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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这样煮起来好像腊八粥”麦穗笑着说“长庚你还记得咱们在姚家每年腊八粥,

    太太总要送咱们一碗和她一样的?”

    “嗯”

    吃饭时也有许多话:“这个小麦没舂皮,吃着有些硬不够糯,

    是吧?”

    “嗯”确实有点硬吃起来不舒服。

    “长庚还记得那一年咱们拾了几斗粮食,

    娘磨了黄豆给咱做豆腐?”

    想起娘陈长庚心里一软,好像还在那年初秋阳光明媚,娘在阳光下端着嫩豆腐,

    笑容温婉慈爱。

    “嗯”声音软和许多。

    “娘做的三鲜豆腐真好吃啊~”无限向往。

    “嗯”肯定

    背着包袱上路,

    麦穗也要倒着边走边和他聊:“你去镇上上学,

    有次下雨姐姐去接你结果路上摔了一跤,你站在学堂门口,

    看着满身泥的姐姐可嫌弃,别以为姐姐没看出来,是不是嫌弃?”

    想起那时候的麦穗,

    陈长庚也想笑。他抬眼眼前是着走的麦穗,眼睛弯弯白白牙齿,没有烦恼的样子,只是陈长庚看到了,他看到麦穗发干起皮的嘴唇。

    忽然陈长庚就明白了,明白麦穗为什么叽叽喳喳说不停,麦穗是怕他想起昨天的事儿,故意拿话岔他心思呢。

    昨天景象又闪电般一一掠过,为了不让麦穗担心也为了自己,陈长庚压下心思笑道:“你总念叨让我读四书五经,不如我背给你听。”

    “好啊”麦穗欣喜点头,只要崽崽有事干别瞎想就好。

    荒凉原野上传来郎朗清声;“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背完接过麦穗送上的葫芦喝几口,继续:“刚才是《大学》接下来《中庸》”

    扬声郎朗:“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

    麦穗云里雾里听完递上葫芦好奇:“那你喜欢《大学》还是《中庸》?”

    陈长庚接过葫芦楞了一下,拔开塞子慢慢喝几口递给麦穗喝,看她仰起脖子喉咙微动,沉默一会儿说:“我喜欢兵法。”

    “那是什么?”麦穗擦擦唇角水迹,塞好塞子把葫芦揣到怀里保暖。

    说起自己喜欢的东西,陈长庚多点精神:“兵法,取天地物候,辨人心时事,斗智斗勇斗心计……”

    看着陈长庚渐渐神采飞扬,麦穗吁口气总算放下心。

    陈长庚讲的兴起,索性给麦穗讲三十六计和其中小故事。麦穗喜欢这些小故事,跟在后边总结点评:

    “围魏救赵不就是小时候咱和二狗干架,你赶他家美人计不就是你叫二妞把二狗喊出来揍。”

    “走为上计不就是我哥说的打不过就跑?”

    陈长庚听了麦穗总结有点豁然开朗的感觉,笑:“至繁至简、至巧至拙。”其实智慧就在生活中。

    豁然开朗的感觉真好,陈长庚索性又给麦穗讲了没有美人的美人计。

    “汉高祖白登被围七天七夜,雨雪交加没有粮食,谋士陈平献计……”

    麦穗听完长吁一口气感叹:“男人好奸诈啊,这三十六计就没个实诚的都是骗人。”

    陈长庚想了想也笑,可不都是骗人的。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些人大字不识一个也能做将军,只要胆子够大,打仗和处事有共同之处。

    而真正的百战将军还是要有学识,晓天文地理,通人心时局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姐弟两边走边说,昨日种种被留在身后越来越远。

    三天后陈长庚告诉麦穗儿,前边有座城叫安阳,那里是南北要道很繁华可以买东西。麦穗听了高兴得很,中午奢侈的多放半把粮食煮粥。

    昨天经过小村子,麦穗用二十钱买了一个带提绳旧瓦罐,煮东西方便许多。

    麦穗一边搅粥一边心心念念计划:“等进城先买两个馒头,不,四个馒头,馋死我了。”

    “好”陈长庚笑“还可以买咸菜下饭又省盐。”

    麦穗点头:“过了安阳还有多久到京城?”

    “八百多里要过江再走十来天就到。”陈长庚把手笼在瓦罐下烤火。

    “也不知道舅舅家大不大”麦穗叹息,完了又着急“咱们穿的这么破,舅舅会认咱们不?再说人家凭什么相信咱们是外甥?”

    陈长庚心里没底,他安慰麦穗:“没事娘和我说过舅舅家的事,再说姚太太可以证明咱们身份。”

    麦穗拿筷子搅了搅咕嘟咕嘟的瓦罐,打起精神充满希望:“再怎么样,京城也不会人吃人,姐姐就是讨饭也能养活你。”

    不过半个月麦穗圆圆脸蛋变成椭圆,粗粗软软的腰消下去一圈,陈长庚眼底酸涩:“不用要饭咱们去给人干活,有口吃的就行。”

    午饭后姐弟两收拾行李,背好大大的包袱手拉手出发。安阳确实很大,远远就能看到巍峨城墙,可越近难民越多。人群嗡嗡嗡流传各种消息,最要紧就是泰安卫国公发檄文:

    陛下崇饰虚诞,恶闻实录,以袄怪为嘉祯,以天谴为无咎……

    麦穗听不懂扯扯陈长庚袖子:“这什么意思啊?”

    陈长庚脸色沉重:“这是卫国公指责陛下荒淫无度,他要为天下百姓发兵另寻明主。”

    “就是反了?”

    “嗯”

    反不反其实跟两个孩子没啥关系,可安阳城门紧闭不许出入,去京城的渡江大桥被拆,船支没有官印不许停留江面。

    他们去不了京城。

    陈长庚心里一会儿冰凉一会儿火热,卫国公齐渊在泰安经营三代,雄霸北方根基深厚,他反了这天下彻底四分五裂。

    “麦穗,我带你去北方好不好,带你去一个未来的太平盛世。”陈长庚眼睛熠熠闪烁。

    麦穗笑:“好啊。”

    听到麦穗同意,陈长庚却想到艰难处处,眼光黯淡:“北地很冷先生说那边十月落雪,民往往羊皮为袄。”

    麦穗拉起陈长庚的手,笑道:“别怕,人家能活咱就能活。”

    陈长庚的手握紧放松、握紧放松,拼命说服自己:“卫国公三公子齐泽,前年来请先生出山,先生不肯却给他画了泰安治下渝北水力构造图。有这幅图渝北不会受旱涝之苦,北地粮食产量翻翻……”

    麦穗任由陈长庚握着,感受他的紧张害怕。

    “先生说齐三公子为人节义胸有乾坤,是真龙之相。”可那里有千里之遥,翻山越岭滴水成冰。

    “那咱就去找他,做个老百姓。”麦穗细心看着陈长庚,陈长庚犹豫难决。

    “留在这里去不了京城回不了青合,就算那边再难没有兵慌就好。”麦穗两手合住陈长庚冰冷的手,用力握紧。

    “没事的,咱俩一块走哪儿都能安家。”

    没人相信冬天的时候有两个孩子,顶着寒冷背着包袱往北方走。他们粮食不多,路过村庄麦穗总会一家家敲门买一点麸皮豆渣。

    “嘿嘿,这次运气真好,人家给了半截咸罗卜。”麦穗笑嘻嘻给陈长庚显摆。

    陈长庚看着麦穗黑瘦的脸颊,牙齿白白笑容依旧明媚:“嗯”笑一笑,他再也不嫌弃麦穗厚脸皮,因为他知道麦穗有多努力。

    “下次咱两一起求,也许人家心软能多给点。”陈长庚合上麦穗的手,一起捧着大瓷碗笑。

    “嗯”笑眯眯点头。

    晚上睡觉两个孩子抱在一起,麦穗向往笑:“娘在天上看到咱们这么好,一定很开心。”

    “嗯”陈长庚用力,把麦穗慢慢塌下去的腰,一寸寸抱紧贴向自己温暖彼此。

    “爹娘会在天上保佑咱们的,对吧?”

    “嗯,娘那么爱你,一定会保佑你。”陈长庚肯定。

    ……

    “长庚!长庚!”麦穗惊喜握住陈长庚的手“你听到没法华寺舍粥呢!”

    “嗯”陈长庚回握住麦穗的手,也跟着开心。

    两个孩子背着大包袱,排着长长的队伍去领粥,麦穗捧着瓦罐在热汽腾腾粥锅前笑嘻嘻讨好:“师傅再给多打一点呗,你看我瘦的又没爹没娘还要照顾弟弟。”

    侧身包袱后露出黑瘦的陈长庚,陈长庚做出苦脸可怜巴巴。

    师傅啧了一声又给小半勺,轮到陈长庚捧着大瓷碗怯生生:“师傅能多给一点不,我饿。”低头。

    “咦~”师傅多给大半勺,两个孩子捧着粥坐在墙角下向着太阳。麦穗喜滋滋眯起眼睛捧起瓦罐凑近鼻子,米香味直直钻到五脏六腑。

    “好久没喝过大米粥了~”

    “嗯”陈长庚看着麦穗满足的模样,嘴角露出点笑。他顺着碗沿儿轻轻吸溜,把稠的都留在碗底,留给麦穗。

    捂着汤饱的肚子麦穗坐在包袱上,懒洋洋靠着墙晒太阳满脸惬意:“真舒服啊~”

    “嗯”陈长庚附和。忽然他神奇的理解先生想法:人生多苦恼是所求太多,天下分分和和是**太盛。

    人不能不求,不能太求‘度’最难把握。

    “长庚”麦穗忽然神秘兮兮靠过来“看到半山腰那大庙没?”眼神悄悄示意,“我猜里边贡品很多吧~嘿嘿。”

    两个孩子做贼一样绕过众人,陈长庚在外边把风,麦穗顺着松树爬进庙内。

    没多长时间寺院里响起狗吠声,还有寺人呵唬声。几个大白馒头‘嗖嗖嗖’从寺院里扔出来,陈长庚忙不迭弯腰一个个捡到怀里。一边捡一边焦急抬头看院墙,不一会儿麦穗刺溜刺溜从那边树上露头,跨墙跳下来。

    “快跑,崽崽快跑。”俩人手拉着手,风一样从树林左绕右绕跑了。

    到藏包袱地方两个孩子都弯着腰,手扶膝盖呼哧呼哧喘气,麦穗笑:“姐姐现在瘦了更灵活,狗都追不上。”

    “哈哈哈”

    陈长庚听了只有难过,麦穗又瘦了。

    很多人都以为,两个孩子千里迢迢远赴北地苦难重重,可陈长庚记忆里永远是麦穗漆黑脸庞上明媚的笑容,眼睛明亮牙齿白白。

    没人知道两未成年孩子,如何在冰雪茫茫中翻越百里崇山峻岭。陈长庚知道,他记得麦穗用绳子把他俩腰拴死在一起,两个人一脚一手往上爬。

    他记得雪窝里被窝下,麦穗把他整个人团在怀里紧紧抱住。他记得麦穗乐呵呵说:“这地方好,到处是雪不用找水。”

    他记得翻到松鼠窝时,麦穗惊喜灿烂的笑容:“哇~我们发了~”

    那时候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娘喜欢麦穗,简单快乐永远生机勃勃。

    两个孩子历时一个多月,终于翻过越岭到达卫国公地界。

    麦穗趴在林间雪窝里向外看:“长庚,外边那是什么?”

    陈长庚趴在她旁边仔细观察,林子外边是一座军营,军营里落雪扫的挺干净,辕门上飘着一个大大的“齐”字旗。

    “是卫国公齐渊的军队,扎在山脚林密处,说明这里安全不用打仗。”陈长庚拉起麦穗“咱们走,没危险。”

    麦穗跟着陈长庚低一脚高一脚走了几步,回头看军营里铠甲锃亮。她想起陈长庚说兵法时的神采飞扬,手上用力拉住陈长庚。

    “长庚咱们去当兵吧!”

    “?”啊

    “我太小人家不要。”陈长庚倒是想,可惜他那点身板军营不会要。

    “不试试怎么知道,你那么喜欢兵法万一当上将军呢?”麦穗拉着陈长庚往辕门走。

    “哎!干什么的,擅入者死。”守卫横起枪麦穗拉着陈长庚讨好的笑着鞠躬:“我们想当兵。”

    守卫将领陈封听见这边动静,和闲聊的钱粮官廖成一起出来,看到两个难民孩子不耐烦,指指麦穗:“你来行,那个小的不要。”

    “大人我力气很大一个顶俩,您就收下我们两个吧,我弟弟只吃一碗饭就行。”麦穗一边急急忙忙说,一边眼睛四下寻摸。看到一块垫脚石,眼睛嗖的发亮。

    “您看我,您看我”麦穗勒紧腰带弯下身子,胸里闷出一声吼,颤巍巍抱起近七八十斤石头。

    陈长庚静静在后边看,看麦穗憋的脸发红,看麦穗棉裤下颤抖不止的双腿。袖子里双手紧紧握起,最后一次,这是最后一次,他陈长庚向天发誓:此生再不让麦穗为他们拼命。

    石头‘咚’一声落在地上砸出一个坑,麦穗一边喘息一边笑嘻嘻:“大人,您看我能用吧,收下我们两个成不,求您。”

    跟陈封一起出来的钱粮官廖成笑容温和:“你们从哪来?”

    “青合,不对安阳”麦穗急着回答。

    “安阳?”廖成只当他扯谎“安阳距此千余里,你们怎么过来的?”

    麦穗迷茫:“走过来的呀。”还能怎么过来,总不能飞过来?

    廖成诡异读懂了麦穗眼里迷茫,好吧不能飞过来:“那越岭你们又是怎么过来的?”

    急忙补充:“别说走过来的,崇山峻岭你们怎么找的路?”

    “我弟弟啊,他会看星星。”麦穗觉得很简单。

    陈长庚上前一步拱手弯腰:“我们村有一位不出世的老先生,他教过我一阵。”

    撒谎,廖成第一反应,然后麦穗急切跟上:“是啊是啊,我们村尾有个瞎眼老头,很喜欢我弟弟常教他东西。”

    虽然不知道陈长庚为什么要撒谎,可麦穗还是第一时间跟上。

    这就有意思了,廖成摸着拇指上的铜扳指,若有所思打量眼前两个孩子。背着看不出颜色的烂包袱,身上衣服层层叠叠把能穿的都穿上了。

    袄裤破破烂烂不知缝过多少次,头上裹着看不出来历的粗布巾,脚上肥厚草窝包着里边布鞋。冻的面色铁黑嘴唇青紫干裂,两手黑红肿大布满冻疮。大的那个因为刚才发力挣开疮口,脓血流出手背却毫无所觉。

    大的眼睛明亮清澈神态焦急不似有违,小的那个就有意思了,目光沉静气质沉稳。

    看星星就能走出百里深山纯粹笑话,这小的不老实。自来过越岭三条路,他们守的这一条由坪下村入青鹿谷,溯谷而上至黑熊岭。翻过黑熊岭沿洛水支流到河谷,溯谷北行到石潭西行,然后翻老鹞岭到沙沟,沿密水支流循河而下经江关、大沟、西施沟,再翻姑娘岭走西沟循月河出九难滩,再溯谷而上翻花仙岭经二狼坪、老鳖沟沿渭水支流出来。

    这么复杂的路线,没有老猎户带路,即便大军也不敢深入。他们小小年纪怎么出来?

    “大沟的柿子树很多吧?”廖成状似随意问道。

    陈长庚拱手眉目不抬:“柿子树都在西施沟,我们路过的时候还有极个别挂在树梢,红艳艳衬着雪很漂亮。”

    这个麦穗在行,连忙抢着说:“虽然冻得梆硬,但是化开后特别好吃。树底下仔细找还能找到秋天落下的,管了我们两天饭。”

    如果只有陈长庚一板一眼,廖成是不信的,可麦穗毫无心机的样子让人不由不信。

    竟然是真的穿过来了,他们到底是怎么走出来的?这小的实在耐人寻味

    。廖成轻轻转动铜扳指,看着陈长庚眼里蕴藏几分意味不明。

    辕门彻底安静下来,陈长庚垂着眼睛任由廖成打量。

    “呵~”一声轻笑,廖成拍拍陈封肩膀“我做保留下这两孩子混碗饭,到伍百户那里做个火头军。”

    麦穗几乎欢呼拉着陈长庚千恩万谢,跟着领路人边走还要边回头鞠躬。

    “倒是个实诚小子”陈封笑。

    “确实”廖成也笑,眼里却很平静轻轻转动扳指,看着陈长庚稳稳的背影,不知盘算什么。

    陈长庚其实没有廖成想的那么平静,他激动紧张脊背绷成一条线,悄悄握紧袖里匕首,这匕首……

    陈长庚抬眼看向前边麦穗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基友的文《重回暴君白月光》

    夫妻三载,萧荀四处征讨邻国,久不归国。

    被扔到冷宫的刘翩翩听说萧荀年少时有个已死的白月光,和自己长的十分相似。

    听闻萧荀曾为她散尽六宫,征讨仇国,更为博她一笑烽火戏诸侯。

    为了能在后宫活下去,柳翩翩便逢人就说自己是萧荀的白月光,有了这个说辞,柳翩翩日子好不快活。

    直到有一日,她那黑心肝的夫君萧荀忽然回来找她算账了!

    夜里,萧荀拥着她,眸含柔意:“翩翩,你是愿意接受孤了吗?”

    柳翩翩惊掉了下巴:说好的找她算账呢?

    偏执冷漠白切黑暴君X柔软小可爱撒糖精

    ☆、第

    38

    章

    登记处在一个帐篷里,

    四下不透风中间架着大火盆,一进去温暖如春。麦穗觉得自己身上血液,

    都开始重新流淌了,雪地冰窝一个多月,终于找到暖和地方。

    登记官坐在案后瞟了一眼,

    俩逃难孩子没兴趣,

    执笔低头看册子:“叫什么名字?”

    “麦子”陈长庚抢先沉声回答。

    登记官没什么表情,乡下孩子,

    麦子、谷子、二狗、阿牛多了,只是声音里多点不耐烦:“姓什么?”

    陈长庚抢过麦穗后,

    放下心挺直身体:“姓麦,

    她是我远房表兄,叫麦子意思是麦家的儿子,

    也是多打两石粮食的意思。”

    ?麦穗满脸问号,

    奇怪的瞪大眼睛看陈长庚。不过她知道陈长庚比自己心眼多,很快收回那份不明白,挺胸站得笔直,

    好像她生来就叫麦子。

    “还有姓麦的?”登记官轻嗤一声,

    提着笔一时不知怎么下手。

    “有,

    百家姓第六百二十五。”陈长庚镇定回答。

    “呵~还是读过书的”登记官抬头,还是俩脏兮兮破破烂烂逃难孩子,

    没兴趣低头记下,继续问:“籍贯生辰父母”

    陈长庚脸色镇定一一代为回答,麦穗听得……原来我身世是这样的,

    我都不知道。

    轮到陈长庚却并不入兵册,他年纪小只能作为随军存在。

    登记完结,登记官说了几条铁纪挥挥手,黄猛再笑呵呵带他们去库房。

    这兵营大得很麦穗跟在黄猛后边,好奇的东张西望:有排成一排身穿盔甲,手持枪戈的士兵来回巡逻;有膘肥体壮的战马拴在帐篷外;有柴棚里火炉冉冉赤着胳膊打铁的壮汉。

    那胳膊映着火光,滚着汗珠子一鼓一鼓,看的麦穗目瞪口呆。陈长庚顺着麦穗惊奇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一个只穿裲裆的打铁汉。

    有什么好看的,陈长庚沉下脸扯扯麦穗袖子往前走。他们跟着黄猛七绕八绕,到一个大帐前胖乎乎司库收了签子,给麦穗一套土色新棉衣两双棉鞋,麦穗伸出胳膊抱的满满当当。

    司库看麦穗抱不下,提一套布甲随手搭棉鞋上“齐了,伍百户账下火头兵麦子,每月初五发六十文饷银。”

    麦穗艰难的从棉衣后边棉鞋后边伸出脑袋,惊喜到不可置信:“还有钱?”

    “有呢”

    “那我弟弟呢?”眼睛充满期待。

    “他是随军只有口粮供给。”

    口粮也成,麦穗一点不嫌弃,期待:“那我弟有没有新衣裳?”

    没有,作为麦穗的拖油瓶,陈长庚每月只有口粮。麦穗怎么忍心陈长庚还穿那么破烂,掏出口袋所有钱想给陈长庚买一身——军队物资有数,不能乱给但可以报损卖一两身给随军。

    只是麦穗没想到,一身棉衣没有布甲要八百钱!荷包底儿朝天也只有六百九十八文。一直笑呵呵领路的黄猛,帮忙补了一百零二。

    “你们是外地的吧一路过来不容易,咱们这边人好相处,时间长你就知道。”

    这么好的人麦穗笑眯眼,露出白牙齿:“谢谢黄大哥,”随手把跟衣裳一套的两双棉鞋塞给他:“反正我弟弟也穿不上,送黄大哥,等我发了月银就还钱。”

    哎呦,这么大方!黄猛喜欢,投桃报李附在麦穗耳边八卦:“别理会刘佳兰,仗着自己妹妹在将军府上做丫鬟,一向鼻孔看人。”刘佳兰就是刚才登记官。

    陈长庚脸色难看只觉得手痒,他想把那个臭男人从麦穗身边扯走,说话就说话离那么近干啥!

    麦穗笑眯眯回黄猛一个彼此明白的眼神:懂,朝廷有人呗。

    碍眼、胸闷,陈长庚冷脸抱着衣裳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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