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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咕隆咕隆......”

    伴随着液体涌动的声响,大股大股的水从缝隙里渗了出来,渐渐朝我漫来,一抹白色的影子浮现在水面上,宛如溺死的浮尸,一点一点,逼近我的脚底,钻入了我的裙摆之下。

    ......潮湿冰冷的什么软物贴上了我的一边脚跟,沿着小腿,一寸一寸地缓缓挪上。那触感,就像是......

    “你竟要与邪神结婚?我不许......你是我的......”

    这声音,怎么好像是......打着哆嗦,我垂眸看去。

    裙摆的缝隙里,露着一只眼珠上翻的眼,正直勾勾地盯着我。

    脑子里嗡地一声,我眼前一黑,整个人向下沉去,似骤然落入了水里。像是来自海里的咸水涌入我的口鼻,溺毙的感受挤迫着我的肺腑,滑腻的触感从小腿一路蔓延而上

    “小阿郎!小阿郎!”

    “啪”地一声,脸颊像挨了一耳光,火辣辣的疼。我浑身颤抖地睁开眼,摇曳闪烁的流苏间,露出贡雅和赞巴惊恐万分的脸。我躺在地上,头顶是屋子里缀着风铃的彩灯。

    “怎的突然晕过去了,是不是饿着了”

    被海水浸透全身的感觉挥之不去,我冷得蜷缩成一团,想起裙摆下的那只眼,又吓得胡乱踢蹬:“鬼.....刚才有鬼......”

    身体被拽起来,被搂入女人柔软的怀抱:“赞巴,去问族长,把鹿血酒取来!”

    “这,祭典还没开始,先喝怕是不合规矩哩.....”

    “拿来!他这个样子,待会怎么送嫁嘛?”

    “哦!我,我快些!”

    我魂不守舍,死命抱着贡雅,生怕自己一撒手,便又陷入刚才那个恐怖的梦里去。直到模模糊糊听见杂乱的脚步声走近,被人捏着下巴,一碗辛辣冲鼻的酒灌下了肚,才在浑身灼烧起来的感受中回过神,却又转瞬感到血涌脑门,晕眩起来。

    “他这是怎么了哩?”

    人被拽起来,我才发现族长和桑布罗还有寨里几个长老都来了,满脸担忧地盯着我瞧。

    酒劲渐渐上来,我晕乎乎的,发出汗来,胆子也壮大起来,摆摆手:“没,没事,刚才做了个噩梦。”

    可那真的是噩梦吗?我怎么会做那样一个恐怖而古怪的梦?是因为那个尸神吗?

    “小阿郎醉了哩,你们扶他去神像前结姻契。”

    几只手将我搀扶起来,出了房门,到了那尊形容可怖的尸神主像前,眼见那神像被披上了一身与我这身神妃服饰相配的红色婚服,更显诡谲,我不敢直视,低下头,被他们按着跪了下去,对着那神像拜了一拜,双手被攥着提到头顶。

    耳听”叮铃”一声,我抬眸,便见桑布罗用一根系着铃铛的红绳,在我指间缠了一圈,另一端系到那尊尸神主神像的指间。

    “阴阳相合,在此结缘,姻契既成,永世不断......”他喃喃念着,用红绳在我指间缠了一圈又一圈,另一个人则摇着铃铛绕着我走,一边走还一面摇头晃脑地唱着什么歌谣。

    虽知这只不过是祭典仪式的程序,我仍然心底发怵,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这于我有些骇人的时刻,那尸神主像身上的红色咒文,好似更鲜艳了些,会流出血来一般。

    余光瞥见头顶自己的手腕上也渗出了一串串血红咒文,我吓得浑身一抖,可一眨眼,手腕上又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成了,赞巴,你把他抱上轿去。”

    “我,我自己可以。”我摇摇晃晃,站立不稳,但身体一轻,已被抱了起来,出了门去。族长宅子的前院停着架样式奇特的轿子,也与中原样式不同,顶上是个伞状,彩绳与红珊瑚编的流苏垂下来遮住了内部,轿底则成花瓣型,瑰丽非常。

    两对少男少女立在两旁,身着鲜艳的交领右衽短衫,我认出玛索也在其中,唤了她一声。

    小丫头抬起头,不知怎么与我一对视,眼眶唰地便红了,不敢瞧我似的,低下了头去。

    我心觉好笑,怎么这小丫头舍不得我吗?我又不是要真嫁了尸神回不来.....

    “拜神妃”

    被抱到轿前时,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一阵钹锣铃鼓敲击响起,我环顾四周,瞧见一群人跪围着我敲锣打鼓,其余人皆俯身叩拜的情景,不禁想起前不久的某个噩梦来。

    那对血红的眼瞳犹在眼前,我心中一悸,晕晕乎乎间,生出一种强烈的不详感,甚至超越了我想要见到吞赦那林的愿望。我心里只打退堂鼓,抓住抱着我的青年的手臂,看向族长:“等等,族长,这....这神妃我能不扮了吗?我不想扮了.....”

    声音被淹没在喧嚣声里,似乎没人听见,紧接着,我的双脚脚腕一紧,垂眸便见身旁一对少年男女笑嘻嘻地,竟然用红绳把我的双脚缚在了一起,结子底下缀着一对铃铛,就像把我包装成了什么礼物似的。

    “喂,我说,我不想扮了......族长!”

    酒劲发作得厉害,我说话都是软绵绵的,玛索却似乎听见了,又抬起头来,她大睁着眼看我,喃喃一声:“染哥.....”

    “玛索!”我伸出手去,人却已被塞进了轿子里,彩色的流苏轿帘与头帘层层垂落下来,将外界与我阻隔。我瘫在轿内的软垫上,身上没一点力气,一股热燥却升腾起来。

    “起轿,送神妃”

    是因为那碗鹿血酒吗?

    我拽了拽衣襟,扯开了一粒扣子,感到轿子被缓缓抬起,移动起来,我心中一阵不安。

    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我暗自安慰自己

    只是他们村寨一年一度的祭典,只是扮演神妃,还有这么多人送嫁,没什么好怕的。原来的扮演者是塞邦,他们不可能让一个孩子去冒险吧?那族长看起来慈眉善目的,也不像对我有恶意,再说,吞赦那林是他们的神巫,林海是他的地盘,他还需要我补画,绝对不会让我出什么事的。

    这样想着,我逐渐放松下来。轿子一摇一晃,酒劲发作得愈发厉害,我昏昏欲睡,却也愈发燥热起来。

    好难受

    这感觉怎么像我难耐的收拢了双腿。

    【??作者有话说】

    小狐狸逃不了了,被强结了姻契骗上花轿噜[坏笑]我真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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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

    ?

    成婚

    ◎我整个人被拎起来,流苏哗啦摇曳,我什么也没看清,便感到腰身落到了钢铁一般又冷又硬的臂弯间。◎

    这感觉怎么像我难耐地收拢了双腿。

    这种事,我一直都是习惯自己用手解决,算是相当有规律,以便在作画时做到心无杂念,可明洛死后,我灵感枯竭,长期酗酒,以至于这方面都出现了问题,医生甚至说我有阳痿的可能,可此时,这欲口火竟来势汹汹,我有点受不住。但人虽然迷糊,尚且有一丝理智在,知道自己身在哪儿,现在又是什么情况,不敢伸手干点什么,只好忍耐。

    为了转移注意力,我将流苏轿帘掀开一条缝,瞧见外头天色已暗,也已出了村寨,进了林海,轿子两旁的少年少女一路洒着荼蘼花瓣,送嫁的乐队也是一路敲锣打鼓,好不热闹。

    怎么不见吞赦那林?

    等等,我的颜料,我亲手磨的颜料,不是说泰乌会送来吗?我环顾四周,瞧见一个人影追在轿后,可不正是泰乌?

    “等等!停轿!”我扬高声音,“泰乌师父!”

    我将身子探出半截,酒劲使然,一不留神从轿内摔了出去,跌了个狗啃泥。几个人连忙将我搀扶起来,泰乌也赶了面前,将背上的背篓取下来,塞到了我怀里。他垂着眼皮,不瞧我,嘴唇却在抖:“颜料都在里边,我还放了采矿工具进去哩,你颜料用完了,再要用就自己磨,怎么做,都教过你了。”

    “记住了,谢谢泰乌师父。”我点点头,抱住背篓,被扶上了轿,隔着晃动的轿帘流苏,瞧见泰乌转身时往脸上匆匆拭了一把,背影蹒跚远去,似乎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不知怎么,我心底一阵酸楚,有种舍不得泰乌的感受,这是我在当年上大学告别我的养父母时,都不曾有过的情绪。

    重新坐回轿中,被林海夜间的寒风降下来的燥热便又返潮上来,我只好把注意力集中到怀里的背篓里,察看里面颜色的工具是否齐全,手却摸到什么特殊的物件,不禁一愣。

    我把这物件拿出来左看右看,这都是一把匕首。

    泰乌是不是放错了,他给我匕首做什么?采矿又用不着这个......我这么想着,目光却不由落在了缚住双脚的红绳上。

    昏昏沉沉间,一个念头如游鱼跃出泥沼

    泰乌难道是......想要我跑吗?

    他是,知道些什么,认为我会有危险,在试图帮我吗?

    心底被强压下的不安又漫了上来,我下意识地握住匕首,可手腕却软得连握牢匕首都做不到,一不留神,它便从我的腿缝间落到了双脚间。我弯腰去捡,却听见哗啦水声,流苏轿帘下方水光潋滟,掀开帘子,才发现轿子正行经那条小溪。

    我想起先前换装时那可怖至极的噩梦,对水还心有余悸,连忙蜷起双腿,将自己在软垫上缩成一团。

    “滴答”,一滴水落在我的后颈上,湿粘的触感掠过皮肤。

    我打了个哆嗦,缓缓回过头去,却感到腹下一凉,我一把掀开裙摆,那儿什么也没有,可下一刻,我的大腿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道强硬地掰了开来。

    后背被水沁得透视,什么冰冷而滑腻的东西贴了上来。

    一股阴寒之意骤然侵入体内,我猛地弹起来,差点栽出轿外,双脚却被一股力道狠狠一扯,又坐了回去。足下“叮当”一声,后背的阴寒之意突然消失了,我低头看去,红绳之间,那对吞赦那林送我的树藤脚镯竟然蔓延上了小腿,并绽出了一朵艳丽的红色荼蘼,被我缺乏日晒的皮肤衬着,醒目至极。

    我咽了口唾沫,惊魂未定,听见外面的敲锣打鼓声戛然而至,有人惊呼了一声:“神,神主大人!”

    我一惊,掀开轿帘,才发现小溪对岸不远处烛火摇曳,正是那座我遇见吞赦那林的人骨庙。他颀长的身影就站在那里,站在人骨堆叠成的白色台阶上,似乎遥遥俯视着送嫁的队伍。

    看见他,我惊惶不已的心一定,落到了实处,撑起发软的身躯,拎起了滑到足下的背篓,犹豫了一瞬,我将泰乌给我的那把匕首也捡了进去我要在这林海里与吞赦那林待上一阵,万一,遇上那些可怕的“尸奴”呢,或许能用的上。

    “献神妃,敬神主,拜”

    随这一声吆喝,轿子被抬到人骨庙前,落了地。除轿中的我以外,送嫁队伍里所有人齐刷刷地跪在了吞赦那林面前,我朝前望去,才发现族长和族中几位长老居然也在其中。

    一片死寂。

    吞赦那林静立在人骨台阶上,一言不发,尽管他蒙着眼,可一股被他审视着的、无形的压迫感却如乌云压顶,笼罩在每个人的上方,就连我这个外乡人也不禁心脏紧缩起来。

    他不高兴。是因为发现神妃换了人吗?

    我有这么一种直觉,借着酒劲冲他喊:“喂,吞赦那林,我把颜料带来了,可以给你补画儿,今晚就可以。”

    “谁许你们,举办神婚的?”吞赦那林没有理我。

    我一愕,怎么,举办祭典的事,竟没经过吞赦那林允准吗?

    “我,我们见神主大人亲自送他回寨,以,以为神主大人喜欢他哩。所以就......请神主大人宽赦.....请神主大人宽赦哪!”那鬓发霜白的老族长伏在地上,声音都恐惧得颤抖了。

    “宽赦.....”

    我听见吞赦那林重复这二字,朝他望去。

    烛火中,他殷红的唇微微上扬,绽出一对较寻常人要尖锐的犬齿,寒光闪烁,笑容竟有种说不出的邪性。

    “你们自觉,该被宽赦吗?”

    他话音刚落,这一群送嫁的人皆呜咽哀嚎起来,静夜里,听来犹如鬼哭,又骇人,又凄惨。我不懂这是不是祭典的一部分,吞赦那林说的话是不是旧俗,可这样冷的天气,一帮人跪伏在他面前,年轻男人也便罢了,这里面还有老人和少年。

    我看不下去了,背起背篓下了轿,结果忘了自己脚被拴着,还没落地,就也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听见响动,前方一人回过头来,是那个长得像斯内普的桑布罗,面部表情都扭曲了,瞥我的眼神又阴又狠,仿佛带着憎恶一样,低声道:“神主大人不喜欢,招了大祸了,带他走!”

    “是,是!”

    旁边两人一左一右攥住我的胳膊,便将我拖了起来,竟是要把我往小溪的方向拖这帮人要把我扔水里吗?就因为吞赦那林不高兴?我晕晕乎乎的挣扎起来:“干什么你们!”

    脚跟接触到寒冷彻骨的溪水,恐惧感刹那涌上心头,我借着酒劲猛地将两旁的人撞了开来,跪爬到那人骨台阶前,仰头怒视吞赦那林:“吞赦那林,你是,是不是有病?我辛辛苦苦磨了两三天的颜料,就为了给你补画,还扮这什么神妃来见你,你倒好,要任由他们把我扔水里,你们真是一帮疯子!”

    酒劲发作得厉害,眼前吞赦那林的身影都分成了三个,时而重叠,时而分开,我恍惚看见他低下头,似乎俯视着我。

    我不晓得我这穿着一身女装,趴在他身下的模样到底有多狼狈,心里又羞耻又难堪。我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却不知是不是我喝多了的错觉,我总觉得他的目光好像徘徊于我的脸庞很久,然后顺着颈间而下,掠过腰间、裙摆间露出的双腿和被红绳拴住的脚腕上。

    大概真是那鹿血酒的效力太强,只因被他看着的错觉的刺激,我竟起了反应。我头晕目眩地闭上眼,弓起身子,真不知如何自处,咬牙颤声道:“吞赦那林.....扶我一把不行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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