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沈无春垂下眼睛,“并且自创了新的剑招,补全了折梅剑法残缺的第九重。”沈长策大喜过望,还没问这人是谁,用了什么法子,就听见沈无春声音冷淡,“这世上也就只有那一个人能这么做,换了旁人,不过自寻死路。”
沈长策有些不满,“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
“试试?”
沈无春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在短短一年之间练到折梅剑法第九重,这样的人,你拿什么跟他比,凭什么像他一样去试?”
沈长策一噎,嘴角蠕动两下,没有说话。沈无春收回剑,声音淡淡:“你与其操心苏弄晴,倒不如好好练剑,回山已经好几天了,你拢共才练了几个时辰的剑?”
沈长策憋了一口气,愤愤的离开了。他回院中练剑,剑招中带着一股愤愤不平之感。练剑练剑,沈无春眼里就只有剑!寒风吹透沈长策的衣衫,他不可抑制的埋怨起沈无春的冷硬无情。
第3章
沈长策在梅林中练剑,三尺长的利剑卷起梅花与雪,随着他的身形流动。他身后苏弄晴提着一桶水过来,沈长策没有收住,长剑冲着苏弄晴的面门,梅花活着雪,撒了她一身。
沈长策吓了一跳,忙上前问道:“师妹,你没事吧。”
苏弄晴拂落身上的残花残雪,笑道:“没事没事。师兄倒是送了我一份好礼,叫我沾了些梅花香气。”
沈长策不好意思的笑笑,他见苏弄晴提着水,问道:“你提水做什么?”
苏弄晴道:“我想把房间收拾收拾,既然拜入了师父门下,便要长居于此,要住的舒服才好。”
沈长策一想也是,他与沈无春都是男人,不在意吃穿居住,但苏弄晴是个女子,女儿家总是精致些。
“我帮你收拾吧。”
沈长策道:“就当师兄给你赔罪了。”
苏弄晴笑着应下,“那便多谢师兄了。”
江湖儿女,并没有那么多的男女大妨,沈长策和苏弄晴两个人相互帮忙,不多时就把屋子收拾的焕然一新。苏弄晴还去外头折了几支梅花插在瓶里。
沈长策看去,屋子虽然没有多少东西,却处处透着女儿家的精致巧思。房间里放了铜炉,苏弄晴从随身带着的香囊中拣了两枚香丸扔进去,满室都是温暖馥郁的香气。
等收拾的差不多了,沈长策从屋子里离开,两个人在廊下歇息,有一搭没一搭的说闲话。
沈长策将沈无春所说的告知苏弄晴,道:“折梅剑法太霸道了,开始练的时候,不能带有别的剑法的影子,而练到六重以上,又必须以别的剑招相喂才能有进益,只有练到八重以上才能融会贯通,集百家之所长,而更令人可惜的是,普通人想要练到六重,就要花费毕生心血了。”
沈长策道:“听我师父说,早年间山上人丁兴旺的时候,有很多天赋一般的弟子花费一生而不得参悟折梅剑法,最后郁愤而终。”
苏弄晴也很感叹,“人们总说勤能补拙,但是天赋永远是一道鸿沟,隔绝天才和一般人。这道鸿沟在折梅剑法上尤为明显。”
苏弄晴低垂着眉眼,泪水自眼角滑落,她好不容易上了浮玉山,拜沈无春为师,就遇见了这样的一道天堑。
“师妹,师妹,你别哭啊。”
沈长策一见苏弄晴落泪,慌乱极了,手忙脚乱的安慰苏弄晴。
苏弄晴抹去脸上的泪水,看向沈长策,“师兄,我想看看折梅剑法是什么样子的。”
沈长策注视着苏弄晴出水芙蓉一样的年轻的脸,郑重的点了点头。他起身,抽过自己的佩剑,站在梅林中的空地上,凝神定志。
甫一动作,苏弄晴便感受到沈长策与手中长剑的协调,那种剑既是人的全神贯注,剑招之间的流畅与周全,强大而自由。
沈长策向苏弄晴展示了折梅剑法前四重的所有剑招,也刻意展示了步法身法,这一切都被苏弄晴仔仔细细的记了下来。
收回剑,苏弄晴站起身,十分激动的看着沈长策,道:“师兄,你真的太厉害了。我见过的那些所谓青年才俊,没有一个人能在你手下走过三十招!”
沈长策摸了摸头,有些不好意思,他素日接触的人不多,哑姑不说话,而沈无春鲜少夸奖他,更别提这样娇媚的一个姑娘,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回到苏弄晴身边,沈长策对她道:“你若是想练折梅剑法,也并非没有办法。”
他将沈无春同他说的那人告诉苏弄晴,道:“我师父说这个人能在一年之内将折梅剑法练到第九重,等日后我们找到他,可以向他请教练剑之法。”
苏弄晴若有所思,“这样惊才绝艳的人物,不应该寂寂无名啊。”
沈长策看向苏弄晴,苏弄晴道:“听人说,江湖百年之内,出现过两位天赋异禀的人,其中一位是师父,十八岁剑挑八大门派,江湖人称折梅剑。另一位便是十年前为祸江湖的大魔头,名叫傅鸠。”
“傅鸠?”
沈长策道:“我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
“你怎会没有听说过?”
苏弄晴很惊讶,“江湖上都说,十年前,是师父打败了傅鸠,阻止了他为祸武林。”
沈长策还真不知道,苏弄晴想一想也觉得情有可原,“傅鸠此人在江湖中的消息少的可怜,我因为好奇花费了好一番力气去查,最后也只有三条与他有关的消息。”
“第一,”
苏弄晴道:“傅鸠是个魔头,他曾在江湖中挑起轩然大波。第二,他手中有一本绝世秘籍,得此秘籍者可称霸武林。第三,”
苏弄晴看向沈长策,“也就我刚刚跟你说的了,是师父打败了傅鸠,后来他就被武林盟主关了起来。”
“至于傅鸠到底是谁,出身何门何派,他手里的秘籍是怎么得来的,又是怎么样被师父打败的,就一概不知了。”
沈长策若有所思,“他现在还活着吗?我们怎么才能找到他?”
“他还活着。”
苏弄晴道:“师兄,你知不知道明年三月初三,在洛阳召开武林大会一事?”
沈长策道:“听说过。”
“武林大会十年召开一次,每一次都是为了武林盟主换届之事。”
苏弄晴看着沈长策,“这一次的武林大会,夺魁之人不仅胜任武林盟主,还可以全权处置魔头傅鸠,从他手中得到那本绝世的武林秘籍。”
苏弄晴激动的抓着沈长策的手,“师兄,你应该去武林大会,这武林盟主之位,你可以争一争!”
沈长策心中泛起涟漪,他也算少年英才,何尝不想像沈无春一样,年纪轻轻,名震武林。
傍晚时分沈无春叫沈长策去崖边小亭,沈长策站在空地中央,月色如水,在他和他的剑上撒下一层银沙。
沈无春坐在亭中,指导沈长策练剑。
少顷,沈长策停下休息。他收了剑,走进亭子。沈无春给他倒了茶,沈长策在一边坐下,问道:“师父,你看我最近如何?”
沈无春抿了一口茶,道:“不错。”
沈无春鲜少夸奖人,说这样一句话已经是很好了,沈长策心里得意,道:“那师父觉得我什么时候可以突破第五重?”
沈无春道:“只要下足了功夫,自然会有成效。”
沈长策觉得他在敷衍,“我还不算刻苦吗?我每日里除了练剑什么都不做。师父像我这般年纪的时候,已经在江湖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了。”
沈无春有些无语,难道他入江湖是搅弄风雨去的?
“师父,”
沈长策又道:“听师妹说,明天三月初三,是十年一度的武林大会,届时会选出新任的武林盟主。师父,你想当武林盟主吗?”
“想。”
沈长策讶然,他以为沈无春这样的人不会在乎武林盟主的名号,难道沈无春也是个追名逐利之人?
沈无春口中说想,面上却平静的很,看不出一点野心勃勃的意思。
“不过武林大会旨在选拔年轻一辈的才俊,参加过上一次武林大会的人,不能参加这一次的武林大会。所以如今江湖上成名的各家掌门都不能参加,我也一样。”
沈无春淡淡道:“你若有心,或许可以试试。”
沈长策是第一次听说武林大会还有这个规矩。据沈无春说,武林盟会发出九百九十九枚青色令牌,分给各门各派。另有九百九十九枚白色令牌,分发给一些无门无派的人。
持令牌者,就可以参加武林大会,争夺武林盟主之位了。因为令牌众多,且可以交易买卖,所以很少有为了一枚令牌拼命的事。并且参赛之人都记录在册,一定程度上,也是为了统计江湖中有名有姓之人。
沈长策听得心潮澎湃,他头一回意识到,他的师父沈无春,也是江湖里闯过一遭的人,对于江湖上的一些规矩,他或许不遵守,但不是不知道。
沈无春看了沈长策一眼,问道:“你想参加武林大会?”
沈长策点了点头。
沈无春定定的看着他,忽然笑了。他总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这一笑,竟有些冰雪消融,万物复苏之感,仿佛整个冬天都要为他这一笑焕发勃勃生机。
“好,”
沈无春道:“我希望你可以替我拿到武林盟主之位。”
沈无春用那一双浅淡的眸子看着沈长策,沈长策几乎要沉溺进去,他想,沈无春这样的人说想要什么,一定会有无数人争着抢着将他要的东西奉到面前。而这样一个人,一个宝物,是属于自己的。
沈长策重重的点了点头,他看见沈无春的嘴角勾起一抹很轻的笑。
第4章
自沈长策同苏弄晴说过之后,苏弄晴便没再提练折梅剑法之事,一心一意扑在临江剑法上。沈无春见苏弄晴勤奋,便亲自教了几招给苏弄晴。苏弄晴看着他的招式,虽有临江剑法的影子,却同临江剑法外柔内刚的特点不同。
“这是有人在临江剑法的基础上改的几招,完善了临江剑法的破绽,使得整套剑招更为完整流畅。”
沈无春道:“不过,不同于临江剑法的秀美凌厉,这几招招式上大开大合,剑意过于磅礴,若是加入到临江剑法里,便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沈无春看着手中剑,这几招是傅鸠闲来无事与沈无春对招中改的,本可以继续完善,但随后他们又去领教了少林的拳脚,便把这些抛之脑后了。
苏弄晴顺着剑招练了几遍,果然觉得十分巧妙,她心下百感交集,面上却还谢过沈无春。
沈长策在一旁替苏弄晴说好话,道:“师妹近来十分努力,若师父能时时指点,师妹必然可以一日千里。”
沈无春瞥他一眼,道:“她确实要比你努力多了。”
沈长策一噎,他心里觉得苏弄晴天资不如他,便对她多怜惜几分,这些日子一起练剑,也是陪她练的多。
“我已然很勤奋了。”
沈长策小声嘟囔。
沈无春看着他,“我年少之时练剑,一日八个时辰,在同门之中尚不是最刻苦的。你觉得,比之你如何?”
沈长策道:“弟子哪敢同师父相比,师父天资卓越,当世也未必寻得出第二个。”
沈无春微微皱起眉,“天赋固然重要,但在剑术一道,只有天赋远远不够。况且,以你如今的努力程度,没有必要去谈天赋。”
沈长策抿了抿唇,直视着沈无春,“你总是对我不满意,是,浮玉山人才辈出,我算不得最厉害的一个
,可我已经尽力了,连师妹都说,江湖上的那些青年才俊,没几个是我的对手。”
“你同他们有什么好比的?”
沈无春冷声道:“你想要拿到武林盟主,就必须同最厉害的那个比,只要有一个人胜过你,那也是输。”
沈长策不说话了,苏弄晴站在一旁看他们师徒争执,小心翼翼的不敢搭话。等沈无春离开了,苏弄晴才走到沈长策身边,小声道:“师兄,你还好吧。”
沈长策摇摇头,苏弄晴安慰他,“要我说,师父对你也太苛刻了,你学的是一等一的剑法,又有那样高的天赋,练到第四重,已经很不错了。”
沈长策在台阶上坐下来,道:“师父在我这个年纪,已经练到了第六重,所以才下山找各大掌门领教剑招,或许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总对我不满意。”
况且我不单单是他的徒弟啊,沈长策心里怨怼,为何他就不能待我温柔一些。
苏弄晴坐在沈长策身边,回想起年幼之时母亲教导她习武,笑了笑道:“身边有人督促你练剑,这是好事情。”
沈长策不懂苏弄晴话中的情绪,苏弄晴对他嫣然一笑,将那些情绪收好,专心致志的做个解语花。
练剑枯燥,从前只有沈长策一个,勉强忍受。如今身边有苏弄晴陪伴,沈长策像是找到了小伙伴,只想同她一处说笑玩闹,练剑的时间也变得越发漫长了。
那一日午后,沈长策带着苏弄晴去往藏经楼。苏弄晴多次表现出对藏经楼的好奇,沈长策便找了个机会带她进去。
藏经楼一共九层,中间有一个硕大的楼梯盘旋而上,六边形的墙壁摆满了书本竹简和布帛。
苏弄晴随便抽出一本,是武当的八卦掌。她翻了两页,问沈长策,“这些武林秘籍是怎么得来的?”
沈长策站在楼梯上,道:“大多是浮玉山的弟子从各处搜罗来的,折梅剑法练到第六重就需要喂招,他们大多会选择去江湖中游历,与人对招。”
“还有很多是我师父带回来的,”
沈长策道:“我师父是个习武天才,有些招式他见过一遍便可以记下来。”
苏弄晴点点头,顺着木梯往上走,二楼有一个靠窗的木台,阳光正好落在书桌上,底下放着两个垫子,似乎有人曾在这里研习秘笈。
苏弄晴走过去,在垫子上盘腿坐下,书桌一边放着一幅半开的画,她拿过来,将画卷展开。
画上是一个年轻的男人,男人长身玉立,身着满绣墨色牡丹的长袍,容貌俊美,眉眼邪气肆意。而更为独特的是,他有一种妖魅又狂放的气质,惊鸿一瞥之间摄人心魂。
见苏弄晴久久注视那副画,沈长策也过来看,画上有落款:元和十一年过湘水,谢七子笔。
“谢山,字七子,他是天下第一的画者。”
苏弄晴道。
“天下第一的画者?”
沈长策有些不以为意,“他很厉害吗?”
苏弄晴看向他,“他不懂武功,是个文人。可是师兄,只要沾了天下第一四个字,不管是文是武,哪怕只是个木匠,都是了不起的。”
苏弄晴的目光回到画上,“这画中人到底是谁?竟能让谢七子为他作画。”
沈长策也不知道,刚想仔细看看,就听见一道冷淡的声音。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两人回头望去,之间沈无春一身白衣站在楼梯边,背对着光看着他们二人。
沈长策和苏弄晴连忙站起来,手中的画卷随着起身的动作落到地上。
沈无春的目光从他们两人身上落到画卷上,目光里罕见的带了些愤怒。他蹲下身,将画卷捡起来。
“谁让你们进来的?”
沈无春声音明显冷了下来。
沈长策上前一步,道:“师妹对藏经楼很好奇,所以我带她来看看。”
“出去。”
沈无春神色冰冷,连沈长策都很少见他这幅样子。
“师父
···”
沈长策走进沈无春,却见沈无春避开了他,“滚出去!”
沈长策一顿,面色有些难看,沈无春在苏弄晴面前对他横眉冷对,让他觉得很难堪。
沈长策绕过沈无春,大步走出了藏经楼,苏弄晴也忙跟着走了出去。沈长策走的很快,苏弄晴跟在他后面,叫道:“师兄,师兄!”
沈长策放缓脚步,道:“师妹,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苏弄晴走到沈长策身边,道:“我可以不说话,你当我不存在就好了。”
“师妹,我
······”
苏弄晴忽然伸手抱住了沈长策,声音温柔,“没关系的师兄,不要难过。”
沈长策鼻头一酸,被沈无春给的难堪在苏弄晴温柔的声音中渐渐消解。
哑姑闻声过来的时候,藏经阁只剩下沈无春一个,他坐在书案前的垫子上,书案上放着那副画。沈无春指尖拂过画中人的脸,窗外是白雪皑皑的雪山。
哑姑走到沈无春身边,道:‘长策与苏姑娘并非有意,况且画没有受损,你不应当冲他发这样大的脾气。’
“如果画出了什么问题,我不会饶过他们的。”
哑姑不赞同的摇了摇头,‘是画重要,还是人重要?’
沈无春看了看哑姑,他知道哑姑所说的人并不是沈长策与苏弄晴。
哑姑在沈无春身边坐下来,道:‘你既有求与长策,就不应该对他这么冷淡。’沈无春看向哑姑,哑姑道:‘长策与苏姑娘来往越发密切,你可知为什么?’
“年纪相仿,志趣相投。”
沈无春淡淡道:“我怎么知道为什么。”
‘长策这个年纪的人,正是需要人关注的时候,他喜欢你,你却总是对他那么冷淡,一头热的喜欢能维持多久呢?’哑姑道:‘你还需要长策,若他这会儿离你而去,十年的布局功亏一篑,你承受得了吗?’
沈无春想了好一会儿,道:“为什么一定要维持他对我的喜欢呢?我教他养他,教养之恩难道还不够吗?”
哑姑笑道:‘你忘了两年前他是怎么威胁你的,若你不答应同他相好,他就不练剑了。’
沈无春眸光微敛。
‘这是你第一个错,不该让长策知道你在乎他的剑法。’哑姑道:‘你的第二个错,是答应了长策同他在一起却不能好好利用这份喜欢。若因为你的冷淡而使他由爱生恨,你还指望他听你的话,替你去夺武林盟主之位吗?’
沈无春不知道,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总是很复杂,有人爱有人恨,有人由爱生恨,有人爱恨两难。在他最初的计划里,不应该有这么多爱情交缠的情节。只能说沈无春不是一个很好的布局者,他的计划简单的近乎拙劣。
沈无春看向哑姑,哑姑眉眼温和的看着沈无春,‘你有一样绝好的武器,或许你已经意识到了,可用起来,却依旧不得其法。’
沈无春没有说话,他知道自己生的好,有许多人爱这副皮囊。除此之外,他还很会惹人生气,有一个让很多人恨的要死的臭脾气。
沈无春从前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有问题,那时候傅鸠总是生气,他还说过傅鸠喜怒无常呢。
哑姑道:‘你应该哄哄他的。’
沈无春点头,若有所思的样子,“是啊,我应该哄哄他的。”
第5章
一整天沈长策都待在自己院子里练剑,他心里郁愤,剑意也表现出几分。苏弄晴来找他的时候都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
两人在屋前的台阶坐下休息,苏弄晴从怀中拿出一块手帕,递给沈长策,“师兄,瞧你满头大汗的,擦一擦吧。”
沈长策接过了手帕,却没有动,问道:“师妹来找我有事吗?”
苏弄晴犹豫片刻,道:“都是因为我,让师父与师兄闹得不愉快。”
沈长策见苏弄晴满眼的不安,心里不自觉的就软了几分,想她一个姑娘家,背井离乡同自己来这浮玉山,遇见沈无春这样的冷漠的师父,也算受了不少委屈。
“不是的,”
沈长策道:“师父一贯对我不满,同师妹无关。”
苏弄晴摇摇头,“师兄不必安慰我,我知道都是我不好。我只求你与师父多年师徒情分,不要因为我而生分了。”
沈长策自嘲的笑了笑,“师徒情分。”
苏弄晴不懂沈长策话里的意思,沈长策看着她,难得有些想要倾诉的意思。
“其实我与师父并不只是师徒的关系。”
沈长策低下头,“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只有十岁出头,他把我从乞丐堆里捡回来,给我吃穿,教我练剑。”
苏弄晴撑着头看沈长策,听他慢慢讲述这十年来的一切,他对沈无春的感激,他对沈无春的爱恋,还有他对沈无春的野心。
苏弄晴不是不能理解,沈无春那样谪仙一般的人物,谁能不爱呢?偏是将仙人拉入凡尘之事最叫人着迷,越是求不得,越是放不下,若是她日后得了势,或许也会寻一个沈无春这样的人。
沈长策本以为苏弄晴会觉得他与沈无春的事情背弃伦理,抬眼却见苏弄晴笑着看他,眼中有些促狭的意思,“原来我不该叫你师兄,该叫你师娘呀。”
沈长策一愣,觉得好笑的同时心里一松,也感激苏弄晴这般宽慰他的好意。
梅林外,沈无春拎着一盒点心来找沈长策,他走到院门口,听见里面男女的谈话声。沈长策的声音清晰的落在沈无春耳中,他说,“若他有你一半善解人意就好了。”
沈无春止住脚步,看着梅林中的有说有笑的苏弄晴与沈长策。喜欢一个人是因为什么呢?沈无春觉得,是因为两个人相处的时候很愉快。他看着沈长策与苏弄晴,就想到他与傅鸠,他一想到傅鸠,心里有个地方就很柔软。
沈无春没有进去,将食盒放在院门口便走了。沈长策送苏弄晴出来的时候看见石头边的食盒。这食盒若是哑姑送的,他不会只扔在这里,那想必是沈无春拿来的。
沈长策抿了抿嘴,心里稍微舒服了点。
苏弄晴打开食盒,道:“这是师父送来的?是师父亲手做的吗?”
沈长策听见苏弄晴的话,摇了摇头,道:“怎么可能,师父十指不沾阳春水,他哪里会下厨啊。”
沈长策看着食盒里的点心,想一想,又觉得沈无春敷衍,拿些点心就想打发他。
他越发赌气,将食盒盖上,不再看了。
傍晚时分,沈长策来到崖边练剑,沈无春坐在亭中,面前放了一张琴。沈长策看见沈无春,脚步略微顿了顿,他犹豫片刻,没有同沈无春说话,径自去练剑了。
天空中飘着雪,黑夜里,雪花似乎泛着莹莹的光。沈无春一身白衣坐在亭中,周身气质清雅闲散。他贯握长剑的手而今在拨弄琴弦,慢条斯理的,不像在正经抚琴,倒像是沉浸在某种回忆中。
沈无春不会抚琴,在他人生的前十八年,除了练剑没有别的。傅鸠倒是会弹琴,他会的东西很多,剑法刀法,轻功拳脚,甚至乐理诗书,都有涉猎。沈无春不止一次的觉得,傅鸠简直是上天赐给人间的宝物。
长剑发出
“铮”
的一声,沈无春回过神,看向雪地里的沈长策。沈长策手握着剑,目光沉沉的看着他,“师父觉得,我这一招练得怎么样?”
沈无春实话实说,“我没有看你。”
沈长策出言嘲讽,“怎么,师父不在意我的剑法高低了?”
相比于沈长策满眼愤愤的样子,沈无春淡然的多,“一个招式而已,你进不了第五重,也退不回第三重。”
沈长策咬牙,喊道:“沈无春!你知不知道你说话很气人!”
沈无春抚琴的动作一愣,他看着沈长策,竟然笑了,道:“有人跟我说过,我说话很气人。”
沈无春低垂着头,眉眼含笑,他背后是万丈悬崖,他是黑暗背景中唯一的一抹白色,笑意清浅。
沈长策几乎看愣住了,那一瞬间他觉得沈无春无比真实,又离他无比遥远。他忽然快步走进亭中,走到沈无春身边。
沈无春抬头看了他一眼,用眼神问他要做什么。沈长策不知道,他就只是下意识的想走到沈无春身边。
见沈长策不说话,沈无春看着他,问道:“你还喜欢我吗?”
猝不及防听到沈无春这样的问话,沈长策愣住了,半晌他道:“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