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肉摊老板娘举着一把刀就杀出来,大声嚷道:“谁,谁来我们家肉摊闹事了?”肉摊老板跺脚,“闹什么事,是我砍骨头的时候刀飞砍到人了,你赶紧去找干净的麻布和棉布来,让家里孩子去找大夫,赶紧的。”
肉摊老板娘这才发现受害者是个孩子,顿时瞪大了眼,跺脚道:“你个作死的,赶紧扛上人去医馆啊,这时候还找什么麻布。”
肉铺老板觉得老板娘说得对,一把扛起潘筠就往医馆跑。
速度快得王璁都没反应过来。
他连忙去追,回头对王小井喊道:“小井,看紧骡车!”
王小井连忙牵上骡子回头去追。
来买菜的,买肉的,路过的,全都呼啦啦跟着去瞧热闹。
这件事实在是太稀奇了啊,他们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这么巧合的事。
这热闹说什么都要看。
医馆里的大夫吓坏了,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连忙要跑出来看,结果才到门口就被摊主撞飞。
大夫:……
摊主大喊:“大夫呢,大夫呢……”
“在这儿呢,在这儿呢,”大夫爬起来,眼冒金星,“这孩子怎么了?”
“她被我的砍刀砍到了,”
站在柜台里的掌柜也忍不住了,立刻跑出来,“砍到哪儿了?赶紧往屋里放,快快快。”
大夫眼前的金星也立刻消失了,连忙扶着腰追上去看。
王璁追在后面道:“伤在手臂,伤口不深,但那刀是脏的,伤口要清洗,你们家有苍术水吗?烈酒也行。”
这话一听就是内行。
掌柜回头看了一眼,认出他,“王璁,这是……”
他这才发现放下来的小孩身上穿着道袍,心中有数了。
不管是大夫、掌柜,还是王璁,医术都还行,处理手臂上的这点伤不在话下。
苍术水没有,烈酒倒是有。
大夫用烈酒洗掉她伤口上的药粉和脏东西,然后重新上止血药,用透气的麻布将手臂包扎起来。
潘筠仔细看了看,确定血被止住,没有出现异常出血后就放下心来。
看来规则只是让她走霉运,却不会让她时时刻刻走霉运。
潘筠松了一口气,并不后悔把钱留在自己身上,既然要试,那就试个大的。
医馆掌柜看向王璁,“开不开药?”
王璁摇头,“不必了。”
“不行!”肉摊老板娘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手里紧紧捏着回家取来的钱袋子,大声道:“怎么能不开药呢?人是我们当家的伤的,这医药费我们家出。”
“对,对,我们家出。”肉摊老板连连点头。
王璁道:“不必了,我们家里有药。”
“你们家里有药是你们家的事,我们伤了人却是说啥都要给抓药的,”肉摊老板娘皱眉看他,“你是这孩子的什么人啊?我告诉你,可不能因为她是个女娃就不给治,就是赔钱,这钱也得用在这孩子身上。”
王璁:“……我是她大师侄,两位,我们家中是真的有药,且药比外面的还好,你问掌柜的,刚才上的药粉是不是我自带的?”
掌柜的道:“是。”
他悠悠的道:“三清观的金疮药可是远近闻名的,我说王璁,我也没少从你们三清观买药粉,怎么你们三清观买药材,都去那边药铺,就不来我的医馆?难道是我药价高?还是说我医馆的药材不比他们家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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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赔偿
王璁满心的尴尬,他不常在家,观里添置的药材都是三师叔和四师叔下山买的,他哪知道他们为什么不来医馆?
虽不知原因,但选他不选他,料想无非是价格或药材质量的问题。
王璁微微一笑,低声道:“掌柜,这面上的药价是一样的,但我三清山是常年采购,每次采购的量还不少,那头给的价格可不是市面上的这个价。”
掌柜一听,暗地里咬牙切齿,他就知道,那头肯定是给三清山好处了,不然为何三清山只去他那里买?
他垂眸想了想,也小声道:“这样,今后凡你们三清山采购药材,我也都算你们便宜些如何?”
王璁:“怎么个便宜法?”
掌柜:“不论是什么药材,皆按市价的九成给你。”
王璁皱眉,不语。
掌柜的就咬咬牙,道:“八成五。”
见王璁还是不说话,掌柜就道:“不能再少了,我可是知道的,你们三清观每次采购的药材,贵重的丹砂、人参、灵芝、水银,市价的一成五可不少了。”
王璁道:“掌柜,在下亦经商,自是知道的,这市价越高的东西,进出就越赚得多,这甘草价廉,便宜个八成,也就让利几文钱,但丹砂、人参这种东西,即便是便宜五成,你们店铺也有的赚。”
“瞧王先生说的,我们医馆也冒着大风险呢。”
王璁摇头,“别的还罢,医馆却是不愁的,生老病死是人生常态,不论是生,是死,还是老或病,都用得上医药,所以这世上的东西,什么都可能亏本卖不出去,唯有药不用怕。”
“王先生拿话点我,这世上的东西都有贵贱,药也是一样的,我前脚十两银子买进,后脚市价就掉到一两,我有什么办法?”掌柜的一脸苦恼,“难道凭我这点家底,还能去把市价拉起来,让它又卖十两银子吗?”
“医药是都能卖出去,但这一进一出,亏了九两,是你,你愿意吗?王先生既然经营着生意,当知道我的难处啊。”
王璁点头,“我知道,所以八成如何?不论是什么药材,都给我们三清山算八成。”
他意味深长的道:“掌柜的既然能知道我们在那头买的药材,应该知道我们每个月在药材上的花销可不少。”
“现在我小师叔和两个师妹年纪还小呢,等再长大点儿,耗费的药材会更多,你想想当年我爹养我和我三个师叔费的钱……”
掌柜的眼睛一亮,王费隐养大了他三个师弟师妹和王璁,那是直接把王家的家财全都败光了啊。
王家,那曾经也是玉山县的大户之一呢。
再想到自己听来的八卦,三清山的道士每次下山,到城那头的药铺去买药材,那是少则几十两,多则上百两的花销啊。
光这个购买量就足够养活一个药铺了。
掌柜的咬咬牙,点头:“行,那就八成!”
双方说定,约定下次三清山采购药材就来找他。
“掌柜,药价下降了,这药材的质量可不能下降,你知道的,我们三清山对药材的要求一向严格。”
“知道,知道,王先生放心,我们家医馆的药材绝对不会比那头的差,我们家医馆在这儿都开几十年了,口碑还是有的。”
王璁点头。
潘筠等他们谈完了才出声,“我们可以走了吗?再不走天就要黑了。”
王璁就掏钱,“医药钱多少?”
一旁的肉摊老板立即雷鸣一般的大声喊道:“我们来,我们来!”
王璁就一脸纠结,看向潘筠。
潘筠也叹息,冲肉摊老板挥手道:“算了,不用你们付,这一出是我倒霉,不……”
“你这小孩啥意思,我也没说不赔钱啊,怎么就算你倒霉了?”肉摊老板很生气,从他媳妇手里一把抢过钱袋道:“看到没,我们连钱都带来了!”
他大声道:“你们要我们赔多少,报出数来,我们赔!”
潘筠被他的声音震得耳膜生疼,王璁脚步一挪,就挡在她身前道:“兄台误会了,我小师叔说不必赔,是认为这事不与你们相干,她最近正走霉运……”
“你这道士也太迷信了,什么走霉运,这砍伤她的刀是不是我的?是不是我甩出去的?”肉摊老板怒气冲冲的质问他,“你说这与不与我相干?分明就是我的问题,你却说不跟我相干,你这脑子怎么长的?”
“好好好,和你相干,和你相干,”潘筠屈服了,挥手道:“那你帮我把这次的医药费付了吧。”
掌柜的却不收他们的医药费,他道:“不值什么钱,我们两家都合作了,我既然看到了贵观小师叔受伤,说啥也要帮忙的。”
就费了那么一点酒和麻布,上的金疮药都是王璁自带的,满打满算也就十文钱,还不如免了好看。
掌柜的不收钱,肉铺老板就要把钱给他们,还问掌柜,“这伤要是在你们医馆治好得多少钱?”
掌柜道:“现在天凉,隔天换一次药,三次药就能结痂了,不费多少钱,算上金疮药,六十文足够了,这孩子年纪小,那伤口也不是很大,涂一些药膏,过段时间疤痕也消了,满打满算,算一百二十文吧。”
“去疤这么贵?”话是这样说,肉摊老板还是扯开钱袋打算付钱,“包括伤你,吓你的钱,我给你二百文,这事就算了了,咋样?”
王璁去看潘筠,小声道:“小师叔,以我多年观察我爹的经验,你要是拿了,会更倒霉的。”
潘筠:“你觉得我现在不拿,会不会现在就倒霉?”
王璁去看怒气冲冲,瞪着铜铃般大小眼睛的肉摊老板,大有他敢不同意就动手的架势。
王璁沉默,他觉得不同意的话,小师叔未必会倒霉,他却一定会倒霉的。
于是他犹豫的伸出手,正要接住他递过来的两串钱,一只小手按下他的手,他回头看去。
潘筠沉吟道:“大哥,赔钱可以,我们赔少一点行不,你们就赔这次的医药费吧,十文钱,你刚才也听到了,我们三清观自有药材,疗伤不花钱。而且你也没吓着我,真的,那刀一点没吓着我。”
潘小黑嘲笑的“喵”了一声,潘筠充耳不闻。
她已经决定了,一会儿回去的时候,既不让潘小黑坐车,也不许它蹲在自己肩膀上,让它自己迈着四条腿回去。
“十文钱,你看不起谁呢?”肉摊老板大声道:“传出去,街坊邻居还以为我猪肉昌欺负人呢,不行,二百文,少一文钱都不行,你们赶紧拿着。”
见他们不拿,他干脆往他们怀里塞。
王璁惊慌失措的抱住,回头去看潘筠。
潘筠一脸的生无可恋,也忍不住愤怒了,抓过那两串钱就甩回去,指着他的鼻子大骂道:“有钱了不起啊,我说我倒霉你听不懂吗?好好和你说话就是不听,非得发火是不是,都说了我不要赔偿,不要赔偿,听懂了没有!”
猪肉昌被她吼的一阵懵。
一直旁观的肉摊老板娘终于确认了,她一把将猪肉昌拽到身后,和潘筠笑道:“知道了,知道了,小道长别生气,你大哥就这样,光有一膀子力气,没脑子。”
她笑吟吟的收回两串钱,道:“不收钱就不收钱吧,我送你们两块猪肉怎么样,你们刚才去菜市场是为了买肉吧?”
猪肉昌已经反应过来,挤上来道:“那怎么行,不赔钱,以后我都没脸……”
“你闭嘴,”猪肉摊老板娘烦死了,吼他道:“赔罪是得顾着人家的心情,你光想着你的面子,这像是赔罪吗?倒像是要人家难受来成全你的面子!”
潘筠连连点头,“就是,就是。”
王璁也点头。
肉摊老板娘热情的拉住潘筠的手,“走,嫂子带你挑肉去,我告诉你,我家的肉可好吃了,都是从乡下选来的大肥猪,我一会儿叫他给你切两刀五花,再来一些排骨……”
老板娘所谓的两刀五花,就是把那半扇肉的五花两刀全都切出来,然后给潘筠串上。
一些排骨,则是砍去一扇排骨的两边,再对半分,然后把两半串在一起给她。
潘筠张大了嘴巴,这些肉和骨头就不止两百文了吧?
猪肉昌的心却一下顺了,尖刀一划一剃,把两条五花肉串起来递给王璁。
王璁咽了咽口水,看向潘筠。
今日肉价,五花肉十二文一斤,这两刀五花肉估摸有十斤吧?
排骨便宜些,也要十文钱一斤,这一扇排骨也有个六斤吧?
他心里快速的算出价格,发现和他们要赔偿的钱差不离,呼出一口气,看向潘筠。
潘筠沉吟道:“大嫂,这肉是送给我们三清观的是吧?”
肉摊老板娘目光一闪道:“对,是送给你们三清观的,请道长们尝尝我们家的猪肉。”
潘筠呼出了一口气,冲王璁挥手,“收下!”
“哎。”王璁立即接下五花肉和排骨。
猪肉昌见他们终于爽快了一回,脸上的表情才好转,“这才对嘛,扭扭捏捏像个啥。”
他道:“以后想吃肉只管来找我,我给你们算便宜些。”
潘筠谢过,拉上看呆了的王小井就走,“赶紧的吧,再不回去天就要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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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师父
他们牵着骡车就走,但围着肉摊的人却久久不肯散去。
那么多的肉和骨头给人的冲击太大了,惊险过去,剩下的是艳羡。
还有人惋惜,“这被砍到的要是我就好了,这么多的肉,够我吃上一个月了。”
“要是你,说不定人就没了,你是没看到,那刀是冲着她脑袋去的,要是砍中了,说不定半个脑袋都没了。”
“那孩子运气可真好,那么快的一把刀,她竟能扬手打中,好险偏了,不然猪肉昌这次怎么也要摊上人命。”
潘筠不知道她还能被归为运气好这一行列。
为了不影响到车上的神像,她都没敢上车。
虽然她很想再试一试,手握七百两巨款一天一夜遭受的霉运是怎么样的,但她还是惜命,于是她掏出一百两银票给王璁,“还你一百两。”
这是她目前唯一欠他的钱了,之前借了寄给大同那边。
潘筠顿了顿,脚步一转道:“我去给我爹寄个钱。”
还没有收到他爹关于那一百两的后续反馈,但计算一下时间,他这个时候应该已经收到有两天了。
倒不妨碍做比较。
潘筠把钱拿到钱庄去寄存,再现写一封信,和存单一起拿到民信局去寄。
这样一来,这次赚的钱就只剩下五百两了,加上身上余下的十九两三百八十五文,就是她全部的财产了。
潘筠大踏步走在骡车前面,拒绝了王小井的邀请,“你们不用管我,我自己能回去,不管我遇到什么倒霉事,你们都不要管。”
王璁指着她身后跟着的黑猫道:“我知道,但小师叔,小黑不必跟着走吧,让它上车来坐吧,这样走着怪可怜的。”
“不行,”潘筠义正言辞,“它和我是一伙的,它也属于我的所有物,要是它坐上去,规则认为是我,霉运牵连上你们怎么办?”
“你们摔一下倒一下的不成问题,神像却是一点差池都不能有的。”
王璁:“不至于如此吧,您的白银还在车上呢。”
潘筠:“白银是死的,猫是活的,那能一样吗?”
潘小黑尖锐的叫起来,喵喵喵的控诉道:“你就是公报私仇。”
潘筠扭头瞪它,“什么公报私仇,我们有私仇吗?我们分明是革命的友谊,怎么会有仇呢?我这一切都是为了大局着想。”
见王璁和王小井都扭过头盯着她看,潘筠就瞪回去:“看什么看,没见过人和猫说话吗?”
王璁和王小井立即回头。
王小井小小声的道:“小师叔脾气好大啊,我们真的不叫她上车吗?”
王璁目不斜视,“算了,为了神像的安全,小师叔是不会坐上来的,我们走快一点,看不见她就好了。”
王小井瞪眼,“还要把她丢在后面?这样不好吧,她毕竟受伤了。”
“只是普通的划伤而已,不要紧的,”王璁安慰他,“放心吧,小师叔功夫好,轻功也好,她想追上我们,努努力就追上来了。”
王璁知道潘筠的顾虑,他们离她近了,怕连累他们,还有这架车,不如离远一点,让她有实验的时间和空间。
果然,他们甩着鞭子让骡子跑起来,车渐渐消失在潘筠的视线范围内,她的脸色就好看起来了,停下了脚步。
潘小黑冲她喵喵喵的叫,“你想干什么?”
潘筠瞥了它一眼道:“没干什么,好不容易身上有五百两,那当然是把能做的实验都做完了。”
潘筠五指成爪,刷的一下就去抓它。
潘筠运起轻功去追。
潘筠追在它屁股后面抓,时不时的还用脚去跺,想要踩住它,“总要有一个目标,不然凭空打拳多呆啊。”
潘小黑夺命的往前跑,四只脚都快跑出残影了,潘筠紧追其后,竟然一点事也没有。
不一会儿他们就追上了前面又慢下来的骡车。
王小井看见她很兴奋,扬起手正要打招呼,潘筠和黑猫就跟一阵妖风似的,咻咻两下就过去了。
王小井的手还在半空中,话都没来得及出口呢。
王璁道:“怎样,我说他们能追上来吧?”
王小井羡慕得眼都红了,“小师叔的武功好厉害,璁哥,你看我真的没有修道的天赋吗?”
王璁拍了拍他的脑袋道:“你呀,就别想着修道了,倒是可以学一些拳脚功夫保护自己。”
王璁想了想道:“你要是能吃苦,现在练也不晚,我回头教你。”
王小井激动的道:“妙和已经说要教我了,璁哥你也教我一个,这样我就会两个了。”
王璁哈哈大笑起来,点头道:“好,回头我给你找几本拳谱下来,选个喜欢的学,再学一个内功心法,练习调息,咱做普通老百姓就够用了。”
“既可以强身健体,又不会被人轻易欺负。”
王小井狠狠地点头。
轻功一用,风就呼呼的往脸上吹,潘筠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敏捷似雄鹰,自在得不得了。
她又跑又飞,很快就跑了半程,一点事也没有,顺利得不行。
潘筠倒不敢得意,但也放松了不少。
就这一放松,她踩到一根树枝上,正要借力往前飞时,树枝咔嚓一声,从中间断开。
这没什么,不就是断了吗,她又没踩实,潘筠一个借力就要飞出去,但断了的树突然垂死惊坐起,一根更小的树枝刷的一下上翘,正好在她飞出去的方向,右脚就被小树枝猛的抽了一下。
她咚的一声从树枝上摔下,她反应迅速,在空中卷成一团落地……
砰的一声巨响,吓得拔腿追上来的潘小黑喵的一声就窜上了树,心惊胆战的看她,“喵,你不会死了吧?”
潘筠伸展身体站起来,摸了摸自己的手脚和脖子,确认只是右手手肘被砸痛了点外没什么问题,就闷头往前走。
潘小黑从树上跳下来,快步追上她,喵喵的叫道:“你不会还来吧?我们就不能好好的走路回去吗?”
“你闭嘴!”
一语落,潘筠被草中的一块极小的树根绊倒,啪叽一声五体投地。
潘小黑身体僵住,一只爪子悬空,半天才敢落地,轻柔的喵道:“你没事吧?”
潘筠从草地里抬起脑袋,吐出嘴里的草屑,面无表情的道:“一点事也没有。”
“你看到了吧,就算是走路,我也能平地摔,所以,为什么不挑战极限呢?”
潘筠哼哼冷笑,“难得的机会,今天我们就试到底!”
潘筠不仅试了轻功,武功,正常走,还试了法术。
她去折树枝,被树枝弹了一下,刮伤了脸。
她去卷干草,手指就被草里的小刺准准的刺了一下。
她把干草卷在了树枝上,然后掐诀施展火术,火球出现,砰的一下燃起了火把,然后又猛的一下上窜,把她的眉毛给撩了。
她吓得把火把一丢,烧得好好的火把瞬间熄火。
潘筠就一脸黑的扛着熄灭的火把往三清山走去。
是真脸黑,被火给熏的。
等到山脚下,天早黑了,潘筠是松了一口气的,她点燃火把,坐在山脚下等王璁和王小井。
王璁将神像和骡车都寄存在王小井家。
他就拿了潘筠那一袋子银锭,摸到山脚下的路边一看,潘筠的脸在火光中明灭不定。
王璁咽了咽口水,小声叫了一声,“小师叔,你……你还好吧?”
“我很好,”潘筠平静的道:“我们上山吧。”
王璁其实有点害怕,“要不,我们在山下住一晚,等天亮了再回去。您要是不喜欢住在村民家中,可以去我家老宅里住,我前段时间简单修了一下,可以住人。”
“不,我们之前去县城,很多时候也是摸黑上的山,只有同等条件下才好对比差异,我们今晚就上山。”
王璁张大了嘴巴,不太能理解,“小师叔,难道对比两者的差异比性命还重要吗?”
“当然了,不对比出两者的差异,研究透其中的规则,将来才可能会被它连累丢命好不好?”潘筠道:“现在一切都还可控,我人小力微,霉运的反噬也不是很强。”
“这还不强?”王璁指着她的脸道:“您看看您都摔成什么样了,接下来我们要走的可是山道,万一您不小心绊一下从上面摔下来,那可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三清山奇骏,是真的险,山峰连绵,是堆在一起的,却又错落开来,峰和峰之间有深不可见底的缝隙悬崖。
有的山壁是就像是被人用刀整齐的从上到下劈开一般,壁面光滑,江湖上绝顶的武功高手都很难用轻功飞上飞下。
潘筠要是掉下去,九成就是一个死。
三清山就是石头山,到处是坚硬的石头,要是不小心撞到脑袋……
王璁一抖,甩开脑子里不好的想象,劝说道:“还是天亮了再上山吧。”
尾号3
第108章
罚跪
王璁张大了嘴巴。
寒夜中,一阵清风吹过,王璁打了一个抖,他张大的嘴巴立即合上,低头垂眸,恭敬无比的站着。
四野无人,只有一阵清风,潘筠却呼出一口气,抬着下巴冲王璁道:“走吧。”
这次王璁再没有意见,乖巧的背着一包银锭跟在她后面。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王璁就跟在后面目睹了潘筠的花式摔跤。
有两次,她都脚下一滑,半条腿都落进山崖里了,却啊啊啊大叫着又爬回来。
王璁捂着心脏跟在后面,看到山门口前提灯站着的人,眼泪都快要落下来了。
自力更生跟在后面的潘小黑也眼泪汪汪的,差点当场落泪。
潘筠跌跌撞撞爬上山门,抬头就对上王费隐同情的脸。
“大师兄,那么晚你们不睡觉,来这儿干什么?”
王费隐:“我已经泡了脚准备睡了,衣服都脱了,然后就听到有人在山里大喊师父。”
“我在山门这里站了一个时辰,吹了一个时辰的冷风,听人在山里啊了一个时辰,骂了一个时辰的贼老天,每当我以为那人下一刻就能上来时,她却总还能再骂几句,”王费隐叹气,“师妹啊,你的脚力还得练啊,爬山竟然爬了一个时辰。”
潘筠眼里盛满了泪,“大师兄,那么高,那么弯曲的山道,我只爬了一个时辰,又是晚上爬的,难道不值得表扬吗?”
“对我们这等人而言,黑夜和白天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不然你儿子为什么要劝我天亮了再爬山?”
王费隐摇了摇头问道:“你今天又卖符去了?这是赚了多少钱?你这不会是一路摔上来的吧?”
“就是摔上来的,”潘筠前后看了看,问道:“我猫呢,我家小黑上哪儿去了?”
潘筠就呼出一口气,“哦,你还活着啊,活着就行。”
【我一路上倒了几次霉,怎么倒霉的,你都看在眼里了吧,记下来,全部给我记下来!】
潘小黑:“喵……记下了。”
潘筠冲王璁伸手。
王璁愣住,“什么?”
潘筠:“钱啊。”
王璁回神,连忙把肩膀上背着的袋子给她。
潘筠拎起钱袋就冲王费隐等人挥手,“我先回去了。”
陶季:“小师妹,你不让我看看你身上的伤吗?”
潘筠立即回头,“也行。”
陶季:……
他把人带回大殿,照着灯仔细的检查了一下,她一路摔上山,胳膊腿全是挫伤,撞击伤,青紫一片。
陶季皱眉,“躺下来,我按一按你身上,看有没有伤到其他地方。”
潘筠立即把地上的三个蒲团排成一排,躺下。
陶季一手按下,她就嗷的一声叫,陶季立即掀开衣裳看她的腰腹,这才发现腰腹上也是青紫一片。
陶季:……
玄妙微微皱眉。
王费隐在一旁啧啧两声,同情不已,安慰道:“习惯习惯就好了,想当年,这些为兄都是经历过的。”
潘筠忍着痛道:“我和你不一样,我很快就能摆脱这种情况了。”
王费隐一脸不相信,哼哼两声道:“你知道这样的日子我过了多少年才摆脱吗?”
“多少?”
王费隐伸出一个巴掌,“六年。”
潘筠的“五”字就堵在了嗓子眼里,头砸在蒲团上,她一脸生无可恋的看着房梁,“大师兄,你别跟我说话了,我现在脾气大,我怕我压不住火。”
王费隐连连点头,“我理解你,当年我也压不住火,你二师兄、三师兄和大师侄那会儿没少被我揍,唉,你还是压一压吧,不然你又打不过我,最后还是揍你。”
他叹息道:“和你同辈的师弟妹们都被我揍得不轻,我实在是不想揍你,回头传出去,我名声多不好听啊。”
陶季和玄妙面无表情的听着。
潘筠也面无表情起来,她这会儿实在是做不出表情来。
陶季检查完了,道:“幸而都是皮肉伤,没有伤到骨头和内腑。”
他起身道:“我去给你配药,你去沐浴,一会儿让四师妹给你上药疗伤。”
玄妙就将她扶起来,对还要絮叨的王费隐道:“大师兄,我扶她回屋了。”
王费隐只能咽下到嘴边的话,挥手道:“去吧,去吧。”
妙和、妙真和陶岩柏三个早已呼呼大睡,谁都没法吵醒三人。
王费隐笑着看她们回后院,这才偏头看向王璁,笑容浅淡了许多,“你就这么看着你小师叔一路跌跌撞撞的爬上来?”
王璁提着心道:“您不是说过,这是天罚,无人能代替,靠近也是平白受苦,所以……”
王费隐啪的一声拍在他脑袋上,“那是我,你小师叔才多大,你就这么看着?”
王璁低头认错。
王费隐哼了一声道:“去山门前跪着。”
王璁老实的出去,跪在山门前。
陶季从炼丹房拿了药回来,路过山门吓了一跳,忙跑上去看,“璁儿?你怎么跪着?大师兄罚你?”
王璁低垂着脑袋“嗯”了一声道:“我不该袖手旁观,看小师叔一路摔上来的。”
陶季一脸纠结,迟疑片刻还是蹲在他身边道:“虽说这霉运是天罚,旁人不能插手,但上次小师妹倒霉,大师兄还是第一时间冲上去。”
“我们也不知到底是霉运到那里结束,还是因为大师兄阻止了事态发展,所以才到那里,但我们生于世,不能只看老天爷的眼色过日子,当尽力就尽力,无愧于心便好。”
陶季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那一次,大师兄让我紧跟在小师妹身侧,带她去县城花银子,你还真以为大师兄是怕她被人坑吗?”
“既然是天罚,银子被坑掉就是最好的解难方法,借钱消灾,总比身体受损失要好,可大师兄还是让我带她,就是怕她路上出什么事,大师兄是让我保护她呢。”
陶季道:“小师妹几次下山,不是我跟着,就是四师妹跟着,都是这个意思,你……”
王璁张了张嘴巴,垂下脑袋闷闷的道:“我知道错了。”
陶季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道:“我去和大师兄求情,虽然可能没用。”
陶季叹息一声,抱着药回去找玄妙。
玄妙便知道王璁被罚跪的事了,她对陶季道:“你别去了,小心大师兄连你一起罚。”
这样的事也不是没有过,有时候王费隐脾气上来,山门前能跪一串的人,从二师兄到大师侄,一个不落。
“那怎么办,总不能让璁儿在山门前跪一夜吧,他都多少年没跪过了,现在晚上又冷,万一生病……”
“你们别嘀咕了,快进来给我涂药吧,”潘筠仰着脑袋冲窗口叫道:“等我涂完药,我去找大师兄。”
玄妙就对陶季点点头,进去给潘筠涂药。
玄妙一低眸就看到趴在地上的黑猫,不由皱了皱眉,拎起它就放到门外,啪的一下将门关上,“涂完药之前不准进来。”
剩下陶季和黑猫在门外大眼瞪大眼。
陶季上下打量黑猫,无奈,“四师妹,你现在连一只猫都要防备了?”
玄妙根本不搭理他,撩开潘筠的衣裳就给她擦药,问道:“你都听到了?你打算怎么求情?”
潘筠一边嘶嘶的忍痛,一边哼哼道:“你们这藏来藏去的性格是跟大师兄学的?我还以为是天生的呢。”
玄妙将药膏在手心搓开,按在她的伤口上,潘筠痛得抬起头来,哦哦的叫了两声,“大师兄看着也不像是这性格的人,没想到却是罪魁祸首,有什么事不能坦坦荡荡的说出来?”
玄妙道:“二十年以后,你若还能说出这番话来,我才会服你。”
虽然前世她并没有活到二十八岁,但也活过二十了好不好,她两辈子都坦坦荡荡!
“我对亲朋从来坦荡诚恳,敌人除外哈,没有人会对敌人坦荡诚恳的。”潘筠举例道:“比如我爹,他一问我,我立即就告诉他,我天赋超群,所以修道来了,不隐瞒一点。”
玄妙冷哼一声,“有没有隐瞒,你自己知道,还有,你以为大师兄罚璁儿单纯是因为你受伤了吗?”
“大师兄罚璁儿,一半为你,一半则是为璁儿自己。”玄妙道:“大师兄在教他做人的道理,他没有帮你,伤的不仅是你,更是他自己的道心。”
“道走偏了,就难以改正了。”
潘筠一愣,扭头看她,“那你希望我去求情吗?”
玄妙低头看她,直直地看进她的心里去,反问道:“那你想去求情吗?”
潘筠想了想后点头,“唉,是我让他不要管我,离我远一些的,我觉得他没错,万一他帮我没用,还被霉运一起影响怎么办?”
“无谓的牺牲有啥好的?”潘筠顿了顿后道:“而且我看他是个通透的孩子,三师兄那么一点,他肯定就知道错了。”
“孩子嘛,没必要罚得这么狠。”
玄妙道:“明年他就及冠了,而你才八岁,你才是孩子。”
那我前世也比他大一岁,潘筠在心里接了一句后道:“我是他长辈,我心理年龄大。”
玄妙哼了一声,不过涂药的动作越发温柔小心了。
费了两刻钟才把药涂好,潘筠就穿上里衣里裤,套上一件外套就去找王费隐。
王费隐已经和衣躺下,都快要呼呼大睡了。
潘筠锲而不舍的敲门,终于把他从床上给敲起来。
王费隐一脸黑的低头看她,“大半夜的,你有话就不能留到明天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