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她跌跌撞撞冲进手术楼，却见护士推着谢扬从仓内出来，扯着白布正要盖在孩子小小的身体上。

    姜茗怔怔凝着白布下的躯体，彻底崩溃。

    “不要……”

    她跪倒在病床上，用自己的身体护着孩子，扭头冲医生们哀求：“求求你们救救他！还没到24个小时，他一定有救的！”

    谁都知道24小时是个大致时间，不是什么保护圈。

    偏偏姜茗没来得及在死亡前见孩子最后一面。

    半层楼的医生，没有一人接话。

    姜茗的心一点点沉到海底，苦涩没过头顶，大口呼吸，胸腔里却渡不进一丝氧气。

    她缓缓收回视线，颤抖着抚摸儿子苍白的脸颊，喃喃道：“你们为什么不信呢？他只是睡着了而已。”

    “他还等着我接他回去。”

    “扬扬，你不是在等妈妈吗？妈妈来了，你睁开眼看看妈妈好不好？”

    终于有医生看不下去，开口劝道：“姜女士，谢扬已经走了，请您节哀。”

    “节哀”二字打破了姜茗最后的希望。

    她贴着谢扬冰凉的小脸，恸哭不已：“扬扬，对不起。”

    “是我这个妈妈没用，不能把你接出福利院。”

    “我的命又贱又烂，根本不配当你的妈妈，下次投胎，记得选个好人家……”

    任由姜茗怎么道歉，怀中的儿子再也没有睁开眼睛。

    她这辈子，真的永远不能等来相认的那一天了。

    大年初一，所有人都沉浸在和家人团聚的喜悦中，只有姜茗一人冷冷清清地去了福利院。

    她忍痛收拾好谢扬的遗物，小心翼翼带回家。

    圣诞节给谢扬买的蜡笔还没用完，贴在姜茗瘦弱的胸口，画上一道猩红。

    姜茗就像是没有感觉一般，麻木地走着。

    走了半路，熟悉的宾利在姜茗身侧停下。

    车窗降下，露出谢怀瑾淡漠的脸：“上车。”

    姜茗怔怔望着谢怀瑾，眸子没有丝毫焦距，只剩空洞。

    看着姜茗还未拆下的石膏，谢怀瑾眸底闪过一丝愧色，破天荒再次开口：“你可以留到手好再离开。”

    姜茗的眼睫一颤，语气平淡到近乎绝望：“不用了。”

    看着这样的姜茗，谢怀瑾胸口莫名堵闷。

    好像眼前的女人要随着春雪一般融化消失。

    还没理清楚心中的情绪，谢怀瑾的手机响了。

    来电人：温安安。

    谢怀瑾很快收回思绪，恢复成往日那个公私分明的谢律：“过几天我带你去医院复查。”

    说完，升上车窗离去。

    望着宾利远去的背影，冷意和泪水一起涌来。

    她以为能够攒够100万接回儿子，可现在爱她宠她的父母，断绝关系了。

    最疼她的大哥，死了。

    等她来接的扬扬，死了。

    她所有的至爱，都离开了她。

    姜茗捧着骨灰盒回家，对房东道：“你好，我要退租。”

    房东看了她一眼：“大过年的退租？押金不退啊。”

    向来惜钱如命的姜茗却没有丝毫犹豫，一点点收拾最后的行李：“我确定。”

    第十章

    大年初一，殡仪馆不开门，姜茗只能等到初四。

    她带着骨灰从殡仪馆到墓园，任凭冷风带走身上的温度。

    他的扬扬那么乖，那么懂事，在这个小小的盒子里会不会怕黑？

    “请帮我选一块最好的墓地，扬扬他……他以前被困在福利院中，一直没来得及看看外面的世界。”

    工作人员打量着姜茗。

    衣衫褴褛，面颊凹陷，手指不正常地扭曲着，一副穷酸的模样。

    “这样的墓地很贵，您还是看看别的吧。”

    “10万够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