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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我气急:「爹爹你怎么这么狠心,别人家的父亲都想法设法保护女儿,你倒好,偏把女儿往那龙潭虎穴送。」

    「你日日就知道在书房算你那破账,你看看府上有什么值钱东西。你便知道往书房一坐,便什么也不管了,尚书府上下没我操持早饿死了。你倒好,这几年了再没领过俸禄,全数贴进了国库里。国库欠你那点钱吗?可是家里欠啊!要不是家里还有点田产店铺,全府上下都得饿肚子。你看看你是不是最可笑的,哪个户部尚书像你一样家徒四壁?你这样做谁感激你了啊,还不是都看你是个傻子,他们都不舍得嫁女,就让我嫁?」

    眼泪不知怎么来的莫名:「爹爹,我从来没怪过你,我知道你心怀天下,克己奉公,可是我也才十六岁,我也想想要珠钗,想要月华裙,可人情世故、来往打点,笔墨纸砚哪项不要钱啊?丫鬟、侍卫、管家厨子,他们月钱几何你可知道啊?」

    爹爹一脸歉疚想要过来摸我的头,我偏过头不去看他:「爹爹,我从未见过像我这般的贵女,你说我食君之禄,可我每日不过清粥小菜,我说我喜欢吃你便真以为我喜欢吗?吃穿用度我可以不在乎可这终身大事你竟不为我考虑分毫。爹爹,为什么她们不想嫁就可以,我就非要当那个牺牲品?爹爹,你为什么就不能为我想想呢?」

    泪水模糊了双眼,我只听得一声厚重的叹息:「小婉儿,是爹爹对不住你。」

    三

    嘉和三年,衡王攻西戎、南蛮、大胜而归。帝甚喜,又感念衡王及冠逾五载,开疆扩土,未得婚配。帝每思之,寝食难安。遂赐户部尚书之女许清婉为衡王妃,命有司择吉日完婚。

    我已月余未曾给爹爹送过黑芝麻首乌汤,然而明日我就要出嫁了。

    我自觉说话说得重了些,十分没脸,拉不下脸向爹爹道歉。我当时真是邪火上头了,想想好后悔啊。

    爹爹这月也忙得脚不沾地,回府的时候都很晚了,我也没什么机会跟他道歉。还没怎么好好说话,我就要嫁人了!

    今晚我亲手熬制了黑芝麻首乌汤,到书房等父亲。父亲回来的时候一脸喜色:「小婉儿,快来看看,爹爹给你买什么了。」

    许伯和几个侍卫抬着两口箱子,那满满两箱子竟都是.....裙子,各种颜色式样竟然都有。父亲还给我一个小匣子,里边净是钗环。我愣愣地看着爹爹:「你说,你哪里来的钱!!!」

    爹爹也愣了,支支吾吾,吞吞吐吐:「我私房钱,私房钱。」

    我简直要流泪了:「爹,你出息了哈哈哈哈哈哈,你还知道存私房钱了。以后也这样,多少存点,别天天就知道干活,你好歹也留点俸禄。」

    「我嫁人了以后这一大家子人可都靠你了,你平常也给大家改善改善。你别天天白粥就咸菜的吃,你是行了,府里的人丫鬟侍卫还正年轻,都长身体呢,得亏这些年都是我当家。」

    「不过我把江嬷嬷留下来,让她帮你管着这些事。江嬷嬷是娘亲的乳娘,在我们家这么多年了,必然不会有二心,家里的事情你可以放心交于她。」

    「知道拦不住你,但是你也好歹顾念自己的身子,别没日没夜打你的算盘,你看看咱家那算盘都被你摸得锃光瓦亮了。还有,每天都别忘了喝黑芝麻首乌汤,否则你将成为我们大显朝最年轻的秃子,你现在而立尚未逾六年,却已然像一个小老头子了......」

    我一张开嘴就絮絮叨叨说个没完,爹爹却已红了眼眶:「小婉儿,这些年辛苦你啦,是爹爹不好。因为小婉儿太能干了,所以爹爹偷懒了,这些年总归是爹爹对不住你。」

    我抿着嘴摇了摇头:「爹爹是世上最好的爹爹,是最好的臣子,婉儿很为爹爹骄傲。」

    爹爹像小时候一般抚摸着我的头:「小婉儿不要害怕,爹爹会护着你的。」

    我拍拍父亲的肩:「爹爹,我长大了,自己会护住自己的,再不让你担心啦。你别忘了先帝临终时的嘱托,还是好好干活吧。

    爹爹笑了,小婉儿不愧为吾女,妙极。

    晚上我打开了那两箱子衣衫,一件一件细细抚摸,真是好看极了。

    只是,爹爹给我买的尽是些娇嫩的粉色。爹爹怕是不知道,我现在最喜碧色,因它如竹如木,生机勃然。

    躺在床上的时候泪又落了满脸,我知道爹爹卖了他的书画。

    爹爹真的太傻了,他难道以为这能瞒过我吗?

    四

    我叫许清婉,我被迫嫁给了父亲的仇敌摄政王。

    那年我不过二八年华,摄政王赵思衡已二十有五。

    嘉和三年,六月十八。我嫁给了赵思衡。

    这日我哭的差点没背过气去,我对父亲说我安分守己,定能好好的。

    后来轿子起时,我又突然想起了什么。我对着父亲的方向说:「爹,小婉儿最爱吃清粥小菜了。」

    当晚衡王府宾客如云,好不热闹。

    赵思衡很快便进来了,想必是因着他残暴的名声,没人敢要他喝酒吧。

    他挑开了我的盖头,我便撞入那一双黝黑眼瞳中。他身量欣长,孔武有力,但却也不像平常将军那般健硕。思衡,听名字应是位温润如玉的郎君,可来人却威严肃穆,不苟言笑。他长我九岁,着实有些老,怪不得京城女子不愿意嫁她呢。

    我与他对视几秒,便不堪重负,错开了目光。

    「怎么,你怕我?」他睨我一眼,我语塞,这个杀人狂魔,变态,谁不怕你,你心里没点数?

    不过我料想他就算再怎么变态也不能对新婚妻子喊打喊杀吧。

    我脖子一横,故作镇定:「妾并未害怕,能嫁给王爷是多少姑娘修不来的福气,况且王爷好看,并无甚可怕。」

    「噢,是吗?」他还是盯着我看,身侧的红烛映照着他的瞳孔,原来不是黑色啊,是琥珀一般的颜色。

    我点了点头,他不再言语。

    我俩坐在床沿上喝合卺酒的时候,他的呼吸缓缓打在我的脸上,我双颊微热,心跳如鼓,这还是第一次离一个陌生男子这般近。

    我正紧张,便听他道:「王妃早些歇息吧,本王书房尚有公务未处理完,王妃不用等本王了。」说完袖子一挥径直出去了。

    我心中一惊,我又想起了那个传言。他们都说摄政王一表人才,二十有五还未婚娶,或许有什么隐疾。

    兰儿芷儿推门进来了,芷儿问我:「小姐,王爷怎么走了。」

    兰儿敲了敲芷儿的脑门:「以后要叫王妃。」

    她们俩从小服侍我,这次便也只带了她们来。兰儿略长我几岁,最为稳重。芷儿比我小一岁,倒也活泼可爱。

    像他这个年纪的,有的孩子都七八岁了,他却还未成婚,想来也有传言中的可能。

    不过这样也好,省的睡一张床,还有些尴尬。

    今日累得我腰酸背痛,泡了个澡我便早早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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