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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潘筠:“送我父兄的。”

    “哦。”陶季的气恼瞬间平了,道:“你下次可以提前和我提,我给炼些补益的丹药给你,大同苦寒,你光给他们送那金疮、风寒之类的药有什么用?还得补益。”

    潘筠连连点头,大声的道:“谢三师兄,我就知道三师兄对我最好了。”

    玄妙:“补益一类的丹药,大师兄炼得最好。”

    潘筠道:“大师兄对我也好,就好像我父亲一般。”

    陶季:……

    潘筠笑眯眯的,“师姐对我也好,就跟我亲姐姐似的,三师兄则像我哥哥。”

    妙和连忙问,“我呢,我呢?”

    潘筠笑眯眯的看她,“你像我闺女。”

    妙和:“……小师叔,我和你一般大。”

    “行了,行了,别贫嘴了,赶紧上车,再不回去天就要黑了。”

    天黑是不可能天黑的,现在大太阳还在天上挂着呢,不过玉山县距离三清山有一段距离,等回到山脚下还得爬山呢。

    大家立即爬上车坐好。

    玄妙把买来的包子分给他们,陶季这才跳上车,一边甩着鞭子让骡子小跑起来,一边拿过一个包子与他们一起啃起来。

    直走出老远,陶岩柏才想起来告诉两个大人,他们刚才去了一趟钱家。

    陶季并不在意潘筠去钱家兜售符箓,他只是好奇,“钱老爷精明得很,你竟然能把符箓卖给他?”

    “我没卖,我是送给他,他硬是要给我红封的,根本不能拒绝。”潘筠道:“不信你问陶岩柏,我和钱老爷一见面便如故人般,可有缘分了。钱老爷一见面就相信我了。”

    陶季就看向陶岩柏。

    当着潘筠的面,陶岩柏也不能说不对,只能僵硬着点头。

    陶季就上下打量潘筠,“你看上去也不像是特别值得信任的人啊?”

    玄妙偏头看她,问道:“是钱老爷有什么不妥吗?”

    潘筠道:“他印堂发青,这几日运势极差。”

    玄妙:“已经提醒过了吗?”

    潘筠:“那当然,我可是主动找上门的,既然看到了灾祸,怎能不提醒?”

    玄妙就点头,“既然已尽人事,接下来就听天命吧。”

    天命或许还是眷顾钱老爷的。

    管家目送他们走远,转身回大堂时还是将潘筠两度叮嘱的话告诉了钱老爷。

    钱老爷不在意的挥挥手道:“我身体才恢复不久,近日并没有出行计划,她的提醒于我来说无用。”

    管家也是如此想的,看向桌子上摆着的平安符,“那这……”

    “收起来吧。”

    钱老爷从不佩戴外面这种不明来历的东西,平安符一类的东西,他只会亲自去庙里找大师们求。

    十两银子的红封只是为了交好三清山,不想因此交恶罢了,毕竟三清山的丹道医术是真的强,将来他要是生病了,还得请三清山的道士来看。

    管家也知道钱老爷的忌讳,就将平安符收走,打算烧了。

    钱老爷背着手回屋休息,结果才坐下,便有下人急匆匆来报,“老爷,老爷,孙家来信,说姑老爷今早不好,可能就今日的事了。”

    钱老爷猛的坐起来,他的姐夫孙泉,不仅是姐夫,更是他的好朋友,知己,俩人关系极好。

    “快叫人准备车,我们现在就去孙家庄。”

    下人应下,立即去准备。

    钱老爷被人扶着急匆匆往外走时心脏猛的一缩,他一下反应过来,一把抓紧管家的手,问道:“符,那平安符呢?”

    管家愣了一下,连忙道:“还在的,还未处理,小的这就去取来。”

    管家小跑着回去取符,不一会儿气喘吁吁的跑来,将两张叠好的平安符递给钱老爷。

    钱老爷双手接过看了看,还是塞进荷包里挂在腰上,道:“我现在就去孙家庄,你派人去请城东的赵大夫,再派一人去三清山请陶道长,务必将人都请到孙家庄去。”

    管家应下,将钱老爷送上马车才去安排。

    钱老爷坐在车上,捏了捏腰上的荷包,松了一口气,他在心里安慰自己,那几个孩子算的未必准,到底年纪小……

    但心里还是隐隐有些不安,在此之前,他从没想过自己今日会出府。

    但我带了平安符,我带了平安符。

    这一刻,钱老爷既希望潘筠算的不对,又希望潘筠本事到家。

    今天和明天的幸运数字是尾号为9的数字,截图为证

    第58章

    避过灾难

    马车咕噜噜走出县城,过了最颠簸的一条路,上了官道后,车夫就接连甩鞭,让马加快了速度。

    钱老爷忍不住将脑袋探出车窗前后看了看,今日阳光不错,地面只有些前两日大雨遗留下的一些水渍,一切都好,一点儿也看不出会出事的样子。

    钱老爷松了一口气,收回脑袋坐好,冲前面车夫道:“再快一些。”

    车夫应了一声,拍了拍马屁股,让马车加快了速度。

    啪嗒一声,钱老爷就觉得脸让东西砸了一下,他立刻捂住脸,低头就看到掉进怀里的一块拇指般大小的石头……

    他下意识往窗外一看,那石头刚才好像是从窗户飞来的。

    与此同时,轰隆隆的一声,一块巨石以不可阻挡之势从山上轰的一下滚下来,砰的一声,天旋地转,钱老爷咻的一下被抛出去,飞到半空中,他只来得及看见一阵白光,还未反应过来就啪叽一声趴在了地上。

    他麻溜的爬起来,抖着嘴唇去看他的车,就见一块巨石将车厢冲下山崖,车夫和马堪堪在崖边停住,

    车架已散了,马受惊的嘶鸣一声,踢了一下腿,甩开车夫手里的绳子,拔腿就跑,一溜烟就看不见了。

    钱老爷也想离开这落石的地方,于是撑着地想要站起来,结果手脚发软用不上力,只能冲车夫伸手,“快来扶我……”

    话音未落,山上又传来隆隆声,俩人一起抬头,就见钱老爷的斜上方正有几块大石头滚下来……

    钱老爷心都凉了,站不起来就往山脚那里爬,想要贴着山站着躲过这波落石,

    他以为他动了,其实是一动未动,落在车夫眼里就是老爷吓坏了,整个人呆坐着不动。

    车夫眼泪狂飙,连滚带爬的朝钱老爷冲去,“老爷,老爷……”

    他踉跄了一下,刚起身跑了两步就摔倒,正好落在钱老爷身前。

    巨石转瞬就至。

    一主一仆对视一眼,大哭出声,抱在一起等死。

    落石滚滚而下,从俩人的右后方滚过,从俩人的左前方滚过,碎裂的小石头砸在人身上,轰隆隆的一片过了许久才停下。

    眼睛紧闭的两个人没察觉到疼痛,心惊胆战的睁开眼睛,这才发现他们身前身后都是滚过的巨石,偏偏他们在的这个位置一块石头都没有,只有崩裂下来的小石子,还全砸在了车夫身上。

    钱老爷嘴巴抖动,半晌说不出话来,想起了什么,他连忙去摸腰间的荷包。

    扯开荷包袋子,就见里面的两张平安符,一张光华流转,烫手得很,一张却是颜色暗淡,连线条都模糊了。

    钱老爷立即将荷包扎紧抱在手心里连连作揖,“神佛保佑,神佛保佑。”

    “老爷,我们快走吧,万一又落石……”

    钱老爷也怕的,连忙爬起来,因为知道平安符有用,他内心充满了力量,一下就站起来了。

    一主一仆互相搀扶着往回走。

    等走出落石的那段山路,俩人这才瘫倒在地。

    劫后余生,俩人终于放心大哭起来。

    钱老爷哪里还有心情去想他的好友兼姐夫,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潘筠,和车夫搀扶着回到家,顾不得狼狈,立即叫来管家道:“快,封一个一百两的大红封,立即让人送去三清山给潘小道长。”

    “老爷,城门就快要关闭,此时出城……”

    钱老爷:“快关,那不是还没关吗?赶紧去,别耽误了。”

    管家正要出去时,钱老爷又叫住他,“不行,我得亲自去一趟,她可是救了我一命啊,怎么也得去给三清祖师上个香。你先派人去送钱,其余的话不要多说,等明日我亲自去三清山,我来说。”

    管家无奈的应下,正要出去,外面又跑来一个下人,“老爷,孙家表少爷来了。”

    孙家是报丧的,孙老爷到底没等到妻弟,于今日未时三刻去世。

    那个时间,钱老爷刚刚出门往孙家庄去。

    钱老爷闻言大哭起来,差一点点啊,他们家就要连着办两场丧事了。

    钱老爷去不成三清山了,还是得去孙家庄奔丧,他就又改了命令,让管家明日一早亲自去三清山送钱,“和潘小道长说,等我忙过这阵就去山上拜会,让她一定等我,一定要等我啊。”

    管家一头冷汗,连连应下。

    城门已关,谁都出不去了,奔丧也得明天。

    钱家请了大夫来给钱老爷看伤,结果一通检查,除了手背上刮了几道血痕,和膝盖磕青了以外,身上就没别的伤了。

    就连一开始被石子砸中的脸,也只青了一小块,都没肿起来。

    倒是车夫有点惨,身上不仅有许多擦伤,屁股骨裂,连肋骨都断了两根,好在没伤到脏腑,好好养一阵能好。

    钱老爷对他当时没跑,而是过来扶他很感激,不仅全包医药费,给了不少赏钱,还把他定为自己的专属车夫。

    潘筠对这些一无所知,天黑了,而他们还在爬山。

    摸着黑回到三清山,什么娱乐活动都没时间展开了,大家干脆利落的洗漱睡觉。

    第二天一早,王费隐就挑拣着他们带回来的药材,和山上的药材一配,就配出了三份药材来。

    他把药递给玄妙,“熬了给她们泡上吧。”

    玄妙应下,把三个人一起叫到炼丹房。

    炼丹房里的药材已经卖出去一半,此时屋里空了不少。

    陶季给她们搬来药桶,三个排排放,旁边则是四口炼丹炉。

    玄妙将药包放进三口炼丹炉里,让她们去打水,抱柴,生火。

    “我今日教你们熬煮锻体的药,以及泡药浴要注意的事项,泡药浴时可以练的功法。”

    因为体质的不同,每个人的药浴还不同,要打通的经脉也各不相同。

    “五师妹已内视,要打通,拓展的经脉可以轻易找到,并引药力冲击,所以对你来说,最艰难的是忍痛,只要你能忍住身体、经脉上的疼痛,药浴对你的助益就能达到最大。”

    玄妙扭头对妙真妙和道:“而你们,最艰难的是引药力入体,按照我说的运功方法冲击经脉,锻炼身体的筋肉。”

    三人一起咽了咽口水,问道:“很疼吗?”

    玄妙严肃的点头,“很疼,但事半功倍。”

    不然,他们怎会花这么多钱给他们买药?

    自己熬自己的药材,潘筠打开药包,按照玄妙的叮嘱,先放水里清洗一遍,然后浸泡。

    等浸泡够十五分钟后,再捞出来沥干,然后把泡好的药材放进大炉子里。

    三清山上啥都缺,就是不缺各种大小的炼丹炉。

    他们有一间专门的房子摆放各种大小的炼丹炉,那间屋子就叫丹炉房。

    据说里面的每一个炉锅,都是她那未曾谋面的大师侄在外面定做后一口一口的背上来的。

    所以别看潘筠是新来的,且一来就坚定的主修符箓,给她配套的炉锅一个都没少。

    大中小三种,她想炼制什么样的丹药都可以。

    王费隐还体贴的给她的丹炉刻上了名字。

    用王费隐的话说是,“希望有朝一日,我们三清山弟子的炼丹炉能够高挂于各个道观的道德天尊身前。”

    潘筠很认真的点头,“大师兄放心,我一定会努力的。”

    王费隐不指望她,指望的是陶季和妙和。

    现在,潘筠就用自己最大的那口锅煮药。

    按照玄妙说的,两桶水烧成一桶半,然后盛出来倒进浴桶里,放凉到一定温度之后再进去。

    三个人站在自己的浴桶前,看着那蒸腾的热气,都有些紧张的咽口水。

    玄妙站在她们身后,问道:“刚才教你们运行的功法都记牢了吗?”

    三人一起点头。

    “那就进去吧。”

    潘筠呼出一口气,眼睛一闭一睁,咬咬牙,脱掉衣裳就跨进去,咦,除了烫一点也没别的问题啊。

    潘筠坐在里面的小竹凳上,盘腿坐好,不由自主的拍了一下水道:“四师姐,不难受啊。”

    玄妙看了她一眼,见三人都坐进去以后微微一笑,“不难受就好,现在开始按照刚才教你们的功法各自修炼吧。”

    潘筠调整气息,运转功法,她这才感受到身体四周充裕的药力。

    药力被功法吸引着进入体内,皮肤刺痛,当她运转着药力去冲击经脉时,蓬勃的药力刷的一下冲进体内,将一切阻挡在它们身前的垃圾挤出去,窄窄的经脉被撑开……

    潘筠忍不住“嘶”的一声,额头冒汗,忍着痛意继续。

    玄妙看了满意,再去看另外两个,她们不能内视,但也在运转功法了,已经感觉到痛意。

    但和能看到自己经脉变化的潘筠不同,她们看不到自己体内的变化,所以在痛苦之后就会放缓运转的速度,缓解痛苦。

    而潘筠,因为看得见,冲刷经脉带来的成就感让她忍痛的耐性直线上升,于是运转的速度不仅没慢下来,反而还加快了。

    不仅经脉,药力在冲击经脉之后对肌肉的捶打过程,潘筠也看到了,她感受到,她一直羸弱的身体筋肉在药力的冲击安抚下慢慢变得柔软和强劲……

    这一章的幸运数字是尾号为9的数字,截图为证

    第59章

    法事

    药力被吸收殆尽,浴桶中的药水变得稀薄,片刻后,体内的杂质在功法的运作下排出,药水重新变得浑浊起来,还有股腥臭味。

    潘筠被臭醒了。

    玄妙站在妙真和妙和那边,对她点了点头道:“你好了,去沐浴更衣吧。”

    潘筠看看自己,又看看妙真妙和,不解,“为什么我比她们臭?”

    “一来,你从小吃的东西混杂;二来,你从小吃药,是药三分毒。”

    潘筠:“那大师兄他们以丹药入道,岂不是在吃毒?”

    玄妙:“炼丹,是将药合理配比,将毒素去除,最大化的激发药性,和伱们单纯的熬煮药材可不一样。”

    潘筠接受了这个说法,起身沐浴更衣。

    衣服穿到一半,她猛的反应过来,灵境上的金条猛的向前窜了一截,显示数值99。

    潘筠眼睛亮晶晶的,“看到了,看来钱善人平安无事了,不过,救一个人能得这么多功德?”

    潘小黑和她一样两眼摸黑,哪里知道?

    不过这不妨碍它跟着一起高兴。

    一人一猫对视一眼,嘿嘿傻乐,功德这事可以干,不仅可以积德,还能赚钱。

    潘筠换上衣服,指使潘小黑道:“把这事记在你的小本本上,记清楚时间地点,卖钱善人两张平安符,获99点功德。”

    潘小黑一个念头的事儿,瞬间就记上了。

    潘筠觉得,她三清山符箓小师叔的名号算成立了,接下来就是把名号打出去的事了。

    下次再见到钱老爷,得托他帮忙多介绍几个朋友。

    有钱人的朋友也多是有钱人,惜命之人的朋友自也多是惜命之人。

    多钱又惜命,可不得需要符箓护身吗?

    潘筠心里计算着一张符箓到手的钱和功德,嘎嘎乐。

    潘筠快乐的走出房间,然后冲隔壁炼丹房道:“四师姐,我先回去了。”

    四师姐清冷的声音传出,“回去做饭,今日不得饮用冷水。”

    “哦。”潘筠还沉浸在既能赚钱,又能赚功德的快乐之中,越过竹林回道观,就看到山门前,正冲陶季连连行礼的钱家管家。

    潘筠一愣。

    钱管家也看到潘筠了,连忙小跑着迎上来,行礼道:“小道长,总算是见到您了,我家老爷昨日遇到山石落坡,多亏了您的提醒和平安符才逃过一劫。”

    他将怀里收着的大红封拿出来恭敬的递上,“小道长,这是我家老爷的一点心意,还请小道长笑纳。”

    潘筠脸上的笑容就不是那么灿烂了,她伸手接过红封,问道:“钱善人是昨日遇险?”

    “是啊,昨日小道长走后没多久,我们姑老爷家就来信,说姑老爷病重,老爷就要往姑老爷家去探病,谁知半途会遇到山石落坡,多半是前两日下雨,让山上泥土松动,石头滚落……”

    潘筠:“那今日钱老爷的行程是?”

    钱管家见她脸色凝重,心也不由的提起来,道:“我们老爷今儿一早就去孙家庄奔丧了,小道长,难道我家老爷的劫难还没过?”

    潘筠也正有此疑虑呢,按说不应该啊?

    她掐指算了算,皱眉,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信自己,于是笑道:“我掐指一算,劫难已过,钱老爷可放心,将来出行多注意一些就行。”

    钱管家松了一口气。

    陶季等他们说完话才上前,请钱管家去观里上香。

    不错,钱老爷很大方,不愧是玉山县有名的大善人,派管家来不仅是给潘筠补红包的,也给添了香油钱,要为家里人祈福。

    三清观常常因为太高,山路难行而痛失香客,至少潘筠来三清观这么久,就没见过有人上山烧香。

    三清祖师爷们要不是有他们供奉,这个道场得散。

    钱管家上香去,潘筠觉得自己得静静,于是就蹲在山门前的大石头上合计,【你说,他昨天遇险,怎么功德刚刚才到账?难道功德也会延迟到账?

    总不至于,必须得他们二次找上门来感谢才有功德吧?要是这样也太坑了点儿。也就钱老爷大方又不嫌麻烦,其他人未必会派人过来,而且我现在在三清观还好,万一将来我下山游历,满世界跑呢?】

    总不能身后追着一群要感谢她,滴功德到账的人吧?

    潘小黑也不知道,但以它有限的见识判断,“喵,你可能找错方向了。”

    潘筠目光幽深,【把刚才功德到账的具体时间精确到时辰上,改天再见钱老爷,问一问他。】

    潘小黑应下。

    潘筠拍拍屁股起身,正要回去做饭,就见有一行人气喘吁吁的走上山来。

    潘筠眼睛一亮,活来了!

    如此诚心的爬到山上来,三清祖师怎能不保佑他们?

    潘筠扬起笑脸正要迎上去,想起了什么,又停住,只是含笑站着,笑容都收回去三度,淡然的目视前方。

    艰难爬上来的人也看到了潘筠,连忙搀扶着走过来,问道:“小道长,你家主持在吗?”

    “在的,善人们随我来。”

    潘筠带他们去找……陶季。

    她左右看了看,凑到陶季身边问道:“大师兄呢?”

    陶季:“大师兄练功去了。”

    陶季去接待新上山的人,上完香出来的钱管家看到他们一愣,也追上来,“老孙?”

    对方回头,也惊呼,“老钱?”

    一问,是孙家庄孙家的管事,上来请三清观的道士们下山做法事的。

    陶季问清楚时间和要的人数,一口应下了。

    等孙家的人也上完香离开,潘筠才凑到陶季身边,“三师兄,我能一起下山吗?”

    陶季一口应下:“能!”

    等妙真妙和也出来,得知有法事,她们就开始回屋去收拾东西。

    妙和还找出来一个钟铃给她,“这是三清铃,给你,一会儿我教你怎么用。”

    潘筠将三清铃举起来仔细打量,察觉到上面有一股浓厚的能量,这是真法器啊。

    她轻轻一摇,叮铃铃一声,心神俱动,人瞬间眼明神清,精神了不少。

    “好东西啊……”潘筠拎着三清铃问,“平时这些法器就这么收着,不用吗?”

    妙和:“既不做法事,山上又没有妖魔鬼怪,需要用法器做什么?”

    潘筠:“练贴合度?”

    妙和道:“道观里的法器谁都可以用,我们现在还小呢,得再大一点,师父他们就会送我们专属的材料打造自己的法器,从小养着,到时候才好用。”

    妙和小声道:“四师叔就有一柄法剑,据说就是从小养着的,可厉害了。”

    潘筠心生向往。

    “你们药浴炼体的效果如何?”

    妙和就运起功法啪的一声跺了一下脚,脚下的石板啪的一声,一道闪电般的裂痕贯穿石头。

    潘筠:“……可以理解,毕竟,力是相互的。”

    一旁的妙真无言的看着俩人。

    潘筠在她们的带领下一通找,找出好多法器、法衣,打包。

    潘筠越看越觉得不太对劲,“你们要下山,三师兄四师姐要下山,这件法衣……难道大师兄也要下山?”

    妙和点头,“是啊,法事呢,可惜二师伯不在,不然二师伯也要跟我们去的。二师伯身上有官职,他要是去了,拿到的善钱更多。”

    全山出动。

    王费隐练功回来听说有法事,也立即去收自己的私人物品,然后才去给大殿里的各位祖师爷上香,还拿着一炷香到后院的悬崖边上念念有词。

    把香插在悬崖边上后一回身,就看到三个小的正目光炯炯的盯着他看。

    他就招手,“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拜别你们的祖师爷?”

    潘筠上前,拜了又拜后看向悬崖下,“原来悬崖之下是师父祂老人家啊,这个方向,不会正对着山下那个山神庙吧?”

    王费隐:“差不多吧,赶紧把自己的衣物都收上,立即下山。”

    陶岩柏从厨房里跑出来,问道:“大师伯,那饭……”

    “还煮什么饭,随便吃一点,法事是要紧事,可不能让主家等太久。”王费隐立刻就要下山。

    不知是不是太久没下山了,王费隐显得比四个小的还活泼,一路上叽里咕噜说个不停。

    到了山脚下,陶季照旧去牵骡车,然后带上一山门的人就朝孙家庄出发。

    潘筠直到坐到车上都还是懵的,她有些心虚的道:“大师兄,我不会做法事啊……”

    王费隐道:“没事,我教你,很简单的。”

    陶季比王费隐靠谱点儿,道:“也不用你做,这次你们去是长见识和打下手的,法事由大师兄和我们来。”

    潘筠一听,放心了,“不知道我们到孙家时,钱老爷还在不在。”

    王费隐:“我掐指一算,必是在的,钱老爷和孙老爷关系好得很。”

    潘筠就催促陶季把车赶快一点。

    陶季就对骡子念叨:“走吧,快一点跑起来。”

    骡子果然就快起来,他们赶在天黑前到达孙家庄。

    一进村庄便可见道路两边搭了不少木棚,不远处一个青瓦灰墙的大宅子里哭声震天,香烟也冲天。

    这阵势,要么是死得不正常,要么就是子孙们极度孝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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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0章

    孙老爷

    在距离孙家百米外的路上,孙家摆了一张桌子,专门接待分流客人。

    一个一身补丁的老人弓背弯腰的走在他们前面,手里还紧紧地牵着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孩子身上的衣服补丁少一些,却也缝了好几块,胜在干净。

    老人牵着孙子走到桌子前道:“我是牛头村的,孙老爷给我们村修了一条桥,我来送孙老爷一程。”

    管事一听,就让他进去了,还给他指路,“在门口那里哭,然后去村后路那块吃饭。”

    老人应下,在身上摸了摸,摸出两文钱给管事随礼,然后牵着孙子进去。

    陶季则是有帖子的,他将孙家的帖子给管事,管事立即叫来一人,恭敬的道:“道长可直入灵堂,灵堂东侧已经有其他僧道等着,去了那里后自有人安排。”

    陶季应下,将骡子和车交给管事去安排,他们抱上自己的包袱就往孙家去。

    孙家大门一片缟素,里面的哭声已经暂停一段落,他们到大门口时,那对祖孙也刚到。

    老人拉着孙子跪下,冲着门内磕了三个头就大哭起来,哭声悠远而哀痛,有种奇怪的韵味,似唱似念的细数孙老爷做过的好事,以及他对孙老爷逝世的想念和痛心……

    见潘筠听得认真,王费隐就拎着她往里走,“走吧,先去见同道。”

    孙家不止请了一家道士,甚至不止请了道士,还有和尚尼姑呢。

    如今佛道一屋,王费隐他们一到,一个一身孝服的青年便在管事的陪同下过来,道:“我们老爷仙逝,家人悲痛,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望诸位见谅。”

    佛道两门的人都立即站起来回礼,表示菩萨(三清)不会怪罪。

    孙家的人打算佛道都用,道士们在左边开一个道场,和尚们就在右边超度。

    总之目的只有一个,让孙老爷走好,将到阴间的路给他打通,让他到了地下也能衣食无忧,对阳间少些牵挂,知道子孙都孝顺就行。

    这话听着就不是很孝顺。

    尤其孙家还要求,停灵七天,法事也要做满七天,这七天里,佛道每天都要派一个人和孙家的孝子贤孙们一起守灵。

    因为这一点,做法事的钱按人头算,翻倍!

    就连潘筠他们这样来凑人头打下手的也拿了一份工钱,于是诸位道长和菩萨们都答应了。

    王费隐也想让潘筠他们多学一点,他计划得很好,“你们跟完这一场丧事就知道丧礼法事要怎么做,孝子贤孙们要怎么守灵尽孝了,将来你们下山都可以用上,这可都是吃饭的本事。”

    潘筠:“孝子贤孙们守灵尽孝的规矩我们也要学?”

    “那当然,”王费隐道:“棺材怎么摆,孝子贤孙们怎么哭,怎么上香,回头怎么封棺,出孝,你们都要学的。

    总有些人不懂这些规矩,而家中又没有可以教的长辈,这些钱你们都可以赚。”

    “再有堪舆风水,算出门的时辰等等,都可作为谋生的手段,”王费隐一边打开包袱一边道:“记住,我们道士和一般人家的孩子不一样,我们无家无宗,能依靠的就是自己。不要以为修道之人有多不一样,我们不过比常人多了一点东西,却也少了许多东西。”

    潘筠此时体会不深,但妙真妙和却是一点就通,若有所思起来。

    王费隐拍了拍他们的脑袋,道:“去打水来,我们要沐浴净手,准备搭法台。”

    潘筠他们来就是打下手的,立即出门去找下人,问到打水的地方就要去打水。

    潘筠她们反应也迅速,拔腿就冲。

    那小道童和出来的小和尚小尼姑们看见,也立即拔腿冲。

    潘筠他们跑得最快,冲在最前面,快速抢了四个木桶,然后冲到烧热水的地方舀水。

    烧水的仆妇问清楚是道长们做法事要水,虽然不太高兴,还是让他们打水。

    潘筠他们打了满满的四桶热水,追上来的小道童和小和尚小尼姑们只找到余下的三只木桶,根本不够分,就扭头瞪向潘筠几人。

    潘筠目不斜视,左手拎着自己的木桶,右手去抓妙和的木桶的一边,给陶岩柏使了一个眼色道:“还愣着干什么,大师兄他们还等着热水呢。”

    陶岩柏回过神来,立即上前帮妙真拎一半的木桶,四人就这样两两作伴把四桶热水给提回去了。

    初战告捷,王费隐很满意,沐浴净手过后就亲自教他们各类法器要怎么用,法事的法台要怎么搭,时辰要怎么算……

    其实就是大家看着他们干,等他们干完,就有管事过来带他们出去吃饭。

    天色已暗,只隐约能看到人影了,跪在大门外哭的祖孙俩已经不在,他们也吃饭去了。

    等潘筠吃完饭出来,便看到祖孙俩跪在大门外朝着门内的灵堂磕头。

    潘筠不由停住脚步,问王费隐,“大师兄,孙老爷是个大好人吗?”

    王费隐也看到了那对祖孙,道:“怎样的人算是好人,怎样的人算是坏人呢?我不知孙老爷生平,但对这对祖孙俩来说,他应算好人吧。”

    潘筠沉思。

    也有管事注意到了这对祖孙,很快有管事出来领他们去外面的灵棚住下,“我们家三少爷听说你们特地从牛头村过来哭丧,很是感动,今晚你们就在灵棚住下,明日用过午饭再走。”

    潘筠目送他们走远,王费隐见他们走了,便也转身,“走吧,今夜我陪孙家的孝子贤孙们守孝,你也一起?”

    潘筠应下,立即跟上。

    她对这位新死的孙老爷还挺好奇的,死了都这么富贵,活着的时候更富贵吧?

    真羡慕啊,有的人出生富贵,死了还富贵,一生就没吃过一点苦。

    潘筠一抬头,就看到棺材板上正站着一个鬼,此时正唾沫横飞的指着跪坐在席子上的中年男子怒骂。

    中年男子一无所觉,正一边抹眼泪,一边往火盆里烧纸钱,有客人来祭拜,他就时不时的嚎两声,擦擦眼角。

    进来上香的客人们都叹气,纷纷出言安慰他。

    王费隐见潘筠一进门就呆住,便扯了她一下,目光快速的扫过棺材顶,若无其事的将她拉到角落里,拿了一个蒲团给她,自己也在蒲团上盘腿坐好,“别看了,今晚我们只要守好灵堂就可以。”

    潘筠闻言看了大师兄一眼,也盘腿坐下,对哦,玄妙都能看到周王,大师兄看到孙老爷,也没什么稀奇的。

    潘筠坐在蒲团上,左耳朵听着客人们夸赞孙家人孝顺,“你们爹知道你们孝顺,这丧礼办的这样好,你们爹可以瞑目了。”

    右耳朵就听着棺材板上的孙老爷“呸”了一声后怒骂,“你眼睛瞎了,哪里看得出他们孝顺了?

    这丧礼用的全是老子的钱,拿老子的钱给老子办丧礼,真是孝死老子我了!最好以后你家的子孙也都这么孝顺,把你气死了以后拿你的钱请和尚道士来镇压你……”

    潘筠眉眼一跳,王费隐也皱起眉头。

    师兄妹两个对视一眼,开始认真打量起这间灵堂来。

    仔细寻找之下,还真在不少贴着的送灵、祈福符箓中看到了夹杂着的镇灵符。

    王费隐心中不悦,不由坐直了身体。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是正道,同理,没拿钱,却替人消灾,这可不是长久之道。

    他们拿的是做法事,送亡灵往生的钱,可孙家干的却是镇灵的事,这价钱可不一样,因果也不一样。

    拿一份的钱,却要他们担百份的因果责任,亏本的买卖也不能这么做。

    王费隐从袖子里摸出一把炒豆子,右手悄悄的捏起一颗,咻的一声弹出,正中一张镇灵符的符文,符文被穿透打断,一张符瞬间就没了效用。

    才捏起一枚铜钱,暗搓搓要搞事情的潘筠见状,立即把自己的钱收好,快速的左右一看,见没人注意他们,立即就从王费隐掌心里抓了一把黄豆。

    王费隐扭头看她,无言的道:你抓太多了。

    潘筠则去看他的袖子,袖子里没有了?

    俩人无声地对话了一阵,一起扭头回正,各自捏了一颗黄豆,两双眼睛在黑夜中就跟探照灯似的从屋子四周贴着的符箓上扫过,发现一张就弹一张,不一会儿,屋子里眼睛能看到的符箓坏了有四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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