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祝佳夕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她并不擅长处理这样的局面。“祁煦，对——”
“这一次，可不可以不打断我？”他说到这里，突然笑了，“说到现在，我好像还没有告诉你，我不想让纪咏恩看出来的事。”
祁煦说：“我喜欢你。2012
年的白色情人节那天，我就想对你说了，我喜欢你。”
祝佳夕看着他，她其实一点也不想和祁煦说对不起，如果说出这三个字，她就好像把祁煦变成了从前那些偶像剧里得不到女主爱情的男二一般。可是，每个人都应该是自己生活的主角。
但是，她还是只能说：“对不起，祁煦。”
祁煦有一瞬间的失神，他低下头喃喃地说：“我猜到了。我来之前就猜到了，没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再抬起头，他说：“是因为周砚池么？”
祝佳夕看向他，点了点头。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是不是有些残忍。
“高一那年寒假，你有在等我找你么？”祁煦问，“如果白色情人节那天，他没有出现，如果地震演练那天是我找到了你，去年冬天也是我先找到你，你会喜欢我么？”
“那个时候，我没有等你，”祝佳夕没有去看祁煦的眼睛，“也不会喜欢你。”
所以快点忘记她，不要喜欢她了。
“知道了，”祁煦低着头笑了笑，“那这样的话，我好像没什么遗憾了。”
祝佳夕发觉，伤害别人的感觉并不好受。只是，今年已经是
2014
年了。
祁煦问：“你还记不记得
2012
年
5
月
20
号那天，你还欠我一顿满记甜品？”
祝佳夕点了点头，说：“不过满记不在这里，好像在——”
祁煦却突然靠近，他的手悬空，像是想要拥抱她，但他最后还是什么也没做。
“听说上次暑假送你的人都抱了你，我很嫉妒。”祁煦嘴角上扬，“我没有去，显得我很没有义气。”
祝佳夕有些失语，但还是很真诚地说，“祁煦，希望你开心。”
“会的，”他有一刹那的晃神，再抬头，看起来神情已经恢复了自然。
“我走了，第一次来这里，打算去南京转一转。”
“你知道从这里怎么去南京吗？”祝佳夕没忘记自己东道主的身份。
“你就在这里好了，不用送我，”祁煦笑了笑，留给她
2011
年末扶她上双杠时的笑容，“我比较喜欢我来收尾。”
祝佳夕停在原地，对他挥手，“再见。”
背对着祝佳夕离开的时候，祁煦想起自己忘记告诉她一件事，从前她很好奇的一件事。
那就是他会觉得她眼熟，是因为曾经在许老师家见过她的照片。那时候，他被英语语法折磨得很烦闷的时候，抬起眼睛就能看到桌面上，那个笑得很开心，就好像完全没有烦恼的小女孩。
看起来傻透了，也不知道嘴咧成这样疼不疼。祁煦被英语搞得烦心，偶尔注目着她，心里暗不禁怀疑：笑得这样开心，是不用学习么？但是，他就这样看着看着，又好像从这个傻乎乎的笑容里得到了一点力量，他也不懂怎么回事？
不过，祁煦想，有些事，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似乎也很好。
-
等到祁煦离开以后，祝佳夕在原地停留了片刻，她便继续往前走。
路过避风塘奶茶店的时候，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店门外，面无表情地捧着一杯奶茶的周砚池。
祝佳夕立刻小跑到他面前站定，本来想要抱他，但是看到他手里的奶茶。
“我们是不是有心电感应？我真的猜到你今天会来，看！”祝佳夕献宝式地把手往他面前伸，“你送给我的手表，我一直戴着呢，虽然没能带进考场……”
“看到了。”
周砚池说着接过她的小包，将手里的常温奶茶递给了她。
意识到他大概看到了祁煦，祝佳夕喝了一口奶茶，嚼了嚼珍珠，才问：“你们刚刚在外面碰见了吗？”
“碰见了。”他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就在祝佳夕以为他要问他们刚刚说了什么的时候，他却收回了目光。
“有没有很累？”周砚池问她。
祝佳夕摇了摇头，没想到周砚池会转移了话题。
“我以为你会很好奇我们刚刚说什么了？”
“不好奇。”周砚池说，“我相信你。”
“这么大度？”祝佳夕露出了一个很惊讶的表情。
祝佳夕没忘记周砚池去年跟她说好几次想和祁煦动手，所以她刚刚听祁煦说话的时候，还有在担心，担心周砚池真的来了，然后他们打了起来……
周砚池无可奈何地看着她，揽着她的肩膀和她换了个位置。
只是站定后，周砚池没有将手放下来，依旧这样搂着她。他低下头，看到祝佳夕在他怀里仰着头，带着笑意注视他的眼睛。
他是不想知道，他不想知道祁煦对她说了什么，也不想直面她是否因为祁煦的话心里产生了哪怕一丝的涟漪。
他知道，祝佳夕曾经对他说“喜欢祁煦”不是假的，至少某一刻真实地存在过。但是过去的事，就该让它过去。
-
祝佳夕回了一趟家，只跟妈妈聊了几句高考的事后，就出来找周砚池了。
她躺在周砚池宾馆的床上看着电视。
“真是完全记不得，上一次看电视是什么时候了。”
她用遥控器调来调去，也没找到一个想看的。
“好奇怪哦，平常不能看的时候好想看，现在可以自由看了，却觉得没意思了。”
“这很正常。”周砚池洗完手，递给她剥好壳的荔枝。
看祝佳夕嚼了几口以后，他又把手伸到她面前。
祝佳夕眨了眨眼睛，就听到他说：“愣什么？把核吐掉。”
祝佳夕小心翼翼地低头，把核吐到他手里，他不是洁癖嘛。
“我可以吐垃圾桶里的。”
周砚池怔了怔，“忘了。”
“你好好哦。”祝佳夕甜丝丝地笑着。
她凑近了他的脸，问：“你说，我们等成绩出来以后，再跟我妈妈说怎么样？”
??093.
我的佳夕，长大了
祝佳夕盘着腿坐在宾馆的床上，其实刚刚在家里和妈妈说话的时候，她有一瞬间很想向妈妈和盘托出，但她还是非常理智地克制住。
她打着算盘，“我觉得我这次考得还挺好的，除了化学我不太确定，但是应该还是可以拿
A
的。如果运气好，这次也能像模拟考试一样就好了。”她四模发挥很好，考了
382，老师说这个分数在去年江苏省高考理科成绩2013
年，江苏省高考理科分数
382
分，排名为全省理科
1678
名里能排到一千多名。
周砚池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想了这么多？”
祝佳夕感觉他好像在揶揄她，脸立刻红了。她一个翻身躺到床上，拿被子蒙住了头。
“才没有，我随便想想的。”
“考完试先休息。”周砚池在床边蹲下。
他将被子往下扯了扯，露出她的脸，“其他的交给我来想。”
祝佳夕因为他的话感到一阵安心，眼睛眨巴着。
“哦。”
周砚池抬手摸了摸她的脸，看到她眼下的乌青，他知道她从上高三开始就没睡过几天好觉，虽然绝大多数的高三考生都是如此。
“困就睡一会儿，睡醒，我带你去吃饭。”他摩挲着她的脸颊，柔声说。
祝佳夕将他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里，她本来还强撑着不睡，但是长期缺乏睡眠，再加上床好软，而且周砚池就在她身边，她还是很快地睡着了。
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
祝佳夕睁开眼睛，借着白色窗帘透进来的月光，看到周砚池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左手还被她握着，他闭着眼睛，大概是在等待她的过程中睡着了。
祝佳夕就这样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最后忍不住用食指戳了戳周砚池的掌心，他果然立刻睁开了眼睛。
“把你的床霸占了。”祝佳夕晃着他的手，笑着对他说。
“我不困。”周砚池站起身，松开了她的手，开了一盏没那么刺眼的灯。
“饿不饿？”
祝佳夕摸了摸肚子，“好像有一点。”
她看了一眼手机，妈妈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咏恩也给她发了几条消息。
她躺在床上一一回完。
“带你吃点东西，吃完送你回去。”周砚池揉了揉她的头发，“起来。”
“好！”
-
第二天，周砚池在小区门口接祝佳夕出来吃早饭。
“本来想给你买那家元宵，但是找不到了。”周砚池说。
祝佳夕一下子就知道他说的是哪一家，“早就拆掉了，因为生意不好……”
“这样。”周砚池将抬起胳膊，祝佳夕立刻挽住。
他们们现在应该不算早恋了对吧。
祝佳夕说，“我带你去这边新开的元宵店。”
两个人等餐的时候，周砚池用纸擦了擦她面前的桌子，擦完才让她把胳膊搭上去。“最近天气没有那么热，想出去旅游么？”
“要！好久没有出去玩了。”
周砚池笑着问：“想去哪里玩？”
“我想想哦？”她想起小时候，差一点成行的云南之旅。
“云南，你想去吗？”
周砚池有几秒钟没说话，后来说：“好。”
两个人吃完早餐，在南县漫无目的地逛了逛后，回到宾馆里做了一天的云南旅游攻略。
晚上，祝佳夕兴致勃勃地回到家，计划着和祝玲开口出去玩的事，祝玲已经拉着她的手进了她的卧室。
祝佳夕觉得妈妈的表情看起来过于严肃，严肃到有些深沉。
她问：“妈妈，你不要告诉我，你在教育局有认识的人，我的语文成绩已经出来了？”
祝玲闻言，表情没绷住。
“胡说八道，你妈像是会有关系的人？”
“哈哈哈，开个玩笑嘛，就是你这样搞得我有点紧张。”
祝玲收起了笑容，拉住女儿的手，半晌才说：“妈妈有个想法，趁你考试成绩没出来，我们一家人过两天一起出去玩几天啊？”
祝佳夕愣住，她今天刚和周砚池说好的，只是她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妈妈用一种很复杂的目光看向她。
“这可能是我们一家四口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一起出门玩了。”
祝佳夕对上祝玲的眼神，母女之间的血缘在这一刻发挥了作用，祝佳夕几乎是瞬间懂了妈妈的意思。
她点头，说：“好。”
等到妈妈出去以后，祝佳夕在卧室的窗边站了一会儿才给周砚池打电话。
周砚池听到她要和家人旅游，很平静地说：“没什么，云南以后去也可以。”
祝佳夕望向窗外的月亮，“周砚池，妈妈好像准备和爸爸离婚了。她虽然没有明说，我能感觉到。”
“现在在想什么？”周砚池问。
“不知道，”明知道他现在看不见，祝佳夕还是摇了摇头，“很复杂，其实我真的对他没有很深的感情了，我们也很少说话的，我身边很多朋友经常和爸爸撒娇，可是我一次也没有过，光是想象我都觉得好奇怪哦。王辰轩很小的时候，我看到他对王辰轩特别好，还会羡慕，但是我现在已经没有感觉了，如果他现在突然对我很好，我才会不自在。”
周砚池在那端静静地听着，低沉的声音通过电流传进祝佳夕的耳朵里。
“我的佳夕，长大了。”
祝佳夕不知道为什么，鼻子因为他的这句话开始泛酸。
“可能吧，但是有时候，之前每天早上他早早起来，六点送我上学，天很冷，他送完我还要去上班，我看到他大冬天骑着电动车，可是很多家长可以舒服地坐在轿车里，不会被冻，我心里又会有一点点心疼，但是很少很少的，少到可以忽略不计了。”
这些话，祝佳夕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
“是叔叔的问题，你没有任何错。”周砚池直言不讳地说。“出去玩，就高兴一点。”
“我知道，就是好内疚哦，你来找我，但是我都不能跟你玩了。”
周砚池在电话里轻笑了一声。
“以后会有时间。”
-
祝佳夕临行前还是在高铁站送走了周砚池，祝玲定下的是贵州广西七日游，她不想让周砚池在宾馆等，反正等到志愿填好，她再去北京找他就好。
不过这趟家族之旅并没有在七天结束，在桂林的时候，王辰轩因为贪凉，发了烧，最后高烧不退，挂了好几天的水，返程的时间只好推迟。
祝佳夕回到南县是北京高考成绩公开的前一天，6
月
22
号晚上。
第二天她陆陆续续知道了北京同学的成绩。
咏恩给她打电话，兴奋地告诉她自己擦边过了理科一本线，考了
545。
妈妈在佳夕旁边也跟着感到安慰，“很好了，比江苏高考满分还高
65
分呢！”
咏恩在电话那端咯咯笑，“阿姨你真可爱，我们家人也挺满意的。”
很快，祝佳夕就知道了江雪不含加分考了
684
分，海淀一中的文科第一名，全市前十名！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成绩，但祝佳夕还是不由自主地感到高兴。
祝玲在旁边听到以后说：“你妈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分？北京满分多少？哦对，是
750
分。”
“江雪是我身边第二个上北大的人了。她之前和我说，她会学法律。”
“哦，第一个是你哥是吧？”祝玲自然而然地说，“但是你这个同学学法律也有可能选政法大学吧？”
“诶？没想过呢。”
祝玲跟着激动完，摸着女儿的小手，“你说人家这个状元都是怎么考出来的，怎么就这么厉害呢？轻轻松松上清华北大。”
祝佳夕听出妈妈语气里的艳羡，“很羡慕人家妈妈哦？但是我也很努力了。我这一年，几乎每天都睡不到五个小时的。”
祝玲忙讪笑，女儿说的是真的。每天晚上上完晚自习十一点到家，又学到十二点多，早上五点就起床了。
“妈妈知道，你只要考北京满分的一半，妈妈还是满意得做梦都会笑醒的。”
祝佳夕谨慎地说：“375
应该还是可以的吧……毕竟还可以加小高考的三分嘛。”
-
第二天下午，手机里一个又一个来关心成绩的电话已经告诉祝玲，可以查分了。
祝玲把一个个电话按掉，将女儿拉进房间，王平和王辰轩也想进来，但是她没同意，人一多只会让她的焦虑加倍。
查分热线的号码是
祝玲拿女儿的手机输完最后一个“9”，手指在拨号键上停顿了许久，最后还是把电话像烫手山芋一般丢给站在对面同样很紧张的佳夕。
祝佳夕心跳得很快，感觉到已经跳到了喉咙这里。
根据语音提示输入了自己的准考证号后，她发觉自己连呼吸都开始不畅通了。
好想捂住自己的耳朵，祝佳夕发现自己在极度紧张的时刻还是会想要逃避。
语文成绩第一个被播报出，祝佳夕听到分数呆呆地对妈妈点了一下头，在听到数学成绩的时候，她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祝玲看着她那张无法克制住表情的脸，终于忍不住将耳朵贴过来，但是，祝玲只来得及听到了总分。
电话里的女声停下后，母女俩都就这样对视着，门外王平在敲门，“我大舅打电话问成绩呢，到底考怎么样啊？”
祝玲全然没有听见，她都不知道做什么反应。
“多少分？能不能再听一遍？”
“405
分2014
年江苏高考满分
480，理科生：语文
160，数学
160?40，英语
120（另有小高考四门可以加分，四
A
加
5
分），”祝佳夕有些磕巴，重复着听到的分数，明明数学比以往要差一点，怎么会是
4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