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弹指之间,四位黑衣仙人背后大地震颤,有神像拔地而起,矗立起四尊天王法相,如同世间最栩栩如生的彩绘神像,然后当四位剑仙同时掐剑诀,四尊天王法相便同时睁眼,呈现出天王怒目状。其中一尊神像,华丽绚烂,全身金光流溢,头戴五佛宝冠,身穿一件金黄甲胄,佩戴珠宝璎珞,右持宝幢。
又有神像金人,身赤紫色甲胄,脸显忿怒相,右手持矛,矛端着地,一手举宝镜,映照大地。
又有天王法相身着天衣,左臂下垂握刀,掌中托宝。
最后一尊神像身上缠龙,右手持有一条红色绳索,相传能够镇伏各方龙王。
离真一心两用,既看法阵当中的对手真身,也细心观察那天地两劫当中的白衣阴神。
四尊天王法相各持宝物,以宝光重新笼罩出一座小天地,四位黑以剑仙在结阵之后,便自行身形消散,化作丝丝缕缕的精粹剑意。
陈平安一拳递出,云蒸大泽式,打得那座小天地天幕震动不已,暂时无法以天威下沉、镇压大地。
与此同时,飞剑初一掠出本命窍穴,绞杀那些近身剑意。
离真扯了扯嘴角,对方的压箱底本事倒也不少,直到这一刻,才被逼着祭出御敌。
离真心思微动,身后那位“观照”向前踏出一步,如护法真神,庇护离真。
一缕风驰电掣的幽绿剑光,以超乎想象的飞掠速度,瞬间钉入观照身躯,直直破开,然后剑尖微颤,距离离真的眉心,不过一尺距离。
离真后退一步,观照缥缈身形愈发凝聚,就要伸手以双指禁锢那柄阴险至极的偷袭飞剑。
不曾想那把一击不成的幽绿飞剑倒掠消逝。
凡夫俗子,体魄孱弱,即便得了一件山上法宝也驾驭不住,只会遭殃。
同理。不是所有地仙都可以完全驾驭一把半仙兵。
至于让那仙兵认主,更是难如登天。
但是离真如今手上就有仙兵,而且是两件。
离真抬起一只手掌,是如今所有五岳真形图的祖宗符箓,名为三山符。
一旦祭出,代价之大,便是离真都要叫苦不迭,用来对付宁姚,离真舍得,对付眼前这个年轻人,还是不太情愿。
所以离真继续虚握为拳,摊开另外那只手,手心那枚缓缓流转剑丸,曾是自己,或者说是那个观照的本命飞剑,托月山一役,原本已经破碎不堪,只是被托月山以巨大代价,温养万年,才一点一点恢复巅峰,历史上每次攻城大战,都会有专门大妖负责以远古秘法撷取剑气长城的观照剑意,秘密送往托月山,其中那位托月山嫡传大妖,就是亲身涉险,想要窃取更多剑意,因此才会被董三更联手陈熙困住。
活捉一头飞升境大妖,远远不是斩杀一头大妖那么简单。
当离真摊开手心后,剑丸只是一阵轻微颤鸣,便导致离真四周天地都开始扭曲起来,而那无非是剑意凝聚而成的剑仙观照,竟是转头望来,它明明是死物,此刻却流露出一丝很像人的复杂眼神。
离真抬起头,重新握拳,对那“观照”微笑道:“这是我的,不是你的。”
观照轻轻挥剑,将那骤然出现的一抹幽绿剑光击飞。
离真不再管那把神出鬼没的飞剑,大步向前,穿过观照的虚无身形,继续观战。
那个年轻人真不是一般的扛打,天王法相一根长矛砸下,竟是直接以胳膊挡下,整个人被一击之下,直接打得双腿没入地面。
城头之上,剑气长城的年轻天才们继续以言语心声交流。
董不得微笑道:“又是一场陈平安毫无还手之力的交手啊,一边倒,一边倒了。”
郭竹酒使劲点头道:“那小畜生真是厉害,与齐狩可以称兄道弟,以后战场上见了面,双方开打之前,可以先倾诉衷肠。”
陈三秋苦笑不已。
其实这些个看似插科打诨的言语轻松,恰恰是因为人人心弦紧绷。
只说那天不怕地不怕的绿端小丫头,这会儿额头满是汗水,揪心不已。
云海低垂、大地抬升的过程当中,天地尚未彻底接壤,地上整座雷池接引云海,便有五雷砸地,天地之间,出现越来越多的雷电长鞭,落地之前,它们还会分出无数条细微蕴含雷法真意的乱窜电蛇,一袭白衣阴神被围困其中,只能不断御风躲避,不但要躲避轰然砸地的五雷电柱,还要避开那些如瞬间枝叶蔓延的紊乱电光。
可是当天地接壤,双劫重叠。
注定无处可躲。
离真对那四尊法相笑道:“不用着急,让这位原本武道高远的纯粹武夫,慢慢变成一副形销骨立的枯骨架子,尝一尝那俗子成神的滋味。”
说完这句话后,离真抬头望向那个宁姚,听托月山师姐说,剑气长城的剑修,最吃这一套。
那个阴神与真身分别身陷两处战场的年轻人,大概是为数不多的例外。
只是宁姚不曾看离真一眼,只是凝视着那座下坠速度越来越快的云海。
宁姚不在意离真的言语挑衅。
远离城头的大地之上,却有飞剑继续向离真掠去,如同剑修问剑。
这一次不再是只有那一抹幽绿剑光,而是三把齐至。
率先一把,是那细弱针线的松针。
观照一剑递出,那把飞剑却骤然改变轨迹,消失无踪,大地之上唯有一条深浅一致的沟壑。
观照手腕一拧,继续出剑,是那声势惊人的咳雷,依旧是不战而退,只是被观战一剑的沛然剑气所波及,撤退之时,剑尖歪斜。
离真觉得有些好玩。
原来是两把做做样子的绣花枕头?若是一般的战场上,确实很能吓唬人,许多生死一线,足可改变形势。
唯独真正蕴含杀机的飞剑十五,从侧面远处破空而至,画出一道弧线,急急掠向离真的后脑勺。
观照如今既会被离真当下境界以及念头拖累,故而无法完全凭借本能出剑,又非真身巅峰,剑仙观照出剑不及,便干脆伸手攥住那把飞剑。
离真根本不在意这种刺杀。
吃上一剑都无妨。
更何况还有观照在旁阻滞飞剑。
离真现在唯一的顾虑,是想要确定那个年轻人的真身,到底是不是真的真身全部,还是一副阳神身外身而已。
一旦真身依旧躲在不为人知的某处,伺机而动,就又是个无关大局却会让他离真丢人现眼的小意外。
毕竟这个对手,好像与喜欢直来直往的剑修太不一样。
应该是城头上的左右那般才对。
离真想了想,等着两处战场尘埃落定是好,可自己这么闲着,好像也不是个事儿。
便祭出了一把被誉为得天独厚的本命飞剑,冲天而起,带起一抹雪白光线,最终幻化成一轮蛮荒天下的明月,与大日争辉。
圆月悬空,月光如水,洒落人间,映照战场方圆数百里,丝丝缕缕的远古剑仙剑意,被月光映照之后,大多都出现了些许的凝滞。
雷池是一座小天地,靠宝物堆积,以及他那点自认皮毛的符阵本事。
四位黑衣仙人既是障眼法,也非障眼法,法相矗立之后,又是一座小天地。
当离真的本命飞剑祭出之后,便是第三座。
离真凝神望去,洒落大地的月光,沾有光阴流水的气息,所以当离真心中念头一定,两座牢笼小天地之外,第三座小天地便随之静止,大地之下百余丈依旧被囊括其中。
事实证明,那个年轻人并无更多的手段,使得真身鬼祟躲藏在别处了。
倒是那三把真真假假的飞剑,总算识趣几分,不再对离真纠缠不休,只是在远处飞掠,就像那无头苍蝇,尤其是那两把装模作样的仿造飞剑,摇摇欲坠,十分滑稽。
小天地当中,除了那些仿佛不被天地大道拘束的剑仙剑意,不过是流转速度放缓,其余无数剑气皆在月光流水当中化作齑粉。
离真既松了口气,因为没有了更多的小意外,可又有些失望。
观照手中那把飞剑已经逃离出去,飞剑的锋锐程度,相当不俗。
只是观照也安然无恙,那抹幽绿剑光,长久以往,次次无功而返,终究难逃主人身死道消、本命飞剑随之崩毁的下场。
它与那可怜主人,皆是在做垂死挣扎罢了。
第一座雷池天地,已经天地接壤,大地之上、城头之下的高空当中,向四面八方溅射出如同剑仙齐齐祭出飞剑的剑气巨浪。
小小阴神,
第二座四大天王神像坐镇的小天地,更多以纯粹武夫身份出拳的真身,年轻人双手与肩头皆已白骨裸露,离真说要让他变成一副白骨架子,显然不是什么痴人梦呓的妄言。
第二座小天地之内,一身鲜血淋漓的陈平安依旧出拳不停,以神人擂鼓式攻打小天地屏障一处。
拳是白骨。
每次出拳收拳间隙,飞剑初一便在落拳处补上一剑。
那把置身于第三座小天地的飞剑十五,骤然间拨转剑尖,好像是要与飞剑初一,以剑尖对剑尖。
两剑相抵,天地屏障出现了一丝缝隙。
一袭青衫最后一拳神人擂鼓式,以手臂断折的代价,拳开天地,在无比绚烂的光彩琉璃光景中,一线直奔,冲向蛮荒天下最为天之骄子的那个存在,离真。
只是从破开一座小天地,便要投身于下一座小天地,本该身形阻滞,又身负重伤,比原先奔走速度应该要慢上一线才符合情理。
但是一身巅峰拳意流淌如瀑布倾泻,竟是如高高神灵降临在身,使得陈平安奔走快若雷,瞬间长掠十数里,金色拳意与那离真本命飞剑营造出来的月光流水,相互碰撞,直接将后者炸开。
宁姚在城头上,眼神熠熠光彩,视线所及,是那依旧青衫却无白玉簪子的纯粹武夫陈平安,强忍住不去看那天地接壤的雷池天劫处。
离真不再虚握拳头,一手轻轻握拳,整条手臂都开始血肉分离,白骨粉碎。
没想到还是需要用到这一手仙兵符箓的惨烈地步。
离真整条手臂都已经消失,脸色也有些惨白,但是原本握拳处,出现了一道古意苍苍的远古符箓,悬在空中。
只见那一条手臂颓然下垂的年轻人,左手抖袖,出现了一件金色长袍,继续奔走,但是与此同时,长袍自行穿戴在身。
下一刻,大地之上,出现了一座三峰连绵起伏的山脉。
再也不见那位从青衫换成金色长袍的年轻人。
一条金色长线从剑气长城高空掠过。
越过了那座三山大岳。
将那本命剑月光与光阴流水共同打造出来的小天地,一剑劈开,直落离真头顶。
离真丢了手中那枚剑丸,瞬间融入身旁剑仙观照的眉心处。
剑仙观照缥缈身形,瞬间剑光溅射,身高数十丈,手持长剑拦阻那把金色长剑。
离真七窍流血,心中大恨。
好死不死,也要拖自己下水!
本该只有宁姚,才有资格让自己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为了驾驭那仙兵符箓,需要他离真折损一魂一魄!而那剑丸,融入观照剑心之后。
离真的初衷,就是要干脆舍了这个相当于两件仙兵价值的观照,配合三山符箓,去与那宁姚换命的!
不然此后只要自己之剑心,稍有抵触“观照”,就意味着这辈子都无法真正驾驭一位手持仙兵、本身更是一件仙兵的傀儡观照,完全就是鸡肋,更有损他离真这一世的道心。什么与陈清都并肩作战、至死都不学那龙君的观照,什么剑气长城的最老刑徒,就该死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
离真猛然间转头望向那天地接壤相撞后的高空,瞪大眼睛直直望去。
是一支缓缓下坠的白玉簪子。
的的确确再无那白衣阴神。
头顶上空,来时一线轨迹始终金光凝聚不散的那把仙兵剑仙,与观照手中长剑碰撞在一起。
除了离真所站之处,四周大地瞬间沉陷数十丈。
在那白玉簪子与离真之间,凑巧悬停静止了两把从头到尾做样子的飞剑,松针,咳雷。
刚好是一条直线。
白玉簪子下坠途中,出现了一位陈平安。
一瞬间,陈平安就踩在了飞剑松针之上,下一刻,又站在了咳雷之上。
在成为御风境武夫之前,当有剑遁逃命之法。
所以崔东山,齐景龙,再加上纳兰夜行,一起为陈平安研究出了这一门秘术。
先将松针、咳雷两把飞剑炼化为类似“符箓”的存在,从而能够以松针、咳雷作为类似光阴长河当中的锚点,帮助陈平安转瞬间就可以撤出战场百余里、甚至会是数百里。
可是到最后,对于陈平安这种纯粹武夫而言,逃命之法,依旧应当用来搏命杀人才对!
陈平安的真身其实一直就与阴神融为一体,只是让那对手觉得自己阴神出窍远游、撤离雷池而已。
有意在云海天劫、大地雷池当中被那十八芥子剑仙重创“阴神”,只在最后一瞬间,真身与阴神才一起藏入阴神头别的玉簪当中。
不然早早躲入其中,兴许一线之间,那根暂时无主的白玉簪子就要落入对手之手。
至于初一十五、松针咳雷,总计四把飞剑,都留给了阳神身外身的纯粹武夫陈平安,还有那件仙兵品秩的法袍金醴。
两者皆是只求不死,就足够了。
只在几个念头流转的转瞬之间,不谈境界与剑术,只说思虑之多,任你是城头剑仙,也不如我陈平安。
为的就是这一刻出剑。
离真抬头望去,神色复杂,手段尽出,还能如何,那个最坏的结果,那个意外相累加的万一,好像真的来了。
陈平安伸手一抓,默念一字。
一剑劈斩而下,直接将那离真的身躯当场一斩为二。
离真只是稍稍偏转脑袋。
所以总算保全了一颗完整的头颅。
手中长剑只是一份模仿而来的剑意凝聚而成,真当陈平安在城头之上,被左右教剑一次次,是陈平安虚度光阴不成。
并非那把依旧与观照对峙的剑仙。
读书人观人间,万物可取,化为己用。
陈平安落地后,长剑剑意已碎,一脚踩在那颗头颅之上,一拳递出,将所有试图四散逃离的魂魄给拘押在手。
离真本就残缺的仅剩魂魄,就那样被一个犹然不知姓名的年轻剑修,攥在手里,轻轻提起,以隐约有春雷震动声势的拳罡,将其死死笼罩。
陈平安一脚踩烂那颗头颅,五指如钩,渗入对方的魂魄当中,问道:“小废物,怎么不絮叨了?”
离真魂魄没有任何挣扎,扯了扯嘴角,刚要说话,就被陈平安以拳罡炸了个粉碎,“我求你多说一个字?你做得到吗?”
天地之间,唯有剑气罡风,吹拂年轻人的鬓角和长袍。
远处一线之上的十四头大妖,不少都在蠢蠢欲动。
灰衣老者却抬起手,阻止这些蛮荒天下的巅峰存在对那个年轻人出手,向前走出一步,笑道:“小家伙,心境不错。”
不但如此,灰衣老者一挥袖子,将那吞了仙兵剑丸的观照随手打散。
不但如此,那座三山符大岳也消逝不见。
陈平安也随之握住飞掠而来的剑仙,剑尖直指那灰衣老者,动作已经无法更挑衅,但是嘴上却说道:“可不许以大欺小啊,我这个人胆子最小了。”
灰衣老者微笑道:“见好就收,回你的剑气长城吧。”
陈平安提着剑仙,转身离去。
一路上寸草不生,破烂都收,连那颗飞升境大妖的头颅也没落下,一并收入咫尺物。
白衣阴神从白玉簪子当中掠出,大半身躯白骨累累的阳神身外身,分别与陈平安聚拢汇合,重新归一。
陈平安在战场上蓦然站定,伸手握拳,高高举起,然后缓缓收起,笑望向宁姚,轻轻敲了了敲心口,结果锤出一口鲜血来,身形踉跄,然后被那心意相通的手中剑仙“拖拽着”飞升到城头。
期间有那俊美大妖实在忍不住,想要再拍养剑葫,干脆来个剑气齐出,将那碍眼至极的年轻人宰掉了事。
只是拍了一下,养剑葫却无动静,看了眼灰衣老者,这头大妖便悻悻然收手。
灰衣老者一步跨出,站在十四头巅峰大妖与剑气长城所有剑仙之间的大地之上,伸出一掌,“陈清都,按照约定,出剑便是。”
陈清都笑问道:“架子摆得这么大,打个商量,两剑如何?”
灰衣老者收回手,笑了笑,懒得答话。
陈清都转头对陈平安招手道:“总不能让你白忙活一场,过来,我亲自教你一剑。”
陈平安被陈清都一手按住肩头。
不光是剑气长城城头这边,还有那巅峰大妖穷尽目力所及处,也再无任何半点云海。
不但如此,大妖与城头之间的大地之上,连一粒尘沙都乖乖贴地。
剑气长城之上,陈清都和陈平安身后,猛然间出现了一位白衣飘荡的老者,盘腿坐城头,伸出大手,握住一把长剑,只是毫无剑术可言的随便一戳而下,简简单单去往那灰衣老者的头顶。
又一次黄沙滚滚。
片刻之后,尘埃骤然落定,灰衣老者依旧站在战场上,但是已经身形悬空,始终双手负后,信守承诺,结结实实挨了陈清都一剑。
十四头巅峰大妖,绝大部分都有些心神不稳。
其中半数都不约而同转头往身后望去。
灰衣老者转身离去。
他就是蛮荒天下的大道显化,挨了陈清都这一剑,无非是蛮荒天下承受了陈清都一剑,根本无所谓。
蛮荒天下自古大地贫瘠,一剑过后,破碎了万里山河,又能如何。
不过万年之后,陈清都果然剑术更高了些。
因为依旧有那小半剑意没有遵循灰衣老者的法旨,依旧强势落在了大妖身后万里之地。
陈清都拍了拍陈平安的肩膀,“学会了没有?”
陈平安双手胡乱抹了把脸庞,全是学剑后流淌出来的鲜血,没有回答老大剑仙这个问题,问道:“那少年是不是没死?”
陈清都笑道:“本就没活,何谈去死。但如果只说那些魂魄拼凑而成的少年,不谈观照,倒也算是死透了。少年一死,观照也就死得更多了。再与你说句丧气话,真正的观照剑心,与那龙君大不相同,其实从未背离剑道,所以观照最关键的一点魂魄,托月山藏藏掖掖,是故意不拿出来给那少年的,不然真正的观照本心一旦现世,再有那剑丸熔铸于剑心当中,给观照回了剑气长城,对于蛮荒天下的畜生而言,就是自找麻烦。”
陈清都指了指大妖当中的那件破碎长袍,“至于这位,昔年的龙君,对浩然天下恨意最重,当初被我拉去托月山,出剑也无含糊,算是剑气长城当中,一个最早自己求死的剑仙吧,死过一次后,他便觉得对于剑气长城再无亏欠,应该是要以流徙刑徒剑修的身份,问剑浩然天下。我理解,但是不接受。所以将来能过剑气长城者,其中绝对不会有那剑修龙陈清都咦了一声,有些讶异,“你对那观照前辈也无半点愧疚之心?这很不像陈平安嘛。”
陈平安淡然道:“别说是个脑子不够用的少年,就是观照真身出现在我面前,敢说那种话,我一样砍死他。”
陈平安转头望去南方。
灰衣老者一走,十四头大妖也撤离,其余大妖纷纷退去。
陈平安闭上眼睛,狗日的竟然跌境了,这一跌就一连跌好几境,好在靠着之前北俱芦洲的游历经验,尽量死扛那天地两劫难,能够从武夫境界提升一事上找补回来。只要长生桥不断,四件关键本命物俱在,如今自己只是个五境练气士,跌他娘的几境倒也不算太过致命。只要靠着老大剑仙传授的那一剑,尽快孕育出一把真正意义上的本命飞剑,便是福祸相依……
宁姚背起陈平安。
在陈平安在彻底失去知觉前的最后一刻,依稀听到了号角声响起。
攻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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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六章
月色洗剑为斫贼
陈平安睁开眼睛,几乎一瞬间便有四把飞剑齐齐现身。初一在邀功,十五依旧乖巧,松针和咳雷,终究是仿剑,虽然大炼,依然远远没这么灵性。
小小屋子,有着最熟悉的药味。
看那窗外天色,临近黄昏。
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远处剑气长城的模糊气象,再睁眼,陈平安收起飞剑,心神沉浸于人身小天地,查看那场大战的后遗症,主要是巡视四座关键窍穴。
修士之战,捉对厮杀,若是本命气府成了那些类似战场遗址的废墟,便是大道根本受损。
只是心神芥子刚刚现身,便有一条气势汹汹的火龙游曳而至,龙头之上,站着那个金色小人儿,依旧身穿儒衫,除了佩剑,还有部金色经书,只是变成了一颗小光头。
金色小人儿站在火龙头顶,使劲瞪着陈平安,蓄势待发。
陈平安虚张声势道:“别骂人啊,我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那颗小光头还管这些?大骂不已。
陈平安总不能真的跟金色小人对骂,只好装聋作哑,毕竟没有它帮着巡狩小天地,驾驭纯粹武夫的那一口真气,不去干涉气府灵气的运转,不然就陈平安这么一场大战过后,心神酣眠如小死,武夫真气与修士灵气,双方早已在小天地打得热火朝天,那就会是雪上加霜,后患无穷。
水府那边,灵气已经彻底枯竭,壁画上边的水纹黯淡,小池塘已经干涸,但是水字印、彩绘壁画与小水塘,根基未受折损,自然不是那种毫发无损,而只是有机会修缮,例如那幅壁画便有些彩绘剥落,许多本就并不稳固的水神画像,愈发飘摇涣散,其中好似被点了睛的几尊水神,原本纯粹光明的金光,也有些晦暗。
整座水府显得有些暮气沉沉,绿衣童子们一个个无所事事,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抬头看着陈平安的那一粒心神芥子,它们嘴上不抱怨,个个愁眉不展,眼神幽怨。陈平安只得与它们保证会尽量、尽早帮着添补家用,恢复这边的生气,绿衣小童们个个耷拉着脑袋,不太相信。
水府大门那边,金色小人儿盘腿坐在龙头上,朝那些绿衣童子们一瞪眼。
无精打采的小家伙们立即起身恭送陈平安离开。
出了水府,金色小人儿又开始骑着火龙,追着陈平安骂。
山祠和木宅两处,也是与水府差不多的光景,得当个缝补匠,靠着神仙钱和相对应的五行之属宝物,慢慢填窟窿。
三处关键窍穴和本命物的受损,导致陈平安一跌就跌三境,所以如今是二境大修士了。
好消息就是,经过阿良修改过的剑气十八停,已经再无关隘。
初一、十五占据着两座关键气府,继续以斩龙台砥砺剑锋。
最早三缕“极小极小”剑气盘桓的窍穴,只剩下最后一座,就像空宅子,虚位以待。
只等陈平安孕育出一把比初一十五更名副其实的本命飞剑,成为名副其实的剑修。
剑气十人雅士雕琢自画像的,少之又少。
这一方法印,却刻画有雷将,电母,风伯,雨师,云吏,灵官,天人等众多远古神祇图案。
印文是那十六字虫鸟篆:攒簇五雷,总摄万法。斩除五漏,天地枢机。
这十六个字,算是很夸张的篆文内容了,简直就是口气之大,吞吐天地。
只要是修行了正宗一脉的五雷正法,并且是那真正修得大道的道门高真,确实可以自称“此身与天地相为表里,造化皆在吾掌中矣”。
中土龙虎山天师府的黄紫贵人,便是其中翘楚。
有一副享誉天下的楹联,却不是龙虎山道士自己撰写,而是外人赠送。
“风雷云雨掌中起,万千法门从此开。”
陈平安掌托这方“才跌了一境”的道门重器,笑道:“此大数之祖而中央五焉,你是有那机会恢复半仙兵品秩的。以前你是遇人不淑,摊上了个不讲义气的主人,如今落在我手里,算是你我皆造化,以后等我成为那堂堂中五境的山上神仙,学成了雷法,就可以跟随我一起斩妖除魔。”
陈平安用袖子好好擦拭一番,这才轻轻搁在桌上。以后可以将其大炼,就挂在木宅门口外边,如那小镇市井门户悬铜镜辟邪一般。
取出另外一件同样沦为法宝的仙家至宝,是那座仿造白玉京的青铜宝塔。
见到此物,得了此物,陈平安最高兴。
大炼之后,就搁在山祠之中。
陈平安对于开辟出更多的关键窍穴,搁置修士本命物,想法不多,如今成为二境修士后,是多想都没用了。
最后是那幅古木轴杆裂开、画面残破的画卷,栩栩如生的十八位剑仙,是那蛮荒天下历史上的顶尖剑修。
只可惜画卷当下太过破损,几乎没有品相可言。
陈平安一开始想着不能厚此薄彼,炼化之后,可以送给那金色小人儿,不曾想顿时感觉到一阵心口绞痛。
真是个大爷啊,还瞧不上眼,给嫌弃上了。
陈平安只得改变主意,与那青铜宝塔一起搁放在山祠当中。
陈平安收起所有物件,放回咫尺物,走出屋子,走到了小宅门口,又走回院子。
终究还是不放心城头那边。
便开始六步走桩。
只是走完几遍拳桩之后,哪怕身穿法袍,依旧难掩那一股淡淡的血腥气味。
修士跌境,岂会轻松。
陈平安先前之所以多此一举,询问白嬷嬷那场架的过程是否泄漏。
倒是与阴谋不阴谋的,没什么关系。
只是陈平安不太希望剑气长城有太多的人,清楚自己的另外一面。
抬升的雷池与下坠的云海,天地相接壤的过程当中,陈平安的真身与阴神,当时其实已经混淆不清。
所以那会儿的陈平安,身处绝境当中,却有一种酣畅淋漓的大快意。
好像人生就该如此。
坐着心不静,走桩也难心安。
陈平安只得去屋子里边坐着,刻印章,哪怕挣了钱,依旧要一颗不剩下,全部还钱给剑气长城,可挣钱的过程,本身就是一件快活事。此间学问,不足为外人道也。
剑气长城剑修茫茫多,唯独读书人没几个,刻印章也好,扇面题款也罢,手持刀笔之人,不够心定,刻差了,写差了,无所谓。
陈平安坐在桌旁,取出了养剑葫,时不时抿一口酒。
手持飞剑十五,新刻了一枚雪白如玉的石质印章。
边款是那世间人事无意外,争名夺利忙不休,教俺这江湖老子白眼看。
印文:喝酒去。
再刻一方。
边款是那自古诗家词客,恨不得打杀一个情字,唯我只恨情愁不登门,喝他娘的酒,怒从胆边生,一棍砸在书,打烂婉约词。
印文:愁煞光棍汉。
又刻一枚印章。
边款:没钱剑仙无酒可醉,婀娜佳人突然有秋膘。
印文:如何是好。
最后刻下一方印章。
边款:幽幽阶下苔,王孙把扇摇。焦黄井边蔬,涕泗滂沱流。
陈平安刚想要篆刻印文,突然将这方印章握在手中,捏做一团齑粉。
陈平安深呼吸一口气。
起身离开屋子,夜色中,去正屋桌上取了那把剑仙。
拔剑出鞘,月色如水,照耀剑身,如在洗剑。
陈平安收剑在鞘,并未背剑,而是悬佩在腰,然后祭出符舟,去往剑气长城。
豪杰斫贼,剑修杀妖,我怎能不心神往之,那就干他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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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七章
谁能与宁姚般配
历史上所有剑气长城的攻守战初期,景象如何,白炼霜说了两个字,极为精准,送死。
城头之上,剑仙与剑修,齐齐祭出飞剑,铺天盖地,剑气如汹涌潮水,往南方涌去,所过之地,皆是齑粉。
战场上蜂拥向剑气长城的妖族,如同被割草一般,一茬一茬成片倒地不起。
蛮荒天下悬有三轮月,此处城头月色最多。
城头之上剑修如云,飞剑一出,深夜亮如昼,足可让月色黯然失色。
密密麻麻的妖族,浩浩荡荡逆流而上,想要形成蚁附攻城的局面,为时尚早,早得很。
只能靠不计其数的性命去消耗剑修的灵气,换取接近剑气长城的机会,战场每向北方推进一步,都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专门有一拨大妖现出真身,在飞升境大妖重光的带领下,负责将一座座从蛮荒天下大地拔出的山峰,扛到南方战场,然后倾力砸向剑气长城。
被誉为巅峰十人候补的大剑仙岳青,腰悬佩剑两把,一把雄镇五嶽,一把剑坊制式长剑,皆未出鞘,之上祭出两把本命飞剑,其中那把百丈泉,如大瀑倾泻,将一座座呼啸丢掷向城头的山峰打落大地,大地震颤,砸死妖族无数,又有飞剑云雀在天,剑气如一场滂沱大雨落在战场上。
北俱芦洲太徽剑宗宗主韩槐子,飞剑所指,不在战场那些送死的妖族身上,配合岳青,一起打落那些砸向城头的山峰。
晏家首席供奉,仙人境剑修李退密,也有两把本命飞剑,一把白蛟,一把黑螭,飞剑祭出后如两条百丈蛟龙,在大地之上肆意翻滚,绞杀妖族。
仙人境米祜本命飞剑“鳌鱼”,离开城头,便直接没入大地,在战场上撕裂出一条条沟壑,负责阻滞妖族推进势头。
弟弟米裕祭出飞剑“霞满天”,联手兄长米裕,在那沟壑当中生出浓稠似水的霞光剑气,防止敌方大妖填平沟壑,同时碾杀所有落入沟壑当中的妖族。
又有南婆娑洲剑仙元青蜀祭出飞剑“霜雪”,为米家兄弟剑仙稳固沟壑,剑气沛然,许多十数道大大小小沟壑边缘的妖族,如置身于酷寒冻骨的霜雪天,大地积雪深厚,漫天雪花碎屑,以真身体魄坚韧著称于世的妖族,双脚皆是被剑气消融血肉,白骨裸露,身躯亦是血肉模糊。
在玉璞境瓶颈停滞多年的剑仙吴承霈,盘腿坐在城头,本命飞剑“甘露”,是一把在剑气长城都算极为奇怪的飞剑,飞剑甘露并无定式,落在了战场无数尸骸堆积、鲜血深潭当中,吴承霈竟是屏气凝神,并未向妖族出剑,反而开始静心炼剑。
女子剑仙周澄虽然境界不高,但是身负独到气运,作为她这一脉的最后仅存之人,在城头修行的漫长岁月里,能够获得历代祖师的剑意,淬炼为本命飞剑,最终铸造、温养出一把本命飞剑“七彩”,剑光七色,宛如一人拥有七把本命飞剑。
位于巅峰十大剑仙之列的纳兰烧苇和陆芝,并未出剑,两人带领十数位飞剑极快的上五境剑仙,只是巡视战场,专门针对那些隐匿在妖族大军当中的大妖,若是有妖族临近城头,也会出剑斩杀,绝对不让妖族轻而易举推进到城头下方。
剑气长城城头上,剑修各司其职。
上五境剑修,飞剑是那剑气潮水的的潮头最前方,离开城头最远,对敌杀敌最多,自然最耗灵气,也最为凶险,
元婴、金丹两境界的地仙剑修,紧随其后,并不要求这些剑修一味求远杀妖,只需要稳固住那条出城剑气江河的阵型。若有余力,就找机会斩杀那些身披法袍、符箓铠甲的妖族修士,尤其是这拨人秘密护送的阵师,一发现迹象,必须不计代价,也要将其当场斩杀。
所有金丹之下的中五境剑修,出剑更需小心,首要任务,根本不是杀敌,而是结阵在城头之前。以免被某些专门针对他们的妖族伤及本命飞剑。
三拨剑修,各有轮换,摆出花架子吓唬人,毕竟吓不死人,剑气长城每一位剑修出剑,永远是在追求实打实的战果。
毕竟大妖攻城,不是几天几个月的事情,往往会持续数年之久。
蛮荒天下妖族,三天三夜的攻城,就真的只是一道开胃菜。
这期间唯一的意外,是那唯一抛头露面的十四头大妖之一,高坐于枯骨王座的白莹,好似监军一般的巍峨存在,他曾经起身一次,施展白骨观神通。流血千里的战场之上,瞬间便站起了数千位妖族修士的白骨尸骸,只是不知为何,也不攻城,也不撤退,就那么直愣愣站在战场上,只是任由剑气打碎全部,彻底失去了最后一点利用价值。
白莹坐回王座,伸出一只手掌,好像是示意剑气长城的剑修们继续出剑。
白莹多看了一眼玉璞境剑仙吴承霈,对于那把本命飞剑“甘霖”,颇有兴趣。
白莹眼光看到了战场更远处,若是形销骨立过后,同时能够沐浴甘霖,帮着淬炼魂魄,是可以裨益大道些许的。
除此之外,白莹并不觉得这般厮杀,有什么值得自己多看一眼的。
除去孑然一身、不去开枝散叶的几位王座同僚,连同他白莹的白骨山在内,其余宗门势力,连同所有藩属,都倾巢出动了,所以当下的蛮荒天下,若是有人能够像那炼化月魄的道人大妖一般,在三轮明月当中,俯瞰大地,就可以看到广袤版图上,会先出一粒粒芥子,然后一条条细线纷纷往剑气长城这边缓缓移动,那些都是源源不断赶赴战场的妖族。
每一条细线,都是动辄数万数十万的妖族,更多是灵智未开的傀儡,被修士驾驭控制,其中也有无数走上修道之路、化作人形的妖族修士,还有众多的一方豪杰,学那浩然天下建造出来的王朝,深山大泽的凶戾妖物,占据蛮瘴之地的,坐拥风水宝地的,各路山水神祇、厉鬼冤魂,无一例外,最少都需要拿出一半的家底,攻打剑气长城。
若是攻不下城头,当然就是送死。
可想要攻破城头,就不得不送死,只要耗得起,舍得死更多的无用蝼蚁,死得越多,看似高不可攀、坚不可摧的剑气长城,就会越来越失去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皆无的那一刻,就是那位陈清都身死道消、彻底魂飞魄散的那一刻。剑气长城自成一座大天地,陈清都如何守住这份优势,蛮荒天下如何抹掉这份劣势,这就是攻守战的最关键所在,甚至可以说是唯一要做的事情。
什么剑仙出剑,什么蚁附攻城,都是在争夺这个。
蛮荒天下只需拿出一半的底蕴,剑气长城必定守不住。
不但剑气长城守不住,浩然天下也要被殃及数洲之地,例如距离倒悬山最近的南婆娑洲,西南扶摇洲,东南桐叶洲。
所以沉寂万年的灰衣老者再次现身后,做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将一座蛮荒天下分成二十块地盘,要十四头大妖,谁都无法例外,必须调动其中一块地盘的最少半数势力,前往剑气长城,完不成的这点小任务的,就没活着的必要了,战事一起,率先登上城头,去领教领教陈清都的剑术高低,不愿意,就去古井底下待着去。
二十块地盘,若是修士相对而言,整体境界不够,那就靠数量来凑,更好。但是有一点必须做成,所有的上五境妖族,必须一个不落,悉数往北方赶路,任何避战不出,胆敢躲藏隐匿的,直接宰了。不过对于这些辛苦挣扎到上五境的存在,也不可太过逼迫,只要愿意出战,除了未来的封赏不可少了半点,
率军出征之初,也该先得了一份重礼,若是这些存在战死在了剑气长城,没能瞧见那座浩然天下一眼,那么他们的子嗣或是嫡传,可以保证在蛮荒天下版图上,如同封王就藩,得以占据一方,疆域大小,依照战死大妖的境界和战功来定,千年之内谁都不可侵犯丝毫。若是攻破了剑气长城之后,不但在家乡可以得到封赏,而且任何一位上五境妖物,亦可在那边异常丰沃的新天下,直接开宗立派。
这份托月山牵头,联手十四头大妖一起签订的契约,如今已经传遍整座蛮荒天下。
二十块地盘,每一块地盘之内,若是顶尖修士境界够了,可是欠缺那法袍、甲胄、法宝的,灰衣老者说得很直接,那就有劳十四位出点力,别藏掖家底了,不管是自己掏腰包,还是跟谁借,都送出去,反正到了浩然天下,按照既定策略,各自搜刮便是,不计手段,保证最少双倍找补回来,不够的,到时候只管找他和托月山讨要补偿。
此次攻城,井然有序,分为八个阶段。
如今才是第一个阶段刚刚拉开序幕罢了。
之后剑气长城这些剑仙就会意外不断,例如蛮荒天下也有十境纯粹武夫,有那搁放在山岳渡船之上的墨家剑舟,甚至会有那城头上下,剑修与剑修,双方只以剑对剑的壮观画面。蛮荒天下这边也会聚集一大拨兵家修士,清一色身披甲丸至宝,到时候战场之上,还会凭空出现一大堆高山,是十数个王朝被搬空的五岳大山,会有无数修士在一座座山岳之上,下一场法宝大雨。如今己方战场之上,所有妖族需要高高仰视那座城头,随着时间的推移,战场会越来越高。
最终一座剑气长城,会成为蛮荒天下真正意义上的版图,此消彼长,风水轮流转,到时候再与那浩然天下对峙,就成了妖族进可攻退可守。
白莹开始饮酒,听闻浩然天下多仙家酒酿,
城头上那些心高气傲的剑仙,不是喜欢倾力出剑杀妖吗,只管痛快出剑,尽管捞取战功,反正都会被战功撑死的。
其实从那场十三之争开始,蛮荒天下就已经开始布局了。
三场都以蛮荒天下惨败撤退告终的攻城战,皆是蛮荒天下用以演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