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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尹松跟在她后面,“你干嘛?”

    潘筠把潘小黑放在桌子上,嘿嘿一乐道:“把东西拿出来吧。”

    潘小黑无言的看了她一眼,抬起猫爪在毛茸茸的脖子那里动了动,将藏在脖子毛发下的玉给拨出来,心念一动,先是一个盒子出现在桌子上。

    潘筠一眼便认出,这是刚才王家的家丁拿来装钱的钱盒。

    她立刻上前要打开,尹松张大嘴巴看着,正想问,突然说不清的东西出现在桌子上。

    金的、银的、玉的,各种东西凭空出现,桌子摆不下了咚的一声落在地上。

    尹松和王璁几个眼疾手快,手忙脚乱的接住,生怕给磕了碰了。

    等东西停止下落,所有人怀里都抱了东西,妙和抚摸着怀里抱着的金佛,双眼好像在发光,“小师叔,小黑,你们这是洗劫了皇帝家的金库吗?”

    潘筠合上张开的嘴巴,往后跳了一步,离潘小黑三丈远,立刻撇清关系,“潘小黑,你是你,我是我,我们是两个独立的个体。”

    大家齐齐朝外看,就见本来就暗沉的天彻底黑了,黑夜中,通过窗户也分不出来老天爷是不是变天了。

    潘筠立即打开钱盒子,数出三百两银票后就啪叽一声合上,双手将盒子奉给潘小黑,“剩下的都是你的。”

    潘小黑鄙视的看她一眼,“你以为有用?你别忘了你的功德值的主要作用是什么,你我一体,放在我这里,和放在你那里没有任何一点区别。”

    潘筠就立刻收起侥幸心理,一脸严肃的问尹松,“二师兄,最近国家哪里有难?我要捐钱。”

    尹松:……

    他看向王璁。

    王璁问潘筠,“小师叔,这钱哪里来的?”

    潘筠:“王振。”

    王璁一脸严肃:“不义之财,的确要捐掉。”

    尹松这才道:“国家有难处的地方那可太多了,我明天去户部晃一晃就知道了。”

    “但银票还可以直接捐出去,这些东西怎么办?”尹松拿起一尊金子打造的人像,一脸无语,“这尊金人是照着王振的样子打的,不敢说和他有十分像,起码也像了六七分,这东西前脚拿出去,后脚锦衣卫就能找上门来。”

    潘筠伸手接过,端详了一番金人后,五指抓住它的脸,一用力,再拿开,金人脸上就出现了五个手指头。

    尹松:……

    潘筠觉得有用,当即就双手用力,将元力运用于手,又挤又捏,好好的一尊金人就被潘筠捏成了坑坑洼洼,全是手指印的麻花团。

    潘筠看了看,觉得上面残留的指纹特别碍眼,于是找出一双手套来,戴上重新捏了一遍。

    尹松:……

    潘筠将一大团奇丑无比的金团捧到尹松面前,“二师兄,你觉得这样还有人能认出来吗?”

    尹松:“现在只有两点破绽了,一是,谁会把金子弄得这么丑;二是金子的重量,和金人的重量一样。聪明有经验的锦衣卫只要查到这团金子,就会怀疑。”

    潘筠就看向别的金饰品,拿起来后一捏,就把它们捏在一起,“这个也简单。”

    潘筠惋惜:“可惜了,要是在山上,我们是可以把金子化成水,直接浇成金砖的,这样连最后一个破绽也没有了。”

    潘筠歪头,“要不我试试看,看能不能把它给揉成金砖吧?”

    尹松:“你高兴就好。”

    尹松把所有金子做的东西推给她,银的也推成一堆,剩下的玉石、木头和字画则拢到一起,问道:“这些怎么办?”

    潘筠沉思。

    王璁举手道:“小师叔若信得过,交给我处理掉吧。”

    他道:“价格会低一些,时间久一点,但我可以肯定,变现后查不到我们身上来。”

    潘筠立刻道:“给你,给你,全都给你。”

    潘筠和王璁分批把东西收起来。

    尹松从震撼中回神,开始围着潘小黑转悠起来。

    一会儿看看潘小黑,一会儿看看它脖子上若隐若现的玉。

    看着看着,他觉得有些不太对,就凑上去认真看。

    他看了潘小黑一眼,轻轻的伸手碰了碰玉,黑乎乎的玉上就落了一块,透出一抹白来。

    尹松看了一眼手指上沾的东西,半晌无言,“这是?”

    潘筠抬头看了一眼后道:“墨水。”

    尹松看了眼它脖子上的玉,默然无语,“好好的一块羊脂白玉,为何要涂上墨水?”

    “谁让它不是白猫,是黑猫呢?”潘筠道:“白玉戴在它脖子上很好看,但出门之后很多人都盯着,一路上它被偷了三次,幸亏它会在别人锯断链子前跑回来,不然这玉早没了。”

    “所以为了永绝后患,我们就把玉涂黑了。”

    尹松:“这个天才主意是谁想的?”

    几人一起指向陶岩柏。

    这让尹松有些惊讶,“岩柏想的主意?”

    陶岩柏不好意思的笑道:“我藏钱有经验,这藏玉就和藏钱一个道理。”

    尹松点头,终于问出心中最想问的那个问题,“这个能容物的空间玉佩哪来的?我们三清山已经豪富到这种程度,都可以给一只猫买空间玉佩了吗?”

    “咦?”潘筠抬头,“二师兄,我没告诉你这是我做的吗?”

    尹松冷淡脸:“没有。”

    “那我给你准备的礼物也没给你吗?”

    尹松面无表情:“也没有。”

    潘筠就拍了一下脑袋,“瞧我,都忙晕了。”

    她扭头训王璁,“你也是,我不记得你也不记得了,他可是你师父,给他老人家准备的礼物都能忘,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想着你师父?”

    王璁:……

    他挤出一个笑容道:“是,是我错了,师父对不起,小师叔对不起。”

    潘筠就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玉佩给尹松,讨好的冲他笑,“二师兄,这是给你的,嘿嘿嘿……”

    尹松伸手接过,仔细的看了看玉佩,挑眉,“小师妹有这能力,何愁钱财?”

    潘筠:“哎呀,阵法而已,师兄也可以学的。”

    尹松:“阵法于我来说的确不难,但我修为不够啊。”

    潘筠:“修为不够就得练!”

    她掏出一块玉牌,递给蹲在一旁收拾东西的尹清俊,“二师侄,这是给你的。”

    尹清俊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份,惊喜不已,连忙起身双手接过,“谢小师叔。”

    潘筠挥了挥手道:“让你师父教你怎么用,只要你能把内力转为元力,就可以认主空间。”

    她鼓励他道:“我看你道法修炼比王璁强多了,符箓阵法都画得不错,你多练练,争取有朝一日超过你师父,自己炼制空间法器。”

    尹松就点了一下她额头,“以为谁都能跟你似的,修炼就跟喝水一样简单?”

    尹松拿着玉佩转身离开,扬了扬手道:“多谢了。”

    潘筠在他身后喊,“师兄你别忘了帮我问捐款的事。”

    尹松挥了挥手。

    第二天一早,他一进皇城就去户部里晃荡。

    户部的官员最近看谁都不顺眼,看见他也皱眉,“钦天监今年也有花费?你们观星台的钱不是早拨下去了吗?”

    尹松站住脚步道:“我不是为钱来的,我只是路过,看这里的气象不好,所以进来看看。”

    他目光扫过他们的脸,微微摇头。

    官员们心头一紧,立即问道:“尹大人,是我们有什么问题吗?”

    尹松就四处转悠起来,片刻后站在一棵盆景松前,问道:“谁把松树放这里的?”

    “开春之际,正是土气上涌,木气开始兴盛之时,这个时候,你们若能借助到土气和木气,就可以平复心中的焦躁之气,于身心大有益处,结果这盆松放在这里,隔断了土气,它的木气减弱,传输给你们的木气也减少了。”

    尹松问:“你们最近火气是不是很大?”

    “大!何止是大啊,我嘴里都急得长燎泡了,尹大人你不知道,一开春,各部都跟我们要钱,但国库就这么点,我们不得挑紧要的给吗?”

    “给了紧要的,其他人就觉得受到了薄待,天天来户部吵架……”

    尹松道:“你说说看,都什么地方比较急,谁找你们吵了?我给你们调一调院里的风水。”

    这些事也不算是机密,各部门和户部申请的钱,除了极个别机密的拨款外,其余都是公开的,到各部打听都能打听得到。

    不然有耐心的,在户部的墙根底下蹲几天,也能听全乎。

    毕竟为了要钱,户部不敢说天天吵架,至少三两天要吵一次的。

    尹松要更全面一点,他直接问户部官员。

    此时刚上班,憋了一晚上的气瞬间被挑起,正好大家还没怎么进入工作状态,于是就都围着尹松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来。

    半个时辰后,等尹松走出户部时,脑子还嗡嗡的,耳边全是他们的声音。

    尹松双眼发直的回自己的办公房,先在心里筛选了一番后就列出一串名单,都是潘筠可以做好事捐款的地方和人群。

    他凑到尹松耳边道:“我留意了,今晨有个小太监急匆匆的进宫,没多久王振就带着一批人出宫去了。”

    尹松问:“皇帝呢?”

    “皇帝在御书房里和大臣们议事呢。”

    尹松沉吟,“皇帝在御书房议事时王振从不缺席,看来,小黑带回来的东西让他心痛了,竟然选择在这时候出宫。”

    尹清俊担忧:“我看他还带了不少锦衣卫,他不会查到小师叔身上吧?”

    尹松:“怕什么,我仔细问过了,昨天她是和皇帝一起出现在王家侧门,王振要是查,也是先查到皇帝身上,我不信,查到皇帝后他还敢再继续查下去,不过……”

    尹松沉默起来。

    尹清俊:“不过什么?”

    “不过,王振可能会误会皇帝,但皇帝一定不会误会自己,你小师叔瞒得过别人,定瞒不住他,她到底知不知道会被皇帝猜到?”

    潘筠正在家里称金子和银子。

    经过一晚上的努力,她把所有的金子和银子都揉成了两大团。

    称好了重量后她就记下,妙和也清点完了钱盒里的钱,“小师叔,钱点清楚了。”

    潘筠看了一眼她记下的数字,挑眉道:“难怪大家都喜欢当官,当贪官可比这世上任何职业都赚钱啊。”

    “王振宫中坐,外面的家中一日内就平白收了这么多钱,那这些年他收受的钱财……”

    潘筠越想心头越火热,不由的看向潘小黑。

    潘小黑正在吃小鱼仔。

    这是一大清早,王璁去菜市场买回来的小鱼仔,潘筠给炸的,此刻正温热着呢,特别的好吃。

    潘小黑察觉到她的目光,抬头冲她喵了一声道:“那个房间里就只有这一个装钱的盒子,我翻了好几个屋顶,都没看到有藏东西。”

    潘筠就惋惜的收回目光,“算了,下次找机会再去光顾一番,把单子记下,回头好事做了,就把单子递给皇帝,哼,我可没有偷他的钱,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我是大大的好人。”

    王璁几人一起点头,“是很大很大的好人。”

    此时,王振已经赶到自己的宅邸,看着空落落的架子,书桌,甚至原本墙壁上挂着的珍贵字画也都消失不见,他脸上的怒气就压抑不住。

    他转身,目光阴沉的盯着跪在地上的人,“一屋子的东西都没了,你们却到早上才发现?”

    下人们瑟瑟发抖,连忙道:“掌印,我们真是一点动静也没听到啊。”

    王振气笑了,“这么多东西进进出出,一点动静也没有?”

    他哐的一下冷下脸来,阴沉的道:“不管有没有动静,能把这么多东西偷走,只有一种可能,有内应!”

    “好啊,我辛辛苦苦的赚钱,结果家里却出了耗子,好得很,好得很啊……”

    王振直接对站在一旁的锦衣卫道:“全部拖下去,把人给我找出来!”

    锦衣卫应下。

    下人们全都吓瘫在地,连连求饶,“掌印,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啊,我把钱盒和收到的东西放进去时,东西都好好的在这这,送完以后锁门离开,我立刻就回家去了,当时好几个兄弟跟我回家吃酒,他们都可以作证,我一晚上都没离开过。”

    王振懒得听他们分辩,挥手道:“和锦衣卫说去,除非你们能立刻给我找出偷走东西的人,不然,就都由锦衣卫来分辩真伪。”

    下人们痛哭流涕起来,不大的脑子飞速运转,就在有人被拖出去前大叫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一定是昨天的那几个人干的,我当时就觉得他们很怪……”

    就在王振压着怒火时,宫里的皇帝也结束了和大臣们早会。

    大臣们陆续离开,他也眨着眼睛走到鱼缸前看金鱼游动,舒缓一下眼睛。

    曹吉祥给他递来一杯茶。

    皇帝随手接过,察觉茶杯的温度没有从前的适宜,掀起眼皮,这才发现是曹吉祥泡的茶。

    他扫视一圈,问道:“王先生还没回来吗?”

    曹吉祥躬身小声道:“王先生出宫去了。”

    皇帝微微皱眉,“不是说是司礼监有事吗?怎么出宫去了?”

    曹吉祥上前两步,凑到皇帝耳边小声道:“今晨有人来报,说王先生宫外的府邸遭贼,失窃了。”

    皇帝捧着茶愕然,好一会儿才幽幽地问道:“丢失的财物多吗?”

    曹吉祥小心的看着他的脸色,发现他脸上不见喜怒,但眉毛轻扬,看上去不像是生气的样子。

    曹吉祥声音便放轻两分,有些轻快的道:“不少,听说一屋子的东西都丢了。”

    “这样啊~”皇帝轻轻滑动茶盖,喝了一口茶后慢悠悠的道:“那王先生一定很生气。”

    曹吉祥小声道:“若是小的丢了这么多钱财,也会生气的。”

    皇帝“嗯”了一声,道:“派人去尹松的府邸看看,东西是不是在他家里。”

    顿了顿,皇帝补充道:“从北镇抚司里叫人去,此事不能让王先生知道。”

    曹吉祥应下。

    皇帝心情似乎好了起来,捧着茶杯回到位置上,想起了昨天的田大牛,吩咐道:“你去刑部和大理寺一趟,把田大牛的案宗调出来,让北镇抚司的锦衣卫查一查是不是真的有问题。”

    “人要是被冤枉的,就给他免去罪名平反吧。”

    曹吉祥笑着应下,恭维道:“陛下英明,田大牛要是知道有此恩典,一定感恩戴德。”

    皇帝点了点头,坐到椅子上一会儿,又忍不住心神飘开,干脆放下毛笔,冲磨墨的曹吉祥招手,“你说,王先生府邸失窃,是不是潘筠做的?”

    两章合成一章

    第418章

    怀疑

    曹吉祥心里也有此怀疑,却道:“潘道长年纪小,应该没这个胆子吧?王先生宅邸的家丁也多,那么多财物岂是说偷走就能偷走的?”

    曹吉祥本来只是为了随口一说,但这一说,却发现很有道理,于是顺着往下说,“应该是哪儿来的厉害盗贼,跟宅子里的人里应外合。”

    朱祁镇却想起昨天晚上他在皇后身上做的实验。

    潘筠给的符纸,他抓在手上,另一张贴在钱皇后身上,照着她教的咒语念了三遍,前面两遍他都没什么感觉,但到第三遍时,他手上握着的符纸一热,心头也一热,他睁开眼睛去看钱皇后时,便见她满心都是自己。

    他感觉得到,就连她父兄,都只在她心中占一点点位置,余下的部分全是他。

    潘筠的符纸是真的。

    这世上竟真的有这么神奇的东西。

    所以,此时朱祁镇虽然认为曹吉祥推断的有道理,但他更相信自己的直觉。

    潘筠既然有此神通,那她一定也有别的神通,说不定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王振的那些钱财都取走。

    朱祁镇决定等锦衣卫的汇报。

    朱祁镇把南镇抚司交给马顺管理,而马顺和王振关系莫逆,这次让人去查尹宅,他特意让北镇抚司的锦衣卫去查。

    虽然北镇抚司和王振的关系也很好,但他们受皇帝直接领导,更知道谁才是他们的主子。

    朱祁镇以为,以锦衣卫的能力,有了方向,应该不难查出东西的下落。

    结果到了傍晚,去查尹宅和去查王宅的人同时回来禀报,“尹宅一切如常,卑职没有在尹家发现多余的东西,倒是在侧屋里发现一个人。”

    朱祁镇问:“谁?”

    “正被南镇抚司通缉的赏金猎人胡景。”

    朱祁镇微微皱眉,“他犯了什么事?”

    锦衣卫顿了一下后道:“传闻他手上有倭寇的藏宝图,倭贼为此还潜伏上岸寻找他。”

    “尹松可知他是谁?”

    锦衣卫道:“胡景的通缉画像早已贴遍,整个江湖都知道他手上有藏宝图,各门各派都在找他,尹大人既是朝堂中人,也是江湖中人,不可能不知道。”

    朱祁镇声音幽幽,“尹松好大的胆子啊,明知道他是通缉要犯,竟把人私藏在家。”

    殿中的心腹都低下头去,感觉到皇帝有些不高兴了。

    朱祁镇顿了一下才问道:“查探清楚了吗?一点财物都没发现?”

    “没有,卑下仔细核对过,尹家没有多余的东西出来。”

    朱祁镇就看向另一个锦衣卫。

    对方立即低头回道:“卑职查过,昨日陛下离开之后,郕王请他们在大理寺附近吃了两碗饺子和一碗大骨肉。”

    “申正二刻左右分开,潘筠和薛韶一起往城东回去,在快到状元楼时分开,当时大约是酉时二刻,有在状元楼附近写字卖画的人看见,说当时夕阳下落,光线已经昏暗,确定就是这个时辰,而后,俩人分开,薛韶回客栈,潘筠则回了尹宅。”

    朱祁镇:“从大理寺那里回状元楼需要走半个时辰吗?”

    “不用,一般来说,两刻半钟便可到达,走得慢了,三刻钟也够了。”

    曹吉祥连忙道:“那要是一路走一路逛呢?”

    锦衣卫:“那别说是三刻钟,就是逛上三个时辰也不稀奇,但我们沿路问过,那段时间,正路上没人看见他们。”

    曹吉祥:“也有可能是无人留意,毕竟天色将暗,他们又是路过,沿途的店家不留意也是正常的。”

    锦衣卫:“卑下却觉得不正常,从大理寺到状元楼这一条路上做什么生意的都有,不管是掌柜还是伙计都长了一双厉眼。”

    “薛韶一看便是赶考的书生,而潘筠又扛着幡布,显眼得很,他们要是经过,定会有人留意到,但我等一路问过去,除了开头和结尾,中间的店家谁都没印象,所以,他们走的一定不是主路。”

    锦衣卫道:“若是走进巷道,半途稍稍一拐,就能拐到王宅,只是……”

    朱祁镇:“只是什么?”

    锦衣卫道:“只是短短的一刻钟,他们是怎么找到财物,又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东西搬空的?”

    朱祁镇也好奇起来,敲了敲桌子问,“你怀疑不是他们干的?”

    锦衣卫道:“卑职只相信证据。”

    朱祁镇闻言点头,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见他面容俊秀,但身材魁梧,有些眼熟,却又不太熟,就问道:“朕记得你是姓安?”

    “是,”锦衣卫低头回道:“卑职锦衣卫校尉安辰。”

    朱祁镇就点点头,“不错,擢升你为北镇抚司锦衣卫总旗,这件事就交给你去查,可点齐小队人数,务必将盗窃王先生家的窃贼找出来。”

    安辰立即低头应下,“是!”

    朱祁镇正要挥手让他离开,想起了什么,吩咐道:“你一并查一下潘筠吧,派两个人去江西走一遭。”

    安辰应下,躬身而退。

    锦衣卫前脚来,潘筠后脚就察觉到了,当时她想把胡景藏起来也不能够了。

    她就只能忍受头顶上窸窸窣窣揭瓦片的声音。

    侧躺在床上的胡景:……

    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没抬头往上看。

    锦衣卫是很厉害,但在这屋里的,谁又不厉害呢?

    潘筠已入第一侯,一点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她的耳朵;

    而胡景,从业赏金猎人十余年,从出江湖开始就在这条路上折腾,他的侦查能力,在全大明能排上号的。

    即便头顶上的锦衣卫已经很小心了,俩人还是察觉到了。

    潘筠回身,默默地去看胡景。

    胡景也抬头默默地与她对望,俩人都没说话,只用眼神交流一切。

    有那么一瞬间,潘筠想要伸手将头顶上的人拽下来,一把掐死,毁尸灭迹的。

    但胡景冲她轻轻摇了摇头,用眼神制止了她。

    潘筠就坐在桌子旁,忍着那个锦衣卫跟只老鼠似的将尹宅上上下下摸了一遍。

    胡景不知道潘筠把王振家给偷了,更不知赃物的一大半就在她身上,他只当是自己暴露了行迹,所以锦衣卫一走,他立刻就道:“我马上走,官府要是找上门来,你们抵死不认,找不到人,他们拿你们没办法。”

    潘筠黑着脸道:“他们应该不是冲着你来的。”

    胡景:“那是冲着谁来的?你二师兄不就一个六品小官吗?”

    潘筠横了他一眼道:“六品很大了好不好,钦天监都只有五品,道士能当的最大的官就是五品,我二师兄六品,仅次于钦天监,这官不大吗?”

    胡景:“这要是别的江湖人,说不定真能被你唬住,但我不是。”

    他道:“张天师是正二品。”

    潘筠嗤笑一声,“他的正二品吃的是祖宗余荫,是袭官,他靠本事当的钦天监就是五品。”

    胡景:“朝官认二品。”

    潘筠:“五品!”

    “二品!!”

    潘筠目光如火的盯着他。

    胡景冲她扯了扯嘴角,“我知道,你们这些道士有神通,张天师也不止是钦天监,只会看天气,算历书而已,更不要说张天师背后的天师府了。”

    “少林寺的后山有多少个老和尚,我们这些江湖人心中有数,但天师府的后山有多少个老道士,谁也不知道,怕是皇宫里坐着的那个都不清楚,那你猜,为何张天师依旧会被皇帝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一直毕恭毕敬?”

    潘筠奇怪的看他,“你突然说这个做什么?”

    胡景:“你刚才竟对锦衣卫起了杀心,你知道锦衣卫是谁吗?”

    潘筠:“锦衣卫不就是锦衣卫吗?”

    胡景摇头:“锦衣卫是皇帝的手臂、眼睛、牙齿,可以说,他代表了皇帝的意志。”

    “龙虎山的天师和那些老道都不敢有这样的想法,你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胡景道:“你以为他们打不过一个锦衣卫吗?”

    “他们打得过,他们一人甚至能杀十个,一百个,可,他们能杀一千个,一万个吗?”胡景道:“一万个之后还有十万将士,百万将士!”

    潘筠脸色渐渐严肃起来,认真听着。

    “剑总会卷刃,力气也会用光,内力、元力也都会消耗殆尽,”胡景道:“每一个江湖人和衙门的人单挑都能赢,但为何江湖人总是避开衙门,不愿意得罪他们?”

    “和天师府归顺朝廷,听命于皇帝一样的道理,我不知道三竹道长你的修为,但即便是第三侯,也会死在朝廷大军之中。”

    “将士不畏死,我等就只有逃命一条路,所以三竹道长,下次再遇见锦衣卫,记得把杀心藏起来,别泄露了。”

    潘筠垂眸思考,片刻后抬起眼睛,冲胡景抱拳道:“领教了,多谢。”

    潘筠转身正要走,胡景叫住她,“给我一些钱,我立刻就走。”

    “他们……”

    “不管他们是不是为了我而来,他们都看见我,我的存在就是一个把柄,你留下我……”

    潘筠深吸一口气,打断他道:“你为什么不能趁此机会把钱袋夹层里收着的藏宝图上交呢?”

    胡景默默地看着她,无声的与她对抗,那是假的!

    潘筠同样用眼神回击: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它是假的?

    第419章

    支棱

    胡景不算是一个善良正直的人,不然他当初也不会明知宋北是海盗,还跑去给他当打手,明目张胆的跟朝廷对着干;

    但他是有底线的。

    他心中自有一条衡量的线。

    在他看来,朝廷海禁,他们走私,抢的是朝廷的利益,是那些偷偷与水军勾结走私的大地主、大商户的利益。

    除他们外,他们没有损害到普通老百姓。

    因为朝廷海贸,赚钱的也是皇帝和皇室,跟国库半点关系都没有。

    更不要说跟水军勾结往外走私的大地主和大商户了,那和普通老百姓有半文钱关系?

    他们走私,好歹还是明价从老百姓手上买来的东西呢,也算给百姓落到了实惠。

    所以帮宋北走私,他当时干的理直气壮。

    但这下不太相同。

    藏宝图的宝藏,按理该归于国库,这就属于老百姓了。

    潘筠救命之恩,他愿意把真的藏宝图给她,但他不愿意把假的图给朝廷。

    他宁愿朝廷就拿不到图。

    “假图……要是他们出海后找不到宝藏……”

    “你就是给他们真图,最后朝廷得到的消息依旧是没找到,或者找到了,但宝藏被搬空了。”潘筠摊手道:“所以,我们给假图有什么关系?”

    胡景:“天子脚下的锦衣卫出马,图纸肯定是到皇帝手上,应该不会吧?”

    潘筠一脸你真天真的表情看着他:“天下最自我,最昏聩的就是皇帝了,你难道能指望他亲自开着船出海去寻宝藏吗?”

    “这件事十有八九最后会交到王振手上,”潘筠一脸失望的冲他摇头,“胡大侠,你刚才提醒我时明明那么睿智,为何现在又这么天真糊涂了呢?”

    胡景静静地看着她,片刻后道:“不是我天真糊涂,而是我对皇帝,对朝廷还有几分信任,倒是你,你小小年纪,怎么对朝廷和皇帝有这么大的偏见?”

    潘筠哼了一声,不作答。

    她见过最好的政府,也见过最坏的政府,见识过最英明神武的当权者,也曾见过最昏聩的领导人。

    而朱祁镇,现在虽不至于和最昏聩的领导人排在一起,却也没有多英明。

    即便他在状元楼的包厢里说的很好听,但她论迹不论心,看他这几年的作为,他就是个很自我的人。

    自我且重情。

    作为帝王,两点都是死穴,自我却又重情,势必会偏听偏信,势必会以权谋私。

    潘筠咚的一声在桌子上放下两锭十两的银子,严肃道:“我还是建议你趁此机会把藏宝图交出去脱身,可你若执意离开,我也不拦你。”

    胡景看着桌子上的银锭,还是决定遵从内心,扶着腰下地,穿上衣服,揣上银锭就要离开。

    潘筠在他身后幽幽地道:“现在京城里找你的江湖人可不少。”

    胡景道:“我会藏好的,即便受伤了,他们想抓我,也没那么简单。”

    潘筠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看他离开。

    王璁悄悄挪到潘筠身侧,问道:“小师叔,你们怎么吵架了?”

    潘筠:“我脾气好得很,怎么会吵架?没吵!”

    这口气就不像是没吵架的。

    王璁默默地在心里念了一句,小声提醒道:“小师叔,现在外面可是有很多江湖人在找胡大侠。”

    潘筠抱着胳膊冷哼一声。

    王璁就道:“不过他出去也挺好的,本来拿到他手上的藏宝图,确认最后一份图也在我们手上之后,他和那两个倭贼一起死去才是最好的,毕竟,只有死人才会永远保守秘密。”

    “小师叔您放心,胡大侠为人诚信,他应该不会供出我们来,到时候他被抓住,受不住刑死了,我们就万事大吉了。”

    潘筠扭头瞪了他一眼,“谁说死人就能保守秘密了?没听说过一句话吗,尸体也有语言。”

    “就是因为有很多你这样的蠢脑筋,才会平白多出许多命案,要是杀人灭口就能保守秘密,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王璁立刻认错,“是,小师叔教训的是。”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盯着人,真让人把他抓走或弄死了,我们这段时间的药材就全都白费了。”

    王璁立即应下,拔腿就去追胡景。

    潘筠哼哼唧唧,伸手就去抓潘小黑,拎着它的脖子就往外走。

    潘小黑挣扎了一下,发现挣不脱,就四肢垂下做无力状,“虽然是拿的王振的钱,没那么倒霉,但这么一笔大钱落在你头上,我劝你还是不要出门的好。”

    潘筠拎着它往城北走,“我刚才掐指算过了,今天是个好日子,我运气有加成。”

    潘小黑:“你要带我去哪儿?”

    潘筠:“你不好奇吗?为什么王振的房间里只有这一盒银票,昨天之前他收的那些银票上哪儿去了?”

    潘小黑:“我认真找过了,宅子里没有!”

    潘筠:“要么,他没藏在这个宅子里,要么,东西藏在你找不到的地方,比如传说中的密室之类的。”

    靠近城北,还未过去,潘筠在心里估算了一下距离,觉得差不多了,就拎起手上的黑猫,和它对上眼睛:“给你一个机会,去盯着他,把藏钱的地方找出来。”

    潘小黑:“过犹不及,你图什么?”

    潘筠冲它微微一笑,“钱这东西,我是留不住的,但它对我们有很大的用处,下一关封印迟迟不解,你难道不想拼一把吗?”

    “胡景太优柔寡断,这笔宝藏一天不到我们手上,就有一天的不确定,我们不能把所有的宝都押在这批宝藏上。”

    “王振当权多年,尤其是太皇太后死后,朝上朝下巴结他的人不少,人一得意就容易犯错,一天都能收这么多银票,你猜这两年他收了多少?”

    潘筠道:“找出来,全都转化成我们的功德。”

    潘小黑脑袋微抬。

    潘筠道:“功德,封印。”

    潘小黑支棱起脑袋。

    潘筠:“还有小鱼仔,三天的。”

    潘小黑手脚都有了力气,讨价还价:“一个月。”

    潘筠一口应下,“行,就一个月。”

    潘小黑有点后悔,觉得自己叫少了。

    第420章

    密室

    这是她和潘小黑的极限范围,潘筠将它放在地上,目光一扫,就找了一家茶楼,直接上了二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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