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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不过也没人发现,因为每张符箓都是中间破了一个黄豆般大小的洞。

    棺材板上的孙老爷骂累了,这才停了下来,他骂骂咧咧的跳下棺材板,“我就不信,我还出不去了,我……咦?”

    孙老爷跨过了门槛,他有些惊讶的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脚,再回头看向灵堂。

    想了想,又往外蹦了一脚,发现他没有像之前那样被反弹回来,不由高兴的哈哈大笑起来,“损样,就你们这样的,还想镇住老爷我?你们的爹终究是你们的爹。”

    他袖子一甩,背着手就迈着八方步往外走。

    这一章的幸运数字是尾号为9的数字,截图为证

    第61章

    执念是啥

    眼见孙老爷的鬼影就要消失,王费隐拉起潘筠就要去追,才走了两步就被一人拽住,“你是今晚值守的道士?你往哪儿去?”

    王费隐顿了顿后道:“我去上个净房。”

    对方一脸怀疑的看着王费隐,“净房在后面,现已入夜,你必须一直待在灵堂上,管事没与伱们说清楚吗?你看那头的大师就一直坐着没动。”

    王费隐看过去,正对上慧缘那秃驴的视线,俩人默默地对视片刻,然后同时挪开眼睛。

    王费隐在钱和因果之间犹豫了一下,还是收回了拉着潘筠的手,低头和蔼的和她道:“五师妹,你自己去吧,我在此值守。”

    他从牙缝里挤出一道声音道:“快去,亡魂是我们放出去的,得保证他不惹事,不然因果就要落在我们身上了。”

    潘筠应了一声,撒腿就往外跑。

    守灵堂有什么意思啊,还是追孙老爷有意思。

    孙老爷正在逛自己的席面。

    这个时辰吃席的客人大多都散了,正坐桌的是自家人,来帮忙操办丧礼的亲戚,以及帮忙的村民们。

    菜品也还不错,都是全新的菜,和外头那些大多是剩菜的丧礼不一样。

    所以来帮忙的亲戚、村民们都给了好评,正在夸奖孙家的孝子贤孙们。

    “孙公子们和孙老爷一样是大方又心善的大好人啊。”

    “是啊,是啊。”

    孙老爷听得冷笑连连,但面色的确和缓不少。

    潘筠都惊讶,她还能从一个鬼的脸上看出面色来。

    走过这些席面,孙老爷往后罩房那处去,他想去找自己的大管家。

    结果,后罩房那里也摆了几张桌子,府里的下人们也正在用饭。

    只是他们桌上多是些残羹冷炙,一眼看过去,全是各色青菜和一些骨头肉沫。

    孙家的下人很不满,挑拣着这些碎骨头,一阵恶心,“这都是吃剩下的。”

    厨房的人道:“有的吃就不错了,我们就是下人,不吃剩下的还能吃什么?”

    “放屁,就算是吃剩下的,也不是吃落在桌面上的这种剩下,客人们吃不完的菜回锅给我们吃,我们一点意见也没有,可这都是从桌面上扫下来的,没有这样作践我们的。”

    “对,那些剩菜呢?前头的席面可都是好的。”

    “别问我,有本事去问大奶奶去,那些剩菜都收在桶里,你们以为摆在路面的那些席面吃的是什么?明天外面来的人只会更多,你们现在还有的剩菜吃,明儿怕是连这点剩菜也没的吃了。”

    下人们一听,又恼又失望,“都是来哭祭老爷的,我们家从前不管是办喜事,还是丧事,来的都当贵客,可没有给客人吃剩菜的道理。”

    “就是一些乡下来的泥腿子,还有些四处乞讨要饭的流民,有的吃就不错了。”

    “话不是这么说,老爷在的时候……”

    “现在是大爷当家!”

    一句话堵死了所有人。

    孙老爷在一旁跳脚,朝着灵堂的方向大骂他几个儿子,尤其是他大儿子,被他重点关注,十句有八句是在骂他。

    潘筠津津有味的听着,骂完的孙老爷一下就注意到她了。

    正在吵架的下人中也有人注意到她了,立即有人上来问,“哪来的小孩?去去去,别乱跑。”

    一个下人见她穿着道袍,就拉住要驱赶她的同伴,“是来做法事的道士,应该是跟着师长来的,给她指条路就是了。”

    那人就指着灵堂的方向道:“往有哭声,灯火最亮的地方去,你们住那里的侧屋,大晚上的可别乱跑。”

    潘筠应下,往回走了几步,然后躲在阴影里没动了,她抬头看向一直盯着她看的孙老爷,冲他微微一笑。

    孙老爷一下瞪圆了眼睛,吓得魂都飞了。

    喊着鬼啊的孙老爷老半天才从墙里把自己拔出来,惊魂未定的看向潘筠所在的地方。

    潘筠还站在那里,整个人躲在阴影中,只要不近前,没人能发现那里有个人。

    鬼除外。

    孙老爷抖着嘴唇颤颤巍巍的上前,“你,你,你和我一样?”

    潘筠微微一笑,压低声音道:“不是,孙老爷,我是人。”

    孙老爷:“人?人怎么会看见……”

    潘筠:“我是道士。”

    孙老爷就连连后退,戒备的看着她,“你个妖道,你想抓我?你抓得着吗,这可是我家!”

    潘筠:“……孙老爷,灵堂上的镇灵符是我和我师兄破的。”

    孙老爷立即一脸和蔼的看着潘筠,上前两步,和颜悦色的道:“原来是道长出手,难怪我能这么顺畅的出门,多谢小道长啊。”

    潘筠冲他笑了笑,转身就走。

    孙老爷犹豫了一下,往后看了一眼,没在这群下人中发现大管家,便连忙跟着潘筠走了。

    潘筠把孙老爷带到僻静处,问道:“孙老爷有什么遗愿不妨告诉我,我若能帮忙一定出手。”

    孙老爷疑惑,“你为何要帮我?”

    潘筠:“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嘛,我们三清观拿了你家送灵的钱,自然要把您送走。”

    孙老爷一听,冷笑连连,“你拿的可不是我的钱。”

    潘筠:“这个家里还有不是孙老爷的钱吗?”

    孙老爷瞬间愉悦,“你说的没错,这个家里的钱全是我的,那些逆子拿我的钱还想镇我,哼!”

    他立即和潘筠哭诉,“不是我不想走,而是我那几个逆子拿镇灵符镇我,我想走也走不了。”

    潘筠摇头,“不对,镇灵符只能让孙老爷你留在灵堂里,不到处乱逛,并不能阻止你去往阴间轮回。那镇灵符并没有贴在棺材上,可见你家子孙还是希望你去往生的。

    而孙老爷你没去,是因为还有执念。”

    孙老爷一脸迷茫,“我有执念?”

    潘筠点头,“你有执念。”

    孙老爷喃喃:“我有什么执念?难道是想弄死我那几个不孝子?我,我这么狠毒?”

    今天和明天的幸运数字是尾号为7的数字,截图为证

    第62章

    齐聚一堂

    孙老爷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执念是什么。

    他就是被气得胸中一堵,眼睛一闭,再一睁开他就成了一个鬼,一堆逆子逆孙正在嚎啕假哭。

    哭的那么大声,脸上有泪的却没几个。

    如果说死前他还想做些什么,现在死了,他却觉得死前的那些愿望全没必要了。

    他认真的想了许久,最后道:“我就想见见几个老朋友,其余的没什么了。”

    这个愿望可比报复他那群孝子贤孙容易多了,潘筠露出笑容,问道:“您报个名字,我给您去找。”

    孙老爷就道:“就先见一见我那老管家吧,他陪了我一辈子,本想临死前放他一家出去的,但死得突然,还没来得及处理好。”

    潘筠就去给他找老管家。

    走到大路上,随手拉过一个下人问道:“劳烦,老管家现在何处?”

    “老管家?”下人上下打量潘筠,皱眉,“你是谁啊,若有事找管你们的管事,再不行上头还有孙管家呢,你找老管家作甚?”

    潘筠实话实说,压低声音阴森森的道:“不是我找,是你们老爷找。”

    下人没听出阴森来,反而误会了,“是大爷找?怎么让你一个外来的小道士去找?大爷身边的人越发惫懒了。”

    话是这样说,他也没想接过这活儿,指了一个方向道:“老管家在那排屋子里,最尾,靠近牛棚的那间就是。”

    潘筠惊讶,孙家的老管家住这么差?

    孙老爷也怒气上涌,咻的一下飞过去了。

    潘筠连忙去追。

    等她跑到门口,屋里正传来孙老爷的大骂声,还是骂他的那些孝子贤孙们。

    潘筠推开门进去,床上趴着的人听见响动,艰难的抬起头来,眼睛迷蒙,看不清楚人,只能开口询问:“是谁啊?”

    潘筠走上前去,见他面色潮红,双眼浑浊无神,血腥味隐隐传来,她一把将他背上盖着的被子掀开,血已经浸透了他的里衣。

    孙老爷见了,又是一阵大骂。

    潘筠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掀开衣服看了一下他背上的伤,确定这个伤不是她能治的,于是从袖子里摸出一张健身符来激活塞他手里,“你且等着,我找人来救你。”

    正在骂人的孙老爷见潘筠转身就走,犹豫了一下,也飘着跟上,“你要找谁来救?一定是我那逆子打的,你们毕竟是他们请来做法事的,救了他们打的人,会不会惹他们不快?”

    潘筠道:“我们不让人知道就行了。”

    潘筠直入灵堂所在的院子,不知道孙家的孝子贤孙们是不是真的做贼心虚,来做法事的道士们的房间就在灵堂的左侧房间里。

    只要有事,立即就能出动。

    三清山就分了两个房间,男女各一间。

    潘筠直接去敲门,才一下,陶岩柏刷的一下就开门了,“小师叔?”

    他扭头冲里面喊,“三师叔,小师叔来找你了。”

    潘筠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目光,溜进去道:“三师兄,十万火急的事。”

    陶季刚刚收功,依旧盘腿坐着,问道:“什么十万火急的事?”

    “救人!”

    陶季打开药箱,往袖子里藏了不少药和纱布,也给潘筠的袖子里塞了一下,这才带上针袋出门。

    出门前他叮嘱陶岩柏:“别人问起就说我在为明日的法事做功,不叫人打搅。”

    陶岩柏应下。

    师兄妹两个就特意选了有阴影的地方走,一路上竟没叫人发现。

    他们回到老管家的房间时,他已经握着健身符昏睡过去。

    陶季看了一眼他背上的伤,眉头紧皱,将袖子里的药都倒出来后选了一颗丹药放进他嘴里。

    潘筠立刻给倒了一杯水。

    陶季给他灌了一口,然后一合,一捏,老管家就不由自主的吞咽口水,将药丸给吞下去了。

    吃了药,陶季就开始给他处理伤口,“这伤口太坏,太脏了,得清洗。”

    他找出一个药瓶来给潘筠,“去打一盆开水来,将这瓶药粉倒半瓶下去搅拌,拿来给我。”

    这大晚上的让她上哪儿给他找开水?

    孙老爷道:“去厨房打,厨房离得不远。”

    孙老爷还特别贴心的给她引路。

    到厨房一看,厨房里的人都散了大半,只有两个人正靠在墙上打盹。

    潘筠一看,不由自主的放慢了脚步,还冲孙老爷嘘了一声,一路上叽叽喳喳个不停的孙老爷立即住嘴,也小心翼翼起来。

    一人一鬼蹑手蹑脚的走进厨房,目光一扫,就看到好几个炉子上都放着热水壶。

    潘筠逐一找过去,最后把一个最满最大的壶给拎起来。

    拎起就走。

    孙老爷紧随其后。

    潘筠路过那俩人时,其中一人头一歪,差点摔倒,他睁开眼睛,打了一个哈欠,隐约中看到人影闪过,唬了一跳,正要跳起来,一只猫就从侧边擦着他的脑袋跳过来,轻盈的落在地上。

    那人清醒了一些,下意识的追着猫看了一会儿,再抬头,那朦胧中的人影消失,他就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不由骂了一声,“哪里来的野猫,滚滚滚……”

    潘小黑歪头看了他一眼,喵的一声,轻巧的走了。

    下人总觉得猫的那一眼是在鄙视他,有些生气,生气到睡不着了。

    于是他照例去检查一下厨房。

    一进门,一眼就看到缺的一个水壶,他跳起来,“谁,谁偷了厨房的水壶?”

    这些东西可都是有数的!

    潘筠提着水壶一路回到老管家的房间,帮着陶季处理他的伤口。

    陶季手脚麻利,不到两刻钟就把伤口清洗好,并上了药。

    他这才摸了摸他的额头和脉象,拿出针袋道:“伤得太重,又耽误太长时间,未必能活下来。”

    陶季给他扎针降温和止血,把针拔出来后,老管家身体颤抖,潘筠吓了一跳,“他这是怎么了?三师兄你看,他脸都紫了。”

    陶季看了一眼,立即将他的脑袋抱起来,用力去撬他的嘴,撬开嘴就去掏他的咽喉,老管家呕的一声吐出一口紫黑色的淤血。

    陶季松了一口气,抱起他的半个身子,掌中运力在他的后背抚摸一圈,往上转动时轻轻地一拍。

    老管家被拍得前倾,然后大口大口的吐血。

    潘筠和孙老爷目瞪口呆的看着,蹲在一旁瑟瑟发抖。

    紫黑色的血,变成紫红色的血,然后慢慢吐出红色的血。

    陶季这才在他后背连点三个穴道,又慢慢的给他轻抚后背。

    老管家青白的脸慢慢有血气回现,唇色终于有了些血色。

    陶季松了一口气,和潘筠道:“应该可以活。”

    潘筠吐出一口气,旁边提着气的孙老爷也跟着吐出一口气。

    他看着陶季发呆,喃喃道:“早听小书说三清山的道长们医术好,我一直不以为意,原来竟真的这么好?”

    “让你不相信,错失了吧?你要是早早请我们三清山的人看病,说不定还死不了这么早呢。”

    孙老爷叹气。

    抱着老管家的陶季却是身子一僵,他抱紧了老管家,僵硬着转头,“小,小师妹,你在跟谁说话?”

    潘筠抬头看了眼师兄,再扭头看一眼蹲在她身侧的孙老爷,回头冲他咧嘴一笑,“差点忘了,三师兄没开天眼,来,正式介绍一下,这位是孙老爷。”

    孙老爷抬头冲陶季咧嘴一笑。

    陶季看着她左边空荡荡的位置沉默不语。

    他怎么能忘了呢,这是丧礼啊,而他小师妹素来喜欢搞事情。

    陶季努力的想象那里站着一个人,努力的咧开嘴笑。

    潘筠:“三师兄,不想笑就不要笑了,我们先给老管家治伤吧,孙老爷是个很和蔼的人,不会介意这些小节的。”

    孙老爷连连点头,“对,我是个很和蔼的人。”

    可惜陶季听不见。

    不过他还是把注意力放在了老管家身上,因为他吐了不少淤血,陶季决定给他扎个回益针,助力他的身体。

    等他把针拔了,已经是两刻钟之后的事了。

    天色已晚,外面安静下来,连哭声都没有了。

    而在这种安静中,陶季敏锐的听到了鞋底踩在青石板上的声音,青石板似乎不稳,鞋子踩上去后抬起,发出咚咚的声音。

    陶季心一下提起来,捏紧了手中的针,压低声音道:“小师妹,你听见了吗?”

    潘筠也压低了声音回道:“我听见了。”

    陶季:“这这这是什么声音?”

    潘筠一脸严肃,“可能是来看老管家的,也有可能是来害老管家的,三师兄别怕,我出去看看。”

    陶季一听,不是那么怕了,“不是鬼吗?”

    潘筠无言的看了他一眼后道:“三师兄,鬼有什么可怕的,人才最可怕好不好?而且我们屋里又不是没有鬼。”

    陶季目光乱瞟,胡乱的应了一声,起身贴着潘筠往外走,“如果是人的话我不怕,我出去看看吧。”

    陶季不怕,孙老爷更不怕。

    一听说外面的是人,而不是鬼,他立刻从潘筠身边蹦出去,大声叫道:“不用你们,我出去看!”

    说罢,他穿门而过,猛地一下就和门外的人来了个面贴面。

    孙老爷吓得一下从门外又跌回门里,但门外的人一无所知,而是轻轻的敲了敲门,没听见回应就悄悄的推开了门。

    他探头往里一看,就和拎起木凳子的潘筠对上了目光。

    俩人都是一怔,钱老爷推了一把钱管家,不悦道:“偷偷摸摸的干什么呢,到底进不进啊。”

    钱老爷走进屋里一看,看到两个大熟人,也沉默了。

    这一章的幸运数字是尾号为7的数字,截图为证

    第63章

    大外甥

    钱老爷只沉默了一瞬,然后就爆发出强烈的热情,越过钱管家就冲上去握住潘筠的手,“小仙长,我能活着见到您,全赖您的两张平安符护佑啊。”

    潘筠放开凳子,反手握住钱老爷的手,“看钱善人血光之煞已去,我这一颗心放下了,您是有大功德的人,而我能救大功德之人,这也是我的功德善缘,互相成就,互相成就。”

    钱老爷一听,身心舒畅,握着潘筠的手更紧了,“小友年纪轻轻竟有此认识,难怪有仙缘,难怪有仙缘啊。”

    钱老爷此时觉得只有潘筠懂自己,不愧为他的知己,不错,他是个好人,善人,所以才能遇到潘筠这样的好人,善人啊。

    而且对方还不求回报,只求救他的功德和结个善缘,这不是知己是什么?

    钱老爷完全忘记了自己为什么来这里,拉着潘筠就坐在凳子上打算促膝长谈,“小友刚才说我是有大功德之人,不知这怎么看得出来?”

    潘筠就仔细端详钱老爷的面色,道:“您天庭饱满,眉宇方正,一看就是有正气善心之人,先前被血煞之气遮掩,如今死劫已过,您本来的面相就显露出来了,这是大福之相啊。”

    钱老爷眼睛微亮。

    潘筠继续道:“渡过这次死劫,您就是长寿之相,只要不是刻意的去找死,注意些养生之道,耄耋之年不在话下,长命百岁也是可以努力的。”

    钱老爷眼睛越发的亮,“这人寿竟不是固定的?”

    “自然不是,凡间的人只知道有生死簿,却不知道生死簿是活的,人的寿命,运势都是随时变化的,就跟那白银兑铜钱,铜钱兑宝钞一样,三五天一个价。”

    钱老爷瞪大了眼睛,“还,还能如此?”

    “若不如此,怎么会有横死之人,又有死而复生的人呢?”潘筠道:“钱老爷,我听贵府的管家说,您是昨日遇险,那不知今日巳正到午时时分你做了什么?”

    钱老爷双眼迷茫,“我,我正在来奔丧的路上啊,哦,还经过了昨日落石的地方。”

    潘筠提起心,问道:“您可有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事?”

    “我也没做什么……”钱老爷:“哦,我让人将落石都搬开,那段山道总是落石,这次是我运气好,得遇小仙长躲过一劫,但其他人未必有此好运。

    所以我让人回去找人,把山上松动的石头能清理的清理掉,不能清理的想办法固定,再拉个渔网,多种几棵树,希望能减少落石吧。”

    潘筠双眼亮晶晶的看他,“好人啊~~”

    难怪价值99点功德,就是,他本人脱险时怎么没有功德进账?

    难道……因为她拿钱了?

    钱老爷终于想起他来这儿干什么了,叹气道:“我算什么好人啊,我那姐夫才是好人呢,可惜他先我而去,我们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一边说,一边落泪。

    潘筠还在思索,一旁盯着他们看的孙老爷突然大叫一声,指着钱老爷道:“我想起来了,你是小书,你是小书,哎呀,小书怎么长这么老,这么丑了?”

    一屋子的人和猫,就只有潘筠和潘小黑能听到孙老爷的叫唤,所以一人一猫生生吓了一跳。

    握着潘筠手的钱老爷最先反应过来,狐疑的看她,“小友这是?”

    潘筠无言的扭头看激动的孙老爷,“您说话能不能小声些啊,这是您妻弟,不会到现在才把人认出来吧?”

    钱老爷倒吸一口凉气,握着潘筠的手抖起来,僵硬的扭头去看潘筠视线落定的地方。

    就在他的身侧,空荡荡的一片,分明什么也没有。

    钱老爷手抖,脚也抖了。

    本想上前和钱老爷打招呼的陶季一听,默默地又坐回老管家床边,且离他们更远了点儿。

    钱管家也吓了一跳,扒住门口不动了。

    潘筠连忙安抚钱老爷,“钱善人不要怕,孙老爷虽是亡魂,却不是恶灵,不伤人的。”

    她咧嘴一笑,问道:“钱善人可想见一见孙老爷?”

    钱老爷咽了咽口水,既想又怕。

    一旁的孙老爷却连声道:“见见见,快让他见一见我,我有好多话要和他说啊,上次见他,他还是个中年美男子,怎么再见,他就一脸褶子了?”

    潘筠不做回答,只等钱老爷决定。

    钱老爷小声问:“姐夫他想见我吗?”

    潘筠点头。

    “那,那小仙长可愿留在此处……见证?”

    潘筠笑着点头,“钱善人放心。”

    钱老爷就松了一口气,连连点头道:“我放心,我放心。”

    潘筠手上没有现成的开天目的符,但可以以灵力画之,再点到钱老爷的额头上。

    潘筠凌空画符,钱老爷看她指尖上分明什么都没有,却灵光成线,在他眼前组成了一张白金色的符。

    潘筠手一推,符刷的一下隐入钱老爷的额头,他只觉脑子一下清明起来,再睁开眼,这个世界就变了。

    有些灰蒙蒙的,灯光暗淡,一张熟悉的大饼脸猛的一下出现在眼前,他吓得往后一倒,潘筠眼疾手快的伸手在他背后一撑,这才避免掉下凳子去。

    孙老爷一下就确定钱老爷能看见他了,立刻大哭着扑上去,“小书啊~~”

    他从钱老爷身上穿了过去。

    钱老爷也看到了,浑身一凉,反应过来后一脸的不可置信,“姐,姐夫……”

    孙老爷也反应过来了,回头,却没再扑上来,而是手虚搭在钱老爷手上,“小书啊,我还在想,上哪儿去找你呢,可巧你就找来了,只是你怎么这么老了?这一脸的褶子,看上去比我老多了。”

    潘筠起身将凳子的位置让给俩人,走到陶季身边,“三师兄,你要不要看热闹?”

    陶季不吭声。

    潘筠压低声音道:“鬼这种东西,眼睛只要看见就不害怕了,未知才是可怕的。”

    陶季就轻轻地点了点头。

    潘筠立即给他画了一张符,陶季一下就看到了。

    看着自家老爷对着虚空又哭又说话,钱管家也有点虚,颤颤巍巍的挪到潘筠身边,请求的看着她,“潘,潘小仙长……”

    潘筠来者不拒,甭管什么身份,这些都将可能成为她的潜在用户,于是和煦的问道:“钱管家也想看?”

    钱管家连连点头。

    潘筠就给他打了一道符,钱管家的世界也变了,他一扭头就看到坐在他们家老爷对面的姑老爷。

    还是生前的模样,衣裳还更华贵,人也更有活力,哦,不,是鬼也更有活力。

    他松了一口气。

    钱老爷正在和孙老爷解释,“姐夫,我三个月前才来看过你,只是那时候你不太记事了,我看你现在挺精神,怎么也记不住?”

    孙老爷嘟囔,“我上次见你,你分明才四十不到嘛……”

    不过这些不重要,孙老爷只记得钱老爷十多年前的样子,却能记得不孝子们最近做的事,他拉着钱老爷就哭诉,“你几个外甥都坏透了,尤其是你大外甥,坏得透透的,逆子!”

    钱老爷:“大昌做什么了?”

    孙老爷哭:“他把我气死了!”

    不是气话,而是真正意义上的气死。

    孙老爷:“我这两天精神好,就想把身后事交代一番,本也做得差不多了,只是得告诉一下孩子们。”

    钱老爷点头,表示理解。

    孙老爷:“树大分枝,家大分家,孩子们都各有孩子了,大昌连孙子都有了,总不能还让一大家子混着住在一起,这样谁做多做少,拿多拿少都不好,不如分出去,各家过各家的。”

    “小书啊,不是我说你大外甥,我之所以急急地分家,就是因为他对底下几个弟弟妹妹都很吝啬,”孙老爷气气的道:“蕙娘在你姐这里拿了一匹绸缎,他就不高兴了,吃饭的时候指桑骂槐,今年端午,他特意没叫人去接蕙娘回家,还是你姐怕蕙娘在夫家出事,派了人去问才知道。

    你说我气不气,老子挣的钱,给我闺女一匹绸缎怎么了?”

    钱老爷连连点头,应和道:“大昌太不像话了。”

    “何止是不像话,我要分家,他不给分!老子还在呢,他就想越过我当家了,不分家,让他几个弟弟妹妹给他在家里当牛做马吗?”

    又骂剩下的几个孩子,“我一心为了他们谋算,他们倒好,也各种不满意,嫌弃我给别人的给多了,给自己的给少了。都是白眼狼,都是不孝子。”

    钱老爷把话题拉回来,问道:“姐夫,家产你是怎么分的?”

    “你那大外甥吝啬、小气,你姐要跟他过日子的,我就想着多给他分四成,剩下的六成给剩下的四个儿子平分,这是田宅铺子和现银,余下的一些东西,我收藏的珠宝玉石、书画等物,除了分出几箱子给两个女儿,剩下的也都给他们平分了。”

    钱老爷叹气,问道:“大昌想怎么分?”

    孙老爷脸黑透了,“他不愿意分家,如果一定要分,他要独占七成!剩下的三成给他四个弟弟分,至于他两个妹妹,他连我书房里的一张画都不愿意给,还说她们出嫁时已经有嫁妆,不应该再回来分家里的钱。

    小书你说,你这大外甥是不是不孝至极?”

    钱老爷终于忍不住了,道:“姐夫,他是我大外甥,但是你亲儿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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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4章

    家产之争

    孙老爷不愿意承认这个不孝至极的东西是他儿子,脸色臭臭的。

    钱老爷见了叹气,道:“我来时,姐姐哭晕过去,醒来也说子孙不孝,我就觉得不好,打量了一圈也没见孙旺,直到入夜才打听到他被大昌给打了。”

    钱老爷看了孙老爷一眼,又看一眼,忍不住问道:“底下的人打听,说孙旺被打,是因为姐夫你让他把河下两百亩地归到了村里,专门用作义学支出?”

    孙老爷一听,怒了,“他连这个钱都要抢?那两百亩地的收成早几年就给村里的义学了,我就是担心我走后他不给,村里义学办不下去,所以才特特换了地契,没想到却害了孙旺。”

    孙老爷把他几个儿子都骂了一遍,一旁的潘筠也总结出来了。

    孙老爷的长子孙大昌不想分家,他想搞共财。

    所谓共财就是一大家子人,虽然共同的直系亲属不在了,但依旧会一起生活,财产都是在一块的,由人管理公中的财产,进行分配。

    孙大昌是长房长子,理所应当由他来。

    孙老爷对此嗤之以鼻,“他要是个心胸宽阔有谋算,会照顾弟弟妹妹的,我自然愿意不分家,让他来当这个大家主,难道我不知道家人力往一处使更能让家族兴旺吗?

    可他是这块料吗?不分家,只怕他几个弟弟的血都要叫他吸干了。还不如趁着我活着的时候把家分了,从此各自安好,五脉,哪怕只有一脉能兴旺,将来另外四房落难,多少帮衬些,我也不愧祖宗了。”

    钱老爷连连点头,“姐夫深谋远虑,想的是对的。”

    “可这几个孩子,没有一个理解我的。”

    钱老爷就叹气,苦恼道:“所以姐夫你的意思是……让我代你分家?”

    孙老爷摇手道:“算了吧,我已经想通了,都是不孝子,我都死了,没必要再为他们操心,他们想争就争,想闹就闹吧。这个家也没啥存在的价值,散了就散了吧。”

    钱老爷瞪大了眼睛,“姐夫,伱这变的也太快了,就真的一点都不管了?”

    “为了这点家产,他们把我都给气死了,为了掩盖他们不孝的真相,明面上给我办这么隆重的丧礼,私下却请道士来镇我,我一个死人,为什么还要替一群活人操心?”孙老爷骂骂咧咧,“我不拉着他们一块儿下来陪我就是我对他们的慈爱之心了。”

    钱老爷第一次听说这件事,立即扭头去看潘筠。

    潘筠立即道:“可不是我镇压的,也跟我三清山没关系。”

    她一脸严肃,“我们三清山从不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孙老爷也忙道:“不是潘小友,还多亏了她和她师兄帮忙,要不然我还被关在灵堂里出不来呢。”

    钱老爷也怒了,一拍桌子道:“逆子!”

    把人气死也就算了,不思悔改,反而镇压父亲亡魂。

    前者还能说是无意,后者可就是居心不良了。

    钱老爷很生气,“姐夫你等着,我明天就把大昌他们几个都揍一顿给你出气。”

    孙老爷连连点头,“打狠点,别心软,给我往死里打,要是真打死了我也不怪你。”

    潘筠见他们总是说不到重点上,忍不住替他们找方向,“孙老爷,你还没说你有什么执念呢,你可还只有五天的时间,要是想不出来,到时候我只能强行送您走了。”

    钱老爷心一紧,连忙问道:“强行送走的意思是……”

    “强行送他去阴间,不然他逗留阳间,害人害己。”

    钱老爷:“自愿去和强行送走的区别是?”

    “一个是心愿已了,一个是心愿未了,”潘筠道:“一个是开开心心的走,一个是哀伤愤怒的走,喏,就像孙老爷现在这样,就是心愿未了的状态。”

    钱老爷转头去看姐夫,想到他就这样去了阴间,连骂不孝子的机会都没有了,不由伤心,“姐夫,你快想你的心愿是啥,就算……就算是要我按照你的意愿分家析产,我也会尽力给你达成的。”

    孙老爷却突然平和下来了,叹息道:“我这个亲爹都拿他们没办法,你这个做舅舅的有什么办法?”

    “怎么没有,我姐还在呢,娘亲舅大,他们要是敢不听我的,我上衙门告去。”

    孙老爷:“胡闹,这样一来,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钱老爷:“死者为大,总要让你走得安心,姐夫你就交代吧,你都有什么心愿,一一列出来。”

    孙老爷就认真想起来,片刻后开始掰着手指头数,“我书房里那只乌龟,养了有小二十年了,我这一死,几个不孝子怕是要把它炖了喝汤,小书啊,你帮我把它带走,或是放到池塘里,或者自己养起来,总之别留在孙家了,看着怪可怜孤独的。”

    钱老爷愣了一下后点头,“好。”

    孙老爷:“还有旁边架子上的兰草,唉,几个孩子都不懂看,你也不懂,给邵正先生吧,你替我送去。”

    钱老爷:“行。”

    孙老爷:“还有我那头大水牛,它也老了,它驮了我一辈子,又是种地,又是拉货的,你把它也带走吧,等它老死,别吃它了,埋了吧。”

    钱老爷:“……姐夫你说啥就是啥。”

    孙老爷:“还有……”

    “姐夫!”钱老爷高声打断他,忍了忍脾气后道:“您捡要紧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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