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姜洛洛下意识的缩下脖子,然后凭借本能,用细细的胳膊抱住了自己的脑袋。旁边的车门被骤然拉开,连同他本人都被拉的偏了偏,砸过来的锤子落了空,在猎猎声响中擦着他的鬓发锤到了座椅上。
巨响连天。
震得他耳朵一阵嗡鸣,脑袋里嗡嗡直响,脊背都冒出蹭蹭冷汗。
如果这次他没躲开。
这种力度,恐怕会把他的脑袋开花。
终于被救的那瞬间,他看见拿着老式棉花糖赶来的许致岸和对方扭打在一起。
姜屹川也迅速赶了过来,朝着另一边的许致岸赶去。
姜洛洛悬着的心放下来一点儿,在玻璃迸溅的间隙里,不知道有什么崩到了他眼皮上,又硌又疼。
姜洛洛揉了揉眼睛,然而仅仅刚做了一下这个动作,他就听人群中传来惊呼,就连抱着他的顾裴之,两只手臂都骤然收紧了。
他不顾眼里又硌又痛的感觉,用最快的速度睁开眼睛,然后就看到在自己错过的这两秒里,呈现在面前的血腥场景。
时空仿佛重叠。
历史也在重现。
许致岸两只手捂着心口跪在地上,腿边是散落的老式棉花糖。
有淅淅沥沥的鲜血从他手臂上淌下,把石子和沥青铺成的地面都染红了……
姜洛洛心口骤然疼了一下,像是千万把利剑穿过,将心口硬生生割开。
他挣脱顾裴之的手臂跑过去,哭着跪在许致岸身边,眼神中带满无措的慌乱,白白软软的小手努力去堵对方身上的血窟窿,声音里满是哭腔,语无伦次的重复:
“怎么会这样呢……”
“怎么会这样……”
“小岸,小岸,你等一等……”
“救护车马上就来了……”
许致岸额头上青筋凸起,苍白的脸上冒出大颗汗珠,他抬手去擦姜洛洛的眼泪,虚弱的声音格外温柔:
“哥哥……别为我哭了……”
他手上的鲜血蹭到姜洛洛脸上,把那张漂亮过分的小脸都抹花了。
汩汩的鲜血如注般流出,染红了胸口的大片衣服,堵都堵不住。
失去了血色的许致岸连抬手的动作都格外艰难,他紧紧注视着姜洛洛的脸,像是以前千千万万次在窗户凝望姜洛洛离去的背影。
又像是那极尽甜蜜的一周,在无数个夜色沉沉的晚上,他凝视着这张让自己怦然心动的脸庞。
心脏跳动变缓,格外有力的躯体艰难的撑在地上,身上的皮肤一寸一寸变凉。
哭得两眼通红姜洛洛跪在地上,把许致岸抱进怀里,用自己小小的身体支撑着对方,哭腔里满是无助:
“你别说话了……”
“你别说话……”
“医生马上就来了……等医生来了就好了……”
许致岸看着他,有泪雾在眼眶里积蓄,他摇了摇头,声音很轻:
“哥哥……我好不了了……”
姜洛洛眼底强忍的泪水“哗”地一下就流出来了,他紧紧抱着许致岸,声音哽咽:
“不许你说这样的话……”
许致岸把头枕在他瘦瘦小小的肩膀,脸上带着满足的微笑,看着紧紧抱住自己的人,声音很轻,很温柔:
“哥哥,这一刻,我觉得好幸福啊……”
姜洛洛眼泪止不住的流,一颗一颗的滚落,打在许致岸脸上睫毛上,像是两个人都哭了。
但许致岸明显是笑着的,唇角勾起来,露出两个小梨涡,带着少年气的可爱:
“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哥哥……”
“为哥哥死,是我这辈子画下最浪漫的一笔……”
抱着他的秾丽少年早就泪流满面,细细的手臂使出最大的力气,将脸色越发苍白的人抱进怀里。
许致岸抬着头,像是用尽所有力气,努力把含泪为他哭泣的这张面孔记进心里。
他眼睛弯弯,带着笑意,小声小声的祈求:
“可不可以亲亲我啊,哥哥……”
“很久很久以前……早在见你第一面的时候,我就很想亲你……”
抱着他哭泣的人用力点头,染了血的小手擦掉自己的眼泪,然后低下头来。
“只亲亲我的脸就好了……哥哥……”
许致岸弯着眼睛,逐渐涣散的眼眸格外亮,带着期盼轻声说道:
“亲我嘴巴的话,他该和哥哥生气啦。”
姜洛洛早就泣不成声,在所有人的视线里,他弯腰捧着许致岸的脸,用冰凉的糊着眼泪的嘴巴,轻轻吻着对方失去所有血色的脸颊和额头。
许致岸一脸幸福,恍若沉溺在梦里。
他的瞳孔已经开始无意识的扩散,唇瓣白到不带一丝血气。
在生命的最后关头,他用尽所有力气,捧住了那张让他爱到心坎里的小脸,小声小声的呢喃着:
“抱歉啊哥哥,棉花糖不能吃了,好可惜啊……”
“我选了……很久呢……”
大颗大颗的眼泪砸在他脸上,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从云间坠向泥里。
许致岸轻轻笑了笑,努力昂起头,用自己褪去血色的惨白嘴巴,又轻又克制地贴了贴姜洛洛的唇角。
他肖想已久,终能如愿。
咳嗽声都带着窒息的意味,穿着黑色羽绒服的少年低声低声地哄着抱他的人,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道着歉。
又在最后一个模糊字音落下的时候,双手无力垂下,滑了下去。
悲恸到极点的小少爷忘了哭泣,怔怔地看着自己怀里的人,耳边似乎还回响着对方的话语:
“抱歉啊哥哥。”
“我说谎了。”
“其实我也会不甘心。”
“我也好想亲亲你啊……”?
第366章
脸盲:穿成海王,笨蛋小美人翻车了
31
许致岸的葬礼在一个阴云密布的雨雪天。
雨滴混着雪花,在呼呼的风声中扑下。
落到光秃秃的树枝上,落在撑起的黑色大伞上,落在贴着照片的黑色石碑上。
黑色石碑上的青年唇角带笑,颊边两个小梨涡浅浅,眼睛里闪着光。
笑得格外甜。
这是第一次姜洛洛吃到许致岸做的饭。
被收留的大狗狗想要表达自己的谢意,执拗的用那双适合画画的手,一遍又一遍的买菜、择菜、洗菜、做饭。
他练了好久好久,吃了很多很多次失败产品。
才终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请他的心上人吃了一顿饭。
照片似乎永远停留在那一刻,美好的像是一眼就能望到永远。
一身白衣的姜洛洛站在巨大的黑伞下面,哭红的眼圈潮湿一片。
睫毛上氤氲着的水汽,不知道是由泪水染成,还是被这雨雪交杂的天气感染。
纤细的身形在恶劣天气中越发柔弱,漾着水雾的眼睛莹莹润润,积聚在眼眶里打转。
小小墓碑前的人影并不多,只有顾裴之和姜洛洛,以及姜屹川和姜母。
就连许致岸的亲生父母都没有来。
粗鲁又市侩的男人女人听到儿子去世的消息,并没有表现普通父母会出现的伤心。
他们一个指着天怒骂,骂养了个不能给他们送终的白眼狼,嘴里满是晦气。
一个拍着地左哭右嚎,滴溜溜的眼睛在姜洛洛和顾裴之身上打转,几句卖惨之后,然后顺理成章的提出要钱。
风雨声大作。
雪花漫天飞舞。
站在他旁边的顾裴之斜了斜伞,为他挡住所有的风雨霜寒。
墓碑前的姜洛洛收回思绪,捧着手里洁白的花束,轻轻的蹲下来,把他们放到墓碑前。
“小岸……”
哭哑的声音有些踌躇,极度悲伤的视线看着墓碑,大滴大滴透明宝石般的眼泪滚落下来,和地上的雨雪混成一片。
近乎低语的声音消散在风里,又像是被风吹着,吹到墓碑上的青年耳边。
这场简单的祭奠仪式以图片的形式传送到医院的病床上。
腰腹上缠着绷带的祁嘉与沉着脸,将照片上的人一个个打量过,最后又落在了许致岸的墓碑上边。
他不喜欢许致岸。
恐怕也没有哪个男人,会对自己的情敌心存好感。
但是在这一瞬间,他忽然有点羡慕许致岸。
没人能和死人相比。
青春韶华的许致岸,会深深刻在姜洛洛的记忆里面。
直到永远。
“订一束花送过去。”
祁嘉与抬了抬下巴,吩咐房间里的人。
对方的回答声随着关门声一起消失,祁嘉与试图起身,腰腹牵连的剧烈疼痛让他倒抽一口冷气,然后脱力般地倒在了床上。
走廊里传来脚步声,声音很沉,像是上了年纪人的皮鞋拖在地面。
随着门口的“吱吖”声,病房门推开的瞬间,祁父的身影出现在病床前。
对方衰老的脸带着戾气,“你是要跟我作对到底?”
祁嘉与双手撑在脑袋后面,看向自己的父亲,弯了弯唇角:
“父亲明明什么都知道,何必再跑一趟医院?”
祁父眉心皱起想要发火,却在看到自己儿子身上缠着的绷带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把怒火埋了下去。
他很平静的和对方对话,像是父亲对着儿子,又像是企业家对着商业伙伴:
“最近几天,公司里很不太平。”
“除了你在公司办的好事,陆陆续续出现了一些人开始给我们下绊子。”
“我查了查,那人来头很大,我们惹不起。”
“对方是警告,也算是施压,意思很明显,就是让我们放了那个姓姜的。”
祁嘉与抬了抬眼睛,似有所感。
祁父一直盯着自己的儿子,这会看到他的表情,更是冷笑一声:
“算来算去没算到,他姓姜的生了个好儿子!”
“你们一个两个的,为了他命都不要。”
祁嘉与没说话,只是懒洋洋的看着他。
不知道是什么心理作祟,祁父拉过来一张凳子坐下,阴阳怪气的开口:
“那个人,姓顾。”
祁嘉与一时没反应过来,有些疑惑的挑起半边眉毛。
不过片刻工夫,他才反应过来。
是那个和自己联手给祁家公司施压的人。
“顾裴之亲爹?”祁嘉与问。
祁父诧异:“你知道?”
病床上的人笑了笑,线条优越的脸庞转了转,调子有些幽邃:
“他的事,我比他亲爹都清楚。”
这一个两个的情敌,他调查的清清楚楚。
只是许致岸那小子命好,一眨眼成了早死的天上霜。
如今他的强劲对手,只剩下顾裴之一个。
等他的身体养的差不多,也该去会会对方了。
-
许致岸的死亡让姜洛洛消沉了好久。
那天从墓园回来之后,他总是垂着眼睛坐在摇椅上安静地看着远方。
即使不久之后,案子结了,瘦了些的姜父回到家,都没有让他高兴太久。
尤其晚上的时候,万籁俱寂,他缩成小小的一团,缩在被子里,总是会小声小声地拷问自己。
他是不是做错了。
如果一开始,他没有怀着做任务的心思同时攻略三个人,那么是不是父亲就不会在祁家的阴谋诡计下差点儿有了牢狱之灾……
小岸是不是也不会因为这场事件送命……
好像是他做错了。
因为这场蝴蝶翅膀的扇动,所有人的命运似乎都被连在了一起。
所以后来祁嘉与自己捅了自己的刀子。
许致岸丢掉了性命。
父亲遭到了无妄之灾。
而自己,成了名副其实的小灾星。
在寂静的夜里,他皱着小小的眉头,蜷缩着小小的身子睡去。
又会在半梦半醒中,小声哭泣着说“对不起”……
所有人都很担心他的状态。
妈妈变着法给他做美食,爸爸总是在回家的路上给他买一堆礼物,连向来和他不合的姜屹川都会哄他,试图让他开心一点儿。
可是事与愿违。
所有的帮助都没有作用。
他像一颗藏在蚌里的珍珠,说什么都不肯出来。
祁嘉与的伤还没养好,关了禁闭无法出门。
顾裴之生父是帝都豪门望族,家庭成员复杂,不比云城,为了来见姜洛洛一面,总是要来回奔波。
所以很多个时候,蜷缩着小身子躺在床上的姜洛洛,在自己的世界里,默默品尝着孤独。
12月底,临近新年。
风尘仆仆的顾裴之从帝都回来,一大早就赶到了姜家。
作为流落在外的儿子,他回了顾家之后,颇为经受了一番波折。
在堂表一大家子人的轮番使坏下,用最快的时间坐上了当家人的位置,然后归心似箭地回到了自己的心上人身边。
12月底的云城节日氛围渐浓,顾裴之进姜家的时候,姜母正指挥着佣人有条不紊地挂装点节日的东西。
见了顾裴之,她很高兴,几人寒暄几句,顾裴之借着去洗手间的功夫,悄悄在楼梯处一拐,然后上了楼。
房门打开的瞬间,入目是逶迤拖在地上的宫廷风天鹅绒被,奶黄的颜色
,衬得被子里的人,越发玉雪冰肤。
睡梦中的人侧躺着身子,半张小脸陷进柔软蓬松的被子里,微微凌乱的额发半搭在脸上,像是写实版的睡美人。
卷翘的长长睫毛乖顺地扑在眼下,打下大片浓密阴影,琼鼻小巧精致,花瓣一样的唇色彩软红,像是开到荼蘼的花瓣,泛着红宝石般的光泽。
漂亮的唇珠微微翘起,似乎是在诱人含吻。
顾裴之眼眸深了深,骨骼分明的修长手指蹭了蹭对方软软小小的脸颊。
脸也太软了,轻轻用点力,就能在嫩果冻般的皮肤按出一点儿坑来。
他怜惜地收了收力度,无比温柔地用手指摸了摸对方的小脑袋,又顺便顺了顺凌乱的软发。
似乎是动作太大,睡梦中的人浅浅睁了睁眼睛,从密密睫毛下的眼缝看他。
睡意朦胧的眼睛有些迷茫,在看到他之后,睫毛颤了颤,又再次闭上。
像是合起来的蝴蝶翅膀。
顾裴之轻轻笑了笑,动作很轻很轻地摸了摸对方的脸颊,嗓音温柔:
“小朋友。”
闭着眼睛的人再次睁开,只是这会儿的混沌迷茫中多了几丝清醒。
他揉了揉自己睡眼惺忪的眼睛,又被男人的大手火速制止:
“别动。”
当初,车上的玻璃片乱飞,划伤了他的眼皮,险些留下一个小疤,好久才恢复。
被制止的人听话地放下乱揉的小手,娇娇的眼尾扫到他手腕之后,软着声音喊他:
“裴之哥哥。”
顾裴之微微垂着的凤眼格外温柔,他握着对方的手指,放在唇边吻了吻,低沉的嗓音磁性优雅:
“今晚的小朋友,有做甜甜的梦吗?”
床上的小美人很慢很慢的眨了眨眼睛。
顾裴之等了片刻,并没有等到弯弯的杏眸,反而在那双本该明媚的大眼睛,捕捉到了不属于他的忧伤。
心口闷闷的痛了一下,面容俊美的男人下颚线紧紧绷,俯身低头,看向眼中含着忧伤的小美人:
“宝宝……”
“我们宝宝,怎么不开心了呢?”
小美人眨了眨眼睛,对他挤出笑容,矢口否认:
“怎么会。”
“我很开心啊。”?
第367章
脸盲:穿成海王,笨蛋小美人翻车了
32
顾裴之静静的凝望着身下的小朋友,格外深邃的眼神里溺着心疼。
姜洛洛的眼神有些闪躲,忽闪忽闪的眼睛避开他的视线,又用两只小手扯起来被子,盖住了自己的下巴。
空气中传来一阵叹息,顾裴之掀开被子,将床上的人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
一段时间没见,他又瘦了。
眉眼英俊的男人蹙着眉头,手掌在对方腰间量了量,又把人往上颠了颠,试了试对方的分量。
“怎么瘦成了这样?”
本来就没有几两肉,如今身形更是纤细的可怜。
轻的像是怀里抱着一捧雪花,风吹一吹都能散了。
被他抱在怀里的人很乖,掀着长长的睫毛看他,抿着嘴巴没有讲话。
“没有好好吃饭吗?”
姜洛洛颤了颤睫毛,湿漉漉的眼睛看了他一眼,像是被揭穿了一般,有些心虚的怯生生回答:
“有啊。”
男人的视线太过锐利,似乎能够穿透他的眼睛,看出他脑海中的所有想法。
姜洛洛偏了偏脑袋,连身子都转了转,试图从对方怀里出来。
男人强健有力的胳膊抱着他,将他竖抱起来面对自己坐下,线条流畅的下巴垫在他的小脑袋上,手掌按在对方后颈处。
坐在他身上的小朋友动了动身子。
箍在他腰间的另一只大手就随之收紧。
顾裴之人长得高,手掌也格外大,修长的指尖连着宽大灼热的掌心覆在他腰肢上,烫的姜洛洛又不由自主的转了转腰肢。
“宝宝。”
男人的声音格外沉,响在他脑袋上方,带着叹息的尾音都满是心疼的意味:
“宝宝,让我抱抱你吧。”
怀里的人不再扭动了,乖乖把脑袋贴在他肩膀处。
泛着粉的白嫩指尖伸上来,抠着他衬衫上的纽扣。
不知道为什么,紧紧贴着顾裴之宽阔有力胸膛的时候,他忽然觉得有很多莫名其妙的委屈往上涌。
脑海中全是东一道西一道的声音,在纠缠着他:
一个说,“看啊,你又在紧贴着人家,下一步就要害顾裴之了吧!”
另一个紧跟着,“你问问顾裴之,他是不是也觉得你是个小灾星呢?”
在纷乱复杂的声音中,有格外小的声音,弱弱的提醒,“不是不开心吗,现在顾裴之在,你可以跟他说啊……”
姜洛洛脑袋小小的动了一下,微微抬着小脸,视线落在男人的喉结处。
又从男人的喉结,滑到了男人的下巴。
他抿了抿嘴巴,又似乎觉得不够,继续用牙齿咬着下唇,把那块咬的格外红,像是碾碎的绯红花蕊,将下唇都染红了。
只是他还没有想好怎么说,男人就是有感应的低下了头,两个人的视线在呼吸可闻的咫尺距离相碰。
姜洛洛就跟被电到了一样,有些心虚的收回自己的视线,小声小声的说着话:
“我饿了。”
餐桌旁。
娇气又金贵的小少爷手里拿着奶黄包,小口小口的吃着。
他人长得小,吃饭的样子都格外秀气,一口一口咬下去,脸颊鼓鼓的,样子格外可爱。
奶黄包似乎有些烫,他每吃一口,都要张着嫣红的嘴巴,唇缝里呼出一点热气,另一只小手紧张地扇来扇去。
站在窗户外面陪着姜母浇花的顾裴之忍不住弯了弯眼睛,唇角带着点笑意。
姜母也跟着他看了一眼,“你来了之后,他高兴了。”
顾裴之脸上的笑意僵了半秒,转过脸来看向面前的妇人,心底五味杂陈:
“伯母,这样……就算高兴吗?”
姜母对着他笑了笑,只是笑容莫名苦涩。
“前些日子你没见,吃饭跟小鸟啄食一样,两口就饱了。”
“喏——”
姜母示意他透过大块的落地玻璃看餐厅里面的人,
“吃了两个小包子,喝了一小碗粥,看起来还能再吃点儿呢。”
顾裴之微微转身,高大的身体站在走廊的花木扶疏里,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
他很慢很慢的,小口小口吃着东西,又在感觉到自己的视线之后,抬着巴掌的大小脸,露出一个怯怯的笑容。
那么甜的一张脸,笑出来却那么让人心疼。
顾裴之心口像是被针扎了一般的疼,又像是肺里的空气被什么东西迅速抽干,呼吸都开始涩然。
下一秒,他调整好情绪,对着自己的小未婚妻笑了笑,示意他乖乖吃饭。
又在转过脸来之后,看向自己未来的岳母:
“心病还需心药医。”
“可是他拒绝看心理医生……”姜母犹豫。
姿容俊美的青年半垂凤眼看向面前的妇人,清润的声音格外稳重,说出来的话有安慰人心的力量,像是有他在一切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和缓的声音在空气中飘荡,温柔又笃定:
“把他交给我吧,伯母。”
“我会治好他。”
“还给你原来的姜洛洛。”
吃过早饭之后,顾裴之带着穿戴一新的姜洛洛出了门。
他身上穿着出自小有名气的设计师的新款羽绒服,中国风的元素,羽绒服领口一圈白色毛边,衬着巴掌大的脸越发小小的。
羽绒服帽子戴在脑袋上的时候,遮住了额前的细碎头发,领口的拉链拉上来,又遮住了小巧的下巴和红润唇瓣。
露在外面的,只有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
小鹿一样清澈干净,一眼望去,似乎整个世界的美好都倒映在里面了。
从汽车上下来的时候,顾裴之伸出自己宽大的手掌,掌心朝上,示意对方把手伸过来。
“动物园里人多,还有总喜欢在人群里乱窜的小朋友。”
“不牵着洛洛的话,我们家的小朋友,可能就被别人家的小朋友给撞跑了。”
他的小未婚妻抿了抿嘴巴,乖乖把小手伸给了他。
姜洛洛人小手也小,瘦了这些之后,连手指都更加纤细了。
手腕也细细的,随着牵手的姿势在空气中抬起弧度,脆弱的像是一拧就会断了。
他小心翼翼的把那双小手攥在手心里,带着人往动物园检票处的方向走,边走边聊着天,跟对方说说话:
“我们宝宝喜欢什么小动物呢?”
他的小未婚妻跟在他身边,穿着中国红的羽绒服,像是亦步亦趋去给父母敬茶的新妇。
软甜的声音像是快融化的棉花糖,诚实的回答:
“只要是可爱一点的,都喜欢。”
男人的大手握着他,做势认真的想了想,又有些许疑问:
“只能是可爱的吗?”
垂着脑袋走路的少年抬起头来看了看他,又继续想了想,然后开口说道:
“好看的,也喜欢。”
顾裴之觉得对方可爱。
又继续哄着对方说话:
“那要是丑一点呢?天生长得丑丑的,我们宝宝就讨厌吗?”
身旁的小小少年压根没意识到他在做什么,只是思考着他的问题,然后乖乖回答:
“长得丑丑但是萌萌的,也会喜欢。”
声音落下的时候,有大手隔着帽子揉了揉他的脑袋。
“离我们最近的是孔雀,还是只白孔雀,要去看看吗?”
少年乖乖点头,任由他牵着往前走。
倨傲的白孔雀踱着步,像高贵的国王还是自己的臣民一样,环视着前来观赏他的游客们。
乌泱泱的游客没有吸引它的注意力,他昂着高高的脑袋,白色的尾巴成一束,束在屁股后面,随着走路的动作,头上长长的翎羽会摆动两下。
“怎么不开屏呢?”
“都让开,让我来逗逗它!”
“给他喂点儿食儿行吗?我手里还有爆米花呢!”
“哎哎哎,人家警示牌写了,禁止投喂啊!”
嘈杂的人群格外热闹,大家围着孔雀,讨论的不亦乐乎。
人群中冒出两个身影,一高一矮,一大一小。
身材高大的将旁边的少年半搂进怀里,再走到最前方之后,那人指着观赏区的孔雀,轻声哄着怀里的人:
“宝宝给它打个招呼。”
“它一开心,说不定就开屏了。”
他的声音又低又苏,还用那种哄小朋友的语气跟他说话。
更别提他长相身高都足够出众,一举一动都在周围人的观察之下。
听他这个语气,不少人把视线都放在了那个小小的身影上。
对方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两只眼睛,水汪汪的,跟从井里刚拿出来挂着水的黑葡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