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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我摇了摇头。之前来这儿采风,我虽对苏南地区的民俗文化有一定了解,但对这块古老的山区某些隐秘的历史并不清楚。

    “那个教派,叫做荼生教,在当时的苏南地区权势鼎盛,当时教中法力最强的女教长神通广大,可以说凌驾于当时统治苏南地区的王之上,被奉为国师,有点类似于中世纪的教皇与国王的关系。”

    “那女教长,算是,国师?”

    他点了点头:“当时苏南王正在与边境邻国打仗,两国的巫师开坛斗法,战况非常激烈,据说,他们斗法使用的法器和祭品,都是用人骨人皮制成,死囚不够,便开始抓犯了罪的平民和奴隶,无论轻罪还是重罪,都会被剥皮拆骨。”

    我听得胆寒:“这富商当时犯了罪,撞枪口上了?”

    莫唯摇头:“这富商野心很大,不满足只当个商人,想要当土司,听说国师要开坛做法,便也不知从哪儿搞来了人皮人骨,和一大批金银财宝一起,献给了国师,没想到,那一仗打败了,国师非但没有赏他,而且在不久之后,亲自带着士兵来了富商家,灭了他家满门。一家几十口人,无论男女老少,都被折磨致死,最后一把火全烧了,只剩一双年幼的儿女被国师抓走,其中那儿子半路上跳了河,也应当没活下来。可惨了,那老人说他爷爷是隔壁家的孙子,和他提起过,当时听那宅子里的人惨叫了整整一夜,一辈子都忘不掉。”

    我听得倒吸一口凉气。

    灭了满门的宅子......真不是一般的凶宅啊。

    “叮铃...”

    “伽儿,回来了哩.....”一个细细的声音从身后飘来。

    “你听到没有?”我一惊,转头望去,身后雾茫茫的,什么人也没有。

    “什么?”莫唯被我吓了一跳,朝我们身后望去,然后嗤地一声,笑了,拍了拍我的肩,“学坏了啊,秦染老师。”

    “我真的听到有人在说话.....”我攥紧胸口的护身符,心生惧意,有点想打退堂鼓,可一想到刚才跟莫唯拍了胸脯还有那鸟类的振翅声,我心一横,转身顺回廊朝前走去,“进去快速遛一圈,你拍完视频,我也确定我那朋友不在这儿,咱们就走。”

    “你还真觉得他会在这儿啊?我倒觉得,应该是我同行。”莫唯嘀咕道,“都怪我,不该出发前在大群里说漏嘴。”

    瞧见回廊尽头被破布条遮蔽的通道,我鼓起勇气,伸手掀开,眼前忽然被一片红光笼罩,我整个人僵在那里。

    宽阔华丽的厅堂里,亮着一盏阴惨惨的红灯笼。灯笼下方,一对剃去了头发五花大绑的裸体男女在地上的血泊里蠕动着,爬行着,发出凄厉的惨叫,他们大张的嘴里没有舌头,手光秃秃的,被斩断了十指,只剩下血肉模糊的手掌挥舞着。

    在他们的前方,几个立着的人影围着一个坐着的人影,他们衣着华贵,脸孔一片惨白,都没有五官,只有漆黑的眼洞。

    我双腿一软,被一双手架住了身体:“秦染老师?”

    一眨眼,眼前景象乍然消失,手电筒的光线下,只有一堆乱七八糟的废墟与杂物,还有黑糊糊的像是焚烧留下的灰烬。

    我是出现幻觉了,还是又撞鬼了?

    “你没事吧,秦染老师?”

    我拍了拍脸,站稳,摇摇头:“没,没事。”

    我刚才不会看见当年的景象了吧?

    “看样子,这里原来的摆设应该都不在了。”莫唯环拍四周了一圈,突然,“咚”地一声,从我们头顶传来。

    我吓了一跳,举起手电筒朝上方望去,头顶是纵横交错的木头房梁,阴影斑驳。

    “咚...咚....咚.....”

    持续不断的闷响从头顶传来.....像是一个老人在用拐杖敲击地面的动静。我咽了口唾沫,与莫唯对视了一眼。

    “你也听见了吧?”

    他点了点头,望向一楼厅堂通过二楼的双向楼梯。

    “咱们上去看看,是鬼是人。”说着,莫唯便朝楼梯走去。经过刚才那一遭,我因为吞赦那林膨胀起来的胆子已经瘪了一半,下意识地抓住了他挂着铜钱的背包带子,紧跟他走向楼梯。

    【??作者有话说】

    下章确定染染要掉马了哈哈,没想到凶宅这章挺长的,分到明天发

    27

    ?

    寻获

    ◎蒙眼的黑布下,他的嘴角微微颤抖着,竟然上扬起来。“秦,染.....是你。就是你。”◎

    “咚...咚....咚.....”

    持续不断的闷响从头顶传来.....像是一个老人在用拐杖敲击地面的动静。我咽了口唾沫,与莫唯对视了一眼。

    “你也听见了吧?”

    他点了点头,望向一楼厅堂通过二楼的双向楼梯。

    “咱们上去看看,是鬼是人。”说着,莫唯便朝楼梯走去。经过刚才那一遭,我因为吞赦那林膨胀起来的胆子已经瘪了一半,下意识地抓住了他挂着铜钱的背包带子,紧跟他走向楼梯。

    “这楼梯会不会垮呀?”我看着眼前年久失修,又明显被火焚过的黑糊糊的千疮百孔的楼梯,生怕一踩上去就一个大洞。

    “应该不会。”莫唯抬腿踩了踩,指了指足下,“你看这儿,底下有岩砖做支撑,苏南地区的传统老房子都是这样。”

    我拿手电筒照了一下,发现他脚下木楼梯的窟窿里的确透出了交织的石材,便也试着踩了上去,脚底立刻传来一阵“嘎吱嘎吱”的动静,听着令人心惊胆战。突然,腕部一紧,被戴着运动手表的手握住,莫唯朝我露齿一笑:“别怕,秦染老师,我保护你。我生辰八字好,天生阳气旺,所以才敢来干这行。”

    “......谢谢。”腕部传来的热度令我安心不少,便反握住了他的手,朝上走去,顺便问他,“说起来,什么叫好的生辰八字?”

    “这个讲头就多了,跟天干地支有关,按你的出生年月和时间来算的,比方说,我就是出生在谷雨之后,是魁罡日,命局中不仅土强,火势很旺,月干透出丁火,土火相生,力量强大,和康熙皇帝一样。”他滔滔不绝起来,“哎,对了,秦染老师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回头我给你算算你的生辰八字?”

    我怔了一下,笑笑:“不必了,我不信这个。”

    我是被拐卖的,生日也是养父母从东南亚的拍卖场把我买回去的日子,真正的生日早已埋葬在那段失去的童年记忆里,又怎么算得出生辰八字好不好?但看现在我这撞鬼的一波又一波的情况,生辰八字大概不会是天生阳气旺的那种。

    “那秦染老师,你今年,多大?”他又问。

    我有些走神,心不在焉的答:“二十五吧?”

    “怎么二十五,吧?”他笑起来,“你对自己的年龄都不确定?该不会真是千年狐仙变的吧?”

    “啊?”

    “噼啪”一声,我一脚踩空,一条腿陷入楼梯窟窿里,被莫唯眼疾手快地一把捞住了腰才没滚下去。我趴在他怀里,一抬头,近距离对上这阳光大男孩的脸,眼见他耳根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想起他刚才那句千年狐仙,心里“咯噔”一下。

    .....不是吧?

    我推开他的胳膊,扶着楼梯想把腿抽出来,却感到脚踝被卡住了,无意往下看了一眼,顿时汗毛倒竖。

    一双惨白的手.....戴着镶金红玉髓镯子的女人的纤手,正攥着我的脚踝,帮我套上我那摇摇欲坠的靴子。

    “乖伽儿回来了哩.....阿娘帮你穿鞋。”

    “啊啊啊啊”我踹掉靴子,连滚带爬地往上窜。

    “哎,秦染老师,你的鞋!”莫唯惊喊一声,跟着冲了上来,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怎么了,你看见了什么?”

    “楼梯下面,下面有鬼,是个女鬼。”我牙关打战,揪住他的衣领,“不是开玩笑。”

    “真的?”莫唯扬起眉梢看着我,似乎兴奋起来,把我抱住,拍了拍我的背,“在这等等,我下去帮你把鞋捡回来。”

    “别去!”我揪紧他的衣领,“我可以不要鞋。”

    “那怎么行?”他低头看了一眼,“你看,你脚都受伤了。”

    我这才发现我的袜子上染着血。

    他把摄像机放到一边,捧起我的脚检查。用手电筒一照,脚底果然嵌了根木刺进去,经这一瞧,才感到刺痛难忍。

    “老师,你忍忍。”说罢,他拈住木刺猛地一拔,我忍不住“啊”地痛叫了一声。他连忙吹了吹我的脚板,从背包里取了一个云南白药创口贴出来,把我的脚搁在了膝盖上。

    “老师,你的脚,生得好秀气啊。”

    见他低头笑着,正要给我贴,我一阵头大,将创口贴抢了过来:“我自己来就行,麻烦你,帮我去捡下鞋吧,谢谢。”

    看着莫唯下去的背影,我揉了揉眉心草,在这深山老林里都能惹上桃花,我是不是生辰八字里犯桃花劫啊?

    “咚咚...咚咚...”

    拐杖敲击地面的动静又响了起来,从我背后传来,而且越来越近,仿佛是一个步履蹒跚的老人在向我走来。

    鸡皮疙瘩层叠激起,我扭过朝楼梯上方望去,瞳孔一缩。

    原本空荡荡黑漆漆的二楼,变得灯火通明,华丽非常,一个头戴尖貌、身着彩色长袍、披散着长长白发的女子身影站在楼梯上方,一手持着一根造型奇特的长杖,缓缓朝地板上跺着,另一只手抬了起来,生着尖锐指甲的食指朝我指来。

    “噫噫噫”

    那人影发出犹如夜枭般的尖叫,食指勾了一勾。

    他的身侧刹那间涌现出一团团血肉模糊的肉块来,蠕动着,凝聚成了几个扭曲挣扎的人形,像一具具被剥了皮的活尸,缺胳膊断腿的,没有头颅的,都朝我缓缓爬了下来。

    “认祖归宗哩.....认祖归宗哩......”

    我吓得浑身僵硬,无法动弹,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人形朝我爬来,突然,我的面前“噼啪”一声,一双惨白纤细、戴着金玉手镯的手从楼梯窟窿里探了出来,紧接着,是一个乌发披散的头颅,同样像是被剥去皮肤的血人般的女鬼爬了上来,在我的前方,张开了双臂,弓起脊骨都暴露在外的背,朝着那群向我爬来的血人发出野猫般的嘶吼:“嗬嗬....嗬嗬.....”

    我蜷缩成一团:“别.....别过来.....”

    “秦染老师!”

    背后一声叫喊,我打了个激灵,一眨眼,前方哪有什么人影?楼梯上方黑漆漆的,什么也没有,面前的楼梯也没有裂开的痕迹。莫唯几步冲上来,晃了晃手里的靴子:“我捡到了你的鞋。还有这个.....你瞧,这是个女人的镯子吧?”

    朝他手心望去,那赫然是一枚镶金的红玉髓的镯子。

    跟那个女鬼手上戴的一模一样。

    “你别乱捡东西!”我大惊,他却笑了笑,把那镯子塞进包里,“回去请个师父招魂试试,说不定能知道当年的一些细节。秦染老师,你是不是有阴阳眼啊?我刚才还有点不信,现在算是信了,你看见的那个,怕是这镯子的主人吧。”

    我摇摇头,魂不守舍,都顾不上回答他,又觉脚踝一紧,我差点跳起来,才发现是莫唯握着我的脚,在帮我穿鞋。

    我瘫软着任由他,脑子里不禁回放刚才那女鬼的举动,又是帮我穿鞋,又是挡在我前面,仿佛并不是想害我的样子.....

    “你试试,还能不能走路?”青年强健的手臂从我腋下穿过,将我半搂半抱的架了起来。

    脚一触地面,便是一阵钻心疼痛。我摇摇头,却在此时,听见鸟类的振翅声自二楼传来,神经一跳。

    “等等,我还是想上去看看。”

    “你确定还能坚持?瞧你都被吓成这样了,我先送你回去吧?”莫唯把摄像机往包里一揣,将我打横抱了起来,谁料他包拉链没拉上,一个东西“啪“的掉在地上,亮了起来。

    我低头看了一眼,那是他的手机屏保是一张我的侧影。

    还是抓拍的,背景就是上次画展的展馆。

    他一脚踩住了手机。

    “我还是要去看看。”我假装没看见,挣脱开他的双臂,扶着栏杆往上一跳一拐的走,莫唯却仿佛为了缓解尴尬一般,在我身后哈哈笑了,“嗨,我是为了拍片,秦染老师,你是为了什么吓成这样还要硬闯这凶宅啊,不会就是为了找你那朋友吧?这地方这么邪门,他怎么可能在这过夜?”

    又是“扑朔朔”地一声,更近了些,我几步跳上二楼,举起手电筒,循声照去,便看见了......在这二楼深处,垂挂着长长的黑幡,黑幡内隐隐透出一缕光线,里面好像有个人影。

    我的心跳快了起来,一拐一跳地向黑幡走去,突然,一阵鸟类振翅声迎面袭来,什么庞然大物直接撞进了怀里。

    我一屁股跌坐下来,竟然发现怀里是那只红色头翎的兀鹫,它用尖喙轻轻雕着我的手指,脑袋蹭着我手心,仿佛在对着阔别已久的老友亲昵的撒娇一般。

    “鹫兄?你怎么这儿?”我又惊又喜,没想到这只表面高傲的大鸟其实还挺喜欢我的,“吞赦那林是不是在这儿?”

    “呼啦”一下,它飞向那垂挂的黑幡,掀起的风吹开了缝隙,令我刹那得以看清,里边那个背对着我的颀长人影,吞赦那林站在那儿,身周的地上摆满了烛火,火光照耀下,地面布满了斑驳血红的字符,像是一圈奇异的法阵将他围在其中。

    在他的前方,放着一张桌子,上面摆着一个牌位和一个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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