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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提起老周王,潘筠就忍不住想起她爹,她掐着手指头算了算时间,“也不知道我的信到大同了没有。”

    大同,民信局的人取了信,熟练的往流放村去,敲了敲一间虚掩的茅草屋,大声问道:“潘相公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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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7章

    大同

    屋里传来几声咳嗽,过了好一会儿,一个清俊瘦削的中年男子才开门走出来。

    他在门口顿了顿,眯着眼睛看清来人,这才走上前去把虚掩的木栅栏打开。

    那木栅栏门只到人的半腰,院墙也很低矮,外面的人扭头就可以看见院墙内的情况。

    民信局的伙计显然认识他,见他过来便咧开嘴笑,“潘相公,你家又有信来了,这一次是从江西广信府寄来的。”

    潘洪谢过他,接过信时正在努力回忆,他有什么亲朋在广信府?

    他照常纠正伙计一句,“以后直呼我名字即可,不要叫我相公,你若不嫌弃,叫我潘叔也可以。”

    伙计笑吟吟的应了一句,下次来还是那么叫。

    他们掌柜可叮嘱过,对客人要客气,尤其是流放村里这些人,虽然多是犯官及家眷,但只要不是犯了死罪的,谁知道什么时候就被调回去重新启用?

    所以,宁愿多笑笑,多弯弯腰,也不要得罪了人,将来莫名其妙的没了生意,甚至脑袋呀。

    潘洪送走伙计,这才边回屋,边仔细打量手中的信封。

    他眉头紧皱,觉着信封上的字迹极为眼熟,怎么好似他那小女儿的笔迹?

    潘洪不太确定,一边拆开信,一边安慰自己,可能只是字迹相似,不应该是小女儿。

    信一展开,从中飘出一张薄薄的银票汇单,他扫了一眼,竟有一百两。

    他顾不得细看,连忙去看信。

    信一展开,看到更多的字,他的心就一凉,他扫了一眼信的开头,直接翻到信尾看落款。

    心沉下,竟真的是筠儿。

    待信看完,潘洪的眼泪都快下来了,“她怎么一人去了广信府?还修道……老二一家呢?难道我的事还是牵连了老二?那母亲她……”

    潘洪忍不住跺足“哎呀”一声,急得团团转。

    偏生小女儿是诈死的状态,不然他还可以光明正大的回信询问,或是去信问其他亲友。

    那孩子在信中多用隐喻,是不是也有此顾虑?

    不知老二情况,这事该问谁呢?

    “三清山修道?莫非是跟着当时见的三清山俩道士走了?”一时间,潘洪脑子里闪过各种可能。

    他的事牵连了老二一家,小女儿逃出来遇到了两道士被他们带走了?

    或是老二一家害怕小女儿的事暴露,把小女儿给两道士,让他们带走了?

    总不可能是女儿有修道的天赋,被两道士一眼相中给化走了吧?

    可当初他只请他们看顾一下潘家,最好护送潘家回常州府去,没让他们把自个女儿化去做修道啊。

    潘洪内心煎熬,既担心女儿真的出家做道士去,又希望是第三种,这样潘筠的情况至少不是最糟的状况,至少意味着背后有老二一家做后盾。

    他又细细地把她的信看了一遍,再去看那张汇票,想的更多了,她一个孩子,哪来这么多的钱?

    还说什么有困难就给她写信,她来想办法。

    一时间,潘洪心里想的更多了。

    潘洪连忙起身,“信呢?”

    潘岳将肩上的麻布袋放下,从怀里找出信递上去。

    一入手,潘洪便知道这封信被拆过。

    他脸色微变,但没说什么。

    犯官便是如此,尤其他这样得罪了锦衣卫的犯官,对方会时不时的拆查与他来往的信件和东西。

    虽然他们做得隐蔽,可谁让潘洪以前是督察御史,也是干这个的呢?

    潘涛回到常州府老家了。

    安顿下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潘洪写信,隐去潘筠,他将这一月来发生的大事都写在信中,并不避开锦衣卫监察。

    这些事情一查便知,他不过是如实告知兄长而已,锦衣卫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信中说,自潘洪流放后,他们一家在京城难以为继,本来就决定回乡。

    前不久,锦衣卫借口搜查他们藏匿人犯家眷冲入家中……京城实在过不下去,所以潘涛决定携老母亲回常州老家。

    潘涛不知要怎么告诉潘洪,小侄女离开之后就没了消息,现在也不知是死是活,更不知该如何告诉他小侄女身上的神异之处。

    因怕他远在大同担忧,他只能违心的告诉他,家中一切安好,虽然波折,好在内外都安排好,不必忧虑。

    看完信,潘洪已经冷静下来,他打开那张汇单看,这么大一笔钱,就算是老二,要拿出来也不容易。

    筠儿一个孩子,又独自离家,哪来这么多的钱?

    潘洪对两个儿子道:“把笔墨拿来,我要写信。”

    潘钰看到汇单眼睛一亮,凑上去问道:“爹,这是哪位叔叔寄来的?好有钱啊。”

    本来想压着汇票暂时不用,等潘筠回信的潘洪一抬头就看到次子瘦到脱相的脸,他喉咙顿时跟被水泥封住一般,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是……是一个朋友寄来的,以后告诉你,伱不要乱叫,”他将汇单递给长子,道:“你一会儿和钰儿再走一趟,去钱庄把钱取出来,要九十两的银票,全都要小额的,其余的,你换成碎银子或者铜板,先把钱带回来,改天有空了,我们再去置办东西。”

    潘岳应下,接过汇单收好。

    “取钱的对令是“粉节霜筠谩岁寒”,快去吧,趁着保长没找上门来。”

    潘岳听到对令惊讶,潘钰更是直接惊呼,“爹,这不是妹妹的名字吗?”

    潘洪冲俩人挥手,“不要废话,快去。”

    潘岳就拉着潘钰出去,潘钰总觉得不太对,拽住大哥问,“这是谁啊?怎么用咱小妹的名字做对令?”

    “出了门你就少说话。”

    这流放村里鱼龙混杂,小妹又是那样的情况,他们还是少提她为妙。

    潘钰只能把话都给憋回心里。

    俩人怀揣着汇单和对令去钱庄取钱,这是目前为止他们收到的最大一笔汇单。

    就算是二叔第一次给他们寄钱也没这么多。

    唉,可惜那笔钱他们也没拿到,全便宜了别人,后来就只能告诉二叔,让他只寄东西,不要寄钱了。

    虽如此叮嘱了,潘涛给他们寄信和东西时还是会夹上几张小额的汇票或者银票,期望能有一两张落在他们手里。

    查信的人似乎也知道不能竭泽而渔,总会漏下一两张给他们,这样好引着他们的故人继续给他们寄钱。

    他们和二叔心知肚明,那些钱就是被官差检查后“遗失”的,虽然恼怒,却不能真的什么都不寄。

    流放的犯官连告状的渠道都被堵死了,要是向上揭发,他们得过杀威棒。

    不管是他们爹,还是他们兄弟两个,现在的身体状态都挨不住。

    只是涉及自身的一点利益,父子三个还是能忍的。

    潘钰觉得这人能给他们寄这么大额的汇单,还能到他们手上,不知能量有多大。

    “爹竟然有这样的人脉,神奇,真是太神奇了……”

    潘岳:“你少说些话吧,不饿吗?”

    “饿,大哥,一会儿取了钱,我们买点包子吃吧,再给爹带一点,再多买一些米面…”

    他们一路被押解到大同,一到地方就病倒了,可根本没时间给他们修整,立即就被拉到地里和军中做苦力。

    潘钰长这么大,前面十四年没吃过的苦,今年一次性都给吃了。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屯田种地如此辛苦,更不知服兵役不仅苦,还受气。

    只三月不到,本来健壮活泼的少年郎此时已经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本来肉乎乎的脸上也棱角分明,一摸,全是骨头。

    潘岳也心疼弟弟,按照父亲的吩咐取了钱后,他就领着他去买包子吃,又买了不少米面粮油回去。

    虽然父亲说明日再来,可他们如今被严密监察,时不时就要被叫到军中服役,或是到地里干活,时间根本不自由,还不如趁着现在有空就先买了。

    俩人大包小包的把东西往回扛,潘洪也写好了两封回信。

    潘钰立即热情的上前,“爹,我替你去寄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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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8章

    认真的赚钱

    潘洪拍掉他伸过来的手,“明日我亲自去寄。”

    但很快就不行了,保长上门通知他们,“明日辰时,东二里收麦,你们父子三人都被征了,莫要迟了。”

    又点了潘岳和潘钰的名字,道:“二营那头叫你们打扫马厩,赶紧的,一刻钟就要到。”

    潘岳和潘钰都不敢说话,低头应下。

    潘洪看着瘦得都快脱相的两个儿子,心中一痛,见保长目光打量他们才买回来的米面粮油,眼露贪婪,便知道他这条路不好走。

    潘洪就没多说什么,跟着应下来,等人一走,他就把他们买回来的包子分给他们两个,“多吃一些,你们先去,我一会儿托人去帮伱们。”

    潘岳把包子推回去,“爹,我们都吃过了,这是给你的。”

    “我胃口不好,一会儿煮些粥吃,这个你们就吃了吧。”

    想到刚取回来的钱,潘岳没再推,接过来和弟弟分了。

    潘钰听他的,见哥哥吃了,自己便也跟着吃,“爹,你不用担心,那马厩我们都扫习惯了,不用求人也可以。”

    他不想他爹去求人。

    潘洪笑了笑道:“放心吧,你老子不会受委屈的,这是互帮互助,他们帮我们,我们将来自然也会帮他们。”

    只不过,他们刚来,又体弱,之前纵有心寻找同盟,也没有资本开启关系,维护关系。

    那些人的手很紧,老二寄来的钱,漏给他们的,也只够他们在这里不死而已,根本没有多余的资本去经营。

    筠儿的这一百两可以说是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

    两个孩子一走,潘洪就把买回来的东西归置好,然后揣着一百文出门去。

    这个村子叫流放村,其实它并不是村子,他们是充军的犯官及家眷,只在军营附近居住,听候差遣。

    有人到这里后成亲生子,人数越来越多,建的房子也越来越多,最后有罪的,被赦免的,依旧混居在一处,久而久之就成了一个村。

    说是村,却比一般的村庄大多了,人口众多,几乎成镇。

    他们依靠军营而活,独据大同边镇的一角,而像这样的流放村,其他北方边镇也有不少。

    本朝律法森严,一人犯罪,全家,甚至全族遭殃,有的罪还会牵连朋友,所以流放充军的人中什么都有。

    潘洪来这三个月,不敢说把这一片摸透了,至少也有了大概的了解。

    作为御史出身,潘洪自认识人的眼光还是有的,他揣着钱上门,很快就交到了朋友,再出门时身边就跟着两个青年壮汉。

    他们和潘洪勾肩搭背的朝二营马厩去,“潘大哥你放心,我们兄弟别的没有,力气是够多的,以后再有这种粗活交给我们。”

    潘洪苦笑一声道:“怎能一直劳烦你们,这是我们刚来,水土不服,之后还是要练好本事,不然难以在此存活。”

    “这倒是的,现在还好,等再过一段时间,秋收忙起来,要是再碰上北边的鞑子下来,我们这些人既要收割,又要给前头运送东西,身体不好,要死人的。”

    他们到马厩时,天边已出现夕阳,潘岳和潘钰两兄弟正拖着一大捆牧草过来。

    那牧草约有一百多斤,俩人年纪小,力气也小,就一起拉着一条绳子。

    说是打扫马厩,但他们还要铡牧草喂马,再把里面的马粪,弄脏的干草等都清理出来。

    保长选择这个时间上门通知,就是想拖着他们用晚上的时间来干活,力气小,速度慢的,怕是要到天亮才能完成。

    而天亮之后没多久又要出发去地里收麦子。

    用不了几日,铁打的人都能被熬死。

    想要脱离这种痛苦,要么买通保长,要么向上找到比保长更大的靠山。

    潘洪选择了第三种。

    他要换一个保长。

    有金家兄弟帮忙,父子三人很快把今日马厩的事情处理完,摸黑回去睡了一觉,第二天出发去割麦子,直到下半晌收工,潘洪从东二里回到城中,这才脚步一转亲自去寄信。

    他没有走民信局,而是通过驿站往外寄。

    他不知道暗中盯着他的人有多上心,但为了不给民信局找麻烦,他还是走驿站吧。

    别人寄信给他可以通过民信局,他要是往外寄也走民信局,只怕他们就有借口去查民信局了。

    大同这边又和其他地方不一样,这是边镇,官府行事又更霸道一些。

    潘洪寄完信走出驿站,叹了一口气,只希望筠儿能安全收到信吧。

    潘洪不知道,早没多少人盯着他了。

    毕竟他就是一个小御史,朝中官员得罪王振的太多了,被贬官,被流放的人皆有不少,锦衣卫要是每个都盯着,哪里盯得过来?

    前段时间之所以猛的又着重盯了一下,不过是因为京城一个叫王勇的锦衣卫失踪了。

    他失踪之前去过潘家,所以潘家才又被人着重盯梢。

    但也主要是盯着回常州府的潘涛,潘洪这边就过问了一下,确认人还在大同老实服兵役,来往信件也不见异常,锦衣卫就不关心了。

    倒是盯着潘涛的人还没离开呢。

    一个暗哨坐在茶馆里,看潘涛笑容满面的被人送出门,仔细听了听他们的交谈就在小纸上写道:“初四日,潘涛会友蒙春,定好初八日到金台书院教书,月俸银八两。”

    八两的月俸,比潘洪当御史时的月俸还高,而且潘涛当教书先生,一定不止这点收入而已。

    暗哨一边记录,一边摇头,难怪说潘洪当官时还时常需要弟弟支援。

    的确不止,回到家喝了一口水,潘涛就和母亲及妻子汇报,“月俸八两,每季再有两套应季的衣裳鞋袜,节礼糕点也不会少,最要紧的是,书院不拘先生教授时文。”

    时文,学生最难制之学问,有的先生为了教学生,除了让他们写,还会自己写来让他们仿写。

    所以好的时文价值颇高,有时候一篇好文章能抵得上先生的年俸了。

    潘洪以前就没少借他弟弟的名义写了时文往外卖,赚一些外快。

    潘涛的时文不比潘洪,卖不出那么高的价钱,但额外收入也高,家里有这些收入,加上地里的出产,日子很快就恢复。

    潘老太太就松了一口气,道:“你兄长那边,先小额的寄些钱,余下的多存一点,明年天气好一点了,就让长盛亲自去看一眼。”

    潘涛也是这么打算的,总通过驿站寄银票和汇票不是办法,每次只有三分之一左右到兄长手中。

    兄长没好过多少,倒把那些人的胃口养大了。

    潘涛看了一眼妻子,上前去扶潘老太太,“母亲,我扶您回房休息吧。”

    潘老太太想说自己不累,但被潘涛按了按胳膊,就顺从的跟他走了。

    潘涛和她说悄悄话,“娘,我今天收到消息,筠儿平安无事。”

    潘老太太眼睛一亮,抓紧他的手臂,“她现在何处?”

    潘涛摇头,“我那朋友只是替人传话,多的一概不肯多说,只说对方若有意来往,自会联系我。我想到筠儿的不同之处,也就没有多问,但听话音,她现在很安全,身边还有同伴。

    等过几年风声过去了,她应该会联系我们。”

    潘老太太深深地叹气,“也好。我以前就说这孩子有神异,一出生就与众不同,你看我们家四个孩子,其他三个幼时都哭闹不止,就她,吃饱了睡,睡醒了吃,就是尿了也只哼哼两声,乖巧得很。

    果然,她就有神异。”

    潘涛:“……是吗,我怎么记得当时娘您总念叨说这孩子不吭不声的,怕是个傻子。”

    潘老太太横了他一眼道:“你记错了。”

    潘涛就笑起来,“是,儿子记错了。”

    有了潘筠平安的消息,潘老太太和潘涛的一桩心事放下,开始在故乡认真生活,认真赚钱。

    潘筠也在认真的想赚钱的事。

    自从那个晚上之后,她再没见过潘公。

    师父突然不出现在梦中了,潘筠还有些不太习惯。

    她是个信守承诺的人,既然说了要给他造庙,自然要认真的开始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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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9章

    赚不到钱

    潘筠画了不少符箓,决定带下山去卖,除了符箓,她还翻出了不少相面的书。

    三清观里相面的书不多,只有两本而已,倒是灵境上面记载了不少相面的知识。

    前八年潘筠都不被生计烦恼,所以从没认真学习过相面之术,但她从玄妙在周王府的经历中得出一个感悟,相面比丹道医术还赚钱。

    当然了,她也看到了陶季在周王府中的作用,虽然有大夫做竞争,但会一点丹道医术,和相面技术结合起来,会更赚钱的。

    何况,三清观最厉害的就是丹道啊。

    每天的课程,相面和符箓就占一节课,其余全是在学丹道和医术。

    而且,观里常驻道士王费隐、陶季和玄妙。

    玄妙长时间闭关,至今没出过门,他们的相面和符箓是王费隐教的最浅显的,目前为止,他教的符箓她都会画。

    陶季隔三差五的带陶岩柏下山行医,偶尔留在山里也是去采药,他们丹道医术的老师还是王费隐。

    真是,每天睁眼是大师兄,闭眼看到的还是大师兄。

    难怪陶季说拜谁为师没区别,因为都是王费隐在教。

    潘筠搅吧搅吧,将饭和菜搅在一起,这样显得饭也有滋味一些,大口大口的吃,每日例行一问:“四师姐出关了没?”

    妙真道:“我掐指一算,四师叔今日下午会出关。”

    潘筠就道:“我明天跟四师姐下山。”

    妙真和妙和一起扭头看向不远处面崖而坐的大师伯。

    小师叔这话一听就不是对他们说的,而是对大师伯说。

    果然,认真吃饭的大师伯扭头看了她们一眼后问:“下山做什么?”

    “一,收信,二,为师父祂老人家赚钱。”

    一也就算了,下山的陶季等人可以代劳,但二……

    理由太正当了,王费隐一时找不出借口来拒绝。

    但一想,这孩子和妙真妙和不一样,早熟,自身会的东西也是乱七八糟的,对她的培养倒不能和妙真妙和一样了,于是点头道:“行,你去吧。”

    妙和一听,端着饭碗就挤到王费隐旁边,眼巴巴的道:“师伯,我也想下山,我,我给小师叔引路,作伴。”

    妙真没说话,但也端了饭碗上前,和妙和一起眼巴巴的看着王费隐。

    王费隐:……他就知道,潘筠的出现是对他教育的最大挑战,人世间最大的难题之一就是,不患寡,而患不均。

    对上两个孩子的目光,王费隐咬了咬牙道:“行,都去。”

    妙和妙真欢呼一声,捧着饭碗回到自己的位置,挤着潘筠一起高兴的吃饭。

    妙真算的很准,当天下午,玄妙果然出关了。

    她吃了点东西,然后沐浴更衣,等做完晚课才知道明天她要带三个孩子下山。

    玄妙:……

    王费隐道:“玉山县的钱老爷病了,久治不好,三师弟带岩柏去看,这几日都不回山,所以此事就只能交给你了,正好,三个孩子都大了,带他们出去见见世面。”

    玄妙:“我没打算去很远的地方,只到大源坞。”

    大源坞是附近最大的一个村落,是乡所在地,逢五,逢十都是大集,明日是初十,正好是大集。

    那里有一个急递铺,这附近的信都是寄到那里。

    带上潘筠也好,这次下山本就是要收替她打听潘家二房的信。

    下山那就要早起,卯时未到,三个孩子就被叫醒了,略一洗漱就背上昨晚收拾好的背篓下山去。

    玄妙让潘筠走在最后,她则走在最前面引路,她解释道:“我们是长辈,功夫也比她们好。”

    “我知道,爱护晚辈,保护弱小嘛。”就和上山时,她被陶季和玄妙护在中间一个道理。

    一行四人背上背篓下山。

    别看妙真和妙和年纪小,俩人却是早早就习武修炼,功夫并不比陶岩柏差多少,俩人也经常在山中采药,因此在山中行走,俩人的脚力一点不比修炼有成的潘筠差。

    她们一路顺畅的跟着玄妙走到山脚下,速度极快。

    她们下山时天还没亮,只是村庄里也有人起了,玄妙带着她们穿过村落,鸡鸣狗吠之声不绝。

    住在路边的一户人家里就探出脑袋来看,于朦胧的晨光中隐约看到玄妙,连忙招呼,“玄妙道长这是要出去?”

    玄妙应了一声道:“去大源坞赶集。”

    “哎呀,去这么早啊。”

    玄妙应了一声,很快带着三个小的穿过村庄。

    一旦出现晨光,天就亮得特别快,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他们就能看清脚下的路了。

    等到大源坞,天,完全亮了。

    潘筠没来过大源坞,她来时没经过这里。

    和他们一样赶着大早来赶集的人不少,他们进村时,集市上已经很热闹了,还有源源不断的人挑着担子从四面八方过来。

    卖吃的摊子也很多。

    这里商铺不多,道路都是平坦的泥地、草地,谁都可以占,所以卖吃食的摊位天没亮就过来占位置,此时卖包子馒头的蒸笼热气腾腾,白面的香气正不断的往人鼻子里钻;

    卖面条的摊子汤也烧开了,摊主正在努力揉面;

    还有专门卖饼子的摊子,摊大的,直接把卤好的肉拿出来当着人的面剁碎,就等着人上来买肉饼。

    妙和经过肉饼摊子就走不动了。

    玄妙道:“先吃早食吧。”

    她在面摊那里坐下,却抓了一把铜钱给妙和,“你们三一起去买些其他的吃的。”

    妙和高兴的应下,放下背篓,一手拉妙真,一手拉潘筠就走。

    她还和潘筠分享自己的小心得,“我最喜欢和师父和四师叔下山了,师父心软,求一求他就会带我们去很多地方,四师叔大方,不管我们想吃什么她都会给钱。”

    潘筠:“大师兄呢?”

    妙和:“大师伯也好,但大师伯没钱。”

    面对潘筠不解的目光,妙真解释,“大师伯没有财运,他手里只要有钱,必出意外破财。”

    “是吗?”不知为何,潘筠隐隐有些不安。

    修道,修道,其实就是让人无限的接近于道,所以道士对于感觉尤其相信,因为觉得这是天道给人的提示。

    潘筠抓住了这一种感觉,但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直到吃饱喝足之后,她在妙和妙真的小摊位边摆上了自己折叠好的符箓。

    经过的人都会看一眼,但也只一眼,然后就走了。

    倒是妙和妙真卖的搭配好的药草卖出去不少,一直都有进账。

    潘筠撑着下巴坐在一旁看她们。

    妙和大方的把赚到的钱分她一半。

    潘筠不至于要两个小孩的钱,推了回去,“这里没人买符箓吗?”

    妙真:“无病无灾,又没有鬼怪异常,大家为什么要花钱买符箓?”

    潘筠就看向她们卖的药材,“那这药……”

    “都是祛毒解热的药草,夏天吃着提神醒脑,防止中暑,”妙真道:“我们每年夏天都会这么卖,连玉山县的药铺都会来与我们收购药材,附近的村民都知道,所以会与我们买。”

    “而且我们三清山的人会经常下山来行医,他们都知道我们的医术好,药材好,”妙和道:“小师叔,我觉得伱卖符箓不行,我们三清山附近都没有妖鬼怪物的,用不上这些东西。”

    潘筠:“为什么会没有妖鬼怪物?”

    俩人理所当然的道:“因为我们有山神庇护啊。”

    这个出乎潘筠意料。

    前世,鬼怪横行,最好卖的就是符箓了。

    潘筠的符箓又好,只要挂到网上,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售空,结果在这里,竟然卖不出去!

    潘筠抬头,将灵力覆于眼睛,用她本身的天赋去看这个村子的人,发现……真的没有一点点黑气啊。

    即便有困苦之人,那也不是遭受意外,而本身就是那么困苦,这类人需要一个强身健体符,能让自己因为困苦减少生病和身体损害,连好运符都没用。

    因为,这里整体贫穷,运气再好也不可能出门捡到银子,何况,那种好运是建立在别人的厄运上的,她从不画那种符。

    她的好运符,只是让人能错过一些带着厄的意外,而不能平地捡到好处。

    但,困苦本身就不是意外。

    对于符箓,如果不能让人看到立竿见影的效果,谁会花钱买啊?

    买了也要怀疑它是假的,不信的状态下,符箓产生的效果减半。

    潘筠默默地收起她的符箓包,道:“我错了,不该在这里卖符箓的,应该去那种大城,比如开封府,广信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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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0章

    赚到钱

    妙真妙和都羡慕的看着她,“我们长这么大,从没去过广信府和开封府。”

    潘筠闻言难过,为她将来的日子难过,“那你们去过的最大城池是哪儿?”

    “玉山县。”

    听着就不大,潘筠不说话了。

    玄妙背着空背篓过来,她带下山的东西已经卖完了,和三个小孩的零碎东西不一样,她直接找这里的商铺或者客商去卖的。

    都是熟客,价钱基本上是固定的。

    她看了一眼三人的小摊位,妙真妙和身前垫着的麻布袋上还放着不少东西,潘筠身前的麻布袋空空如也,“你的符箓竟能在此卖出去?”

    潘筠:“是啊,很神奇吗?”

    玄妙颔首,“很神奇,谁买的?”

    妙和哈哈大笑,大乐道:“四师叔,小师叔跟你开玩笑呢,她一个符箓也没卖出去,她要去广信府卖,四师叔,我想陪小师叔去。”

    妙真:“我也想陪。”

    玄妙:“等伱们可以从南面山峰下到山脚下,就可以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了。”

    除了潘筠眼睛一亮,妙真妙和都垮下肩膀,丧气的“哦”了一声。

    玄妙对潘筠道:“你随我来,你们两个继续卖你们的东西。”

    潘筠把自己的麻布袋送给妙真妙和摆放东西,追上玄妙,“我们去哪儿?”

    “去急递铺。”

    这里的急递铺是每十五里设一铺,大源坞距离三清山不远,有最近的一个急递铺。

    这是朝廷运营,只要是递送朝廷公文和朝廷信件,民间的来往信件,他们只送到村里,然后由本人来领取。

    铺子里只有三人,正在整理刚背来的信件和包裹,铺司看到玄妙,皱眉上前,“来干嘛?”

    玄妙也冷沉着一张脸道:“收信,可有我三清山的信?”

    铺司去架子上找了找,丢出一封信来,“还有个三清山三竹,是谁?”

    玄妙快速扫了潘筠一眼后道:“是我三师兄陶季在外的化名。”

    铺司哼了一声,还是又丢出一封信,声音不大不小的叫嚷道:“装神弄鬼,不知在外面怎样坑蒙拐骗,还化名……”

    玄妙理都不理他,手一扫而过,拿上两封信转身就走。

    潘筠看得目瞪口呆,连忙拔腿跟上。

    玄妙猛地停下脚步,将她的信交给她,冷着脸问:“认得急递铺的位置了吗?”

    潘筠愣愣的点头。

    玄妙:“以后取信的事你来。”

    潘筠一听,连忙追上去,“师姐,你是因为以后都是我来取信,所以特意得罪他的吗?”

    “不是,”玄妙冷着脸道:“我从前也如此,他从前也如此。”

    潘筠:“就不怕他毁坏我们三清山的信件和包裹?”

    “他不敢,”玄妙停下脚步,认真的与她道:“你记住,以后来收信的时候,信件若有脏污和异常,记下来,报到玉山县驿站,不用惧怕他的冷脸和威胁,你要是觉得自己本该有信却没收到,就让他一封一封的给你找,找出记录来核对无误。”

    潘筠若有所思,“不畏强权的前提是我们拥有比他更强的强权,我知道了,我们上头有人!”

    玄妙垂眸静静地看她,片刻后道:“你总给我一种感觉,你不是潘洪之女,倒像是王振的女儿。”

    “……师姐你羞辱我,王振是太监,怎么会有女儿?”

    “你不知道他是自阉入宫的吗,或许在未自阉前有呢?”

    潘筠哼哼,“我品性好着呢,才不是王振那等人。”

    玄妙这才道:“你没有强权,也可以不畏强权。”

    然后就会落得跟她爹一样的下场。

    潘筠在心里嘀嘀咕咕,低头看手中的信。

    熟悉的字迹让她压不住心中的窃喜,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人盯着她看,她也没有被窥探的感觉,就立即拆开信来看。

    是潘洪给她的回信,他说,他们父子三人已经熟悉了流放的生活,目前都过得很好。

    潘筠泪水涟涟。

    已经走出一段的玄妙走回来停在她面前,“你爹出事了?”

    潘筠摇头,“没有,但我爹就喜欢报喜不报忧。”

    玄妙:“倒和你一样,都不爱说实话。”

    玄妙也看完了自己的信,和她道:“我的友人回信,你家人已经平安回到常州府,你二叔在金台书院找了一份教书的工作,月俸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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