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被困住的感觉很糟糕。救援仍旧没有来,时间被无限拉长。
有的人按耐不住想要自行结伴离开,大家互相交换着目的地。
姜以芽正和别人说着话,关勇山又来了。
看了一眼窗外,外面的天都还没黑,他就已经迫不及待追问起姜以芽考虑的结果。
甚至隐隐带上了逼迫的意味。
意外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
“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响起,一个人跌跌撞撞地从后厨里跑出来,他捂着自己的肩膀,鲜血染红了整条手臂,在地上画出一条蜿蜒的血痕。
在他后面不远处,正追着一只丧尸。
丧尸才变异,最大保留了身前的模样。
是体育部的人,之前跟着外勤队一起出去搜过物资,回来的时候就站在关勇山旁边。
离得近的人骤然惊悚,当即尖叫出声。
恐惧层层传递,眨眼间食堂就乱了。
很多人这几天没再出去过,所以别说杀丧尸了,连再次直面丧尸的勇气都没有。
人群你推我桑,不断后退躲避,更有人慌不择路地想要打开食堂大门逃出去。
要不是顾纵动作快将人拦住,怕是会让他们把外面的丧尸都放进来,然后所有人一起完蛋。
最初受伤的那人又跑了几步,最后再也支撑不住扑倒在地。
他倒下的位置就在姜以芽前面,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沾满鲜血的手死死抓住姜以芽的小腿,一遍又一遍念着“救救我”。
被陌生人触碰的瞬间,姜以芽浑身汗毛倒数,她没办法逃跑,那双手像是绞紧的铁链,几乎要勒断她的腿骨。
眼眶难以抑制地湿润起来,姜以芽怕得要死,脑子一片混乱。
平时一个小伤口就足够让她难受很久了,以至于在看到对方血肉模糊的肩膀后,她心头猛地一慌,巨大的酸涩之意紧跟着席卷而来。
姜以芽匆匆别开眼。
丧尸还没被解决。
可能那人身前就体格强壮,导致变异后更难杀。
体育部的人几棍砸下去,也只将他的后脑勺敲凹下去一块。
关勇山大喝一声,抄着砍骨刀对着丧尸的侧颈狠狠砍下!
丧尸脖子歪了一下,关勇山想要再补上一刀,却发现砍骨刀死死卡在了丧尸的骨头里。
丧尸当即张开嘴,朝着最近的人啃来。
关勇山惊慌之下,用力猛拔,却怎么都拔不出来,就在他准备松手的瞬间,桎梏的力道消失。
惯性之下,他一个趔趄摔在地上,滚了半圈才停下。
不等他爬起来,丧尸已经低吼着扑上来,将他死死压在了身下。
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关勇山勉强用砍骨刀抵住丧尸的牙齿,惊骇大叫:“救命!我要死了!快点来救我啊!”
就在他失态大喊的下一秒,一柄红色消防斧撕裂了丧尸冰冷的皮肉,劈开了它坚硬的头骨。
丧尸的脑袋如同慢镜头回放一般,从中间碎裂开来,黏腻的红白之物哗啦啦地涌出来。
看到这一幕,不少人都发出了干呕声。
承接了丧尸全部的关勇山却吐不出来,他脸色蜡白,呼吸都被剥夺了。
泛着寒意的斧刃距离他的鼻尖只有一厘米。
他甚至不怀疑,要不是他还在下面,卫渡影的斧子会直接砸穿地面。
拔出斧子,卫
璍
渡影没有多看丧尸和关勇山一眼,径直朝着姜以芽走去。
他沉默地蹲下身,将她脚踝上的手指一根根掰开,最后拖着已经昏死过去的人走到一边,用绳子把人捆住。
……
危机解除,众人仍旧惊魂未定。
胆小的人直接哭了出来,更多人将矛头指向了关勇山这群人。
“如果是被丧尸抓伤的,为什么隔离的时候没有发现伤口感染?”
“你们每天和他待在一起,难道就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对劲吗!还是存心包庇他?”
“难不成你们偷偷从其他地方出去过?所以隐瞒不报!”
食堂的人听到最后一个问题时,表情略显僵硬不自然,可惜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关勇山几人身上。
他们的脸色都不好看。
其中一个人两眼发直,喃喃出声:“怪不得……赵扈从昨晚开始好像就在躲着我们,去找他就说不舒服想休息……”
姜以芽这才意识到,当初自己看到的不是错觉。
她已经在室友的安抚中坐了下来,袜子上的血迹仍旧触目惊心。
很快,其他人就复盘出了前因后果。
事情很简单,关勇山这队人回来的时候食堂经理直接把人迎接进去了,然后关勇山又仗着自己的身份不愿意遵守规则,所以连带着队伍里的其他人都没有隔离。
赵扈被丧尸抓伤这件事,就这么瞒过去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对关勇山和食堂经理他们怨声载道。
甚至连重伤的那个人死掉,也被人偷偷骂了一声“活该”!
众人离开的想法更加强烈,可又害怕外面的丧尸。
如果能和一个厉害的人同行那就好了……
越来越多的人将目光投注到某个方向。
卫渡影在杀完丧尸后,就一个人坐回了角落。
他生怕自己满身鲜血的模样吓到姜以芽,想着擦完消防斧上的血,就去卫生间洗一下。
只是他面无表情,低头专心做事的模样非常唬人。
大家蠢蠢欲动,却没人敢第一个上去搭茬。
姜以芽也在看他。
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没有那么怕卫渡影了。
甚至看他孤零零一个人坐在角落,形单影只的感觉有点可怜。
也许她可以再去和他说声谢谢。
像是有所感应一般,专注于手头事情的卫渡影突然朝这边看了过来。
第10章
第
10
章
融合得更加紧密
明明有那么多视线落在他身上,但卫渡影就是能第一时间分辨出来。
只有被她全心全意注视着的人才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怦然心动。
卫渡影握着斧柄的手发紧,心脏被无形的手高高拽起,莫名的期待如催生的藤蔓攀延而上。
就在藤蔓即将开出稚嫩的小花的时候,一道黑影挡在了他面前。
“抱……抱歉打扰你了,请问你后面有什么打算?如果可以的话,我和另外两个人可以和你一起吗?”陌生的声音礼貌,还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讨好。
小花瞬间枯萎。
卫渡影眉心用力蹙其,凶相毕露。
小黑顿时吓得一个哆嗦。
卫渡影看都没看他:“你往旁边让一让。”
小黑不明所以,但还是非常听话地往旁边挪了三大步!
藤蔓的枝条再次迎风轻晃。
然而姜以芽已经移开了视线,转而和身边室友说起了话。
藤蔓耷拉下来,藤蔓瞬间枯萎,藤蔓变成了一地尘埃。
站在旁边的小黑只感觉那么一瞬间,所有光都从卫渡影身上消失了。
他好像……来的不是时候?
但这又好像是他的错觉。
卫渡影又恢复了之前的状态,沉默、寡言、如同一潭死水:“你刚刚说了什么?”
小黑磕磕绊绊又问了一遍。
“现在还不确定,等知道会告诉你。”意料之外的,卫渡影认真思考后回答了他的问题。
很真诚,不是打发人的托词。
小黑立刻点头:“好的好的!我叫……”
小黑很激动地报上自己的名字,丝毫没注意到他这句话的问题。
每个人的目的地都不同,是非常主观的决定,但卫渡影用的却是“知道”,就好像他的去留全凭别人做主。
有了小黑的成功例子在前,其他人再也按耐不住。
人都是慕强的。
没一会儿,卫渡影身边就围了一大群人。
他成了当之无愧的焦点,但他对此好像并不习惯。
应付了一段时间后,他借口有事离开了。
不过他的确需要洗一下自己,将手上脸上的血迹洗掉。
就在卫渡影离开后没多久,关勇山带着几个人跟了上去。
他们将男厕门口堵得严严实实。
“麻烦让让。”洗干净的卫渡影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关勇山笑着从几人身后走出来:“渡影啊,别说山哥没有罩着你!只要你点头,就能跟着兄弟几个过好日子。”
卫渡影展现出来的实力实在亮眼,哪怕关勇山不愿意,但也不得不承认他非常需要卫渡影的加入。
“不用。”卫渡影拒绝的干脆,连犹豫都没有。
这和打关勇山的脸有什么区别?
“小子……我劝你想好了再回答,别不知好歹。”关勇山脸上浮夸的笑意一秒狰狞。
卫渡影灰蒙蒙的心情又蒙上了一层阴翳与烦躁,低低咳嗽了一声:“要打架吗?”
关勇山懵了一瞬,然后像是听到了什么绝世大笑话,用力拍着身边几人的肩膀:“哈哈哈你们听到了吗?这小子问了一个天大的蠢问题哈哈哈哈……既然这样,那就满足他,把他的腿给我打折!”
断了腿,在末世还能有什么价值呢?
双方一言不合就动起了手。
关勇山仗着人多,自以为掌握了绝对的控制权,然而没一会儿他们就尝到了败北的滋味。
“草他娘的……这小子打架根本不要命啊!”
又一个人砸在地上,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胸口。
这分明是卫渡影一个人围殴他们所有人啊!
眼看着再继续下去就是送上去白给卫渡影揍,其他几人都想跑了。
只有关勇山却还跟头倔驴似的不肯认输。
其中一人想到什么,立刻将关勇山死死拉住,凑近他耳边小声嘀咕起来:“山哥,这小子离死不远了。你还记不记得……赵扈之前和他现在一模一样,发低烧,时不时咳嗽一下,眼睛里有血丝。”
关勇山这么一听,稍稍冷静了下来。
“哥,咱没必要现在和短命鬼争个高下,到时候多的是人想要他的命。”
关勇山被说动,当即丢下狠话,带着人跑了。
几人逃跑的背影格外狼狈。
直到他们彻底消失在拐角处,卫渡影才按耐不住地弯下腰,捂住嘴猛地咳嗽起来。
大概过了十几秒,咳嗽声才停下。
佝偻下脊背的少年慢慢扶着墙壁直起身,突然墙上的影子晃了晃,直直朝下栽倒!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更为娇小的影子从另一边冲了出来,和高瘦的影子撞了个满怀。
“卫渡影?”姜以芽艰难地支撑着他整个人的重量,控制不住地向后仰,“我我我……我扶你去休息吧?”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完全没有照顾人的经验。
其实在他们打架之前她就在女厕了。
本想趁着有水,把脏袜子洗了,谁知还听到不该听的。
姜以芽不敢出去,只好等外面没动静了才挪到门口探头探脑。
谁料就看到他好像要昏过去了!
卫渡影恍惚的意识陡然清明:“我咳咳咳咳咳……”
只是才开口,就又是一连串的咳嗽声。
姜以芽顾不上争先恐后涌入体内的各种纷杂的味道,抬手在他背上轻拍起来:“你没事吧?”
“没事。”几秒后,闷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卫渡影感觉这一刻自己的身体敏感又僵硬,他能感觉到少女因力竭而发颤的单薄肩膀,却怎么都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墙壁上糅杂成一团、如同危楼倾倒的黑色影子慢慢直立,向上拉长。
但这一变化并没能让两团影子分开,反而融合得更加紧密。
就像是两棵相互依存、缠绕而生的树,更高更大的那棵树看似是两者的支撑,可没人知道它的树干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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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心的,是它依附小的那棵树而生。
“一会就好。”卫渡影对自己说。
“哦,好。”姜以芽懵懵地应了一声,奇怪两人的姿势怎么就变成自己整个靠在对方怀里了。
还不等她想明白,就被推开了。
“我没事,不用管我。”卫渡影低头避开了姜以芽探究的目光,“你该走了。”
这话落到姜以芽耳朵里却不是这么个意思。
年糕闹脾气的时候也会用屁股对着她,可是一对耳朵永远支棱着,听她是不是真的狠心走了。
姜以芽咬了下唇,鼓起勇气朝他走近一步:“可是你好像……”
“我没事!”卫渡影目光锐利地看过来,阴影中他的瞳仁黑如浓墨,好像要把人的灵魂都吸进去。
突变的态度让姜以芽身体猛地一颤,迈出去的脚步就这么僵在原地。
她像是不可置信,又像是被彻底吓到了,甚至不敢再多看他一眼,就转身跑了出去。
走廊里再次恢复安静。
卫渡影挺直的脊背再次慢慢塌下。
关勇山他们以为自己说的小声,却不知道他听得清清楚楚。
他不想因为自己的贪心,给姜以芽带去不必要的麻烦。
姜以芽回来后就想起自己洗到一半的袜子还在女厕,但她不敢回去。
磨磨蹭蹭许久,直到好几个女生结伴一起去厕所,她才拉着室友急急跟了上去。
推开女厕的门。
走在最前面的女生“嘿”了一声:“那是谁的袜子?”
姜以芽抬头看过去,她的两只袜子挂着水池正上方,被洗的干干净净。
第11章
第
11
章
她需要顾纵活着
自从那天有人变异成丧尸后,一切都像是按了八倍速,情况开始急转直下。
最初大家本来想要离开的,但外面突然开始下起了大雨。
雨幕将天地连接,无边无际。
突然有人惊呼一声,说是看到了七彩发光的雨点。
一开始其他人不相信,后来看到的人越来越多。这对被困许久的人来说无疑是一件难得让人心情变好的事情。大家纷纷跑去顶楼接雨。
姜以芽也在队伍里,只可惜她没有看到七彩的雨。
原本的计划搁置,于是众人有打算等雨停了再走。
可之后的日子雨非但没停,还越下越大,乌云压顶,阳光消失,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潮湿的黑暗中,宛如真正的世界末日。
紧接着噩耗接连传出。
食堂内的水和煤气彻底断了,食堂提供的两餐变成了干冷的馒头和榨菜,每顿的分量都在减少。
救援迟迟不来,无线电广播的内容从一开始的待在室内,变成了让百姓多囤积物资,尽可能利用手边资源杀死丧尸。
因为无法出去,物资肉眼可见的开始飞速消耗。
有人耐不住饥饿,试着组队出去。一共出去了十七人,最后只回来了五个,还丢了几把刀和一袋食物。
没人再敢离开。
在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打击下,短短三天,食堂里的气氛一改之前,变得无比压抑。
姜以芽稍稍好一些,托了那个超级无敌重的背包的福,她和两个室友好歹沾了荤腥,还有高热量的巧克力续命。
其他人就没这么好运了,学生老师们各个萎靡不振,恨不得将一块饼干掰开分三顿吃。
相比之下,食堂那些人的精神面貌就要好一些。
越来越多人怀疑他们偷偷藏起了食物。
于是学生偷溜进后厨,试图找出罪证这种事情会发生,也就不奇怪了。
被食堂的人发现,吵架,动手……最后变成了打群架。
就像是鱼雷投入了一潭死水,把所有人炸了个人仰马翻。
姜以芽都看呆了,她将眼睛揉得通红,一度以为自己又做噩梦了。
“是不是有点不对劲?”她拽了一下柳书的手。
“可能快疯了吧,发泄出来也好。”柳书拿着梳子,眼皮都不动一下,开始给姜以芽梳头。
这都快成她新的解压方式了。
姜以芽扭头看她:“不是,有人躺在地上,好像不动了。”
柳书把她的脑袋推回去:“被打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