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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贺兰瓷道:“嗯。”

    马车继续行驶,陆无忧笑了一下道:“小王子表白得还挺真切的,你不感动一下?”

    贺兰瓷长舒一口气道:“能别胡思乱想吗?我只觉得逃过一劫。”

    陆无忧又拨弄了两下,道:“有个问题想问你。”

    贺兰瓷道:“你问。”

    陆无忧道:“如果那晚救你的是其他人,你和他成亲的话,也会像我们这么过么?”

    贺兰瓷觉得他这是什么古怪问题:“可就是你啊,不是别人。”

    陆无忧把茶针放到一边,换了茶夹,继续戳弄。

    “我庸人自扰,在想一些毫无意义的问题……你别管我了。”陆无忧顿了顿,语气散漫道,“不太重要,也许明天早上我就想通了。”

    贺兰瓷正襟危坐,很认真地问:“不能跟我说说么?”

    ……她怎么这种时候都还是这么勤学好问。

    陆无忧腹诽了一句,丢开茶夹,抬起头,语气略带了一分正经道:“你觉得我今晚在气什么?”

    贺兰瓷也正经道:“因为我没处理好烂桃花,给你惹麻烦了,还让你丢面子了。”

    陆无忧听完她的回答,静默了一会才开口。

    “不,因为你是个笨蛋。”

    第50章

    五十章

    贺兰瓷道:“你怎么突然骂人。”

    陆无忧解释道:“这不算骂人,只是种抱怨……”

    ……她听到这个词最多是用来形容她哥的时候,虽然她哥也不大在意。

    贺兰瓷表情有些微妙道:“你对我今天哪里有意见和不满,我们一口气说清楚,不要藏着掖着……免得日后再生嫌隙。”她略停顿了一下,道,“如果不是我说的原因,你到底为什么生气?”

    陆无忧索性把整个小茶炉推开,往后靠去道:“都跟你说了是庸人自扰。”

    贺兰瓷平日里也不是刨根问底的性子,只是觉得今晚的陆无忧格外不对劲。

    像是有一些想抓的东西,却又怎么都抓不到。

    贺兰瓷道:“那你再说说,能帮你分担一二也行。”

    她望过来的眼眸清澈,纯粹不含杂质。

    若是平时,陆无忧大概会想摸摸她的脑袋,顺势大抵还会……

    他定了定神,依旧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能道:“贺兰瓷,你觉得……现在是你想要过的日子么?”

    贺兰瓷懵了懵,道:“当然,难道你对现在有什么不满意?”

    甚至很多时候,远远超出期待,原本嫁给陆无忧,她已经做好了两个人互相看不顺眼磕磕绊绊整天吵架凑合过的准备,但实际相处起来,远比想象中和谐的多。

    当然,过程中,她也意识到自己先前对陆无忧有颇多误解,除去在她面前时偶尔的胡言乱语,陆无忧这个人其实很不错。

    对方那些不用言说的体贴和关照她也能感受到。

    现状除了要应付烂桃花带来的种种突发状况,她甚至觉得这辈子都没有过得这么顺心过。

    陆无忧道:“我是说更自由一点,不用困在这里,不用说句话想骑个马都要提心吊胆……我没有想要约束你的意思,就算你想和那个小王子说话也是你的自由……”

    贺兰瓷不由出声道:“我没想和他说话!”

    “我知道你对他没有兴趣,我只是举个例子……”陆无忧又有些自言自语似的道,“我以前怎么没有意识到上京这么不适合女子……你好像也没有见过更自由的生活。”

    贺兰瓷道:“可我……觉得我现在已经很自由了。”

    她甚至还可以骑马!

    陆无忧摇头道:“那是你没见过,我老家那里,女子习武非常普遍且正常,可以提着剑孤身一人行走江湖,也可以策马扬鞭仗剑天涯,想去哪去哪,想说什么说什么,想和谁在一起和谁在一起,用不着在意他人看法……路见不平可以拔剑,一言不合可以开打,就算是女子,也敢与男子争高下。”

    贺兰瓷怔了怔,道:“不会被官府抓吗?那女子的名声呢……”

    “跟你说了在官府管辖之外,名声……”陆无忧笑了笑,“都是打出来的名声,就算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也不会有人说闲话。”

    贺兰瓷呆呆道:“不会有这样的地方吧……”

    “有的。”陆无忧确定道,“所以你真的想呆在这里吗?那个小王子有点倒是没说错……你骑马时,是真的像被放出笼子的鸟,只是你的世界只有这么大,不知道外面天高海阔。

    我跟你说过我父母去了域外,那是比大雍,比北狄更远的地方……有许多前人未曾领略的风物,也许寻常人穷极一生都难以见到。”

    贺兰瓷迟疑道:“既然这么好,那你干嘛还来……”

    陆无忧平静道:“因为我有想做的事,所以愿意画地为牢,就算被教条礼节束缚,也并无怨言……那么你呢?你真的愿意呆在这里吗?还是因为别无选择。”

    贺兰瓷脑子有些混乱道:“你现在一时间问我,我也……”

    陆无忧语气越发平静道:“不急,你可以慢慢思考,想出结果再告诉我也不迟……虽然我现在没办法解决你的困境,但送你脱身离开上京是可以的,届时你可以有一个新身份,当然这张脸是要易容改妆一下,这也并不难,我会找人接应你,然后你可以习武,可以学骑射……随便想学什么,想做什么,都是你的自由,也不用担心这些权贵的时时威逼。”

    他说得平静,话却和晴天霹雳没什么区别。

    贺兰瓷艰难消化着陆无忧说的话,道:“这不合适……”

    陆无忧像是早已经想好似的,不假思索道:“没什么不合适的,你若是真选择走了,贺兰大人那边我自会告知他你染了重疾,我送你去别处寻医养病……你要是想他了,将来还可以再回来看他。”

    “你为什么突然跟我说这个……”贺兰瓷艰难思考着,又想起了一件事:“那你今晚到底为什么生气?”

    陆无忧一怔。

    好一会,他才笑出声来,带了三分的似嘲非嘲道:“对自己不受控的部分恼火罢了,像个……”他轻声道,“傻子。”

    贺兰瓷不由道:“……”

    他怎么自己都骂。

    恍惚间,贺兰瓷回过味来:“你让我走了,那你……”

    陆无忧道:“我官身在此,自然走不了。”

    事实上,在她嫁给陆无忧之后,几乎没想过他们会因为外力以外的因素分开。

    于是,她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你到底……为什么突然跟我说这些。”

    至少成亲以后,我从来没这么想过。也不想让你一直待在后宅里,连个宴席都不敢去。”

    好一会,贺兰瓷也轻声道:“所以是你想让我离开。”

    声音极轻极缓。

    谁料,下一刻陆无忧便道:“我不想。”

    贺兰瓷:“……”

    陆无忧道:“但你也没有非要留下的理由,上京的名利富贵对你大抵都不重要,你在青州似乎都比呆在这里快乐。”

    “怎么会没有,我……”贺兰瓷下意识地吐字,“我不想离开。”

    陆无忧很温和道:“没事,你慢慢考虑。”

    他把小茶炉又拖了回来,这会茶已经煮好,陆无忧慢吞吞倒了两杯,然后低头品茗,也不知在想什么。

    马车很快回了府里。

    陆无忧还有清丈的一些文书没弄完,遂去了书房,很迟也没回来。

    贺兰瓷躺在榻上,闭着眼睛,把今天发生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放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又翻来覆去地想陆无忧的话,几乎一夜无眠。

    第二天陆无忧下衙回来,他又顺手买了两盒点心,一盒送去给花未灵,一盒……他径直放去了贺兰瓷的书房。

    结果还未走出去,被正主撞了个正着。

    贺兰瓷转头一看,便瞧见了宝芳斋的点心匣子,做得精巧无比,像个首饰盒,放在桌案上,十分显眼。

    陆无忧不尴不尬道:“顺手带的。”

    贺兰瓷道:“你昨晚又睡书房了?”

    陆无忧「嗯」了一声,想走,被贺兰瓷拽住了衣袖,道:“之前以为你是在忙公务,现在看起来……你是不是还在不高兴?”

    陆无忧笑了笑,道:“没有的事,真的就是有点忙。”

    贺兰瓷大概对这个人已经有些微了解了。

    她扯着他的衣袖,思忖道:“你是不是觉得是为了我好,觉得我在上京活得很辛苦,才想送我离开……但你既然不想,为什么还要提这种建议……我留下来,多少还能帮帮你,呃,处理府中事务。”

    又是完全没有必要的体贴。

    她努力想弄懂陆无忧的脑回路。

    陆无忧顿了顿,实话实说道:“想让你过得开心点,所以多给你一个选择。”

    贺兰瓷道:“我昨晚思考过了,那样的生活虽然听起来很诱人,但也充满未知,我未必真的会适应,也未必真的会喜欢,我已经这么过了十多年了。

    骑马是很开心,但不代表我会想要一直骑马,想要在马背上生活,我只是觉得它很新鲜,很有趣,仅此而已。说实话,最近这段时日,算得上是我这辈子……过得最开心的时候。”她定定看向陆无忧道,“我觉得待在你身边,或许会更开心。”

    ……这可真是要命了。

    陆无忧的手指蠢蠢欲动,但又将它按了下去,他努力语气轻缓道:“可还有个问题。”

    贺兰瓷道:“什么?”

    陆无忧深吸一口气道:“我会想管你,好吧……我昨天在假装大度,虽然我理智上知道,你想和谁说话是你的自由,我不应该管,也不需要管,但依然很不爽,看那个北狄小王子也很不顺眼,所以我很恼火,不太喜欢自己这种状态。不是在对你生气。”

    贺兰瓷想了想道:“你可以生气,这确实不太合适。”

    陆无忧按着额头道:“你没问题,是我的问题。”

    贺兰瓷很诚恳道:“我觉得还是我的问题。”

    陆无忧忍不住道:“我们可以停止这种幼稚的对话吗?我还有另外一个问题。”

    贺兰瓷露出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

    陆无忧动了动唇,好一会儿,才像是不在意地问道:“你呢?你就不想管管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直球选手上线。

    我爱感情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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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五一章

    贺兰瓷一愣,刚想开口,就见陆无忧又道:“算了,你当我什么都没问。”

    说完,转头就要离开。

    不知为何,贺兰瓷总觉得陆无忧现在看起来像是,许久之前喝了苦药,抱怨着问她有没有带糖似的。

    幸亏他袖子距离她不远,贺兰瓷一把又给扯住了,道:“不要又话说到一半就走了,你要我管你,我……我努力看看。”

    她迟疑,“只是一般人,都不喜欢被管吧,你真的确定要?”

    贺兰瓷以己度人,觉得哪有人喜欢被管手管脚的。

    尤其陆无忧又看起来格外的……无法无天。

    陆无忧则忍不住心道,这是努不努力的问题吗?

    他差点被她气笑,转过头来,少女还是睁着那双轻灵通透的眸子望着他,格外认真,格外诚恳,让他刹那间有点哑口无言。

    于是,陆无忧又心平气和道:“确定,你可以什么都管管,就像……”他试图举例,“说我不检点那次那样。”

    贺兰瓷顿时有几分羞赧。

    那是她在陪他出去清丈,最放松时说出来的话,倒也不是真的在怪罪,就是……

    他明明可以笑得很客气疏离,很有距离感,却偏要那么笑,笑得好像对谁都含情脉脉似的,让贺兰瓷觉得很……

    她自己也形容不上来。

    事后反省,贺兰瓷也觉得自己当时是不是有点多嘴了。

    “我那么管,你真的不会生气?”

    陆无忧颔首道:“当然不会……我,还挺高兴的。”

    贺兰瓷拽着他的袖子琢磨了一会。

    陆无忧也不急,就这么耐心等着她。

    一会后,她突然抬头看他,指了指边上桌案上的点心匣子,道:“下次回来带点心的时候,能不能就带那种用油纸包的,这个匣子很华而不实,而且价钱也很贵。”

    陆无忧转头有些荒唐地看向那精致玲珑的点心匣子,半晌道:“原来你不喜欢,行,我下次不带这种匣子了。”

    “还有……”贺兰瓷想了想道,“穿旧的衣裳也不用直接丢了,能用到布的地方很多。你想吃什么不想吃,可以提前和厨子说,不要都做了,才突发奇想带我出门吃,很浪费。”

    陆无忧道:“所以你不觉得惊喜?”

    贺兰瓷诚恳地思忖道:“还是有一点的,但也很心疼菜。”因为花的都是陆无忧的银子,她还不好意思说。

    陆无忧表情很佛地看着她,道:“还有什么,一并说了吧。”

    贺兰瓷见他面色不虞,道:“你要是不高兴,就算了……”

    “我没有不高兴。”陆无忧平静道,“只是有点无语,你怎么早不跟我说。”

    贺兰瓷犹豫。

    陆无忧则已经从她的神情里,大概弄明白了:“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你得跟我说清楚,我不是每次都能明白你的意思,用不着太在意我高不高兴……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多顾虑和包袱。”他顿了顿,道,“你就,想说什么说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顺带……管管我。”后面三个字说得很轻。

    贺兰瓷又琢磨了一会:“总之我尝试看看。”

    表姐姚千雪听闻在林章和魏二小姐婚宴上发生的事情,没两日就又上门。

    新婚的时候她不好意思过来,怕给贺兰瓷添麻烦,后来得了消息,知道她过得还不错,才偶尔在陆无忧不在时上门,这次风风火火赶来,当即便问道:“你夫君跟你发火了没?”

    贺兰瓷愣道:“发什么火?”

    姚千雪微讶道:“不是北狄那个小王子在魏二小姐婚宴上当众,为了你要跟你夫君比试吗……难道消息有误,不能吧。”

    她和魏二小姐关系不算亲近,所以那晚并没去。

    贺兰瓷道:“事情是这样,但他没发火……表姐,你为什么觉得他会发火?”

    至多是有点生气,还是生自己的闷气。

    姚千雪理所当然道:“正常男子都会不开心吧,尤其他还对你挺上心的,这种事那就更不能忍了。”她又揉了一下眼前少女的脑袋道,“不过也是,我们小瓷这么好看,谁舍得跟你发火。”

    “会到发火的地步吗?”

    “怎么不会!”姚千雪语气微提道,“我上回去我表姐那里,就是已经出嫁的那个二表姐,不过是出门打扮得花枝招展了一点,路上遇见个俊俏小后生问路,多聊了两句,被表姐夫看见误会了,表姐夫大发雷霆,说她红杏出墙,二表姐回骂他胡乱冤枉人,两个人好吵了一通呢,还是我姑母亲自上门去劝的姑爷,回头还安慰我二表姐,表姐夫他也是太在意她才会如此。小瓷,你……和这个北狄小王子应该没什么吧?”

    贺兰瓷摇了摇头:“当然没什么。”

    这个八卦和贺兰瓷以往听到的没有太大区别。

    她以前听到只会心有余悸,觉得夫妻之间难以相处,还是再努力忍让一些为好,现在她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又道:“什么叫太在意她才会如此?”

    姚千雪张口便道:“当然是因为心悦之啦,表姐夫求娶二表姐也是费了一番功夫的,就你知道,我那个二表姐也很招蜂引蝶的,她自己又不喜欢在家闷着,表姐夫在外见着,对她一见钟情,便失魂落魄一门心思地上门求娶,娶回来自然是疼得如珠如宝,只是醋劲也大……当然,我是不太喜欢这个表姐夫的。”

    贺兰瓷又若有所思了一会。

    姚千雪见状,便拿起她绣了大半,正待收尾的绷子道:“你的绣活进展如何,上次我教你的……诶,你这株玉兰绣得还不错嘛。”

    比贺兰瓷刚绣那会的黑团团进步太大了。

    “表姐,你再帮我看看还有什么问题。”

    贺兰瓷仍有些不好意思。

    这是她绣得最认真,也是最好的一个,虽然也很简单,用白和浅灰的丝线,照着描好的图样,每一针都下得很认真很仔细,若是没有绣好,便拆了部分重来,断断续续才绣成这样。

    不得不承认,她确实在这方面很没有天赋。

    姚千雪却似想起什么,突然沉声道:“你是不是又扎了满手?”她有些心疼道,“都跟你说了没必要这么努力,你之前那个荷包他不是也照样戴着。实在不行,你把图样给我,我帮你绣,绣好了就说是你绣的,我会绣得简单点,反正应该也看不出来。”

    贺兰瓷摇头道:“表姐,这不合适,我不想糊弄他。”

    她总觉得自己还是不太能领会陆无忧的意思,只能在别的地方也多努努力。

    陆无忧则觉得贺兰瓷努力的方向有点歪。

    比如现在,他下衙回来刚摘了官帽,贺兰瓷先端详了他一会,然后道:“你发髻有点歪,我帮你重新弄下。”然后踮起脚尖,开始摆弄。

    然后等他进里间换常服,贺兰瓷道:“穿那件白的吧,我帮你拿好了,就放在凳上。”

    陆无忧看见那件朴素的白衣,愣了愣,没说什么,径直换上了。

    吃饭的时候,花未灵又在兴致勃勃地说她的见闻,陆无忧偶尔插上一两句,贺兰瓷便认真道:“食不语,吃饭的时候最好还是不要说话。”然后望向陆无忧。

    看得花未灵不由小声对陆无忧道:“哥,你和嫂子吵架了?”

    陆无忧觉得古怪想笑,心知怎么回事,但又不好解释,便道:“你也食不语,快吃饭。”

    花未灵:“……”

    吃完饭锻炼,她又盯着陆无忧琢磨,像想在他这个大活人身上,看出朵花来。

    陆无忧正拿了块夹蜜枣的方糕,做餐后点心,一手拿一手托,吃得斯文优雅,但又十分惬意放松,咬到粘稠甜腻的蜜枣,他甚至还伸出舌尖,在沾了糖渍的唇上走了一圈。

    贺兰瓷盯了一会,道:“你这样吃,会掉渣。”

    陆无忧把蜜枣咽下去,道:“对,所以我不是托着呢,不会弄到地上。”

    贺兰瓷道:“你就不能在桌上吃。”

    陆无忧笑道:“没有在院子里听风赏月惬意,还能欣赏贺兰小姐锻炼体魄。对了,这树到底什么时候能长大?”他又指了指那几株正在努力蓬勃生长的小树苗。

    说实话,现在她听到这个称呼也觉得有点别别扭扭的。

    贺兰瓷道:“你不是问过了,大概五六年……也许三五年?”

    陆无忧道:“它也长得太慢了吧。”他指着旁边新栽种的菊花苗道,“这都快开了。”

    贺兰瓷有些奇怪道:“树都是这样的。”

    陆无忧妥协道:“好吧。”

    他吃完点心,又叫了壶茶,自斟自饮起来。

    贺兰瓷道:“少喝点茶,不然晚上容易睡不着。”

    陆无忧漫声应道:“行,我知道了,你还有什么想管的没有?”

    贺兰瓷道:“我再想想……对了,一会沐浴后换的衣裳,包括寝衣和亵裤我都帮你准备好了。”

    陆无忧一顿。

    “倒也不必这么细致。”他不由又道,“你这么着,累不累?”

    贺兰瓷迟疑道:“还好……你觉得不需要这么细致吗?”

    陆无忧挑起桃花眼看她,那双眸子总让人有被深深凝视的错觉,偏不笑仍含笑意,就更有了几分含情脉脉,他凝望着她,片刻后道:“你真是我见过最笨的姑娘。”

    贺兰瓷:“……”

    说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又开始攻击她。

    “算了,之前的话你就当我没说过吧。”陆无忧又倒了一杯茶,语气温文,“看你累,我也累。你是当真不想走就行,我半分也不希望你是被迫着留下的。”他垂眸,似在看着杯中茶液道,“我又不是,离了你就过不了。”

    他说得语气随意,却又仍带着一丝一缕解不开的结。

    那种抓不住的感觉又浮现了出来。

    贺兰瓷总觉得陆无忧面前似有一道困境,他走不出去,她走不进来。

    于是,她停下了动作,坐到了陆无忧对面,院中凉风习习,确实很惬意,她刚才满身的汗,被吹得干凉,这会头脑也分外清凉。

    “要不……我们再谈谈。”

    陆无忧微微抬眸看她。

    “你想谈什么?”

    贺兰瓷一向觉得没有谈话解决不了的问题,他们又都不是沉默寡言的人,她短暂思忖便道:“是不是我管得不太对,要不,你具体跟我说说。”

    陆无忧闻言轻声笑了,道:“这事没法说,得你自己感觉,不过真的不用急,我……也没有很急。”

    他不急,但贺兰瓷却莫名有种焦躁感。

    她站起身,走到陆无忧面前。

    陆无忧还在摆弄他那堆茶不茶的,贺兰瓷发现,他但凡情绪不太对的时候,手上都会做些什么来掩饰,不喜欢把太直接的情绪暴露出来。

    这点上,很多时候贺兰瓷也是这样。

    不光是她爹的教导,也因为把直接情绪暴露,会让自己变得很被动,很难堪,很失了读书人的颜面,所以她宁可永远平静,也不会大吵大闹。

    可眼下这样反而成了困局。

    她低声道:“陆无忧。”

    陆无忧手上的动作一停,刚转身抬起头,就被贺兰瓷软软拽住了衣襟口,他顺势看她,漂亮至极的少女面上透着一分连自己可能也不明白的惶惶之色,垂头用力地吻上了他的唇。

    像带着某种笨拙的孤注一掷。

    一瞬间,陆无忧竟有种极其罕见的手足无措。

    他甚至忘记接下来该要怎么做,只能任由那个笨姑娘用更笨拙的方式试图启开他的唇,像去撬开他的心扉,弄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

    舌尖带着一丝胆怯,一丝试探,明明是在做这么大胆的事情,却依然让人心生怜惜。

    陆无忧深吸了一口气。

    下一刻,他已经难以自持地将她一把捞了过来,贺兰瓷猝不及防被他拖拽,猛然坐到他的腿上,人也几乎贴了过去,陆无忧顺势一手扣住她的颈脖,一手按住她的腰,电光石火间,已毫不犹豫地伸出舌和她撞在一起。

    这几天,他已经有在刻意没去亲近她了。

    之前没有贺兰瓷,十多年他都这么过下来,也没觉得自己缺了什么差了什么,甚至陆无忧一度觉得娶不娶妻都无太所谓,反正他也没有兴趣。

    不过是回到以前的生活,这应该不会很难。

    他能够做得到。

    陆无忧急切地吻着她,按着她腰的手越发用力。

    贺兰瓷也有点懵,她还以为陆无忧最近比较清心寡欲,谁知他亲得她瞬间丢盔卸甲、七荤八素,长指还在她的后颈和腰上不断摩挲,按着她,反复侵?入……

    她甚至没有注意到这还是在院子里,头顶静谧的月光仍旧温柔飘洒,她就被陆无忧亲到近乎窒息。

    鼻腔里全是陆无忧那股极淡的清甜,唇齿间有他刚吃过的蜜枣点心的甜味,还有淡淡的茶水涩味。

    好一会,贺兰瓷才想起她亲他的重点。

    她有些艰难地往后仰着脑袋,结果谁想陆无忧又追过来,她不得不软手软脚地急停了一把,然后喘着气道:“别亲了,能不能先说清楚?”

    陆无忧也艰难地抽回自己的神智。

    陆无忧按了一下额,终于给出了一个他根本不想说的答案:“是我没耐心,想你更在意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某人要求逐渐变多。

    似乎很久没亲了。

    就想说我爱感情戏aga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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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2章

    五二章

    陆无忧虽然没太明说「在意」什么,但显然是指在意他。

    贺兰瓷之后的几天都在琢磨这个事。

    想着他们为什么突然变得怪怪的关系,和同样变得怪怪的陆无忧。

    她觉得他们之前那样相处就很好,那已经是贺兰瓷所能构想的,最完美的夫妻关系。

    没什么隐瞒,也没什么矛盾,绝大多数的事情都可以商量,很多时候他们都还挺默契,不需要说太多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虽然陆无忧冷不丁就会开始胡言乱语,但贺兰瓷也已经逐渐接受了他跳跃的步调,感觉他说什么她都不会太惊奇。

    他们似乎可以一直这样下去。

    但陆无忧好像仍然有很大的不满。

    清丈的事宜已矣,又有些权贵依此被迫补了粮,圣上似乎龙心大悦,非但没有再顾虑权贵,反而着实赏赐了一番有功之人。

    因为陆无忧的升迁速度已经相当快了,圣上没再给他升官,反倒是赏赐了一件麒麟服,圣上赐服并不在文武百官的品级内,最高级的是蟒服,其次飞鱼服,再次斗牛服,最后才是麒麟服……但即便如此,麒麟服在服色上的品级依旧是三四品的?。

    虽然贺兰瓷隐约觉得,也可能是陆无忧面圣时,穿的她亲手补的官服让圣上实在看不过眼……

    麒麟服和其他三四品官的服色一样,是大红的,补子上绣满了麒麟图样,后襟不断,两傍有摆,前襟两截,下有马面褶?,不用换上都知道陆无忧穿一定不输给那件状元吉服。

    但他看起来似乎并不高兴。

    贺兰瓷情不自禁道:“怎么了?”

    这次陆无忧倒是没有瞒的意思,道:“圣上把我的折子压了下来。赈灾粮被贪墨的事情我往上查了,那位管事和当地知县,在我们离开后不久,都畏罪自尽死在了狱中。”

    贺兰瓷不由一愣道:“灭口?”

    又用了些别的法子,他被我一阵哄骗下来,交代了大半,留了一张带着血手印的口供,所以这件事我到底还是追查了下去,一路查到了益州布政使身上。”

    布政使是从二品,在一州里主管财政,地方上品级只输总督,但总督通常兼管不止一州,实际管辖者还是布政使按察使之流,在地方堪称封疆大吏。

    陆无忧勾了勾唇角道:“这位布政使也很有意思,他和丽贵妃是同乡,和丽贵妃那位兄长平江伯也很熟,甚至他还把自己的小女儿嫁给了平江伯做继室,两人年纪差了足有二十岁。

    我如实回禀,圣上虽然奖赏了我,但是折子却给按下了,告诉我不用再查,剩下的会交给三司的人,但我找同僚打探过了,三司那边并无人受理此案。”

    贺兰瓷低头思忖,她总觉得这件事让她想起了点什么。

    她垂着头,陆无忧反倒问:“你怎么了?”

    贺兰瓷按着脑袋道:“我好像遗漏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你等等我……”

    陆无忧轻吁了一口气,在书房一侧坐下,低声道:“你慢慢想,反正我对你……特别有耐心。”

    贺兰瓷觉得陆无忧的话也是颠三倒四,之前才说他是没有耐心,现在又说他很有耐心。有时候,他这颗七巧玲珑心真的很像海底针。

    她也不能回回靠亲去追问。

    正纠结着,蓦然间,贺兰瓷脑中灵光一闪,想了起来。

    可要说出口,她又有一分犹豫,因为当初她和她爹说的时候,她爹全不在意,还对她说梦中之事岂可当真。

    不过陆无忧到底不同。

    贺兰瓷也只犹豫了一瞬,便道:“在第一次见二皇子之前,我曾经做过一个梦,梦里梦见我爹去益云任总督,被诬陷夺职下狱,我和兄长也被牵连,境遇惨淡,我连夜出逃……

    却被二皇子捉住,囚禁起来,然后我的梦便醒了,但梦中发生的事情俱都十分详尽,桩桩件件历历在目,我当时吓得冷汗直流。

    之后没多久,便遇到了二皇子本人,在梦里我没见到他本人,但听见了他的声音……他和我梦里几乎一模一样。”

    她一边回忆一边说,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

    “我清楚记得,父亲便是去益州赴任,见过二皇子后我一直怀疑,我爹会落罪这件事与他脱不了干系,现在想来应该……”

    这事换个人听,都只会觉得是无稽之谈,哪有人能梦见未来的事情。

    但陆无忧很认真地听她说完,才道:“如你所言,不是没有这种可能,萧南洵送来的那两个女子,我让人监听过了,亦是从益州送来的。我就说区区一个管事就敢要挟诛杀朝廷官员,原来是背后有恃无恐。”

    贺兰瓷松了口气,道:“你肯相信这件事?”

    贺兰瓷听得一惊,随后想起她还有记录梦中的细节,想着立刻便去书房翻找,取来给陆无忧。

    陆无忧接过,仔细看了,贺兰瓷仓促之下的笔迹慌乱,甚至带了些颤抖,依稀可见当日的惊惧,他犹豫了一下道:“你当时很害怕?”

    贺兰瓷一怔,半晌才点了点头。

    陆无忧看着看着,突然想起了很久之前,他藏在马车顶上亲眼目睹的那一幕。

    明明怕得要命,她却还强自镇定,强打起所有的精力和警惕去应对萧南洵,但仍然差点被他轻薄,他并没有这样的境遇,纵然是韶安公主死缠烂打,他也很自信于自己能够轻而易举的应对。

    甚至更久之前,他们初次重逢的时候。

    那时他还对贺兰瓷存有一定的偏见,前曹国公世子李廷对她步步紧逼,虽然他出于道义帮了贺兰瓷,但也没有设身处地去想,那时的贺兰瓷会是什么样的心境。

    此外,还有那次在郊祀,失手伤人时贺兰瓷苍白而惊惶,仿佛下一刻就要崩溃大哭的神情,他还清晰记得。

    她到底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下长大的?

    陆无忧动了动唇,道:“你还遇到过类似的这种事吗?”

    贺兰瓷思忖道:“梦应该是第一次做。”

    “我不是问这个。”陆无忧抿唇道,“你还遇到过……类似萧南洵和李廷这样的事情吗?”

    贺兰瓷又思索了一会,道:“在上京应该没有类似的了,我爹毕竟是左都御史,官位不低,在青州的时候遇到过一回,他想,呃……”

    贺兰瓷不知道怎么说,但当时她差点被人压在床上,也好几个晚上没能睡好,一段时间都会做噩梦,“但最后被我用簪子吓退了,起初他父母还想用权势威逼,知道我爹身份的知府亲自派人抓他,将他下了狱,他父母也受牵连,当然这件事你可能不知道,为了我的清誉没有流传出去。不过我爹得知后,便让我又回了上京。”

    陆无忧只知道她突然离开,却不知是这样的缘故。

    “我能抱抱你吗?”

    “嗯?”贺兰瓷一愣,“怎么突然。”

    陆无忧摸了下鼻尖道:“介意就不抱了。”

    ……他明明已经想亲就亲了,怎么还在这种小事上问她?

    贺兰瓷嘀咕了一句,便抬起手臂,道:“你想抱就……”

    话音未落,下一刻她便落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陆无忧轻轻拥着她,手臂从她背后环过,一只手按在她的胳膊上,另一手则抚在她的发丝上,很安抚似的抱着她,因为他高她足有一个头,贺兰瓷此刻便像是整个陷进了他的身体里。

    她有一瞬间的茫然,像心空了一下,变得一片空白。

    好一会,贺兰瓷才开口道:“都是过去的事了,我已经没有在怕了。”

    陆无忧的声音低沉,带点闷道:“我知道。我爹娘的江湖帮派在各地都有人手,这件事我会继续查下去,争取在你爹调过去之前,把益州那边的事情弄明白。

    若真如你梦里见到的那样,估计你爹的调职到赴任,那边都已经设好了局,只等请君入瓮……就算万一来不及,我也会帮你想办法的。”

    贺兰瓷下意识在他怀里点头,能听见陆无忧一下一下的心跳声,像擂鼓。

    她稍稍抬起头,能顺着他的下颌线,看见陆无忧微垂下的眸子,和微微抿起的唇,她心念动了动,想着这时候是不是应该要去亲一下。

    却被陆无忧按住了肩膀。

    陆无忧轻声道:“用不着为了这种事情感谢我,我本来就要查,也是只顺手。”

    他微微侧过头,“我之前跟你说的,你用不着为此烦恼,本来也就随便说说。你做什么……自由随心一点就行。”

    今天依然是很难懂的陆无忧。

    以往贺兰瓷一般一两个月会去一次,也当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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