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晚点再结巴。”青妩轻轻踹了他鞋子一下:“麻溜起来,干活了。”百岁立刻爬起来,头死死低着,不敢去看青妩。
现在只想抽自己嘴巴子!
他躲起来砸破那老太监的头才不是为了给青妩出头呢。
实在是那老太监说什么厌王妃一看就不是个正经货色,什么祸水脸,妖女相,不像个吉祥人。
什么东宫今天出这么大乱子,没准就是因为她这灾星上门……
百岁听到就来气了,侮辱青妩,不就是侮辱自家王爷嘛!
对!四舍五入就是诅咒厌王府!
他是为了自家王爷才出手的,才不是因为承认了她是王妃,更不是因为什么崇拜之类的!
百岁副统领,至死都是个嘴硬的犟种。
青妩现在没空照顾少年的别扭情绪,直接道:“麻溜的,你指路就行,老皇帝的寝宫在哪个方向。”
“我能指,但咱们怎么去?”百岁震惊,这里毕竟是宫中诶。
“那是你需要操心的事儿?”
他在青妩蔑视的眼神中闭嘴了,默默当起了指南针。
须臾后,站在泰华池外的百岁震惊了。
他不知道青妩怎么做到的,对方就这样掐着他的后脖颈,朝前迈出一步,就到了东宫外。
又迈一步,就穿过重重宫闱。
俨然就是传说中的缩地成寸!
这还不是最吓人的!明明旁边一米处就是禁军,但这些人竟然都瞧不见他们!
百岁注意的,自己和青妩都笼罩在一层幽幽青光之中,光源就是她手里的那盏灯。
百岁咽了口唾沫,这一波长见识了。
“陛下的寝宫在天寿殿,穿过泰华池就是了,咱们不走了吗?”
青妩望着前方,“进不去。”
“啊?”百岁诧异。
青妩摇了摇头,没解释。
果然,太子妃的邀请还是不够格,走到这里就是极限了。
天寿殿是大雍朝国运汇聚之地,她是想近距离观察下那个老皇帝的,但奈何阳间这破秩序的制约。
不过,也不算白走一趟。
她指着西北方问道:“那边是什么地方?”
百岁道:“那是后宫了,那地方我是真没去过。”
萧沉砚是皇长孙的时候,他跟着对方在宫里到处走动,但后宫规矩森然,即便他是亲随,也要在外面候着。
青妩挑眉,奇怪道:“老皇帝的后宫以前不在那边吧?”
百岁点头:“据说早年迁宫过一次,原来宫妃们所居的宫殿都被改为了道场,供陛下修行用了。”
青妩含义不明的笑了声。
“王妃你瞧出什么了?”
“你家王爷的这位皇祖父怪下贱的。”
百岁:“……”他就不该多嘴问这一句。
虽说他内心也不喜欢老皇帝,可那毕竟是皇帝啊!
青妩一边说着,一边掐着他往回走,这一次倒是没用缩地成寸:“这后宫的妃嫔,没几个长命的吧。”
“这点属下真不清楚,不过继后与贵妃都健在,倒是前些年贤贵人娘娘走了。”
“贤贵人?七皇子的母妃?”
百岁点头。
青妩皱了下眉,她死之前,贤贵人还是妃位,这是被贬了?
老皇帝膝下有九个儿子,先太子是嫡长,乃已故慧明皇后所出,如今的太子排行老三,其母就是如今的继后。
继后生了两儿一女,太子之上还有个二皇子,原本论起嫡长来也排不到他头上,奈何二皇子先天不良,患有残疾,太子这老三,等于白捡了个便宜。
这会儿说起七皇子,也就是萧沉砚他七叔,青妩倒是记得,先太子过去与这位七弟的关系倒是挺好的,萧沉砚和这位七叔也很是亲近。
“说起来,这位七皇子去哪儿了?”
“贤贵人去世后,七皇子就自请离京去封地了。”百岁叹了口气,“当初王爷被贬去北境,后妃中只有贤贵人替王爷求情,还送了好些钱财来,不久后,她从贤妃被贬为贵人了。”
青妩哦了声,不意外,倒是好奇起别的。
“当初萧沉砚去北境连盘缠都没有?”
百岁却不吭声了,神色阴鸷,半晌后才道:“先太子死于旧邸,那一场大火烧死了东宫百余人。”
“王爷是以戴罪之身被贬去北境的,陛下盛怒,罚他赤足趿地,配枷带铐,徒步而行。”
青妩脚下一顿,眼神冷了下去。
京城到北境,何止万里,当年的萧沉砚竟是如一个流放罪犯一样,带着镣铐徒步走去的?
这何止是羞辱!
这与要他的命,要他死在路上有何区别!
提起这段往事,百岁眼里也藏不住恨意,眼眶都红了。
“王爷在路上险死还生,虽然都挺过来了,但真的太难了……”
百岁深吸一口气,看着青妩,突然跪在地上,重重磕头:“请王妃你帮帮王爷吧!”
他们是一路见证萧沉砚怎样走来的,知道他肩膀上扛了怎样的血海深仇。
他们想帮,可力量有限,哪怕拼尽全力,又能帮萧沉砚多少呢。
当年先太子死后,老皇帝就想将暗卫也处死,是萧沉砚想法子保住了他们的命,百岁至今都记得,天潢贵胄鲜衣怒马的皇长孙是怎么遍体鳞伤从大理寺里走出来的。
他从未见过那样狼狈的萧沉砚。
可他永远记得那一刻的萧沉砚,像是被剥去了皮血淋淋的孤狼,哪怕脚下是荆棘地狱,也面不改色,一往无前的走着。
一身铁骨,不曾被打碎。
他永远记得,萧沉砚离开京城时,回头望的那一眼。
狼若回头,不是报恩。
便是报仇!
“别小看你家主子。”女子的声音幽幽响起。
百岁抬起头,撞上青妩垂下的视线。
“他当年能活下来东山再起,如今,便没人能阻止他的步伐。”
“你该更坚信这点才是。”
青妩抬手在百岁脑门上弹了一下:“小破孩。”
额上微痛,恍惚间,百岁似从青妩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那是他幼时被拍花子所拐,一群小孩都被丢在密林的地洞内。
那天,有一个小小姐也被拐来丢进了地洞里,那小姑娘衣着华贵,一看就知道是大户人家的。
他们一群小屁孩已经被拍花子打骂怕了,早就放弃了希望,可那个小小姐不曾放弃,她一次次想要爬上去,一次次又摔了下来,变得狼狈不已。
可她始终没有放弃,她靠自己爬出了地洞。
那时,其他小孩儿都激动了,有人看到了希望,也有有人害怕她一个人逃走,还有人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居然大叫着想把拍花子叫来。
百岁当时脑子一热,就冲过去打了那孩子,红姐绿姐也扑过来堵住那人的嘴。
而那位小小姐并没有走,她丢下了树藤,红姐绿姐催促着让他快上去。
百岁就抓着树藤往上爬,他刚爬上去,拍花子就听到动静来抓他们了。
那位小小姐抓着他就跑,明明对方也没比他大多少,那天夜里好黑,密林的路好难走,两个小孩如何能逃过大人的追赶。
危险关头,是那个小小姐推了他一把。
——小破孩,你快跑!跑出林子就能找到人了!我去引开他们!
——小破孩,别回头!跑!
——没什么好怕的!
百岁怔怔的看着青妩,脑子里有什么一闪而过,快到让他难以捕捉。
此刻,时隔多年,他又听到了那句熟悉的话。
“没什么好怕的。”
【第97章
萧沉砚揩了揩她的唇】
东宫出的事很快就闹到了前朝去。
青妩和百岁回去时,就发现东宫里气氛很严肃,太子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从前朝赶了回来。
蟾宫外后花园的假山处,青妩让百岁离开幽冥灯的范围,之后就让他小子自己见机行事,她要先回那偏殿去了。
青妩脚下一跨,身影就出现在偏殿中,然后就见床畔多出了一人。
男人玄色朝服,金尊玉贵,坐在床畔盯着她留下的傀儡不知在想什么。
判官笔:“你家砚台怎么来了?他盯着你的傀儡发什么呆?该不会以为你翘辫子了吧?”
“你当他有那么好骗?”
青妩信步走过去,露面前,心起促狭,朝萧沉砚凑了过去。
萧沉砚眸色没什么波澜,他在户部收到了东宫出事的消息便也过来了,一进这偏殿,瞧见床上躺着的‘青妩’,他就知道那只调皮鬼已趁机去宫中溜达了。
青妩回来时,他也察觉到了。
主要是她身体里那个‘鬼东西’的声音太吵。
他余光瞥见了她靠近时的青幽冷光,应该是她手里提着的那盏灯。
一张秾丽妩媚的小脸骤然在眼前放大,她凑得极近,近到他能清晰瞧见她浓密的下睫。
“萧砚台长得也是真好看啊……”青妩赞了句,伸出手想戳萧沉砚的脸,但到底忍住了。
“好看也没用,石头一样的破脾气,又臭又硬。”她说着就冲萧沉砚扮了个鬼脸。
这鬼脸是真鬼脸,她勾住自己的嘴角,直接拉扯到耳根,硬生生把樱桃小嘴拉成了血盆大口,一口能啃一个人头那种。
堪称惊悚。
萧沉砚:“……”
他眼波动了动。
青妩脸色骤变,瞬间从鬼脸变回美人脸,惊疑不定道:“我怎么觉得这厮好像能看见……”
萧砚台的确能见鬼了,但她提着幽冥灯,这厮应该看不到才对啊。
某鬼脸色几变,要是能看见的话,她刚刚扮丑的样子岂不是被他看到了?她的美貌!
萧沉砚看着她变幻莫测的神情,还能猜不出她想什么?本想点破的心思,这会儿也消了。
她以为他看不见,结果他什么都能看见,似乎也挺有意思。
青妩没从萧沉砚脸上看出端倪,但依旧不放心,心念一转,掐了个幻术,眼睛骤然变成两个骇人的血洞,朝男人望去。
男人纹丝不动,眼睛都没眨。
“难道是我想多了?”她摸着下巴嘀咕着。
萧沉砚:“……”
青妩似是放下疑心了,然而下一刻,她骤然回首,眨眼间贴至萧沉砚近前,似要吻上他的唇。
“吸干你哦——”
两人唇畔几乎贴近,青妩见他依旧没有反应,这才起身,“看来是真的看不见,呼吸心跳都没什么变化……”
然而就在她起身的瞬间,男人的眼尾动了动,袖中的手微微蜷紧。
青妩也不再与他胡闹了,直接抬手收了傀儡,收回幽冥灯,露出自己的身形来。
男人眨了下眼,神色自然的朝她看来:“回来了?”
“嗯。”青妩神情也自然极了:“你怎么过来了?户部不忙?”
“听闻厌王妃在东宫受了惊吓,厌王对厌王妃宠爱有加,听闻此事,无心政务,怎能不来瞧瞧。”
青妩听他面无表情的鬼话连篇,噗嗤一笑:“我差点就信了。”
萧沉砚起身,看着她娇艳的唇色,抬手时犹豫了下,还是揩了揩她的唇。
“干嘛?”青妩拍开他的手。
男人目色幽暗:“你的脸色瞧着可不像是受过惊吓的。”
秾丽娇艳,说是看热闹看兴奋了都不为过。
“我又没涂口脂,你擦了也没用。”青妩嗔他一眼,早有准备的拿出香粉盒,在唇上轻拍,想了想,又在脸上拍了一层。
主打一个面无人色。
“怎么样,够不够虚弱?”
萧沉砚:“……够了,瞧着像死了三天。”
青妩又白他一眼,收起香粉盒,西子捧心般柔弱道:“这地儿太晦气了,王爷还不快点扶本宫回府~”
萧沉砚不露痕迹的深吸一口气,不想看她那矫揉造作的演技,直接将她打横抱起。
青妩呀了声,搂住他脖子,就听他沉沉道:“王妃可不能自称本宫。”
青妩低笑,狡黠道:“臣妾?”
萧沉砚睨她一眼:“王妃少说话。”
青妩悄悄掐他一把,等出了门,她也安静了,闭眼窝在萧沉砚怀里装柔弱。
将出东宫时,远远听到一人的声音。
“沉砚。”
“太子殿下。”
太子显然是匆匆而来,见萧沉砚抱着青妩的样子,眼底闪过一抹嘲色。
自己这皇侄当真被这女人迷住了不成?
“你我叔侄,何须这般客气。今日让厌王妃受了惊吓,乃是东宫的过错。”
太子说着,也打量起了青妩,只是青妩一直窝在萧沉砚怀里,压根没有抬头的意思,像是昏着的。
太子也看不清青妩的模样,只是听宫人说这位厌王妃是个绝色美人,心里这才多了好奇,想一看真容。
毕竟,云玉娇他是见过的,的确也是个美人。
当初云后行信誓旦旦要用什么活人煞去杀了萧沉砚,太子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此计能成功,牺牲的也是云后行的女儿。
他当时也就感慨了一下,可惜云玉娇这个美人了。
谁曾想,云后行是赔了女儿又折兵。
更没想到的是,尚书府死的死被流放的流放,当初作为弃子的嫡女却安然无恙的活了下来,还成了萧沉砚的宠妃。
但太子并不觉得尚书府的倒台与青妩有什么关系,哪怕京都城内有不少关于青妩的传言,甚至还有些怪力乱神之说,太子听到后也是嗤之以鼻。
不过一个女子罢了,能有什么本事?
无非是萧沉砚的计谋罢了,将一个女人推到前面来挡风挡雨。
至少,今天之前是他是这样想的。
不过,现在见到后,他稍稍改变了一点看法。
自己这狼子野心的侄子或许是在利用这个女人,但想来也是真动了几分情的,英雄难过美人关,都是男人,还能不懂男人?
“太子妃乃是未来一国之后,却用人命养花,的确是有大过错,太子殿下既知错,那便好好查吧。”
萧沉砚也是真不客气,一句话就让太子破防,脸上的假笑也没了。
他说完,看也不看太子一眼,抱着青妩便走了。
倒是青妩睁开眼瞧了眼这位现任太子,对方那脸色青的可以,眼神狠毒,若是目光能杀人的话,萧沉砚已经被射成筛子了。
萧氏皇族出美男,太子的容貌也不差,但许是常年养尊处优,加之人到中年,太子略有些胖,加之喜怒形于色,给人的感觉便是暴躁易怒。
目送萧沉砚的身影消失后,太子才冷哼一声,快步朝太子妃的寝宫过去,还没走多远,就见一个太监急匆匆赶来。
“殿下,太子妃说是侧妃娘娘陷害自己,现在下旨要赐死侧妃,您快去救救侧妃娘娘吧!”
“那个蠢妇,她敢!”
……
从东宫出来,坐上马车,青妩撩开车帘,望着东宫的方向,又回头看下萧沉砚,意味深长道:
“有一说一,你们萧家男人是不是都爱招惹不是人的东西。”
萧沉砚挑眉:“也有鬼在吸太子的阳气?”
【第98章
萧沉砚的嘴,骗青妩的鬼】
青妩俏脸略微扭曲了片刻,阴恻恻道:“瞧您这话说的,今夜我要是不吸两口你的阳气都说不过去。”
萧沉砚将旁边的食盒递过去:“先吃饱。”
青妩打开一看,眼睛亮了亮,食盒里装着各色点心果子,造型精美,全是花朵模样,瞧着栩栩如生。
“哪儿来的?”
“御膳房剩的。”
青妩斜眼瞧他:“你一天天不是在户部忙成没头苍蝇了吗?”
萧沉砚也不答,点心只是顺手拿的罢了。
的确不是御膳房剩的,只是分管户部的膳房恰好是从御膳房里出来的,手艺很好,最擅点心。
料想她今日要大闹一场,不会吃什么东西,所以顺口就让那边准备了。
有了点心投喂,青妩也不绕弯子,道:“我之前还纳闷那东宫草包成那德行,到底是怎么当上太子的。”
“今天走这一趟,算是清楚了。”
“因为他身边有个不是人的存在?”萧沉砚问道。
“算是吧,不过人比人气死人。”青妩一边吃着一边道:“你是阴风入骨煞气入命,他是福运缠身,哪怕蠢成一头猪,也有人把福气往他体内灌。”
萧沉砚略微挑眉,对这一说法感到讽刺。
“你对太子的了解肯定比我多,在你回京之前,他应该过得顺风顺水的很吧?”
萧沉砚不置可否。
青妩耸肩:“这就对了,他身边那个帮手为了他可是殚精竭虑,但是嘛……”
青妩笑意嘲讽:“人之祸福有天数,有因果,太子这些年蠢事干的不少,哪怕他那帮手一个劲的替他纳福挡灾,但福气终有尽时。”
“到最后因果循环,报应翻倍,太子脸上已现灾纹,他那帮手也帮不了他太久了。”
青妩说完,嗤了声:“愚蠢。”
萧沉砚忽然敲了下她的额头,青妩瞪他:“你干嘛!”
“绕了半天弯子,却不说太子的帮手是谁?”
青妩气鼓鼓:“我又没见着!我哪儿知道!”
“还有你不知道的?”萧沉砚似笑非笑看着她。
青妩翻白眼:“反正是他妃嫔中的一员就是了,放心,不是那太子妃。”
“花泥之事又是怎么回事?”
青妩皱了下眉,撇嘴:“不是太子妃干的,但她也不无辜就对了,那些成为花泥的人都是因太子妃而死,她身上孽债不轻。”
“至于为什么被做成花泥,大概是有人想给太子妃一个教训!”
至于是不是太子妃嫔中那位‘神秘帮手’,青妩没提,就算是也无所谓,横竖是东宫那群人自己狗咬狗。
萧沉砚看了她一会儿:“今日只有这些收获?”
“倒有点别的。”青妩随口提了下老皇帝后宫的事:“你那位皇祖父是真的想求长生想疯了,居然把主意都打到自己的妃嫔身上了。”
青妩嗤笑:“他现在后宫的布局与他的寝殿恰是阴阳双鱼之局,阳龙压阴凤,以阴寿壮阳命,这后宫中的女子都成了给他添寿的柴火了。”
萧沉砚骤然抬眸,目光锐利到了极点。
青妩吃着点心,等着他的下文。
车上半晌沉默,男人没有质疑,但身上的压迫感却越来越重,瞳色冰冷至极,嘲讽至极。
“此格局,如何破?”
青妩已吃完最后一块点心,有点撑,但看萧沉砚的神情中却带着满意。
“简单,我回去准备点东西,你想法子把东西放进老皇帝的寝宫就成。”
萧沉砚点头:“好。”
青妩见他神色沉郁,多问了句:“你就半点也不怀疑啊?”
“是否是他令人所为并不重要,他是否蒙在鼓里也不重要,横竖他都是受益者。”萧沉砚声音嘲讽,他这位皇祖父,便是作出更荒唐的事,他都不会惊讶。
早在十年前,他就已经认清了他那位皇祖父的真面目。
帝王无情。
纵然是亲父子,威胁了自己的地位,照样可以刀兵相向,更何况是女人。
青妩看着他,歪了歪头:“谁问你这个了,你不信任老皇帝不是显而易见的嘛,我是问,你就没怀疑过我在诓你?”
萧沉砚对上她的视线,眼里的冷意渐渐退去。
怀疑青妩?
在她刚‘嫁进来’时,他的确满心戒备怀疑,但现在……
萧沉砚收回思绪,答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这回答堪称官方。
青妩立刻蹬鼻子上脸,笑眯眯凑近:“破局之法很简单,但费钱,少说要个七八九十万两。”
男人瞬间变得面无表情,冷冷补充道:“用人不疑,但用鬼还是要疑的。”
某鬼:男人的嘴,骗女人的鬼!
我呸!萧砚台你个抠门鬼!
萧沉砚户部还有事要处理,所以只把她送到了家门口,青妩走之前,又恨恨的在他手背上咬了一口。
主打一个刁蛮任性还不讲道理。
萧沉砚也由着她咬,反正就和小猫挠痒似的。
“对了,你和你七叔暗戳戳还有联系吧?”青妩下车前,突然道。
提起七皇子,萧沉砚眸光微动,嗯了声。
青妩:“贤贵人的死,你可以再派人查查了。”
萧沉砚目色陡变。
青妩在看到阳龙压阴凤的格局时,就拿出生死簿查过贤贵人的阳寿。
生死簿上分明写着,对方行善积德,阳寿七十,该是寿终正寝。
但贤贵人死时,分明还没满四十。
那三十几载的阳寿去哪儿了?
“我知道了。”萧沉砚声音异常冰冷。
青妩点头,也不再说什么。
至于太子妃今天拿谢疏和她大做文章的事,青妩没提,小事情,不重要,她压根没放心上。
萧沉砚坐在马车上,略平顺了呼吸,才下令回宫。
百岁被他叫上了马车。
“让人往南岭传一封信。”萧沉砚声音冰冷:“问问七叔的近况。”
百岁领命,他想了想,还是提了下青妩没说的事。
萧沉砚听后,神色更冷。
百岁道:“王妃和谢疏的事,当初王爷已对外说清,且清楚事情经过的外人,只有当日跟着谢疏一起的那几个大理寺属官。”
“这次太子妃拿这件事来大做文章,只可能是那几人没管住嘴,对外乱说。”
萧沉砚淡淡嗯了声:“去户部前,先去一趟大理第99章
下贱人血肉养出的花,味道可好】
此刻的东宫已然硝烟弥漫。
侧妃李渔跪坐在地,左脸上通红的巴掌印,唇畔挂着一缕血迹,不同于太子妃的咄咄逼人,她异常的安静。
低眉顺眼,逆来顺受的样子,更显得楚楚可怜。
太子进门瞧见这一幕,赶紧将李渔扶起来,瞧见她脸上的巴掌印后,更是勃然大怒,质问太子妃:“你竟敢对她动手?”
太子妃心下酸楚,越发委屈:“殿下你一来就质问臣妾,可知这毒妇对臣妾做了什么?!”
“侧妃素来不争不抢,从不与你一般见识,哪次不是你主动挑衅!”太子厉声呵斥:“你闯下大祸,本宫还没找你算账,你竟还想赐死侧妃?!”
“景氏,你恶毒善妒,不配太子妃之位!”
太子妃身子踉跄,险险稳住身形,难以置信,“殿下你竟说臣妾恶毒?”
“难道不是?”太子神色阴鸷:“拿人肉当花泥,这等丧心病狂的事,亏你做得出来!”
“臣妾是被冤枉的!”太子妃又惊又怒又委屈,指着李渔:“是她!这些事分明是她指使人干的,那粉桂臣妾日日食用,若知晓是人肉养出来的,臣妾岂会用在自己身上!”
太子也清楚这点,只是现在他盛怒当头,言辞激烈,丝毫不给太子妃脸面。
“今日从下面挖出来诸多残肢甚至还有人头,有人认出来那人头乃是前段时间被你赐死的花匠!”
太子冷冷盯着她:“这些年你为了那几棵破树赐死了多少人还要本宫给你算算不成?人都是你赐死的,谁还冤枉了你不成!”
太子妃嘴唇颤动,惊怒道:“是臣妾赐死的,可那些只是奴才,他们办事不力,赐死了又如何!”
“臣妾赐死他们后,尸体都是下人处置的,臣妾从未下令要将人尸首剁碎了养花!”
太子冷笑:“那你倒是说说看,那些尸体是怎么处置的?”
太子妃言辞闪烁:“臣妾不知,这些事臣妾怎会过问,大抵是被送出宫丢去乱葬岗了吧。”
太子一脚将旁边的凳子踹翻,动静之大,吓得太子妃一声尖叫。
“你分明是让人将尸体都剁碎了丢入鲤池中!景氏,你好生恶毒!”
“你知晓侧妃最喜欢去鲤池喂鱼,你干这种事,意欲何为!”
太子妃死死咬住唇,知晓事情已遮掩不住,寒声道:“是!臣妾是下令将那些贱奴的尸首剁碎了喂鱼,可那又怎样?横竖都是些死尸罢了!”
“殿下既知晓了情况,不该怀疑好端端的,那些碎尸怎会变成花泥吗?”
太子妃狠狠瞪着李渔:“分明是有人故意的!”
“你少祸水东引。”太子冷冷看着她:“此事与侧妃毫无干系,乃是你自作自受,你赐死了那么多人,真当没人怀恨在心吗?”
“你让人将尸体剁碎喂鱼,却不是别人是将尸体剁碎了去养你最爱的花,你想知道这事是谁干的?”
“将人带上来!”
太子声音落下,就有一个老太监被人拖了上来。
太子妃看到老太监后,一脸难以置信。
对方乃是她宫中的老人,老太监知道自己已是死路一条,此刻很是平静:“奴才我侍奉太子妃多年,临到头就收了两个干儿子,却因为不小心碰断了花枝,就被太子妃你下令处死。”
他说着咯咯笑了起来,一双因为受刑已然充血的眼睛盯着太子妃,似疯似魔:“太子妃娘娘嫌弃我们这些贱奴皮脏肉臭,污了你的花。”
“不知道我们这些下贱之人血肉养出来的花味道可好啊?哈哈哈哈!味道可好?味道可好??”
老太监疯疯癫癫,太子厌恶的摆手,下令直接处死。
太子妃却是被勾起了不好的回忆,冲到一旁,抱着痰盂就吐了起来。
太子厌恶的看着她,揽着李渔,冷声下令:“太子妃失德,今日起禁足。”
“另外,将蟾宫的桂树全给本宫砍了。”
说罢,他理也不理太子妃的叫屈,抱着李渔便走。
等回了侧妃的寝宫,他免不得心疼的看着李渔的脸。
“那毒妇,竟敢对你下这样的狠手,本宫不会轻饶了她,迟早要废了她的正妃之位。”
李渔态度并不热忱,眉眼带着忧愁:“其实,不论是正妃还是侧妃,只要能陪在殿下身边,妾身就心满意足了。”
太子闻言,心里不免感动,温柔的将娇妻搂入怀里,“渔儿体贴,本宫岂能让你委屈。”
李渔垂眸,脸色有些发白:“殿下,妾身真的不求荣华富贵,只需与你厮守。”
她抿了抿唇,终是说出了口:“殿下若非要你在江山与妾身之间做出选择,你会选谁?”
太子皱了下眉,眼中流露出淡淡的不喜,语气也冷淡了下来:“渔儿今日怎么了?竟说这等胡话。”
“江山是本宫的,你也是本宫的,两者本宫都要!”
李渔听到他霸气的宣言,并无感动,只是露出了一个果然如此的惨淡笑容,她闭着眼,轻轻嗯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