了救他,沈怅雪挺身而出,去冒着生命危险给他采灵草。
那灵草藏在一处极险的秘境里,就连大乘期的仙者进入都要谨慎谨慎再谨慎,沈怅雪这元婴期的小仙人却毫不犹豫地进去了。
历经几番凶险,他拿到了灵草,伤痕累累地出来了。
回山的路上,他遭到反派伏击。
灵草被夺,沈怅雪撑着最后一口气,回到山门,把事情告诉给了乾曜长老。
乾曜长老脸色一变。
灵草没有了,主角要没救了。
然后,剧情就以一个很莫名其妙又突如其来的角度拐了个山路十八弯,一铆劲把钟隐月活活创飞出去十八公里。
沈怅雪的亲师乾曜长老,居然为了救活主角,把沈怅雪抽骨剥皮,用他的仙骨献祭为阵眼,做血阵救了主角!
而当沈怅雪挣扎的时候,山门里的其他人也纷纷按住他,指责他说:“你是师兄啊,为了师弟牺牲一下不是当然的吗!”
“有什么不乐意的,本来有灵草的,你自己没拿回来能怪谁!”
“千错万错,都是你自己有错!”
“是你弄没了灵草,你来收拾残局也是应该!”
就连主角事后醒来,听说沈怅雪已死,也是冷笑一声:“这也是他该做的,理所当然。”
钟隐月气得连夜轰炸作者。
然后一觉起来两眼一黑,吃了现世报,当场穿书。
思及至此,钟隐月突然腾地站了起来。
身后门外,大风呼啸。
没点灯烛的屋内昏暗极了,钟隐月的一袭白衣在黑暗里犹如一轮寒月。
不对。
他突然想明白了。
他已经穿书了。
那他在这里蹲着听门外的弟子偷偷吐槽他吊车尾干什么?
穿都穿了,当然要先去找沈怅雪啊!
谁家好人穿书不去找自己被作者祸害死的推!
还不赶紧去找他让他跑?又被扒皮了怎么办!
钟隐月将自己说得热血沸腾,他一回身,砰地推开宫门。
外面本就风大,钟隐月这一推,两扇宫门就被寒风一个猛子推到墙上,发出一声巨响。
门口抱怨着的几名弟子吓了一跳,回头一看,见钟隐月站在门后,那几张被冻红的脸都立刻吓白了。
几人砰地跪到雪地里,声音在风中发抖:“师尊!”
钟隐月澎湃的心绪被他们搞得一顿。
迎面的风一吹,他也冷静下来了些许。
钟隐月扫了一眼。
主角好歹也是在他这儿走过一段不短的剧情,所以原文中,对他宫里这几位弟子的描写还是很细致的。
算上主角,钟隐月门下一共四人。
四人三男一女,皆是一身白衣。
眼下所有人都齐刷刷地跪在雪中,瑟瑟发抖,认不出来谁才是主角。
钟隐月心生怜悯,眼下又有急事,就大手一挥道:“雪既然大,就先莫扫了,进屋烤火去。”
四名弟子纷纷惊愕抬头,其中也包括主角。
毕竟玉鸾长老在这本书里是出了名的狗仗人势欺软怕硬,拿着鸡毛当令箭。
尤其面对门下弟子,那更是主打一个宽以律己严以待人。
平时遇上这种事,他定然是发好大一番火,然后就罚他几人要么雪中站立个一天一夜,要么就去做别的苦工,绝不会这么轻易放过。
钟隐月知道自己这么做很不对劲,但他懒得搭理这么多。
他匆匆迈下台阶,朝外走去。
温寒一一刚刚讲他坏话最大声的那名男弟子见他步履匆匆,忙说:“可是师尊,各人扫净门前雪是山门的规……”
“下都下不完呢你扫它干嘛,别人又不是不知道咱家人少!下完了再扫!”
钟隐月没空多搭理他,一边说话一边甩着袖子往外疾走。
苏玉萤——那名女弟子又问:“师尊,您这是做什么去?”
“找人!”
话音一落,钟隐月才想起了什么。
他往前疾行的步子一顿,猛地回头。
他问自己这几个学生:“那沈怅雪眼下在哪?”
几名弟子朝着他眨巴眨巴眼,又互相看了一圈彼此。
几人都有些茫然钟隐月怎么闲着无事突然要寻沈怅雪。
虽是不明白,但温寒还是怯懦地小声回话道:“乾曜宫的沈师兄的话……这会儿应该是在湖山亭那边儿观湖练剑。”
第003章
贰
湖山亭,亭如其名,建在湖边的山上。
湖山亭所在的山是灵泽长老的灵泽山。
灵泽长老喜欢煎茶观雨雪,这湖山亭便是由此而生的风雅之处。
灵泽长老为人心善,没什么架子。湖山亭虽是她的,但除了她,其余弟子想去也可以去。
知道了沈怅雪的所在地,钟隐月赶忙冒雪飞奔了过去。
等跑到山崖边上,望着四周被大雪包裹各个云雾缭绕的六座高山,钟隐月突然意识到事情不对。
他突然意识到。
他,刚穿书。
他,脑子一片空白。
他……不会飞。
他甚至,不认识,这里哪个,才是灵泽山。
天决门共七座高山,也有七位长老。每位长老各坐镇一山,山上也有各自的山宫,用于修道授业。
但问题是……这天上一下雪这几个山都只有个破影子,谁知道哪个是灵泽的!
钟隐月正要着急,突然,大片大片的记忆快速地涌进脑海。
记忆如排山倒海般凶猛,钟隐月猝不及防,瞬间头疼欲裂。他捂住脑袋,脚上一个趔趄,身子往旁一歪,抱住了一旁的大树。
头痛还在继续,他的额头上已然冷汗涔涔。
钟隐月被迫消化着这些记忆。
所有记忆都是第一视角,这些是原主“钟隐月”的记忆。
记忆混杂无比,乱七八糟,须臾之间就全塞进了钟隐月的脑袋里。钟隐月扶着树,痛得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忽然间,他感到自己心口发热。
有一股气流从心口上发散至四肢百骸。钟隐月能很清晰地感觉到它在自己体内流转运作。
他懵了懵,又很快从刚刚的记忆里找到了答案——这就是灵气。
修道之人,体内皆有灵气运转。修为越高,在体内运转的灵气便越强盛。
钟隐月想起刚刚被强塞进脑子里的知识点,试着用灵气集中到上方去——据说,灵气运用得当,能进行一定程度的自愈。
一瞬间,一直在闷闷作痛的脑子传来一股清凉感。
这太舒服了。
钟隐月爽得长叹一声,抱着树哼哼唧唧地蹲了下去,傻子一样呵呵乐了两声。
好转一些后,钟隐月站了起来,喝了一声“剑来”。
一道白光从天上落下,稳稳落在他面前。
这是一把长剑,通体白如皓月,剑身细长,薄如蝉翼。
钟隐月虽然是符修而不是剑修,但也不是完全不会剑,平常还是靠御剑来飞。
他跳到上面,险些没站稳,身形猛晃了一下。
钟隐月吓得心脏差点没跳出来,下头可是悬崖!
他拍拍胸脯,小心翼翼地御剑往记忆里的灵泽山飞去。
迎着寒风,他被吹成了大背头。在云雾间前行着,他又忍不住抽搐了下嘴角,干笑了声。
体内有灵气运转,吹着刺骨的寒风也不觉得冷。
很快到了灵泽山,钟隐月跳了下来。长剑散去光芒,自行收刀归鞘,落入他手中。
钟隐月手握着剑,一路小跑向湖山亭。
湖山亭为求幽静,建在十分偏僻的后山处。
钟隐月到了地方,隔着风雪就瞧见亭里真有一人。
大雪飘飘,那人背对着他,正站在亭里望山下的湖上雪。
那人穿着和他一样的一袭白衣。但毕竟只是山门弟子,和钟隐月身上这件如锦玉一般的瑞雪白裘不同,对方的白衣单薄简练,材质与样式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但那一身白衣仍衬得他高挑修长,肩宽腰细。
钟隐月不自觉地慢下了脚步。
那人似乎正看雪看得入迷,他不忍打扰,轻手轻脚地凑近了过去。
钟隐月走到亭门边。
他看清了那人的侧颜。
瞧那一双桃花含情眼,这确实是“他”记忆里的沈怅雪。
沈怅雪并未看雪,而是微低着头,正望着自己的手发呆。
那一双眼茫茫然然,黑如鸦羽的睫毛抖了几下。
不知他在想什么,那双眼睛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正流转着。
亭外大雪飞飞,钟隐月便也没注意到,沈怅雪那张白皙如玉的脸此刻竟惨白如纸,毫无血色,好似刚经历过惨绝人寰的折磨。
钟隐月站在远处,敲了敲湖山亭的柱子。
笃笃声响,沈怅雪回过了神。他放下手,回过头。
那果真是一张和原文里的描写完全一致的脸。
面容温润如玉,一双眉眼里似有一片温柔乡——简直绝美!
钟隐月一眼就失了神。
沈怅雪朝他一拱手,一鞠躬,一声拜安把他拉回神来:“见过玉鸾长老。”
钟隐月忙上前把他拉起来。
原来的钟隐月绝不会做这种事,被拉起来的沈怅雪露出意料之外的讶异神色。
钟隐月拉着他,往亭边去了两步。他警惕地回过头,确定四周无人后,就一脸正色地压低声音道:“兄弟,你听我说,我知道这听起来非常匪夷所思,但你相信我,我绝对不是精神病,我也不是什么走火入魔了在瞎说话……”
沈怅雪睁着一双大眼,眨巴眨巴了两下。
他看起来是完全没反应过来。钟隐月不管这些,先把话一鼓作气说了:“你听我说!这里,其实,是一本书!!就是话本子!或者你们下山的时候看的那种戏!懂吗?一场戏!都被安排好了的!”
“你是这场戏里的一个……角色而已!最后他们会把你杀了的,就是你师尊,那个乾曜会把你扒皮杀了的!”
“你找机会赶紧跑!你得跑啊沈怅雪!听明白没有!?”
钟隐月把一切说完,灼灼的目光期待地望着对方。
沈怅雪呆呆了片刻,慢吞吞道:“玉鸾长老……您是被梦魇着了吗?”
钟隐月有点想吐血。
但这种事想也知道不会被轻易接受。
钟隐月深吸一口气,抬手按住沈怅雪的肩膀,耐心地把话又嚼碎了一遍:“我说了,我不是走火入魔也不是精神病,我也不是什么被梦魇到了!再说我根本就不是玉鸾!!”
“我是刚穿过来的!就是,就是……穿越?懂吗?就比如你看了一本话本子然后你太生气了结果第二天你一觉起来你居然跑到这本话本里!”
沈怅雪仍然是呆呆的:“那您为什么生气?”
“还不是因为你死了!”
一提这个,钟隐月一肚子火气又起来了。
他一甩袖子,怒气冲冲地又开始破口大骂:“什么沙比作者沙比剧情,这剧情是他中了邪想出来的是吧!谁家写文像他这么写!灵草找不着就找不着啊,这儿不是天决门吗设定不是天下第一吗!不是有整整一个山头的顶级药修吗!一个魔种解决不了!?用得着你一个弟子去跑秘境!?”
“跑秘境就跑秘境,那么一大群长老不去非得要你去跑,都残废了吗!?这天下第一的沙比山门是死完了,没人了,非得你去!?你欠他们的吗!一群颠公!再说你都拿着东西出来了,出来之后遇上那群修魔的你都还能活着回来,这不是很牛逼了吗!他不满意个什么!啊!?”
“他到底有什么不满意的!个王八羔子的他还有脸说你,他那么牛逼他怎么不进秘境,他怕什么!?他不是长老吗!?坐那儿当大佛吃供奉完了还让别人去给他跑腿子!?”
“再说灵草掉了是你想的吗,是你故意的吗!?凭什么说都怪你啊为啥非要让你死!?还什么以死谢罪,一山的沙比还都觉得是你应该的,有病吧!一个没长脑子,三个四个五个六个脑仁子全都萎缩了吗!?”
“这叫天下第一山门,这群人还修道!?修的什么道,畜生道吗!!”
钟隐月怒火攻心,越骂越上头,骂得气喘吁吁。
一回头,他才看到沈怅雪目光异样地看着他。
那是个难以置信的目光。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钟隐月还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别的东西。
但他一时说不清那是什么。
钟隐月是个神经大条的人,他以为是玉鸾长老在眼前这般发疯,沈怅雪的三观被击碎了。
钟隐月便气冲冲地说:“所以我都说了!我不是玉鸾!玉鸾会跟你这样发疯吗!?”
沈怅雪噗嗤笑了,摇了摇头。
他一笑,真有如江南春意般令人心神荡漾。
钟隐月被他笑得心中猛一颤,支支吾吾了几声:“那你是信我了?”
“不信。”沈怅雪说。
钟隐月如遭雷劈:“为什么!?”
“长老见谅,实是长老所言之事过于荒谬。”沈怅雪低头拱手,又向他行一礼,“师尊待我极好,此事我还需斟酌一二。”
这还有什么好斟酌——
钟隐月内心抓狂,又转念一想,也有道理。
毕竟乾曜装得很好。在这个剥皮沈怅雪的爆雷剧情点出现之前,他甚至还是○湖站“最佳老师排行榜”连续霸榜三个月前三的公认好师尊。
“玉鸾长老也莫忧虑。长老助人之意情真意切,怅雪心中明白。”沈怅雪起身来,一张脸上挂上了眯眯眼的笑,“长老所提之事,我自当放在心上,日日留意。”
“况且,长老所言若属实,怅雪也不能即刻就离开。”
他这么一说,钟隐月才明白过来。
对哦。
他是乾曜的首席大弟子,这里又是天决门。若没有一个正当理由辞师,就这么莫名其妙失踪了,怎么都解释不过去。
况且修道的谁都会卜卦,沈怅雪人在哪,去了哪,又是为什么走的,卜上一卦,都能知道个大概的方向。
若想离开,必定得给自己安排一个绝妙的金蝉脱壳之法才行。
“我的意思,看来长老已然明白了。”
沈怅雪说。
钟隐月才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已经全写在脸上了。
他不太自然地轻咳几声,收拾好表情:“那,你心里有数就好……方便问一下,今日是什么时候吗?”
沈怅雪并未讶异,平静答道:“炎序十二年,寒月初十。”
“那还有三年。”钟隐月嘟囔了句,“还好,时候还早。我也理解你不信我,毕竟乾曜确实对你好过。但既然你愿意信我一点,回去之后就留意一下你师尊。”
“我知道你,了解你,你不傻,定能从蛛丝马迹里瞧出不对来。若有挂心之事,随时都可以来玉鸾宫找我。你想知道的事,我大约都知道答案。”
闻听此言,沈怅雪再次向他深深行了一礼。
他低着头,声音莫名沙哑:“谢玉鸾长老关心,弟子感激不尽。”
第004章
叁
沈怅雪没选择走。
他没走,但瞧着对钟隐月的话也算是信了一半。
钟隐月的说服也不算完全失败。
但沈怅雪说的不无道理。如今冷静下来再细想想,就算沈怅雪能走,钟隐月自己作为玉鸾长老,也不得不留在这里,一切还得从长计议。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穿都穿了,事情已成定局,他就得当好这个玉鸾长老……
钟隐月一路思忖着,御剑回了玉鸾宫。
尽管心中都明白,他却仍然是有些挫败。他唉声叹气着推开门,一进宫就看见自己家四个孩子齐齐整整地围在炉边烤着火。
玉鸾宫内很大,里头深处有一四四方方的矮榻,能供数十人围坐。
榻中央挖空了一块,那处能用来生炉火。
此刻,四个弟子正坐在那里。
见他回来,温寒赶紧起身下榻:“师尊,您回来了。”
钟隐月浅浅应了一声,算作回答。
苏玉萤也从那边站起身来。两人下榻走来,一人帮他脱去身上毛裘外袍,一人拿起墙边上的毛掸,帮他拂去刚一路来回身上积下来的雪。
被人这么身前身后地伺候一顿,钟隐月颇为不适应。
但记忆里这里一向如此,这是师生礼数,他也不好推脱。
两个弟子把他迎进屋里。
温寒道:“师尊,您是去找沈师兄了吗?”
“嗯,找他有点事。”
钟隐月说完,伸手推了推他的后背,往炉火那边扭扭头,示意他别多问,过去老实烤火。
温寒心领神会。他把钟隐月的毛裘挂到墙上,乖乖回去炉边烤火了。
钟隐月身上的雪也被拂干净,苏玉萤把毛掸收好,也跟着回去了。
钟隐月慢腾腾地往里面走。
宫里点起了灯烛,还算明亮,炉火照着,他也看清了自己门下这四个小孩。
几个小孩瞧着都不过十四五的模样,围着炉火一声不吭。
钟隐月站在榻边望着他们几个,将四个小孩挨个从记忆里挖出来默默点了遍名。
温寒长得一脸英气,是他名下的首席大弟子,这群人里的大师兄。有点缺心眼,但人不坏。
苏玉萤白白净净明眸皓齿,很漂亮,是二弟子。
平日里就这两个与他钟隐月走得最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