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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南宫镜愣了愣,她看着青峦,道:“您是不是想说,您是我的亲生母亲。”

    青峦瞬间皱起眉头,“你怎么知道?”

    南宫镜摸了摸耳朵,因为她是江湖月报的忠实读者,连续三年一月不落的订购江湖月报,得以成为江湖月报的贵宾,有资格订购江湖风云报,知道许多不公布出来的秘辛。

    “如果你要跟我说的是这个的话,”南宫镜道:“那我已经猜到了。”

    青峦看了她一眼,“那你知道你的亲生父亲是谁吗?”

    南宫镜摇摇头,这一点连江湖风云报也没有提过,南宫镜自己猜想,“是俞师伯?”

    青峦抿了抿嘴,摇摇头,“我与俞飞尘交情不深,长大之后拢共也没见过几次。”

    她走到窗户前,背对着南宫镜,似乎是下定了决心,才说得出口,“你的亲生父亲,是燕无歇。”

    南宫镜愣住了,“燕···燕无歇?”

    “我与燕无歇相识于年少,曾一起闯荡过江湖,算是有过一段。”青峦对她与燕无歇年轻时候的事一带而过,“我怀有身孕之后便假借下山历练之名,离开了一年有余。一年之后,俞飞尘身死,我不得不回去平息峨眉与武当两派的怒火。后来我继任掌门之位,门派内平定下来,我才又将你带回峨眉。那时候你只有一两岁,大约一点也不记得。”

    南宫镜愣了好一会儿,“那燕无歇呢,他知道我是他的女儿吗?他那个时候在做什么?”

    “也在忙着养孩子吧。”青峦话音漠不关己,她看了南宫镜一眼,“我当时怀的是双生子,男孩被我送去给了燕无歇,女孩也就是你了。”

    南宫镜想了想,“也就是说,十多年前,燕无歇丢失的儿子燕凤楼,其实是我的同胞兄弟?”

    青峦点了点头。

    雪胸鸾镜里,琪树凤楼前。原来是这个意思。

    第38章

    南宫镜又问青峦,“那我的那个兄弟呢,他丢失了这么多年,你就没有帮着找找吗?”

    “当然找了。”青峦道:“当年燕无歇快把江湖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见把人找回来。后来却没有动作了,虽然明面上还是在找,但显然很敷衍。我猜想,那孩子应该没有丢,是燕无歇安排了什么,将他藏了起来。”

    南宫镜听着这一切,消化了好一会儿。青峦回过头,看着年轻的女儿,手掌放在她的头上,轻轻揉了揉,“日后你入江湖,若是遇到了解决不了的难事,可以去找燕无歇。”

    南宫镜抬起头看着青峦,“他会认我这个女儿吗?我自小没有长在他身边,哪有情分可言呢?”

    青峦却很笃定,“他会的。”

    南宫镜哑然,她在青峦的笃定之中察觉到了一些隐晦的,如静水幽泉一般的情感。

    洛阳城内开佛会,平民百姓都趁着这个日子出来上香拜佛,走街串巷的游玩。哑姑回到别院的时候怀里抱了三四包各色零食点心,酥脆的点心都捏成莲花仙桃之类的模样。

    沈无春翻了一包来吃,听哑姑说她打听到的情况。

    ‘楚棠如今还在洛阳城内,等他参加完继任典礼就会进京,向太后献寿,寿礼中一定有苍焰青莲。他如今住在洛阳行宫,身边伺候的丫鬟太监数不胜数,数十个锦衣卫贴身保护,皇帝还特批了武节将军率兵两千护卫楚棠的安全。如今整个行宫被团团围住,想要不惊动人的情况下把楚棠绑出来,难如登天。’

    沈无春分了一半脆枣给傅鸠,问道:“没有别的办法吗?”

    哑姑看了看傅鸠,道:‘倒是有个法子,只是不大入流。’

    哑姑道:‘听闻青焰谷弟子到处搜罗年轻的男女往行宫送。街对面那家的小公子,便被选进了行宫,方才我出去的时候,听说他家公子没了,青焰谷的人送来了五十两银子做赔偿。’

    沈无春眉头皱起,“洛阳城内出这样的事情,燕无歇也不管管吗?”

    傅鸠懒洋洋的,“燕无歇是武林盟主,管不到人家小郡王头上。”

    哑姑道:‘你若是想进行宫,这是个办法。’

    哑姑说罢,便出去做自己的事了。沈无春挨着傅鸠,“你觉得这法子可行吗?人家选的都是年轻人,混进去一个我,会不会太打眼。”

    傅鸠捏着沈无春的下巴打量片刻,道:“确实年纪大了些。”

    沈无春不高兴的哼了一声。傅鸠起身,从柜子里抽出一个盒子,放在桌子上打开。里头是各色胭脂水粉,是用来易容的。

    易容这件事,哑姑是其中高手,傅鸠也算熟练。他将沈无春按在镜子前,捏着他的下巴为他易容。在他手下,沈无春的绝世容颜很快变得平平无奇,至多算得上清秀。

    他对着镜子左看看右看看,“这会显得年轻些吗?”

    “不会,”傅鸠声音随意,“年不年轻有什么关系,楚棠一个瞎子,怎么会看你的脸。”

    他按住沈无春,不叫他乱动,手里捏着一支细细的笔,为沈无春描唇。沈无春捧着自己的脸,问道:“要是选不上怎么办?”

    “不可能。”傅鸠哼笑一声,意味不明道:“你肯定会选上的。”

    傅鸠给他易容完,回身拿出一个小银丝香囊,里面有一个红色的,像玛瑙一样的珠子。傅鸠将银丝香囊扣开,那个小红珠子便滚了出来。

    “这是绛珠,服之可百毒不侵。”傅鸠道:“当年我为谢七子和他未婚妻合坟,这东西,是他给我的谢礼。”

    傅鸠把东西放到沈无春眼前,“吃了吧。”

    “这是谢七子给你的东西。”沈无春道。

    “我用不着,”傅鸠挑眉,“我不会轻易中别人的毒,但你不一样,给你下毒太容易了。”

    沈无春不高兴的抿了抿嘴,就着傅鸠的手将绛珠吃下去了。

    傅鸠收回手,手心还残留着沈无春双唇的柔软湿润。

    沈无春用傅鸠给他画的这张脸,扮做一个年轻公子混进了选人的队伍。青焰谷这事做的并不隐秘,沈无春这一行有二十个人,被蒙着眼睛带进了行宫。行宫里一个偏僻的小院子,后头有一排罩房,他们依次进入罩房里,选出来的人则被太监领着去到别处。

    沈无春一路走来,除开青焰谷弟子和伺候的太监,就是身着盔甲的兵士们在不停巡逻。

    沈无春看了一会儿,轮到他进去了。

    里头是两个小太监,为沈无春量身,量脚。

    “长七寸九分,宽三寸。”量脚的小太监惊喜的看向一边的人,“正正好,正正好!”

    他说着,另进来一个品级高一些的太监。他将沈无春上下打量了几遍,不在乎在乎他的脸,而只看他的身量与脚,看了一会儿,他道:“跟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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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寸九分,,就是43码的脚

    晚六点还有一更,祝大家元宵节快乐

    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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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无春是被单独挑出来的一个,只有他一个人,被那个高品级太监领着,去到了另一个院子。

    那个院子中到处都是身着宫装的宫女,显然这些宫女的地位要高于那个太监。那太监对着其中一个宫女说了什么,就有人领着沈无春进屋,让他沐浴更衣。

    沈无春摸了摸脸上的易容,并没有因热水而有任何不妥。

    沈无春在这个院子里等到了天黑,一句话也没有说。他不想与人说话,别的丫鬟太监也只当他不存在。

    夜色漫上来的时候,有个宫女带着沈无春去了楚棠的寝殿。

    寝殿门口站着楚棠的那个老管家,他看也没看沈无春,仿佛眼里根本没有沈无春这个人。

    “进去吧。”

    沈无春被推进了宫殿,宫殿里不点灯,昏暗一片。香炉里燃着香,里头有些微红的火星。借着窗外的星光,沈无春赤着脚,一步步往里走。

    “啊——”只听一声凄厉的叫声从殿内传来,沈无春走进内室,只见一个赤裸的年轻男子,四肢被一条宫灯上垂下来的绳子绑了起来。

    那男子已经奄奄一息,浑身上下都是伤,只有双脚,白皙无暇。楚棠面色沉醉的抚摸着那双脚,听着男子的惨叫。

    那男子的声音很快弱下去,四肢变得冰冷。楚棠觉得失去了温度的双脚无趣,很快撂开手,那个男子也被人悄无声息的带了下去。

    “过来。”楚棠听到了沈无春的脚步声。沈无春没有出声,依言走到楚棠面前。

    “坐。”楚棠指向一个高几。

    沈无春做到那高几上,双脚自然的垂下去。他留意宫殿周围的动静,察觉到许多内息绵长的高手站在外头,内室里只有楚棠一个。

    可以想见,楚棠在办这些事的时候,不会乐意让出身内廷的锦衣卫知道太多,而楚棠自己也是个高手,自然有恃无恐。

    楚棠的双手抓住了沈无春的脚,这让他身体紧绷了一瞬。楚棠弯着身子抚摸沈无春的脚,沈无春坐在高几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楚棠。

    “真好,真好,”楚棠喃喃道:“正正好。”

    沈无春看着楚棠,心想真是顺利,过于顺利了。

    “沈无春,我知道是你。”楚棠的声音阴柔如鬼魅,让沈无春绷紧了身体。

    楚棠笑了起来,笑的人毛骨悚然,“沈无春,你来了,就别想走了。”

    沈无春手指摁在楚棠脖颈处,“你的命在我手里。”

    楚棠却不害怕,笑意越来越深。殿里的香气越发的浓了,甚至有些呛人的意思。沈无春有些目眩,“你又下毒。”

    楚棠笑道:“你又中毒了。”

    沈无春站起来,只觉眼前天旋地转,“咣当”一声,高几被推倒在地,沈无春也全身无力的瘫倒在地上。

    门外立即有锦衣卫询问,“郡王?”

    “不必进来。”楚棠呵斥道:“听到什么声响都不必进来。”

    锦衣卫称是,没有声音了。

    沈无春蜷缩在地毯上,双目无神,他想尽力保持清醒,但眼前模糊不清,一片光怪陆离。

    楚棠将沈无春抱起来,放到床上。沈无春毫无反抗之力,双眼木木的,显然已经不清醒了。

    “你来找我,我真的好高兴。”楚棠抚摸沈无春的双脚,顺着脚踝伸向他的小腿。

    几乎是瞬间,沈无春手快如闪电,一下子劈在楚棠后颈。楚棠一惊,躲闪不及,被劈了个正着,登时疼的眼前一黑。沈无春迅速坐起来,点了他周身大穴。

    楚棠动弹不得,话也说不出声,不可思议的看着沈无春。

    沈无春从床上下来,道:“同样的错我可不会犯第二次。”

    他自觉自己这一番伪装很不错,刚进宫殿就察觉了香炉的异常,就算没有绛珠也不会中毒。

    真该让傅鸠瞧瞧,沈无春在心里想。

    他将楚棠丢在床下,将床上的床褥锦被统统掀开,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暗格之类的东西。楚棠的寝殿很大,沈无春翻箱倒柜的找,闹出来的动静不小,但是外头只以为正常,没有人敢多问一句。

    楚棠看着沈无春的动作,有些明白了,只是他口不能言,不得不等着沈无春来问他。

    沈无春翻了一圈,一无所获,想来东西可能不在寝殿。他想了想,把目光投向了楚棠。楚棠神色自若,就等着沈无春来问他。

    第39章

    沈无春刚刚走到楚棠面前,忽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外头的亮光直冲进来,将殿内的情形照的一清二楚。

    沈无春迅速将楚棠拉到面前,手中掐着他的脖子。

    对面为首的是一个身着飞鱼服,手拿绣春刀的锦衣卫,他发觉屋里只有东西的碰撞声而没有人声,不像楚棠的一贯作风,这才察觉不对。

    老管家看见楚棠被人劫持,惊慌的不得了,“快放开我们郡王。”

    沈无春看了看被团团围住的宫殿,道:“拿苍焰青莲来换,不然我就杀了他。”

    锦衣卫看了看楚棠,又看向沈无春,“即使你拿到了苍焰青莲,你也走不出行宫。武节将军的两千兵马就在行宫门口,等着你自投罗网。”

    沈无春不说话,只是手中又加重了力气。

    远处忽然跑来一个身着兵甲的士兵,气喘吁吁的报告锦衣卫,“不好了,那些江湖人都围在行宫门口,说是郡王手上有《玉竭山顷》,行宫门口已经打起来了,将军叫我来请锦衣卫支援。”

    为首的锦衣卫眉头紧皱,“两千人马都挡不住那些江湖人,武节将军干什么吃的!”

    小兵瑟瑟发抖,“实在是事出突然,加上那些江湖人人手也不少。”

    沈无春挑了挑眉,看向那个锦衣卫。

    那锦衣卫对上沈无春的眼睛,神色冷肃,“去找燕无歇,叫他出面管管那些江湖人。”

    “是。”

    沈无春将他们的话都听在耳中,开口道:“我只要苍焰青莲,拿了东西我就走,不会伤了你们小群王。但是再拖下去,群杰攻上来,你们的处境可就不好说了。”

    锦衣卫犹豫的看着沈无春,他身边的楚棠费力的摇了摇头,是绝不能给的意思。

    “好,苍焰青莲我可以给你。”锦衣卫出声,他的任务是保护楚棠,至于苍焰青莲,他可不在乎。

    老管家将锦盒拿过来,沈无春淡声道:“打开。”

    锦盒打开来,只见里头是一株风干的莲花,花瓣有一种丝绸一样的质感。

    沈无春只看了一眼,便踹了楚棠一脚,叫他疼的几乎站不住。

    “假的。”沈无春看着对面的人,“再糊弄我,我就卸了他的胳膊。”

    那老管家面色惊慌,急急忙忙的去又急急忙忙的回,这一次带回来的青莲仿佛刚摘下来一样,二十二朵花瓣,每一瓣都是雪白色,只有花尖是淡青色,像是那画笔染上的一样。整株青莲从花瓣到茎秆,呈现出一种玉石般的光泽,看起来就像是雕刻的摆件。

    锦盒被送到沈无春脚下。沈无春一下子将楚棠推开,拿了锦盒,翻身站上屋顶。锦衣卫的弓箭划破天幕向他射来,但沈无春却身形诡谲,三两下就甩掉了身后的人,像一抹影子一样消失不见。

    那边楚棠被救,解了身上的穴道之后,他一巴掌打向那锦衣卫,那锦衣卫嘴角立即见了鲜血。

    “追!给我追!”

    楚棠被老管家扶着去治伤了,那锦衣卫站起身,擦了擦嘴角的血,“放出消息,说沈无春现身了。”

    这一夜对于洛阳城来说,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夜。先是望帝阁流出消息,说青焰谷谷主楚棠有一部分的《玉竭山顷》,华山派,圣云派,飞星门连带大大小小十多个门派围在行宫门口,意欲强攻。这边事还未了,那边就有消息说沈无春现身了,这下子先前稳得住如少林武当昆仑也派人四处寻觅,更不要提黑道几大家族和各方势力,整个洛阳一夜不得安稳。

    沈无春逃出行宫花了点时间,他在路过摘星楼时接到了傅鸠的飞鸽传书,要他在东城门相会。趁着城内乱成一片,沈无春悄无声息的出了城。几乎他刚踏出城门,燕无歇的人就接管了城门进出之责。

    城外树林里,傅鸠坐在树上,怀里抱着无春剑。沈无春的白衣没入树林时,他一眼就看到了。

    “东西拿到了?”傅鸠问。

    沈无春点头。

    “受伤了没有?”

    “没有。”沈无春回头望向洛阳城,道:“城里乱了。”

    “我知道,”傅鸠声音漫不经心,“洛阳城待不下去了,咱们可以走了。”

    哑姑在前面整理马上的行囊,谢十二则在收拾自己的药箱,一架宽大的马车静静的停在那里。谢十二与哑姑进去,沈无春与傅鸠坐在车架两边。

    傅鸠抖了抖马绳,最后看了洛阳城一眼,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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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入下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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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卷

    ====================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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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走了一夜,东方天色微白,路两旁的风景迅速的往后退去,傅鸠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看起来颇为自在。

    沈无春卸掉了易容,那边谢十二看过了苍焰青莲,道:“是真的,而且成色很不错。”

    沈无春应了一声,谢十二看看他,又看看马车门口的傅鸠,问道:“你们打算去哪里呀?要是没有地方去,不如跟我回药王谷吧!”

    傅鸠瞥了他一眼,谢十二缩回去,“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在药王谷治病会方便些。而且···而且我想回家了,我从来都没有出门这么久过。”

    沈无春问傅鸠的意见,傅鸠漫不经心道:“那就去药王谷吧。”

    谢十二笑了,拉着沈无春道:“我们药王谷很好的,风景很好,人也很好。我带你见见我姐姐呀,你一定会喜欢我姐姐的。”

    傅鸠手里的鞭子抽了谢十二一下,“手往哪放?”

    谢十二收回手,撇撇嘴。

    从洛阳城南下,赶上七天的路,踏入湘楚地界,便到了药王谷。药王谷地方很隐蔽,起源于湘江一条无记载的支流,崇山峻岭掩映着,树木郁郁葱葱,奇峰层出不穷。

    进谷前,谢十二分了些药丸给几人,说是可以预防山林的迷障。药王谷因势利导,依据奇门遁甲设下阵法,旁人很难穿过山林找到药王谷的入口。

    走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眼前豁然开眼,高耸入云的树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大片大片的芙蓉花,似锦如霞,美不胜收。

    “我们药王谷的芙蓉花不拘天时,一年四季都会开放,也算是一处盛景。”谢十二背着药箱,领着人往里面走,越过这些芙蓉花,便看见房屋田舍,鳞次栉比。小路上有小孩子玩耍,半大的胖娃娃不怕人,见了谢十二远远的便喊着,“十二哥哥!”

    谢十二冲他们挥挥手,道:“去告诉我阿姐,我回来了。”

    那几个小孩又蹬蹬蹬的跑远了。

    再往前走就遇见了一些大人,穿着粗布衣服,身上背着背篓或挑着扁担,像是去下地做活的。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意,见了谢十二冲他打个招呼,态度很是恭敬。

    “像桃花源一样。”沈无春道。

    傅鸠背着手,闲庭信步似的走在小路上,“药王谷是由三姓聚集的部落,这里的人个个精通医术。对外,他们被称作药王谷的弟子,而对内,同一般的村落没有两样。药王谷的谷主,也就是这里的族长,历来都由谢家人担任。”

    谢十二回头看了眼傅鸠,“你知道的还不少呢。”

    傅鸠没说话,谢十二又凑到沈无春身边,“这一任的族长就是我爹,他人很好,我带你们去见他。”

    几人一直走到村东边,挨着山的地方有一处大院子,门口只用篱笆为了,里面可以看见各处庭院池塘,并花木古树,后边直接连着后山,山坡上栽满了翠竹。

    谢十二推开篱笆,从里面跑出来好几个身着短打的人,喊道:“少主。”

    这几个就是在洛阳时护卫谢十二的人。谢十二后来被沈无春带走,临走的时候让他们几个先带着弟子们回来了。

    谢十二将药箱递给其中一个人,问道:“我爹呢?”

    “在杏楼里。”

    谢十二点头,便带着沈无春几个往一座竹楼走去。竹楼古朴,一楼是悬空的,里面存放些药材,沿着楼梯往上走,才是正经的屋子。

    沈无春进了杏楼,正厅里布置的很简朴,竹桌竹椅,墙上挂了一副药王图,底下的条案上摆着几样供果。

    谢十二的父亲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衫,正在上香。

    “爹,我回来啦!”

    谢功闻言回过头,看见谢十二,眼里漾出笑意。还不等开口说话,他就看到了谢十二身后进来的一身墨色牡丹的傅鸠。谢功的面色瞬间变了,他一把将谢十二拉到身后,浑身紧绷的看着傅鸠。

    傅鸠手中拿着剑,随意扒拉了一下门口的珠帘子,笑道:“谢谷主,好久不见。”

    谢功面色严肃,“你···你怎么会到这儿来的。”

    谢十二从他身后探头,“爹,他是我带来的客人。”

    第40章

    “客人?”谢功惨笑一声,“儿子,你怎么那么傻。”

    谢十二很不乐意,却见谢功看着傅鸠,有些壮士断腕之意,“傅鸠,当年给你下针,封你周身经脉的人是我,与旁人无关。你若想来报仇,我没有什么好说,只求你放过我的亲族。”

    傅鸠挑了挑眉,道:“谢谷主不必紧张,我来这儿不是为了寻仇的。”

    谢十二也道:“他真的不是来寻仇的,他是来治病的,他们都是我的朋友。”

    谢功还是很紧张,眼睛紧盯着傅鸠。傅鸠笑着拱了拱手,道:“当年的事,是燕无歇让你干的,我要是报仇也该先找他,您且得排呢。”

    谢十二从谢功身后钻出来,“爹,您放心吧。我这段时日一直同他们在一起,现在不也好好的?”

    谢功半信半疑,但总算没有最开始那么紧张了。

    谢十二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与谢功说了,着重提了下傅鸠的病情。

    “胡闹,”谢功道:“起针之事岂是儿戏,稍不留意经脉尽毁啊!”

    谢十二小声嘀咕,“他现在不是好好的?”

    谢功眉头紧皱,有些犹豫的看向傅鸠,道:“让我先为你诊脉吧。”

    傅鸠伸出手,谢功诊了约有一刻钟,又问谢十二给傅鸠开的什么方,用过什么药。都了解了一遍之后,谢功道:“我得再斟酌斟酌。”

    谢功是个一有疑难杂症就会沉迷其中不理外物的人,谢十二眼见他爹又有些沉迷的意思了,便道:“那我先给他们安排住处。”

    谢功敷衍的点点头,心里还在想着傅鸠的病情。

    出了杏楼,谢十二带沈无春几人往后边去,转过一棵古树,忽然见到了一位身着黄衫的女子。那女子脚边放着一个木通,她正挽袖捏着水瓢给芙蓉花浇水。只看一个背影,便觉得此人淡泊出尘,叫人心里不自觉就平静下来。

    “阿姐!”谢十二叫了一声。那女子回过头,显出一张清丽脱俗的脸,鬓边簪了一支芙蓉玉簪,透着女儿家的娇美。

    谢无双看见谢十二,话没说出口,眼底就先晕开了笑意,“宁儿。”

    谢十二快步跑到谢无双面前,拉着她说了什么,像一只小狗一样,眼睛亮晶晶的。谢无双听完弟弟的话,转身像沈无春几人看来。看见沈无春与傅鸠这般长相,她眼底闪过惊艳,随后欠了欠身子。沈无春回以点头。

    谢十二同他姐姐说完话,依旧领着几人往后头去。

    “我姐姐名叫谢无双,是我们这一辈里最聪明的人。”谢十二语带骄傲,“她生来过目不忘,经史典籍看过一遍倒背如流,八岁的时候就背住了《神农本草经》《黄帝内经》和《本草纲目》。从她的名字你们就能知道我父亲对她寄予多大的厚望。”

    “可惜·····”谢十二面色难过,“十多年前,我姐姐生了一场怪病,嗅觉和味觉都丧失了。对于大夫来说,这两样东西是很重要的。自那之后,我姐姐便不怎么接触医书了。若是她的嗅觉和味觉完好无损,药王谷的少谷主怎么也轮不到我。”

    “丧失了嗅觉和味觉?”沈无春微微有些惊讶,看着谢无双离去的方向,眸光微闪。

    谢十二将沈无春三人安排在了一个小院子,前面围着篱笆,院里用石头块围了些芙蓉花,一旁有一个小石桌和几个小石凳。房间后面就是一大片竹子,再往那边走就上了后山。

    “我就在前头那个院子住,你们有什么事只管来找我。”谢十二道:“我一会儿叫人给你们送些吃食。”

    谢十二交代完,就同他们几个道别。哑姑将几个房间都打开看了,桌椅板凳,床榻被褥都有,也都很干净。屋里屋外萦绕着草药的香味,药王谷的家家户户都有这种味道。

    沈无春在石桌边坐下,“你方才有没有听见他说,谢无双丧失了嗅觉和味觉。”

    傅鸠应了一声,拨了拨花坛中的芙蓉。

    “谢七子也是嗅觉和味觉有碍。”沈无春道:“莫不是他家里人都有这种病吗?”

    “那为什么谢功和谢十二就没事呢?”傅鸠眼眸深深,难辨情绪。

    早年,谢七子与傅鸠沈无春二人相识的时候,他就已经离开了药王谷,弃医从文了。傅鸠在书画上有些造诣,沈无春又是个绝好的入画人选,谢七子忽悠着两个人在他那儿待了好些日子。谢七子为沈无春画过很多画像,那些画都被傅鸠带走不知道藏在那里了,他只为傅鸠画过一幅画,也就是后来沈无春手里那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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