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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萧猊捂着前心的位置曲起左膝靠坐在床榻,眉眼和鼻梁上沁出密汗,从心口引发的疼就像他刚才听到的那声疼一样,细绵绵的,一阵一阵。

    烟灰的薄衣有些松散,微许凌乱的乌发落在清隽俊美的脸孔旁,萧猊比从洞府回来时清减几分。

    合起衣,就在方才,他还以为被自己捂在怀里睡觉的少年突然淘气,趁他睡觉给他解开了。

    萧猊捏了捏眉心,心口上的痛意犹然清晰存在。

    朦胧中似乎真的拥了灵芝纤小温软的身子睡觉,短短的睡眠在因为失去这个梦境后,再次清醒。

    他垂眸,余光越过银绡帘幔,虚无落点的在室内环视,清清冷冷,哪有什么人。

    可萧猊确实听到了灵稚在喊疼,那道声音不会错。

    当夜无雨,萧瑟秋风吹得静思院的树枝摇颤。

    守在门口执灯的奴才点着脑袋靠在雕柱上小憩打盹,恍惚中浑身一颤,惊得立刻睁眼。

    再抬头,隔着窗纱,屋内亮起昏黄的光线。

    打更声响,奴才心道太师今夜醒得比往时还要早一点呢。

    静思院的灯亮了几十个夜晚,天明才熄。

    奴才感慨,按太师的话吩咐,无论夜里有何动静,只要太师不吩咐,他就安静地守门,不允发声惊扰了屋内的主子。

    小奴强忍着精神站稳,紧闭的房门忽然在此时打开,迷离模糊的光线拉出一道烟灰修长的身影。

    出现的男人乌发浅衣,眸光宛若冷渊。

    小奴才立即端正,结结巴巴的开口:“太、太师有何吩咐?”

    萧猊居高临下地望着谨慎小心的奴才,道:“你可否听见什么说话的声音。”

    小奴傻眼,目瞪口呆的:“啊?”

    惊觉失态,忙将脑袋放得更低,唯唯诺诺道:“回太师,周围无人经过。”

    门合起,小奴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抖擞地继续守夜。

    他猛地转头朝四周看,确定没有人后才稍稍放下心。

    太师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哪有什么声音啊,听完太师的话他心里毛毛的。

    萧猊心里烦闷,他确信自己没有在梦中被魇住。

    那个小药人平日里乖巧又听话,近来总和他喊疼,该有多疼才忍不住和他喊。

    若无意外,灵稚已经和他来到燕都进了太师府,那个小药人很多小食没有吃过,让后厨每日变着花样给他准备吃的,会很高兴吧。

    他立在镂空的雕花窗旁微微出神,扯开厚沉的窗纱,风吹得案头上的《万物志》书页翻动。

    那日他体内的禅心飘雪因何而解,为什么灵稚凭空不见,而他的嗓子却在昏沉时涌进那么多腥鲜浓郁的血液味道。

    萧猊脸色苍白,有些模糊的画面和声音在脑海丝丝缕缕的串起,任他再不信精怪杂闻,不一样从宫里头找来这本古籍《万物志》,跟魇住了似的翻来覆去的看。

    他将心底的怀疑推翻,再着魔似的看《万物志》,继而建立某种联想,再推翻,重新建立,如此拉扯许久。

    刘总管白日给房里送水,看见主子苍白的脸色,心下一惊,直接让小厮立刻备马车,去梅园请梅大夫过来。

    萧猊淡道:“总管无需自作主张,我心里有数。”

    总管叹息,默不作声地伺候主子洗漱,又为他换好朝服,束起玉冠,苍白无血的面容在深色朝服的衬托下,更胜白雪。

    着了朝服的萧猊淡去几分雅洁冷漠,眉目凛冽威仪,余光横扫,高深莫名的眼神顿叫人心惊胆战。

    刘总管站在太师府邸大门,六匹并列的踏雪乌骓高大骏挺,通体乌亮,气质拔然。

    他扶着自家主人上了马车,车舆华贵典雅,镶嵌的宝石珠白玉翠,纱幔以薄绡丝制,浅淡宁神的熏香萦绕流动,宝马香车,无一处不价值连城,更莫说与天子并列的御马驾六,地位自是拔然尊贵。

    刘总管目送马车离去,他收起目光,到后厨吩咐人今日要给太师精心备至的食点。

    按朝堂时辰来推,早朝没一个时辰结束不了。今日不过半时辰,刘总管就迎回太师。

    萧猊嘴角噙笑,熟知他的人知晓这并非真的笑意。

    刘总管此时也不敢多抬头,直视了主子的目光脊背阴冷。

    萧猊朝服都没换,径直上了书阁,连续召见几名心腹。

    萧猊叫来候在门外的总管,吩咐道:“宫里稍来一份天罗仙兰,你把它带去师兄那边。”

    刘总管领了事出去,萧猊靠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

    他忽然伸手捂在前心位置,嘴角缓慢渗出几丝鲜血。

    今日在朝堂与几只老狐狸斡旋,全面的压制不可谓不快,几只老狐狸被他激得当场让人搀扶退朝。

    几只老狐狸看似退的是早朝,实际往后连朝堂都不用上了,乖乖等着被发配出燕都,永无回来之日。

    小皇帝特别会看眼色,知道萧猊沉寂了一段时间后今天突然找老狐狸秋后算账,怕他一下子把那些老狐狸的尾巴全部掀了,连忙宣告提前退朝。

    小皇帝私下想见一见他,萧猊直接上了马车回府,不见皇帝,没有打算给那些老狐狸留些底。

    余下的几个,改日在找时间全部掀了。

    萧猊借强权手段,对几个外人几乎在无情无理地宣泄心内的窒闷焦躁。

    而他早该这样做,想起停留在雾清山的几月,不过白白浪费了些时候,让这群老狐狸多了点日子快活。

    刘总管亲自差人送出天罗仙兰,今晨一早他已经把送到后院的灵芝筛选好,此刻停在书阁,曲指敲声。

    “太师,今日的灵芝已经选好了,您要过目吗?”

    萧猊从昏沉的状态下睁眼。

    刘总管没听主子开口,等了又等,以为主子不看了,正要端走它们,就听主子出声。

    “送进来吧。”

    刘总管揭开锦盒,几株躺在软绸上的破损灵芝胖乎乎的。

    萧猊看一眼就不愿再看:“拿走。”

    刘总管退到门外,听见主子叫了暗卫进去。

    萧猊找来几个暗卫,让他门跑一趟雾清山。

    “把洞府的东西全部都带过来,留几日,再沿山里找找。”

    这几个暗卫与贺柒一样,是跟在萧猊身边的得力心腹。他们上次留在燕都执行任务,还是头一回到山里搜太师重金寻了月余的灵芝。

    几日后,派出去的心腹将洞府所有的杂碎玩意儿全部带回太师府,可惜他们寻遍山野,没见到什么缺个盖的灵芝。

    萧猊听完心腹上报,似有所料,脸上看不出神色。

    洞府带回的东西都置放在静思院的一间空房,萧猊从书阁去了那间屋子,推门而入,静静放在桌上的一个包袱让他轻微出神。

    包袱已经脏了,印有些霉渍。

    他记得这应当是那天下属从城里取回来的喜服,本来想让小药人当场打开。

    可不知为何,明明高兴得像只小雀鸟一样下山置办喜服的少年,那日连包袱似乎都没多看几眼,别提打开它看里面的喜服。

    萧猊走近,揭开包袱,露出红艳艳的布料。

    他展开其中一件稍小的,喜服堪堪到他小腿位置。

    那小药人身量不太高,骨架子小,轻易就能完全的抱在怀里,穿的衣服尺寸并不大。

    喂他多吃一点肉,却净吃果子树叶,如何能长?

    可身量纤小的小药人抱起来舒服,吃草叶子不算什么罪过。

    萧猊恍然不觉自己柔和下来的眉眼,喜服制式不错,成亲是件喜事,若被掌柜讹些钱,心情好的话权当不计较了。

    包袱一旁用大竹筐放置了许多陶罐瓢盆,洞内浸水,木质的器皿都发了霉,透出一股腐朽的味道。

    十余本书籍,泡发了水,模糊得看不清字迹。

    被褥这些也都脏了,用草藤绑到一处,上层摆了个黑乎乎瞧不出形状瘪了的玩意儿。

    仔细端看,萧猊才确定它是自己给灵稚编过的那个草编灵芝。

    灵稚把它当成什么稀世宝贝一样捧了好些日子,连睡觉都要放在床榻一头。

    小药人如此宝贝的东西,当时好像被进来的暗卫踩过几脚。

    这小灵芝……

    萧猊身形有些不稳,恍惚中又听到那轻软带着哭腔的声音。

    灵稚说他疼,还说……

    萧猊闭眼,攥紧掌心黑成一团看不出形状的灵芝。

    这草编灵芝,莫不是他当日照着灵稚的模样编出来的。

    小药人不会掩饰表情,因为编得极像,他才会傻乎乎地当成宝贝捧了那么久。

    他蠢呆又直白,连名字都没有化名遮掩。

    灵芝,灵稚……

    灵稚对他的爱意从里到外都盈满了,他几次索要灵芝,任他予取予求的灵稚为什么不愿意给。

    答案再清晰不过。

    当时也是他沉迷在自以为是的计谋中,忽略了个中用脑子想就能想得通的细节。

    回到燕都在太师府若无其事的沉寂了数十个日子,将所有清晰可证的猜测打破再重组,反复数次。

    纵使荒唐,可萧猊不得不承认,他好像……好像要走了灵稚的性命。

    萧猊嘴唇虚白,前心位置隐痛感袭来。

    灵稚不给他灵芝,情有可原,蝼蚁尚且偷生,谁愿意将自己的命拱手相让。

    他用一腔温柔强势的拿走了灵稚的生命,听到自己要以他做为药引,那个乖巧天真的少年会怎么想?

    萧猊望着两身喜服,而此刻,他还有些想他了。

    或许不仅仅只是有些想。

    作者有话说:

    待修,谢谢大家!

    第30章

    问心有愧

    时节阴干,

    秋时燕都萧瑟,天穹一片望不见的灰尘。

    梅园,负责每日在后山修枝剪药的小厮,

    拎了个小木桶和水舀仔细检查各处药材生长的情况。

    后山专门空出地养种灵芝菌菇一类的药材,因而小厮必须保证这一大片区域的泥土湿壤,巨树成群,根端底部摇曳着许多圆圆的小伞帽。

    这些树都是给冒出脑袋的小灵芝小菌菇供应养分的大营养包,

    小厮走完一圈,

    又给几株大树剪了长枝。

    最后小厮走到一片没有生机的树根群下,

    附近一圈的灵芝都死成片了,唯独一株细小干瘪的菌柄安安静静立在最里头。

    它移植生在在偏背风一面,又有巨木遮挡庇护,

    可干瑟的西风一吹,

    就算只是一阵轻微的风,都叫那细小的菌柄瞬间摇摇坠坠。

    实在太脆弱了。

    而就是这么一株看起来风晃就倒的菌柄,居然存活了这么久。

    小厮几次以为它就要随那些枯萎的灵芝去了,每每一看,哪怕它的菌柄塌在湿润的土里,隔几日都会缓慢生长起来,

    再弯塌,继而重新长起来,顽强程度让小厮感慨。

    梅园的人几乎都知道后山上有一柱奇怪脆弱,但又顽强生长的小灵芝。

    一时间梅园各地方的人啊,

    负责打理后山的,

    在其他药园干活儿的,

    连扫柴屋的,

    都慕名小心翼翼地到后山观望一圈。

    独自屹立在空地,

    连小拇指大小粗细都没有菌柄,占据了一大圈的树木作为它的营养包,可惜就是不长个儿。

    小厮打理完后山的灵芝地,又转去摆弄其他。

    秋末冬初,燕都城内发生几件不大不小的事。

    市井小事闲谈几日就散了,而朝中流传到集市茶楼的秘闻八卦,倒成为众人取暖喝茶磕瓜子时挂在嘴边的趣闻。

    毕竟达官贵人距离普通百姓遥不可及,嘴巴碎声窃议这些大官,仿佛小老百姓也参与了其中一件国家大事似的。

    好比明日在燕都城郊区后山猎场进行的一场皇室围猎,据说当今皇帝,各室王侯将相,以及那位权势凌驾于皇帝的萧太师都会去。

    萧太师收揽的权势太大,皇室围猎到场多位贵戚权门,多少人畏惧太师,又有多少人私下恨怨他,场面定十分热闹。

    一心想看此盛况的老百姓,天微微灰亮,就陆续往城郊的街道边沿挤。

    天子出都城,百姓难得能见上一面真龙容颜,自然不要命的聚集,何况还能见到权势凌驾在皇帝,在整个燕朝只手遮天的太师。

    人们想着这位萧太师是不是虎目浓眉,威风雄武,或许太师稍一振臂,就能将常人挥死也不是不可能的。

    后来百姓们发现他们想错了。

    去往城郊后山的路早就有护卫军沿边把守,众多贵戚权门威风凛凛的骑在马背上出行。

    王公贵族们皆身穿华丽猎装,还有的带了数十名随侍仆从,看此势头,知情的晓得这些权门贵族去打猎,不知道的,以为他们要到城郊游春呢。

    直至一道少年明黄的身影出现在众人视野,仪势压迫,有将军严护,百姓纷纷跪地,直呼“参见陛下”“陛下万岁”,长街各地跪满人群,如此盛况,实乃罕见。

    目送燕朝天子入了围猎场地,百姓们依然没走。

    正当等了很久的百姓以为看不到传闻中的萧太师,却被最后出现的男子瞬间引去心神。

    男人骑行的赫然燕朝仅有的一匹赤兔,马身似火焰,健壮雄伟,高八尺,宛若九天而下的火焰神骑。

    而赤兔马身上的人,雪色猎衣,绒氅裹着修长身姿,俊美非凡,一双深若寒潭的眉眼冷淡,叫人不敢直视。

    男人身边不若前头出行的权贵弄出些大阵仗,他不带任一侍随,只身骑着火焰神马,犹如天山高雪,又堪比雷霆千钧之势。

    此时无需言语,所有人心里默契,皆知赤兔马上的男人就是他们燕朝的萧太师。

    萧猊只身进入围猎内场,花海飘满街。

    都城长街外,跪地的百姓恍惚回神。

    他们纷纷从花海中抬头,闺阁少女们面色娇羞,俨然没想到众人口中惧怕的萧太师,生的并非虎目熊腰,也并非一条粗臂就能挥死人,相反,太师是他们见过最有气度,看起来温柔如雪又冷漠威仪的男人。

    燕都主城人潮汹涌,这日起多了许多飘荡的春心。

    萧猊进入围场,在座的天潢贵胄无一不迎笑攀谈。

    萧太师神色始终淡若雪霜,传进耳中的话连续不停,只看心情回应。

    秋时山中出没的林兽增多,都在为入冬屯粮。

    小皇帝笑着宣告今日拔得头筹者的奖赏,众官迎笑,彼此心照不宣。

    围猎是假,站队是真。

    先前传言太师被身边的人暗算,回燕都后自是开始一番洗牌。

    朝廷以萧猊为首的势力独大,其他王侯,武将,相士几派,有的默不作声看不清阵营,有的收起爪子隐忍,有的表面中立实则早就纳进太师手里。

    起初小皇帝年幼登位,想要架空他瓜分去势力的派系联合施压。

    萧猊已一人之力压制那些曾经鼓动过的王室,又让他们缩回尾巴,手段和权势无人可挡。

    萧猊回燕都后闭门不见,那些被拒之太师府邸门外的权贵今日汇集,就为借此时机以表立场。

    小皇帝设下秋猎,也不过是要声张萧太师的势力,巩固他的地位。

    小皇帝还是挺能认清朝廷形势和自己的实力的,他没本事权衡管束一群想夺他权的人,刚好有个手段厉害的人物。

    虽然大部分权势都不在自己手里,但皇帝无需做那傀儡皇帝,萧猊还给他保江山,小皇帝何乐不为,权当自己背后有个稳固的大靠山也罢。

    秋猎不仅是燕朝官员向萧猊示好的时机,同时也是小皇帝向萧猊示好的表现。

    此场狩猎萧猊参与兴致不高,武将一派的新贵子弟拔得头筹。

    秋色灰暗,万物萧疏,他有些气闷头痛。

    众人只觉太师面若寒雪,以为他不耐了,因此萧猊离场时无人再去攀谈,小皇帝差了护卫军送行,无人出声阻拦,怕惹萧猊不快。

    ——————

    太师府清冷惯了,静思院更甚。

    萧猊自秋猎后再次闭门不见,刘总管心思敏锐,直觉主子心情不好。

    除了吩咐后厨时刻备些养胃调身的食粮点心,吩咐人干活时所有动作放到最轻,不许打扰到主子。

    几个太师府的心腹短短两日内在出府中书阁出入过几次,深秋寒冷,书阁里浅烟萦绕,暖气融融,萧猊靠在太师椅上。

    自萧猊离都的两月,朝内跳出了几只急着向小皇帝逼权的老狐狸。

    萧猊把朝内看得见的,急不可耐亮出爪子的老狐狸支配出燕都,人虽然走了,但远在边城接应的人还没停歇动静。

    那几个都是早年在皇帝幼时被萧猊以权势强硬赶走的,如今走的几个,还算保留了一点体面。

    当初发配去边城的,是萧猊当着全朝官员的面儿让护卫军撵走,可谓颜面尽失,对萧猊自然记恨多年。

    他们走得早,心里的仇恨足,再贫瘠的地方,因边境偏远,朝廷放管,那仅留下的一点官位也比当地的人高。

    十余年过来,竟在暗中盘踞了边城沿带的经济脉络,而今成为燕朝为数不多难啃的寡头。

    缭绕的烟雾朦胧,心腹们看不清萧猊的神色。

    现下边沿一带的所有城邑以此寡头为首,老赖似的拖欠朝廷两年赋税。

    萧猊离燕都中毒期间正值三夏,他不在都城,城里动静大。

    入了孟秋,那头的所有城邑拖缴赋税就罢,连同进献到宫里的贡奉,经由清查,悉数皆是假货。

    趁萧猊这尊镇朝老虎不在,他们借此耀武扬威,想拔去小皇帝的毛。

    小皇帝为此向萧猊求助过几次,时下未颁圣诏,此闻已在朝中私下传遍,想表忠心的,有野心的,纷纷主动请求皇帝派遣。

    皇帝的旨意迟迟没出,在等萧猊推举人过去。

    萧猊过滤一番名册,最后以表归心的,想大展手脚的他都没用,提笔飘逸,落下一个名字。

    给小皇帝举荐了人,他把名册丢给心腹,让他们没事就离开。

    心腹接了册子,迟疑。

    萧猊瞥他:“还有何事。”

    心腹讪讪:“太师,秋猎一事结束,燕都满朝多了不少青睐您的小娘子,朝臣有人拿此事做文章,念您如今尚未娶妻纳妾,纷纷向皇帝起了奏折,想往您身边送人。”

    若萧猊枕边有他们府中的人,跟太师府关系可就不一般了。

    这两日,引荐府中闺女的,送嫡堂千金的,应有尽有,一刻都没消停。

    小皇帝怕消息传给萧猊惹他不悦,就一直揽着没让人说。

    心腹谨慎地观察主子脸色,轻声道:“还、还有人念您是否不喜欢女子,给您送夫郎的都有。”

    ……

    萧猊轻笑,俊美眉眼看似柔和,不懂的人估计会为此迷花了眼睛。

    几个心腹缩了缩脖子,早知不说,把太师惹得不悦了。

    萧猊似无心,却有意说道:“谁说本官没有婚配,放点消息出去,让他们死了那份心。”

    心腹:“啊?”

    太师何时婚配,他们长年跟在太师身边,闻所未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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