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言清漓没搭理陆眉,神色转变之快,已经没了方才玩闹时的轻松模样,与言琛相处久了,那清清冷冷的神态都与他相像了几分,她问言婉:“大姐姐来寻我何事?”言婉在他二人之间来回扫了两圈后,与陆眉说道;“我与我三妹有话要说,陆公子可否回避?”
……
黄大小姐发现言婉离席,怕她这个口无遮拦的大嫂又出去乱说话,忙悄悄跟了出来,结果在陆家弯弯绕绕的廊子里跟丢了人,四处寻找时,离老远看见了陆眉。
黄大小姐一个箭步就窜到了廊柱后,却被那眼尖的草包纨绔给瞅见了,偏他还十分没眼力地朝她走过来了。
黄大小姐闷头就往反方向走,那叫一个健步如飞,还好陆眉有轻功在身,不然都追不上:“黄小姐请留步!”他热心肠地问:“黄小姐可是在寻黄少夫人?我方才瞧见她了。”
黄大小姐一听,果然留步了,转头狐疑地看他,陆眉便好心给指了个方向:”喏,就朝那边去了,瞧着神色不愉,怒气冲冲的,黄小姐若担心你嫂嫂,就赶紧过去瞧瞧吧。”
……
言婉嫌槐叶黏糊沾身,与言清漓来到一处僻阴地,开门见山:“我听说兄长只要在府中,便日日都会去你的院子,兄长惯来爱独处,他怎会那般频繁去你那里?他都去你那里做什么?”
“他为兄,我为妹,做兄长的关心看望妹妹,有何不妥?”言清漓扫过言婉富贵逼人的一身,笑道:“大姐姐既然嫁人了,就过好你如今的日子罢,莫要多管闲事。”
“你!”言婉怒指着她:“言清漓,你下贱!”
言清漓不欲与言婉多口舌,转身就走,言婉却拦在她面前,威胁道:“父亲不知,你当我瞧不出来你那点龌龊心思!今日我便是来告诉你,你若胆敢对兄长做出什么引诱他、损他声名之事,我定饶不了你!”
黄大小姐到了大槐树那里,就瞧见言婉在与她娘家妹妹身处一块大石头后面说话,本不该偷听的,却见言婉果然如陆眉所言那般,怒气冲冲地拦住了那位言家小姐,黄大小姐怕言婉又做出什么出格之事,踟蹰了片刻,到底没走。
言清漓目光冷冷:“我有什么龌龊心思?倒是大姐姐你与二哥的丑事,还用得着我多说么?”
言婉如被戳到了逆鳞,她这辈子就是毁在了这件事上,若非如此,她怎会落得嫁给一个傻子的地步!
她四下张望,又恼又慌:“你敢!你若敢说出去半个字!父亲必打断你的腿!”这是家丑,言国公极力压着的,言婉又低声咒骂:“还不都是你害我!你这小贱人,迟早有一日会遭报应!”
恶人倒是先告状了,若不是言婉与朱妙琳先生出害人之心,又怎会自食恶果,再说,将计就计把言婉送到言珲床上的,是言如而非她。
不过言清漓也不想多解释,言婉就是蠢了些,那事若没有朱妙琳撺掇她,出人出力,就凭言婉自己应也想不出来。她事后也没有将言婉怎么样,也是看在原身言小姐的份上,总要对她的家人手下留情。
言清漓道:“大姐姐想多了,同是言家的女儿,那种事传出去对我与二姐亦无好处,不过,你今日既来寻我了,那我也便直说了罢。”
园子里树多,石刻上趴了一条青绿色肉嘟嘟的虫,正好端端地晒着日头,忽然被言清漓给挑了起来,吓得立刻缩成一团装死。
言婉见状,脸色顿白,嫌恶地向后闪躲。
有些人啊,就是得吓一吓才好,不然永遠都学不会安生。
“我这个人呢,心眼小,睚眦必报,不过大姐姐你总归是姓言的,只要你安分,那我今后便与你相安无事,你与二哥的事,我也会守口如瓶,但若再有慧觉寺那种事发生,就别怪我不再顾念姐妹亲情了。”
说这番话时,她又耳濡目染了宁天麟,学着他的模样,明明笑容温和,眸光却阴寒狠厉。
吓不住别人,吓言婉倒是绰绰有余了。
果然,言婉脸色更白了,见言清漓若无其事地将那条虫子丢在了叶子上,就这么走了,她又觉得今日白来一趟,既不不甘心又丢脸。
“言清漓,你不配!你这个肮脏的女人!弃妇!你根本配不上他!我不准你对他痴心妄想!”
她的兄长高洁如雪,她言婉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她言清漓这个贱人更不配。
言清漓转身回来:“大姐姐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的处境吧,黄家娶你回去是为了给姐夫开枝散叶,若他们家知晓你根本生不出来,你说黄家,可还会这般礼待于你?”
她将方才捡的那一帕子槐花叶放在了言婉手里:“晒干煮茶,每次一钱,可清热去火,天热,大姐姐多去去火气吧。”
言清漓走后,言婉愤恨地扔了那包槐花叶,也回去了宴席。
树后,黄大小姐仍震惊在原地,捂着嘴,久久不能回神。
0305第三百零四章
荧惑守心(36000珠)
夏苗结束,昌惠帝带着大队人马从章西围场开跋,途经宛城驻跸时,忽然夜现荧惑守心之天象,顿生恐慌。
自古以来,荧惑守心都是大凶,出现此等天象,通常预示着天下将要大乱,轻则皇权更迭,重则帝王殒命。
《乙巳占》中就有云荧惑犯心,战不胜,外国大将斗死,一曰主亡。史书上也曾有过记载,赫赫有名的始皇亡故的前一年,就发生过荧惑守心的天象。
悠关皇帝性命的大事,昌惠帝又向来信崇此道,怎能不慌连夜启程返京,急召众臣入宫,寻求解法。
有人劝慰昌惠帝如今天下虽属我大宁朝最强,但除了已经被灭的九夷国外,北尚有乌蓬等诸国,东南还有东阳国,西南亦有蛮族……荧惑星所预示的“主”,也许并非指宁朝之主,说不定就是指那苟延残喘的蛮王呢,前几日不是还有斥候来奏报,说裴左中郎已率大军打入蛮族腹地了
也有人翻查典籍,称荧惑亦指水患,因为史书有云:“荧惑星守之,则有水之忧,连以三年。”宁朝从去岁起至今年,水患一直未平息,此天象的出现,意味着天灾会在明年结束。
……
众人七嘴八舌,还有人出昏招,说破解此象,可以找个替身移祸。
偏此招最令昌惠帝动心。
他才不在意水患何时结束,他只担心自己会不会殒命。
有资格做皇帝替身的自然不可以是普通人,要么皇子、要么重臣,昌惠帝眼下最忌惮宁天弘,认为他其心可诛,是最佳替祸人选。
可这“替”,也得是主动自愿,不能逼迫啊。
昌惠帝沉着脸向重臣询问:“哪位爱卿愿为朕替祸?”
众人看来看去,没一个吭声的。
后是麟王走出,称:“若此凶兆唯有这一个法子能解的话,儿臣愿替父皇移祸。”
昌惠帝再度被感动,但张阁老与陆翰林等人却立即反对——怎能凭区区天象,便让皇子去死?实在是荒唐、荒唐、太荒唐了。
张阁老年事已高,上回挨了三板子后就重病了一场,一直在府中告假休养,今日也是因为昌惠帝觉着这些肱骨老文臣腹中墨水多,能出谋划策,便硬是给张阁老召进宫了。
张阁老将昌惠帝这几十年来的“
珀ˇ文功伟绩”如数家珍地数落一通,认为上天这是对陛下你不满,如今天下早就大乱了,去外面瞧瞧,已经是民不聊生,这都是陛下的“功劳”,陛下怎还不知思改,反去听信什么旁门左道,找什麽替罪上苍既给予了警示,那陛下就应当持宽厚仁心,速速去解黎民百姓之万难,上苍感应到陛下的仁爱勤德后,荧惑星必会有所移动,这才是祸星的解法。
“一派胡言!”
昌惠帝恼羞成怒,差点将张阁老当了那替罪草草收场后,昌惠帝心烦意乱,命众人继续为他想法子,是夜,他则愁容满面,夜不能寐直至天明,好在次日出现了转机——四皇子麟王寻到了仙云山的弟子。
“父皇,这位星连少侠便是在平江救了儿臣,又为儿臣续接了筋脉的仙云山弟子。”
麟王找寻这位“世外高人”许久,一直都无踪无际,这节骨眼突然被找到了也不是巧合,而是人家看到了荧惑守心的天象,今儿一早主动找上盛京来的。
言琛看到星连时,瞳孔微缩。
——哥哥,他叫星连,是我的一位朋友。
——我是来盛京的途中与他相识的,我帮他解了蛇毒,后又得他所救。
今日一早找上来的?
言琛眸中泛起冷芒,看了宁天麟一眼。
同样神情有异的也不止言琛一人,裴澈先是看向星连脚上独特的白色云袜以及黑色十方鞋,后又以目光丈量了他的身高与身形,随后渐渐眯起眸子,若有所思。
昌惠帝看向立于大殿中那名少年,梳道髻、穿道袍,确实是个道士模样,问道:“你便是助先祖皇帝开国的,那位仙云山仙道的后世子弟?”
星连点头:“我是游山仙人的第四十八代徒孙,游山道人的关门弟子,星连。”
昌惠帝还没开口,便有大臣出言斥责:“大胆!见到圣上居然不下跪,还敢自称‘我’!”
星连很是无辜,扭头解释:“天地君亲师,师门有令,仙云山弟子只能跪天、地、师。”
入了师门,便是置身尘世之外,双亲不再是双亲,君王也不过是芸芸众生之中的一人。
既是世外高人,有这些稀奇古怪的门规才是正常,昌惠帝不以为意,制止了那名大臣,又满怀期待地问星连:“听吾儿说,少侠你有解这大凶天象的法子?”
结果,星连却摇头道:“皇帝陛下,星连解不了。”
此言一出,大殿哗然,有急性子的武将已经嘲笑起来:“解不了你还来做什麽?陛下,我瞧这小子就是个江湖骗子,麟王殿下,莫不是你也被骗了吧?”
这人乃是宣王的人,他一开头,立刻有人跟着质疑起星连的身份,说什麽你如何证明自己是仙云山弟子,你有什麽本事在身,要不你当场给诸位同僚相相面?
星连一一扫过那些让他相面的人,再度搬出了门规:“仙云山弟子不可随意为人占看命格。”
一来,人的命格与阴阳五行、天干地支息息相关,本就是桩玄奥之事,就算他师父来了也不敢断言,且有的人能看,有的人想看也看不出,还有的人只能窥得一角、觑个大概。
譬如四殿下的,就只能看出他是紫薇坐命,却看不出他的帝星为何总是明明灭灭。
二来,师父也说过,人性本贪婪,若人人都知晓自己的命数,难免会有人想要逆天改命。所以,有时候即便看出来了,也不可说出,这叫天机不可泄露。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朝堂混乱成何体统,陆大人咳嗽起来,上前道:“陛下,这位少侠既然能主动前来,必然还有后话,不妨先听他说完,再做定论。”
星连看向这位出声的陆大人,眸光在他脸上定了半晌,微微蹙眉。
昌惠帝发问了,星连便收回目光,道:“赤星现,天下乱,星连解不了此象,但此象却可被天所解,此次我就是专程来告知皇帝陛下,不必忧心于这‘荧惑守心’之天象,因为很快,就会出现‘岁星冲日’来化解。”
“岁星冲日?”昌惠帝听得一知半解,但听有解,仍是面露喜色:“何时?”
星连目光灼灼:“就在今夜。”
306第三百零五章
岁星冲日(36500珠)
荧惑乃祸星,岁星为吉星,祸星起,次夜便有吉星高照,那便说明宁朝的气运未尽,且会有人结束这天下纷乱之象。
今夜尚未发生之事何以如此笃定
星连这话属实是玄乎,昌惠帝也不敢高兴得太早,便率领一众朝臣前往了观星台,巴巴望着天,一干人陪着他,愣是熬到了日落西山。
夜幕降临后,神奇的一幕出现了———满天星斗中,本应呆在星纪位次的岁星,居然罕见地变换到了玄榭位次,且比往昔都明亮,一眼望去,众星皆黯然,几乎能与太白星争奇斗异,堪称奇观。
人人都惊于此等天象,宁天麟望着那颗明亮的岁星,第一个向昌惠帝道喜“恭贺父皇,吉星降世,一切祸事皆可迎刃而解了”
旋即,就有许多人反应过来,立即跟随他一同叩拜,并大呼“天佑吾皇,真是天佑吾皇”
昌惠帝也是激动万分,指着那颗岁星念叨着“吉星……都看到没真是吉星”顿了顿,又神色微变“可这吉星……又是谁”
宁天麟一个眼色,户部尚书张浩起立刻回应:“陛下!吉星降世,必定是指将要降世之人,这么说来……那就是伶妃娘娘腹中之子啊!”
对……对……天降吉星,后宫目前只有伶妃一人有孕,她又接近临盆……
昌惠帝大喜若狂,连道数声好好好,甚至向天大笑,叨念着:“朕有救了,朕有救了!”
因大喜过望,又向重臣放言:“诸卿都看到了,此乃天命所趋,若伶妃诞下的是皇子,朕便立他为太子了!哈哈哈哈…”
宁天弘等人打从星连说出今夜会有岁星冲日时就感觉不妙,但尚未发生的事谁也不知道真假,便在旁观望,结果真就被说中了。
此时又听昌惠帝认定伶妃腹中之子乃吉星,还要立为太子,宁天弘更是脸色大变。
从宁天文闯围场行刺,到今日这一遭故弄玄虚的“天命所归”,这一切巧合得像是被人安排好的。
宁天弘心念转了几转后,锐利的双眸立刻瞪向宁天麟。
打蛇打七寸,父皇向来信崇这些,老四这一招真可谓是直中命门,先是让父皇畏惧自己将要被老天收去性命,后又弄来一名仙云山的道士进宫预言,说什麽会出现“吉星”化解,让父皇有劫后余生之喜……
若仅仅是人为便也罢了,偏偏连天上群星都在相助,实乃天时地利人和都被他占全了。
至此,宁天弘也算是弄清楚宁天麟的真正目的了——他自己做不了皇帝,却想扶持幼子为傀儡。
那伶妃又是何时叛变的?
昌惠帝现在已是什麽都听不进去了,宣王的人再去补救已是徒劳,眼么前也只能是干看着,留后续再做打算。
星连在一旁看朝臣们向昌惠帝道喜,默默在心里说:吉星是谁,我可没说,都是你们自己猜的。
原本,宁天麟是打算等伶妃诞下子嗣后再让星连面圣,但星连提前预观出罕见天象,宁天麟认为这是天赐良机。
按宁天麟的安排,星连的身份可令昌惠帝信服,那由他来指明“吉星”乃是伶妃之子也是最为合适的,但星连坚决不肯这么做。
星连奉命入世相助两世之人,也就是言清漓,而言清漓与宁天麟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助宁天麟自然也说得过去,可他也有自己的底线——那就是在有关苍生天象的大事上,不肯说谎。
荧惑守心,确实是预示灾厄,天下大乱也好,皇权更迭也罢,具体是什麽他也不清楚。
而岁星冲日,也的确是指这一切将会有人来平息,是一个人,两个人,还是一群人,他亦不知道。
不知道的事,就不能乱说。
见识到了星连占星的本领,昌惠帝有意将他留在宫中赐封国师,开国皇帝就有仙云山道人相助,他碰上了这等神神秘秘门派中的弟子,自然也想抓住不放。
可是星连却说,仙云山中子弟做任何事都是顺天象而为,宁朝开国皇帝有他的师祖相助,必然是师祖从天象中看到了自己的使命。而他却没有收到过这般指示,若皇帝陛下一定要我留下,说不好会影响到国运。
昌惠帝不敢冒这个险,只好放任星连离去。
裴澈见星连准备走了,主动请旨道:“陛下,臣亦要出宫,就让臣带星连少侠出去吧。”
昌惠帝准。
裴澈缓步到星连面前:“还请少侠随同子阳一道,请。”
面前男子比他略高,一袭玄锦,英朗挺拔,星连看清他的脸后,眼中露出迷惘之色,“咦”了一声。
裴澈向他淡淡一瞥,意有所指道:“少侠何以如此疑惑看我,莫非……你认得我?”
那自然是认得的,早就认得了,我还取过你的血。
只不过,那日只顾着如何取你的血了,没有细看你长什么样。
“你是裴将军,我听过你的名字,我就是觉着……”星连今日第二次蹙起眉,眼中那层困惑更深了:“我觉着,你与我一位相熟之人,有些像。”
-
言府
言琛随昌惠帝去狩猎,昨日本该回来的,却又因荧惑之事连府门都没碰着,就被扣在宫中出谋划策,两日未归。
看到夜幕中亮起那颗明亮的岁星后,言清漓约莫着言琛该回来了,想到将要见到他,心中隐隐开始欢喜。
她与言琛冷了一阵了。
言琛临走时派人去慕府接她,那时便已有示好之意,只是她给拒了。现如今这么久过去,也该与他和好了。想着他这两日在宫中必是没有吃好睡好,便张罗着让玉竹她们烧水的烧水,做饭的做饭。
想必她自己都没发现,这里里外外忙活的样,倒真像个盼君归来的小媳妇。
正忙碌着,府中管事嬷嬷忽然来请她,说是国公爷叫她过去问话。
她那个好逸恶劳的爹向来对他放任不管,她和离后更是嫌她丢人当她不存在,这么晚了,还叫她过去问话?
言清漓觉得不大对劲,问道:“嬷嬷可知所为何事?”
嬷嬷道:“回三小姐,老奴也不知。”
言清漓看了青果一眼,青果会意,转身从匣子里取了荷包塞到那嬷嬷手中。
平日她为了图个来去自如,在府中也没少打点下人,这嬷嬷在言国公那边做事,自然也受过她好处,掂了掂重量,嬷嬷脸上露出笑:“是大小姐回来了,听说,是与国公爷说了会子话。”
——【加入Q婉回来了?想必又是告了她什么状,怕是前两日在陆府寻她麻烦的事。
言清漓已经见怪不怪了,有言琛为她撑腰,最多挨通斥责,她放下手中事,叫玉竹与琥珀她们继续忙,带上青果去了言国公那里。
一进屋,便见言国公背身立在案前,看不到脸上神情,只能看到他一手掐着太阳穴,一手扶着桌案,很是沉重的模样。
旁边,言婉哭肿了眼,偎在孟氏的怀里,止不住地抽泣,见到她进来,孟氏眼光如刀,立刻射过来。
言珲脸色也不太好,低头摆弄着银丝手套,还抬眼上下打量她一遭,那眼神肆无忌惮,仿佛将她脱光了,令人甚觉不适。
吴氏则是满脸担忧,起身想要与她说话,身子刚抬离椅面,孟氏便狠狠喝她:“你闭嘴!坐下!”
哟,这阵仗。
言清漓微微蹙起眉,走到言国公面前,屈身行礼:“父亲。”
令她没想到的是,言国公转过身来,怒容满面,抬手便狠狠打了她一巴掌。
“孽障,我怎会生出你这种女儿!”
第0307章
第三百零六章
闹掰离家
很疼,脸皮仿佛被点烧着了火,耳里也嗡嗡的。
她不由想起,当初苏韶在裴家也打过苏凝霜两巴掌,直将苏凝霜打得满嘴是血,这么对比起来,言国公对她还是手下留情了呢。
只听片面之词,连开口的机会都不给她,上来就打她巴掌,她是不是该觉得委屈愤怒?或是伤心难过?
可奇怪的是,她内心毫无波澜。
她忽略孟氏与言婉憎恨中掺杂着得意的目光,忍着脸颊火辣,平静地向言国公问道“不知女儿做错什么,父亲要发如此大的火?
言婉见她一副死到临头还不知所谓的神情,立刻暴跳如雷,顶着两只哭肿的眼睛叫起来:“你做了什么你不知道?分明就是你向黄家透露了我与二哥的事!
原来,黄家不知从哪听到了风声,派人去言婉当初养病的庄子.上暗查了一番。
慧觉寺的丑事被言国公压下了,但言婉与言晖去了庄子后却不知悔改,乱伦这种事有了第一次便等同于开了道口子,这二人在孟氏的眼皮子底下也不安分,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趁孟氏没注意时,还不止一次打到过一床被子下去。
庄子上又不是只有他们娘仨,下人们的眼睛是雪亮的,嘴上不说,心里都明净着。
俗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只要黄家给够银子,总会有那守不住口风的。之后黄家又不知怎得找到了为言婉看病的大夫,得知言婉曾有过身孕又被灌下落胎药,伤及了根本,再难生养。
这些事言国公他老人家都知晓得一清二楚,却仍是收了丰厚的聘礼,将言婉给嫁进了黄家。
言婉过门后不可一世,黄家又在她身上搭了不少真金白银,现在黄家知道自己上当受骗当了冤大头,哪能咽得下这口气?想是这言家不止将黄通当做傻的,是将他们整个黄家都当成了傻的。
今日黄家二话不说就将言婉给送回来了,黄家来的人还给言国公带了黄大人的话,说这件事黄家没有私下处理弄得人尽皆知,是顾及了两家的体面,但言家必须得给个说话。
尚书右丞一个四品官敢与言家叫板,还不是因为言家理亏在先,叫人拿了把柄。
可黄家好端端地怎么会突然去查言婉的事?他们又是从哪得到的风声?
“我知你平日与婉儿素有不睦,但我最多以为你们只是姐妹间拌上几句嘴,谁知你竟如此鼠肚鸡肠,不顾全家的脸面,跑去向黄家告密!”
言国公是最好面的,统共就三个女儿,一个和离,一个被夫家退回来了,传出去老脸往哪搁?都要说他言国公养不出好女儿!
今日就因着这事,言国公才会提早从宫里回来,反正以他的头脑,昌惠帝也没指望他能出什么有用的主意。
他面色铁青,怒斥:“家丑不可外扬!你这么做不单单是害了你姐姐,还令整个言府在那区区黄家面前都抬不起头来!我与你兄长与黄右丞同朝为官,日后不还天天受他的冷嘲热讽!?”
言清漓庆幸自己只是顶着言三的壳,不然被亲生父亲不分青红皂白地冤枉,怕是很难不去对这个爹、对这些家人心生失望。
好在她不是真的“言三”,所以她从来没有过期望,没有期望,又怎会失望。
她淡淡道:“这件事,不是我做的,我没有向黄家透露过任何有关大姐姐的事。”
“不是你是谁!”言婉哭得撕心裂肺:“两日前你才用这件事来威胁过我!两日后我便出了事!还说什么相安无事守口如瓶,你这个小贱人!你言而无信!”
言国公听到“小贱人”这字眼时皱了皱眉。
孟氏也跟着抹泪儿:“你们姐妹就算有什么摩擦也都过去了,如今婉儿待你也不薄,上回还特意送了胭脂与你,你怎么能这般对她?难道就因为你自己和离了,日子过得不如意,就见不得我的婉儿好?”
她嫉妒言婉?
言清漓想笑,又觉得有点头晕头疼,不知是被言国公那一巴掌打的,还是被言婉与孟氏哭闹的,总之,她现在只想早些脱身回去歇着。
她也不想浪费唇舌去辩解了,认定是她,即便解释了,他们也不会信。
“若真是我做的,我敢作敢当,若不是我做的,别人硬扣在我身上,我也铁定不会认,我都说了不是我,父亲若不信,那我也没有办法了。”她一派坦然地看向言国公:“父亲可还有别的事?若无事女儿便回去了,改日等你们有了确凿证据,再来与我对峙也不迟。”
“你……你这是什么态度!?”
言国公气竭,抬手还想打,吴氏赶忙拦着:“老爷,使不得使不得!清漓毕竟是姑娘家,身子柔弱,脸若坏了今后还如何见人?再说,之恒与这个妹妹最是亲厚,若见她受了伤,也必然会心疼的。”
这话倒是提醒了言国公,脑子顿时清醒大半,见言清漓半边脸颊已经肿起来了,言国公是不敢再打,又在心里暗骂孟氏与言婉,都怪这娘俩哭闹不止将他怂恿。
可是手已经抬起来了,这么撂下去实在有损威严。
只好拿起一只茶杯砸。Q.qun.73-9.54-3-054在了地上,手指不住地点在言清漓面前:“我言安怎会养出你这种好女儿来!你说说,你回来这一年多,给府中惹出的乱子还少吗!当初你跑来寻亲时,我就该狠心别认你,也不会闹出今日这么多麻烦!”
言清漓讥讽道:“父亲何时养过我了?”
轻飘飘的话,饱含讥讽,言国公一愣,竟是无法反驳。
“父亲若后悔认我了,现在将我赶走也来得及。”
当初她为了言琛才回来认亲,如今言琛已经在她身边,其他的“亲”还留不留的,也没什么用了,若能借此离开言府,她日后出入做事也会自由些。
可是上了族谱的嫡女,哪能说逐就逐,言国公说得也不过是气话,以为这般说了后,她至少也会哭着认认错,他也好能下来台,哪料她性子这般倔强。
好在言晖这时冷笑插了一句嘴:“三妹这话说的,有大哥给你撑着,父亲哪敢把你赶走。”
言婉不甘心了,哭哭啼啼地哀求:“父亲!您可不能这般轻易就饶了她!”
言晖那话说的对,可也令言国公在妻妾儿女面前丢了脸。
当老子的还要处处看儿子脸色,难道连处罚女儿的权利都没有吗?
言国公指着言清漓气冲冲道:“我不想再看到你这逆女!明日你就去庄子上思过去,何时想好了,何时知道认错了,何时再回来!”
……
饭菜早就备好了,玉竹不安地在房中踱步,终于等到人回来了,却发现言清漓脸上肿了一大片,焦心地正要问发生了何事,言清漓便直接发话:“收拾东西,我们这就走。”
她的重要之物就那么两三口木箱子,外加一只猫,和离回来后也没怎么拆动过,只收拾些衣裳细软,另外再抱几床被褥就行了。
等言国公得到消息时,言清漓这头已经连夜出府了。
言国公大惊,问不是让明日才去庄子的吗?
言府管事很无奈,说三小姐身边有个厉害的婢女,直接从马厩牵了辆马车出来,下人想拦都拦不住,还说三小姐留话了。
——既然父亲不愿再看到我,那我搬出去住便是,我先前在外头置了处宅子,就不去庄子了,还有,我并没有错,所以,那‘过’我也不会思的。
……
言清漓去了当初宁天麟挖地洞,引丹阳郡主偷听苏凝宇与外室交欢的那栋小宅子,被宁天麟买下后就用过那么一回,便空置了。
一进的四合房,主屋坐北,左右各一间厢房,大门边上的两间南房,其中一间是厨房,另外一间堆了杂物,四四方方的院墙将中间围拢出一个小小庭院,足够她们四人一猫住了。
只是屋中家具有些简陋,还是上一户主人留下的,玉竹等人麻利地拾扫了一番,铺了床,烧了水,今夜便先对付过去。
言琛回府后得知这件事后,只问了大致的来龙去脉,便急匆匆出去寻她,好在当初他留给她的侍卫始终跟在她马车后头,知晓她的去处。
言琛赶到时,言清漓已经换完了寝衣坐在床上,玉竹正给她的脸擦药。
他只知道为了言婉的事,父亲罚她去庄子思过,却不知她还挨了打,看到她脸上的红肿时,目光顿时冷下来,一股怒火直窜天灵。
第三百零七章
烂泥扶不上墙(4500+)
青果将人带到,与玉竹识趣地退下。
言琛一语不发地盯着她的脸看,言清漓先还呆呆
地看着他,后来觉得自己这半边脸肿起来一定不
好看,又微微低下头去,还从后面挑了几缕头发
过来遮掩。
结果,言琛又轻轻将她那几缕发丝勾去了耳后,
明明盛夏酷暑,可他的指尖却是凉的,触碰到她
的耳朵时,她顿时觉得耳朵热了。
“疼么?”他问。
其实就挨打时那一下疼,不过她这幅身子太弱
了,平日轻轻磕碰一下都要青紫,随便吮几口便
会渗出红痕,用青果的话说,这脸蛋更是嫩得能
掐出水来,所以,那巴掌打下来,当时只是微
肿,过后反倒肿起来了。
割面之痛她都受过,一巴掌又算什么,她摇摇
头:“疼倒是不疼,就是看着唬人罢了。
”
言琛没再说什麼,坐下来拿起玉竹留下的药膏,
继续为她搽药。
被言国公那便宜爹冤枉时她毫无感觉,但是言琛
不闻不问反倒叫她觉得有点委屈了。
我说不疼就不疼啦?真是的,都不问问是谁打了我。
她觑了言琛好几眼,忍不住揪着被角嘟囔:“哥哥还在生我的气吗?”
言琛瞥见她的手,微勾起唇角:“有人自己跑去慕府躲清静,请都请不回来,到底是谁在生谁的气?”
搽完药,他用干净的巾子包了冰块给她敷脸,言清漓故意躲开:“那你怎么都不问问我被谁打了?”一张小嘴噘得老高,快能栓铃铛了。
能撒娇了,便是不气了。
言琛眸光闪动,看着她的唇,很想去亲吻,可注意到她的脸颊还肿着,又忍下了这股冲动。
“这需要问么?家中除了父亲,旁人谁敢打你。”
他轻轻按住她头顶,为她敷脸,冰凉凉的巾子贴在脸上舒服的很,言清漓不乱动了,可她的神情也慢慢淡漠下来。
家?
她撇撇嘴,有些不屑道:“其实在我心里,我只当哥哥是家人。”
言琛动作一顿,对上她的眼睛。
她的眼神平静,没有失望,没有愤愤不平,反倒有种摆脱麻烦后的轻松。
是啊,她从小与母相依为命,认祖归宗后也没有受到过生父的怜惜,并且,她的灵魂亦非真正的“清漓”,她对他们那位不称职的父亲没有感情,也属实正常。
可是,当他是家人,他只能是她的家人吗?
言琛不愿想那么深、那么遠,放下冰块,将她轻轻揽进怀里:“既不想回,便在外头住着罢。”
这算是冰释前嫌了吗?言清漓窝在他怀里,抱紧他的腰,尽量让脸上的药膏不要蹭到他干净的衣袍上,心满意足道:“嗯,我有哥哥就够了。”
言琛笑笑,不想再说此事,他在房中从右扫到左,这才有心思看这屋子,入目皆是旧物,宅子也不算新,他微微蹙眉问:“你何时置了这么一处宅子。”
明明是他一贯清冷的语气,言清漓却心虚地听出质询意味,想起她与宁天麟在这里做过那种事,就对着房中那面铜镜……此刻,那面铜镜却映出她偎在言琛怀里,若铜镜是活的,恐怕都要骂她一句水性杨花。
她于心不安,慢慢抬起头来,却不敢去看言琛的眼睛:“哥哥,我……这其实不是我的宅子,是四殿下的。”
感觉到言琛周身气息都冷了下来,怕他以为她与宁天麟平日时常在此私会,忙将苏凝宇的事情略略解释了一通。
言琛听后,神色也并未见好转,却也没说不让她住在这里的话,只道:“那我明日派人过来将这里的东西都撤了,换些新的,你也能住得舒服些。”
言清漓哪敢不同意,点头如捣蒜。
上次已经被他看到宁天麟留下的吻痕,她觉得再瞒下去定会有损两人之间的感情,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早晚要面对这个局面,这会气氛挺好的,不如借机说清楚,毕竟她当初也是为了给宁天麟治腿,没别的法子,想必言琛也能理解……吧
“哥哥,我与四殿下其实……”
才刚刚鼓起勇气说了几个字,言琛便立即将她打断:“不必说。”
她愣愣地看着他,有些不解。
言琛神色复雑,有妒色、有忌惮、有害怕、有愧疚,也有无奈。
他不想被她看到自己这般丑陋的神态,便将她又按回怀里:“我亦有事情瞒你,其实我私下找过麟王两回,你与他的事,我大概都清楚。”
言清漓心里咯噔一下。
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毫不知情?怎么没人来告诉她?他们都说了什麽?没有动手吧?会不会闹崩?
正胡思乱想着,又听言琛说道:“你如今处境艰辛,我不想令你为难,你也先不必急着做选择,等你的事情都了了,再做决定也不迟。”
想要同谁在一处,他希望她能在心愿已了,目的达成后,没有外事外物外人干扰的情况下,遵从本心,慎重抉择。
言清漓懵了。
追ベ新.更多好文+管理意思是,言琛与宁天麟之间,达成了某种协定?在事成之前,愿意在有关她的事情上无视彼此?而她在他们两个之间,也暂且不用“拆东墙补西墙了”?
她心中渐渐生出喜悦。
管它什麽时候做决定呢,反正眼下是能松口气了,她眸子里亮晶晶的,开心过后,又觉得自己很残忍。
言琛与宁天麟,都是这世间卓荦不群的男子,也都是眼里容不下沙子的男子,他们都值得被这世间最好的女子一心一意相待,可他们却愿意为了她委屈自己,各自退让,她何德何能啊。
而这样沉甸甸的两份感情摆在她面前,等真的到了要让她做抉择的那一日,她又该如何选择?
选择一个,便会伤害另外一个。
她头开始疼,索性不再去想,能拖一日是一日罢。
想着言琛这两日在宫中定没有休息好,一回府又匆匆赶来她这里,大热天的,他又是这般爱洁,正打算去叫青果备水,言琛却阻了她。
“不必折腾她们了,我还得回府一趟。”
言清漓没问他回去做什么,聪敏如她,大抵也猜到了几分,只可怜巴巴地明知故问:“那哥哥还回来吗?”
言琛问:“你想我回来么?”
她默了片刻,呆头呆脑地重重点头,扯着他手臂撒娇:“要哥哥回来陪我。”
小孩子一样。
言琛笑了,多日来,那股涓涓细流般的思念,终是汇聚到了心头这一处,随着胸腔的震动又扩散到四肢百骸,溶于血脉。
被肯定,被需要,他低头吻在她唇上,从轻柔吻到深,辗转反侧。
他相信,她在麟王面前绝不曾袒露过如此娇憨可人的一面。
情动之下,他不小心碰到她肿着的脸颊,听到她痛哼一声,他才恍然回神,停止继续进犯,只恋恋不舍地在她鼻尖上又吻了一下。
“你先睡,我去去便回。”
……
言府,言国公正等着言琛回来一同想法子,给黄家一个满意的交待。
言琛回来的路上便想好了,一坐下便道:“聘礼悉数退回,将黄家用在婉妹妹身上的,也折成银票一并奉还。”
聘礼退便退了,言国公一听还要额外偿还银子,就有些不情愿,那黄家花在言婉身上的,可不是小数目啊。
言琛冷眼瞥过去:“那父亲是想让黄家满意,保住你国公爷的好名声,还是想让黄家将此事宣扬出去,让人人都知你言国公教女无方、欺诈行骗,再状告到陛下面前去,让陛下来分说分说。”
言国公不吭声了。
言婉缩在孟氏怀里哭哭啼啼,言琛没有理会,继续道:“黄家既将婉妹送回来,那便是有休妻之意,若是休妻,婉妹妹这辈子也就毁了,明日父亲与我去黄家登门道歉,最好议为和离。”
言婉听到这里,从孟氏怀里抬起头,看向言琛的眼神中充满感激倾慕,只是还没等传到言琛那边,就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
“不过,这么做黄家定然不会轻易消怒,且婉妹妹与黄大公子成婚时日尚短,这麽快就和离,传出去也容易惹人非议,是以,和离之事暂不可外传,等黄家什麽时候为黄大公子再觅得良妻,何时再放话出去。”
言琛终于抬眼看向言婉:“这此期间,要将婉妹送去庵堂带发修行,一来为黄大公子祈福,让黄家消气,二来也是为了让她思过忏悔。”
孟氏一听,急了:“之恒!你怎能将你妹妹送去庵里做姑子!若那黄大公子一辈子都不再娶妻,难不成还要让婉儿在庵里呆一辈子吗!”
言琛面无表情:“二娘若舍不得婉妹,也可陪同前去。”
孟氏脸色煞白,只得转向言国公,哭天抢地,:“老爷,你倒是说句话啊!”
言国公觑着言琛的脸色,动了动唇,硬着头皮想要说两句,这时言婉忽然哭闹起来,摔杯子摔碗:“我才不要去庵里!我不要去庵里!”
她指着言琛道:”兄长你偏心,我到底有什么错?若不是三妹害我,我今日都还好端端地做着我的黄家大少夫人!该去庵里的明明是三妹才对!你怎能如此偏心!”
言琛问言国公:“黄家来的人,可说是三妹妹向他们告知了婉妹与二弟的事?”
言国公忙道:“那倒没说……”
“既然没有,那如何认定是三妹所为,仅凭猜疑空想?还有,”言琛又看向言婉与孟氏,冷冷道:“你们以为黄家为何会看中婉妹?当真觉得那黄家大少因为痴傻,就娶不到妻子了?”
不过是门当户对的娶不到,小门小户的又瞧不上眼罢了。
言琛用盖碗拨了拨碗中茶叶:“若非三妹当初嫁进武英侯府,黄右丞想要以此与裴侯爷和苏尚书攀亲,这亲事,恐怕还轮不到婉妹你。”
言婉没想到自己嫁了个傻子,竟还是借了言清漓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