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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如果倭寇的攻击点是刘家和郑家,那刘家和镇上的伤亡情况一定远大于郑家和郑家村。

    所以她想护一护刘家和镇民,却没想到刘老爷如此愚蠢,直接惹恼了她。

    郑老爷仔细看过阵盘,将装着阵旗的盒子推向潘筠,郑重的道:“还请三竹道长帮我们布阵,这阵法最好能外扩一些。”

    郑老爷不好意思的道:“有些人家的菜地出了村口,那倭寇要是久聚不去,村里也好有菜吃。”

    潘筠:“……好。”

    潘筠拿上阵旗,先是跳上村子的最高点居高临下的看过,然后仔细选定了五个点将阵旗埋下。

    郑老爷见她就好像一阵轻烟一般,一会儿在这头,下一刻就飘到了那一头,心中眼中皆是惊叹。

    潘筠将所有阵旗埋下,回到郑老爷身边,掐诀将阵旗和阵盘重新连接。

    阵盘一打开,郑老爷就看到了阵盘上的小绿点。

    此时,天色已昏暗,冷风一吹,郑老爷便觉眼前有些模糊,本在面前的菜地似乎飘忽到了很远的地方。

    “这……”

    潘筠就教他怎么对着阵盘走,“这是明线,这是暗线,人只要走在暗线之中,就可以看到明线上的人,但明线上的人却发现不了暗线上的人。”

    郑老爷在潘筠的指导下跟着阵盘走了几步,一回头就发现他走在菜地的边沿。

    他呼出一口气,问道:“这的确是打伏击的好阵,只是须得全村的人都识得才好,不然岂不是把自己给迷了?”

    潘筠道:“阵盘已经和阵旗连接,郑老爷可以用阵盘控制是否开启阵法,平日自然用不着,要想练习也简单。”

    “这套阵法初一看复杂,其实很容易习得,对着阵盘把步法都标出来,它是五个五步法来回的套,也就是说,村民们只要学会五个五步法,在村子里,不管怎么走,都不会迷失自己。”

    郑老爷:“五个五步法,那就是一共二十五步?”

    潘筠颔首:“不错。”

    郑老爷松了一口气,笑道:“这个可以,二十五步而已,小儿也能学会。”

    潘筠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

    妙真妙和却持保留意见,“这世上总有天赋不太好的人。”

    潘筠:“那就让他学三个五步法,学了这个,就是迷路也死不了。”

    她顿了顿后道:“要是连十五步都走不出来,倭寇来的时候就找一个地方躲起来,躲在暗线里守株待兔吧,有幸碰见倭寇就杀。”

    郑老爷应下,看到阵盘上出现的五六个小黄点,惊讶,“这怎么有小黄点?”

    潘筠看了一眼后道:“这是有客人来了。”

    郑老爷一听,生怕进村的客人迷路,连忙用阵盘把阵法关了。

    进村的刘老爷看到猛然出现在眼前的桑树吓了一跳,马已经吓着了,直接扬蹄鸣叫,马车车轮一乱,车厢当即右倾,然后砰的一声翻了。

    刘老爷从马车里爬出来,捶胸顿足,“哎呀,哎呀,这是我的阵法,我的呀!”

    他气得挥舞马鞭去打刘黑,怒道:“你是怎么赶的车,来个郑家村还能走错路,错失神器,你拿命都赔不起。”

    刘黑背着身子硬挨了五六鞭,闻言不高兴了,叫道:“你又没说要来郑家村,你让我去追道长,我又看不见道长,我哪里知道她是往郑家村来,自然是沿着大路追了,当时我追的时候您不也没说什么吗?”

    “放屁,我早说了,这神器她要是不卖我,就会卖给姓郑的,谁让你往大路上跑的?”

    “那不是您说了,也有可能拿去卖给县太爷了吗?”刘黑道:“县太爷比郑老爷大,我当然先往县里去了。”

    “闭嘴!”刘老爷气得甩他一鞭子,鞭子啪的一声打在他脸上,划开一道血痕,弄得血淋淋的,“我说一句,你顶三句,到底谁是主子,谁是奴才?”

    刘黑气得跳起来,一把抓住他再打过来的马鞭,扯过去后往地上一摔,连踩了三脚道:“刘泰,我可不是奴才,你也不是我的主子,是我侄子!”

    “就算我不是你叔叔,你也不能这么对我,话就是你说的,我是车夫,听了你的吩咐,走错路了你不怪自己,反倒怪我,又不是我说要去找县太爷的。”

    “就是奴才,你也不能折辱人,我领了看门的钱,也尽到了看门的责,给你赶车是白给你干的活,又不拿你工钱,你不谢我就算了,还骂我,还打我!你姥爷的,老子我不干了!”

    刘老爷气坏了,颤抖的指着刘黑,“你你你,你反了天了你……”

    刘黑摸了一下脸,气得往他脸上啐了一口后道:“你又不是皇帝老爷子,反你还反天,我看你才是反了天了。”

    郑老爷和一旁的管家看得目瞪口呆。

    潘筠却是忍不住赞叹的看着刘黑,“善人,你才是聪明人啊。”

    郑老爷不由的扭头看潘筠,这是聪明人?

    这是倒反天罡吧?

    而且,她为什么叫他善人,却不叫他和老刘善人?

    刘老爷一行人这才发现站在路边的潘筠和郑老爷一行人。

    第266章

    涨价了

    刘老爷立刻丢下刘黑跑向潘筠,但因为马车摔到田埂里,他往上跑时不小心被杂草绊了一下,摔了两次才爬到路上。

    “三竹道长,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还请原谅则个,我,我愿意花五百两买那神器,您……”

    潘筠冲他微微一笑,“没有了。”

    刘老爷扑腾一声跪在地上,大哭道:“三竹道长,您救救我刘家上下和全体镇民吧,我们镇上有八百多人啊~~”

    潘筠伸出五根手指,轻轻一笑道:“五千两。”

    刘老爷的哭声“嘎”的一下就堵在了嗓子眼里。

    潘筠看着他的表情,转身就走。

    刘老爷猛地反应过来,他知道,潘筠不是会心软的人,再纠缠,怕是五千两都买不到了。

    刘老爷几乎都要放弃了,五千两啊,整整比五百两高出十倍来。

    如果他今天下午没有犹豫,直接答应了……

    悔意如潮水一般将他淹没,但他还是很快清醒了,命和钱之中选一条,虽然钱也很重要,但刘老爷还是选择了命。

    他扑上去一把扯住潘筠的裤腿,大声喊道:“五千两,我买!”

    潘筠没好气的用拂尘拍掉他的手,问道:“你出钱,还是镇民出钱?”

    刘老爷抖着声音道:“我,我出,我出!”

    五千两,镇民们也出不起啊,他要是敢叫他们出这笔钱,他们就敢反了他。

    五百两还能试一试。

    压力小时,他们总会想忍一忍就过去了,压力猛的给这么大,他们可能就不忍了。

    刘老爷这点聪明劲还是有的。

    得到答案,潘筠就道:“刘老爷回去等着吧,我现在没有现成的阵旗和阵盘,等做好了,自会上门寻你。”

    “那要多久啊?”

    潘筠低头静静地看他。

    刘老爷心中一怯,不敢再纠缠,坐在地上呆呆地目送潘筠走远。

    郑老爷走到他面前,伸手去扶他,“刘老爷快起来吧。”

    刘老爷脸色有些不好看,推开他的手起身。

    郑老爷也不介意,温和的笑了笑,将手背在身后的时候在衣角上擦了擦,“刘老爷,天要黑了,在村里留宿一晚,用个饭?”

    刘老爷拒绝了,虽然他想和潘筠更亲近一点,却也知道此时上去是火上浇油,对缓解他们之间的关系没有一点好处。

    刘老爷忍痛转身,让人把马和车分开,将车抬到路上来。

    刘黑已经决定不干了,自也不管他,踩着湿漉漉的鞋子爬到路上,踢着腿就走了。

    气得刘老爷又站在路边骂了他好一会儿。

    潘筠也没在郑家村停留,将阵盘交给郑老爷后便道:“我另有要事,这就告辞了。”

    郑老爷挽留不了,只能再次作揖郑重道谢,“老朽知道,三竹道长是不忍见我等落难,这才来提醒,这是您的善心,善心不该被辜负,郑某代郑家村村民谢过三竹道长了。”

    潘筠伸手扶住他的手,道:“郑老爷,只有千里捉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这是我大明的疆土,是属于你们的土地,没的还被一群隔着大海的外来海盗逼得战战兢兢。”

    “唯有剿灭倭寇、海盗,让他们永远不可能登陆才能一劳永逸。”

    郑老爷苦笑道:“财帛动人心,他们一日贫苦,便会一日上岸劫掠,这怎么能挡得住呢?”

    “水师足够强大,来一个打一个,来一对杀一双,将防线建在岛上,倭寇再要进来就得经过一条条防线,当然可以防得住。”

    郑老爷咋舌道:“花费太过巨大,不仅朝廷,怕是百姓也不愿啊。”

    打仗是要钱的,强大水师需要的钱更多,老百姓抗击倭寇是为了活下去,把日子过好;

    可要是在强兵这个阶段百姓的日子就过不下去了,结果不还是一样吗?

    潘筠沉声道:“郑老爷应该知道海贸有多赚钱,若海贸的收入能收归国有,用于养兵呢?”

    郑老爷笑了,目光扫过潘筠鬓间的霜白,慨叹道:“没想到三竹道长如此年纪还如此天真,谁都知道海贸赚钱,但那块饼就只有这么大,谁会愿意把吃到嘴里的饼吐出来?”

    “浙闽两地的豪族不愿意,当今皇帝更不会愿意,这些人,谁能看得到海滩上练兵的士卒?惶惶不可终日的我们?”

    潘筠目光沉沉的看着他道:“郑老爷不试,怎么就知道这块饼撕不下来呢?何况,谁说饼只有那么大?我们大可以加上面粉和水,把它做得更大一点。”

    郑老爷摇头,“我老了,身后还有一大家子人,不敢试,不敢试啊。”

    潘筠笑了笑,抱拳告辞。

    郑老爷也只将她们送到门口。

    潘筠没有从村口出去,刘老爷还在那里弄他的马车呢。

    三人直接从村侧用轻功飞出去,绕过刘老爷上主路。

    只有她们三个人的时候,潘筠就把妙真怀里的长剑收起来,拎起潘小黑就丢到地上让它自己跑。

    妙真甩了甩有点麻的手,问道:“小师叔,我们回去找三师叔他们吗?”

    潘筠“嗯”了一声。

    “刘老爷的这门生意还做吗?”

    “做呀,五千两呢,为何不做?”潘筠道:“让四师姐去赚这份钱,我把这套组合阵教给她。”

    妙真:“我也想学。”

    潘筠:“那就学,不过以你现在的修为,估计够呛能画出来。”

    妙真:“管他呢,学了再说。”

    潘筠就喜欢她这股劲儿,当即应下,“晚上我一起教你们。”

    妙和知道自己学不会,所以决定不去凑这个热闹,“我晚上想泡澡睡觉。”

    她很长时间没泡澡,也没有睡一个好觉了。

    潘筠和妙真一起扭头,羡慕且嫉妒的看着她。

    三人脚程快,很快就追上了骂骂咧咧的刘黑。

    三人走在他身后,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他背后被抽出来的血痕。

    潘筠皱了皱眉,加快了脚步去追他,“嘿,呆子。”

    刘黑回头,看见三人眼睛便是一亮,立即双手合十,“道长。”

    潘筠见他合十行礼,不由一乐,也不介意,丢了一罐药给他,“这是擦脸上的。”

    说罢拿出另一瓶药和一卷纱布,示意他背过身去,“这一路风尘仆仆,要是不包扎,本来不严重,现在也要变得严重了。”

    刘黑一愣,连忙道谢,背过身去。

    妙和妙真就拿出剪刀和水,将伤口附近被打坏的衣裳剪去一点,用镊子将一些沾在上面的碎布屑清理掉,用水清洗掉脏污的地方,又用棉布将水按干,这才给他上药。

    三人动作很快,又协作得当,很快就把他背上的伤处理包扎好。

    刘黑心里酸酸胀胀的,忍不住抬手擦了一下眼睛。

    潘筠见他哭了,就问道:“很疼吗?”

    刘黑摇头。

    潘筠就挑起话题,转开他的注意力,“辞工之后你要去做什么?”

    “不知道,”刘黑道:“我家还有两亩地,不种地就去城里找活干吧,我一人吃饱全家不愁,扛包也能活。”

    潘筠一愣,“你没家人了吗?”

    “没了,”刘黑道:“我娘前几年病死了,我爹去地里干活的时候遇到海盗上岸,他扛着锄头就跑,结果海盗没追他,他自己跌进水沟里摔死了,我家就剩我一个了。”

    “族里看我一个人不会过日子,就让刘泰给我找个活干,我就去给他看门,每个月不饿死就行。”

    他顿了顿后道:“但我觉着我不该是这样的,我又不吃酒,也不赌钱,也没女人,兢兢业业的,怎么一年到头,我还是没有钱?”

    潘筠:“为什么呢?”

    刘黑一拍大腿道:“因为他发给我的钱不对。”

    他道:“我算是看明白了,刘泰抠得很,他对外人抠,对我们这些族亲也抠,凡是给他干活的,他都抠。”

    “人家跟他借粮食,他却要人家还钱,还是按照他定的粮价来还,还回去的钱都能买两三倍的粮食了。”

    刘黑:“所以凡是跟他借粮的人,不管多努力,都越过越穷。”

    “我觉着不对,不能再跟他这么过下去了。”

    潘筠就叹息道:“他克你们所有人的财运啊。”

    刘黑瞪大了双眼,“三竹道长,你也觉得他克我们是吧?”

    潘筠点头。

    刘黑一拍大腿道:“我就说没感觉错嘛。”

    说完又叹气,“可惜知道了又怎么样呢,很多人还是离不了他。”

    潘筠也叹气。

    刘黑左右看了看,小声道:“三竹道长,有没有什么办法让他克不着我们?”

    有什么办法呢?

    刘老爷是天生心黑,又掌握权势资源,并不是他有多聪明,可以算计人,而是因为他站在高位,只要稍稍一抬手就可以夺去普通人努力得来的资源。

    这样的人本也不长久,最多不超过三代,其家必败。

    可刘黑和现在的镇民显然是等不到那个时候的。

    倒也有一个法子……

    潘筠直接摇头道:“没有办法,只有你等远离他,在你们的运势不及他时,远离他。”

    坏人运气是与天道作对,而且这样的方法也太过阴损,还不如用聪明才智打败对方呢。

    刘黑泄气,“怎么知道我们的运势强过他呢?”

    第267章

    教劈叉了

    “多读书,多思考,当你们发现他出的招,你们都可以化解,让他在你们身上占不到便宜时,你们的运势就是持平的;当你们可以从他身上反向抢到利益时,你们的运势就强过他。”

    刘黑若有所思,“比如这次,他五百两的时候不买,最后却要花五千两和道长买那阵法,这时候道长的运势就是强于他的。”

    潘筠颔首。

    刘黑瞬间明白了,“可是,那是因为道长身上有他从别处买不到的东西,这是独一份的,且您武功高,他拿您没办法,我们普通人哪里行?”

    潘筠:“每个人身上都有别人没有的东西,你看这小草虽小,大树挤占它的空间,人畜踩踏它,但它依旧坚挺在这里,大树有可能会被风吹倒,会被人砍伐,人畜会消失,只有这路边的小草,年复一年,一直存在。”

    刘黑:“您说的我都懂,他就是那大树,我们就是那杂草呗,但我还是没想出来办法。”

    潘筠:“……”

    她干脆道:“你们团结起来,成立一个佃农权益组织。”

    刘黑:“啥?”

    刘黑两眼迷茫,有听没有懂。

    潘筠再次顿了顿,而后扬起笑脸道:“你们拜我吧,贫道三竹,信奉的是山神潘公,潘公这个山神,不管是对参天大树,还是对小草小虫,都一视同仁。”

    “你们拜我,拜潘公,这个组织就叫贫教,为何叫贫教呢?”

    刘黑愣愣的接了一句,“因为道长叫贫道?”

    潘筠一噎,顿了一下后道:“这么说也没错,贫道的确和你们一样是贫苦之人,一生为金银而烦恼。”

    “但我们贫教不独因为这个叫贫教,我们更多的是因为,贫教收纳的是佃农、贫农、工匠等一类贫苦百姓,我们的目标是把日子过好,让世界更美好。”

    刘黑眼睛发亮,问道:“拜了大师和山神之后,大师和山神就能让我们发财,把日子过好吗?”

    潘筠干脆利落,“不能。”

    刘黑脸一僵,问道:“既然不能,我们为何要拜您和山神?”

    潘筠掐指道:“福生无量天尊,上天只能给予你们祝福,遑论神仙和贫道呢?好日子是靠自己争取,自己努力的,能让你们发财过上好日子的,只能是你们自己。”

    “而贫道让你们成立组织,是让你们团结在一起,有一个更好的后盾,那样,你们的努力就可以成双倍,三倍,甚至十倍的成果具现化。”

    “比如说,你对你的工钱不满意,你去和刘老爷提,结果怎么样?”

    刘黑:“结果是我不干了,我连这个月的月钱都没拿到。”

    “那你要是找上十个家丁一起去提,说你们的工钱太低了呢?”

    刘黑:“那我们十个都有可能被辞掉,没活干了。”

    潘筠:“一百个。”

    刘黑:“府里好像没这么多人。”

    潘筠:“全府的下人都跟你一块儿去提了,刘老爷要是不涨工钱,你们就都不干了。”

    刘黑就沉默,片刻后道:“那他可能会涨工钱,但领头的人可能会被打出去,还可能在镇上混不下去了。”

    潘筠惊讶的看着刘黑,赞道:“可以呀,你很聪明嘛。”

    潘筠道:“我列举这些例子,不是让你如例子一般去做这样的事,而是要告诉你,我等虽是草芥,但团结起来,也是可以撼动大树的。”

    “但这世上做什么事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潘筠语重心长的道:“只是代价会因为方法不同而有大有小,全看各人的选择。”

    “运势是很多种东西的组合,”潘筠干脆蹲下来,随手捡了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六边形给他看,“权利、金钱、威望、武力、学识和健康,你现在比他强的是健康和武力,其他四项都是可以努力的。”

    “不要觉得你不可能,”潘筠道:“世事变迁,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可能呢?”

    刘黑目光炯炯的看她,“三竹道长,你觉得我可能吗?”

    潘筠非常肯定的点头,“我觉得你可能,可能性非常的大。”

    刘黑眼睛噌的一下大亮,问道:“真的?”

    潘筠看着他的五官面相,认真的点头,“真的。”

    在妙真的眼中,就是黝黑的刘黑整个人都亮堂了起来,在她的法眼下,他整个人的运势上扬,竟有突破原定命运的趋势。

    妙真看得一愣一愣的,一下握紧了手中的拳头。

    而刘黑已经原地跪下,哐哐和潘筠磕头,兴奋的道:“道长既然这么说,我就努力一把,我不走了,我就在镇子里干,我一定能带着大家把运势都弄起来,强过刘泰!”

    他问道:“您刚才说那个组织叫什么?”

    “贫……”

    “佃农权益组织是吧,我这就回去弄,道长,您取的这个名字还挺好,我们镇别的不多,就是佃农多。”

    刘黑说完,把药膏和药瓶往怀里一揣就兴奋的跑了,他决定先跑回镇上找要好的兄弟商量一下。

    潘筠等他跑远了才喃喃道:“其实叫贫教也不错的……”

    妙和:“那不是您举例子随口起的一个教名吗?”

    潘筠叹气:“也是,就是举个例子,但其实也可以不止是个例子。”

    妙真一脸严肃,“小师叔,我刚才看见他的命运改了。”

    “我在书上看到过借运改命,还看过换命,全是邪术,像小师叔你这样三两语就让他的命运自己改变的,不仅见所未见,我还闻所未闻。”

    潘筠:“你就说我有没有用邪术吧?”

    妙真一脸严肃的摇头,“所以我要把此法记下来,流传后世。”

    潘筠一听精神了,“那你可得记清楚一点,我现在用的是化名,但记在本子上的时候不必用化名,直接用真名吧。”

    妙真:“小师叔是一早知道此法能改掉他的命运吗?”

    “不知道,”潘筠顿了顿后道:“只是觉得,像他这样聪明、有反思精神的人最后饥寒而亡,实在是可惜。”

    没错,刘黑是早夭的面相,今天第一次见面,她就知道他活不长久。

    刚才再见,面相就更明显了。

    饥寒交迫,贫苦而亡。

    要是普通人,潘筠或许会送对方一点钱,赌一把对方能不能躲过这个命劫。

    但刘黑,她掐指算过,给他钱也没用,现在给,用不了多久他就能花完,最后还是一样的命运。

    所以她只能另辟蹊径,让他懂得自己保护自己,保护和他一样的人。

    她也只是试一试,没想到真的有用。

    潘筠喃喃道:“没想到,最后救了他的,还是他们……”

    妙真听不太清楚,“谁?”

    潘筠:“往前三千年,往后三千年,宇宙上下最可爱,最可敬的一群人。”

    妙和也激动起来,“谁呀,谁呀?”

    潘筠拍了一下她脑袋笑道:“别问了,在我这里,他们都故去了,在你们这里,他们还未诞生。”

    潘筠拍拍灰尘起身,在昏暗的天色下往前一指,大声道:“让我们前进,向三师兄和四师姐进发!”

    三师兄和四师姐正坐在一起吃饭,换了一套装扮的潘筠三人猛的出现在客栈中,让俩人一下停住了筷子。

    玄妙见她们是一身便装,就问道:“吃过了吗?”

    三人一起摇头。

    玄妙就让店家多炒两盘菜上来。

    店里坐着的人没人发现她们是白天的三道士。

    毕竟年龄不对,衣服不对,气质不对,连样子也有区别。

    人家也不能一直盯着人的脸看不是?

    三人一天奔波,为了维持人设,就没吃过东西,所以都饿惨了。

    潘筠端起碗就吃,等半碗米饭下肚,饥饿的感觉缓解,她才问道:“师姐,你们怎么这么晚才吃饭?”

    玄妙:“你要的东西我都买齐了,有的是去县城里买回来的,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双阳村和槐花村?”

    潘筠:“明天。”

    灵境阵法上的信息就没停过,一直跟刷屏一样的往上涨功德值。

    虽然都是+1+2这样小额的涨,但耐不住量大啊。

    说真的,潘筠觉得自己有点撑,若无意外,过不了几天,灵境的封印又要解开一部分了。

    不知道再解开,它会解出哪部分,解出什么东西来。

    她现在把玄妙给的木牌戴上了,且功法不断的供给,不然镇民们怕是不看脸都能把她认出来。

    所以她得速战速决,然后回家去。

    够灵境解开第二道封印的功德值,应该够她扛天雷了吧?

    潘筠问玄妙,“师姐,你说我是不是还得给自己准备个避雷针,哦不,是弱雷针之类的法器抵抗雷劫?”

    玄妙道:“三清山上有风雷塔,等回山,我给你卜算一卦,给你算出最适合你渡劫的方位。”

    见识短浅的潘筠瞪大了眼睛,“这个也能算?”

    玄妙:“万物都可算。”

    玄妙算出,第二天宜卯时出行。

    福建冬日的凌晨五点,天连微微亮都算不上。

    潘筠艰难的从床上坐起来,半闭着眼睛去摸她的马车,“为什么是卯时宜出行?辰时不行吗?”

    玄妙牵了另外一辆牛车道:“卜算出来的结果,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见她和妙真的精神竟然很好,潘筠不能理解,“昨晚你们学组合阵法学得这么晚,为什么还能这么早起?”

    玄妙:“因为我们就没睡。”

    潘筠:……

    玄妙和陶季买的东西堆满了一辆马车,两辆牛车。

    三辆车才出小镇不远,刘老爷家一声惨叫传出。

    刘老爷被刘黑压在床上,床前有七八个黑乎乎的人影。

    刘老爷大喊道:“刘黑,你干嘛?”

    刘黑:“我们不想干了,要辞工。”

    “辞啊,辞啊,我又没说不让你辞,我不强留你!”

    “但你得把这个月的工钱给我们结了,还有,我们几家的地,你得还给我们。”

    第268章

    笑八声

    刘老爷在内心破口大骂,道:“地是你们卖给我的……”

    刘黑用力压他,“什么卖给你的,分明是租,当初是你说地记到你名下能少点税,我再来你家干活,也不用服役,我才把地记在你名下的。”

    其他八个人也连忙道:“是啊,是啊,这地我们早就想拿回来自己种了,你租给乡亲们拿六成的租子,就给我们两成租……”

    “给你们两成还不多啊,要是你们自己种,一年要交多少租税给衙门,还得去服劳役,”刘老爷愤愤,“就你们几个光棍,家里能干的劳力就一个,你们去服劳役,那地能种起来?”

    “地种不起来,别说白得两成的租子了,你们连给衙门的租税都不够!”

    刘老爷愤怒道:“你们把地记在我名下,一年白得两成的租子不说,还有工钱拿,还不要去服役,你们有什么不乐意的?”

    其他人一听,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于是迟疑起来。

    刘黑却很坚定,按着刘老爷道:“你放屁,那是以前我们蠢,不知道团结,现在我知道了,要团结,我们这些穷人可以联合起来,我家是只有我一个光棍,但我能凑齐一百个光棍,把地都联合起来种,难道还种不过你吗?”

    刘老爷黑暗中嗤笑,嘲讽道:“刘黑,你要是凑齐一百个婆娘,或许能把这地种起来,你凑一百个光棍在一起,那是要打架啊还是要造反啊?”

    刘老爷气得脑袋一晃,口水都喷到刘黑脸上了,“你他娘的看看自己,你是种地的人吗?这屋里站的这几个,谁他娘的是能老实种地的人?”

    刘黑脸色涨红,一巴掌把他脑袋拍下去,“我不管,把工钱和地都还给我们。”

    刘老爷被打得眼冒金星,却咬牙道:“工钱可以给,地不行!”

    “凭啥不行?”

    刘老爷:“我都租出去了,你让我收回来,你知道这一来一去我损失多少租子吗?不行!”

    刘黑身后的青年也道:“刘黑,要不算了吧,地拿回来我们自己种不说,还得交租税呢,我们交的租税比刘泰交的要多。”

    刘黑听见他们出尔反尔,气得直接跨步上床,一屁股坐在刘老爷的后背上,冲着他们就骂,“你们是不是傻,怎么就不长记性,我是不是跟你们说了,我们之所以交租税交多了,就是因为这小子他交少了。”

    刘黑拎着手中的鞋子狠狠地打在刘老爷的屁股上,和他们道:“道长说了,是他买通了官吏,把本该他纳的那部分税摊到了我们头上,所以我们纳的租税才会一年比一年多。”

    “那咱也没办法啊?”

    “是啊,咱还能杀了县太爷不成?”

    刘黑愤怒的举着手中的鞋子道:“我们要抗税,我们要团结!”

    众人沉默。

    刘黑:“这第一件事,就是从他手上拿回工钱和田地。”

    青年们继续沉默。

    刘老爷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但依旧嘲笑出声,用力的把脑袋扭过来道:“刘黑,你看他们都不敢应声,你团结个屁呀你团结。”

    刘黑在黑暗中看着他们,声音低沉,“兄弟们,咱给他干活也不是一年两年了,这么多年下来,谁存到了钱,娶着媳妇了?”

    青年们沉默。

    刘黑,“是咱懒蛋,还是咱吃喝嫖赌花钱大手大脚?”

    有青年小声嘀咕,“那钱压根没多少,管事还总是找理由克扣,怎么可能能存下钱来?”

    刘黑一拍刘老爷的屁股,激动道:“是啊,那你们还要干下去吗,一辈子就这样了?”

    “还不如豁出去跟我干一把,咱干的又不是造反杀头的罪,我们只是要我们应得应当的那份,是太祖高皇帝给我们的那份,要到了,三年娶媳,五年抱娃,要不到,大不了就是一死,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青年们又被说动了,于是纷纷上前压着刘老爷,时不时给他两拳,“还钱,还地!”

    刘老爷嗷嗷嗷的惨叫,终于惊动了家里的下人。

    下人们点了灯上来看,发现是府里的下人挟持了老爷,一时懵逼。

    但这些下人全都是刘姓族人,名为下人,但并没有和刘老爷签署卖身契,随时可以离开的那种。

    很快,刘府的其他主子也来了,不多会儿,惊动了刘氏宗族的其他人。

    天才亮,整个小镇都热闹起来了,大家都成群结队的跑去刘家看热闹。

    从前刘老爷引以为傲的围墙上爬满了人,大家都伸长脖子朝里看被族亲挟持的刘老爷。

    真是难得可以看到刘老爷的笑话呢。

    潘筠他们看不到了。

    此时,他们已经走到半路。

    正是冬天,即便是南方,初冬的野外也没人。

    田里留着割过的稻根,根部长出青色的稻禾,潘筠他们清醒过后就被赶下了马车。

    因为车上拉的东西太重了,陶季心疼马和牛,所以让她们下车走路。

    潘筠觉得牵着牛跟车好傻,于是把潘小黑留在牛车上,让它控绳控车,她则和妙真妙和大步朝前走。

    惊得陶季扭头往后看,见潘小黑蹲坐在牛车的一袋粮食上,一脸严肃的按着缰绳,时不时的侧身用自己的猫尾巴甩一下牛屁股,牛就加快了脚步。

    陶季:“……人能懒到这个程度,也是稀奇。”

    玄妙坐在最后一辆牛车上面无表情,显然这件事没在她心里掀起一丝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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