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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却又有意看看这小病秧子还能说出什么来,忍着笑说:“看什么织女,织女一年见一次。”

    沈鸢却是越发光火,说话跟那连弩|箭似的,一扣扳机,冷箭一根接着一根往外射:

    “就是一年见一次才好呢。”

    “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能是什么稀罕玩意呢。”

    卫瓒这回实是忍不住了,肩膀耸了又耸,差点笑倒在桌子上。

    沈鸢见他嘲笑自己,越发恼火,起来拂袖就要走。

    卫瓒一边儿笑,一边儿捉住了他的手,沈鸢不情愿要抽手,将袖子里藏着的一小团塞进他手心。

    却是笑得声音都抖了,说:“我想去配个穗子,弄好了再给你的……”

    “罢了罢了,省得你以为我去见织女了。”

    沈鸢摊开手。

    却是一个毛茸茸的,汤圆儿大小的小兔子坠子。

    兔子身子圆滚滚白绵绵的,两只红彤彤的珠子做眼睛,两只兔耳朵不长不短立在上头,愈发显得憨态可掬。

    上头打着粗笨简单的络子,缀玉串珠的倒也好看,下头若配上一条穗子,正正好挂在他的箫管上做箫坠。

    沈鸢一嘟噜的话,跟一大串葡萄似的卡在喉咙口,噎的上不去下不来,却是半晌才讷讷说:“你哪儿捡回来的。”

    小侯爷说:“我亲手做的。”

    沈鸢耳根一红。

    好半晌没说出话来。

    卫瓒也有点儿不好意思,撇过头去说:

    “真有织女,瞧见我给你打络子的蠢样,也该掉眼泪了。”

    沈鸢盯着两只手掌之间的小兔子看了又看,半晌嘀咕:“什么时候弄的。”

    卫瓒说:“住店的时候,见一个小姑娘做,便过去问了问。”

    “后来看你吹箫……就想着给你做个坠子算了。”

    沈鸢“哦”了一声。

    这下确实卫瓒又点儿不好意思了,昭明堂的人要知道他做这玩意,还不知怎么笑话他呢。

    连他自己也没想到,两辈子里,还有为人穿绳结、拿针线的一天。

    卫瓒便微微红了耳根,伸手说:“你若不要,就还我。”

    沈鸢却轻哼了一声:“送了人的东西,哪有往回要的道理。”

    说着就光明正大笼袖子里了。

    沈鸢若无其事地喝茶。

    却是隔一会儿就往袖子里瞧一瞧。

    又隔一会儿,又偷偷低着眼皮,往袖子里瞧一瞧。

    卫瓒还在那装着跟他说闲话呢,越看他这样,耳根越热。

    半晌撑不下去了,脑袋埋在桌上,揉着自己耳朵说,沈鸢。

    你这么可爱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我知道我短小了!我尽力了呜呜!

    但是我还很甜嘛——

    感谢在2022-0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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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42、42

    卫瓒他们在望乡城滞留没有多久,

    等着卫瓒将折子递到京城、又等着送回来,再跟着押送这些黑衣人的官兵一同进京候审。

    临行前,这一群人已玩得疯了,

    听闻要出发,

    更是彻夜难眠,聚众在客店的大堂嬉闹。

    他们这群人玩不来什么雅的酒令猜谜,更品不来什么词曲。

    顶天了就是划拳猜物,

    一时之间,

    处处都是“哥俩好啊、三星照啊”的呼呼喝喝。又是打牌,又是玩骰子,甚至挪了桌椅,腾出了个空地来角力争跤。

    动辄欢声如雷,

    起哄声此起彼伏。

    左右客店里头已让他们包了,没有别人,

    便越发敞开了玩,吵吵嚷嚷闹得人头昏。

    沈鸢玩不得那些激烈的,

    披着件衣裳,

    在边儿上慢悠悠跟晋桉打双陆。

    晋桉的确是个臭棋篓子,骰子运也不好,

    但好在棋品好,不焦不恼,

    玩一玩就跟沈鸢闲聊杂事。

    沈鸢眼神儿却不自觉往卫瓒那瞟。

    卫瓒外袍已脱在腰间,让人给起哄了,

    正在那同人掰腕。

    上身只余下薄薄一件夏裳,便显得身形极好,

    腰窄肩宽,

    笑起来时几分兴味盎然,

    越发显得脱略形骸。

    对面儿的同他面红耳赤掰了好一阵子,额角都冒了汗了,也没见掰过他去。

    便见卫瓒笑了笑,一发力。

    那人手腕便“噗通”一声砸在桌上。

    周围又是一片唏嘘、起哄声。

    唐南星叫得比谁都响,倒比他自己掰赢了还高兴,满场跑,边跑边喊:“卫二哥!卫二哥!”

    沈鸢看了便有些好笑。

    晋桉见沈鸢看热闹,便笑着说:“他打小就跟在卫二后头转悠——别说他了,我们京里头这一波武将子弟,都是跟着卫二转悠的。”

    沈鸢挑了挑眉,道:“我以为你们是到了昭明堂才熟悉的。”

    晋桉道:“哪儿啊,早些时候还没昭明堂呢。”

    “那时候京里文官看不起武将,连带着文生也瞧不起我们这些人,有什么事儿都排挤着我们,动不动就喊着武夫粗暴,只堪驱使。”

    沈鸢怔了怔,倒抿了抿嘴唇,轻声说:“我们那会儿也有这样文人,见了骑射学武的,便翻着眼皮子骂‘小赤佬’。”

    只是他文武兼修,年少时便遇得少些,倒时常有学堂里先生,劝他读书为上。

    一讲起当年那些事儿,晋桉一说便来了劲了,道:“但就卫二最不一样,靖安侯那时候在北边守着,他便活脱脱一个混世魔王。”

    “赌钱打架,惹是生非不说,脾气也差得很,真惹急了他上门去掀了你家的房,后来京中那些文生在他面前连个屁都不敢放。”

    沈鸢问:“没人管他?”

    晋桉说:“怎么管,他那人嘴也颇厉害,圣上面前他都能狡辩出几分道理,卫皇后出嫁前爱他爱得跟眼珠子似的,你说怎么管。”

    “我们那时候也是见他厉害,就跟着他一起为祸四方,一路跟到现在,唐南星仍是张口卫二闭口卫二哥的。”

    说着,晋桉竟笑了一声:“若不是后头靖安侯实在看不过眼,将他弄去军营了,只怕现在就是京中天字第一号的大混账。”

    沈鸢有几分能想出来。

    卫瓒脑子是天生的聪明,武艺又好,没了父亲掣肘,再带着唐南星几个虾兵蟹将,可不是混世魔王么。

    沈鸢翘了翘嘴角,半晌说:“现在也是。”

    晋桉笑说:“现在已好多了,起码稳重许多了。”

    沈鸢便是眉目微微一闪。

    却听另一边儿掰腕已决出胜负来了。

    卫瓒慢慢把手收回来,揉了揉肩膀,懒洋洋冲着屋里的人喊:“到时候了,都回去睡吧,明儿还得骑马赶路。”

    昭明堂的人皆晓得卫瓒说话是个说一不二的脾气,唉声叹气开始收拾东西。

    一时之间收棋盘的收棋盘,码牌的码牌。

    卫瓒又点了几个人的名姓:“喝酒的别以为我没瞧见,说了只许喝二两,你们喝了多少自己心里有数。”

    “明儿落了脚,我们都不动,就你们几个喂马去。”

    一群人唉声叹气说好。

    却忽得有人笑道:“你倒是别只管我们,管管沈折春,他坐那儿也喝了二两多了。”

    这般一说,众人便皆往沈鸢那边儿瞧。

    少年人就这么回事,一来一回玩过几次就熟了,已学会祸水东引了。

    沈鸢倒是怔了一怔,却抬眼看他,淡淡道:“嗯,喝了。”

    旁边儿一个两个的,恨不得将“打起来”三个字刻到脸上去了。

    唯恐天下不乱。

    卫瓒看着沈鸢。

    沈鸢心跳漏了一拍,却仰着下巴,静静看他。

    便见那一身骄气的小侯爷抱胸看了他半晌,却勾了勾唇角,说:“他又不上马,你们若也坐车,那就是抱着酒坛子喝我也不管。”

    众人皆拍着桌子大喊他徇私枉法。

    沈鸢却静静垂着眸。

    他手伸进袖子里,摸到了一团毛茸茸的小兔子。

    捏了又捏。

    将那得意的心绪压了下去。

    却又被剧烈的心跳声吵乱了耳畔。

    分不清眉梢指尖,为何而滚烫。

    +++

    待回去侯府的时候,国子学的假日已过得差不多了,刚一回去,便跟着卫瓒去请安。

    侯夫人听闻他们在路上遇见了匪贼,提心吊胆了好些天,总算见着了他俩,一手一个,拉着仔仔细细来回看,见人都是好好儿的,才松了口气,问沈鸢寻医求药的事情。

    小病秧子低着头笑说:“见了大夫,大夫说如今已养得很好了。”

    侯夫人哪能听不出来,这便是没法儿再治的意思。

    轻轻叹了口气,手在那小病秧子头顶揉了揉,半晌说:“咱们接着找,这个不行,总有能行的一个。”

    “我们家折春这么好,老天见了都要怜的。”

    沈鸢没出息,一听这话就低眉垂眼的,倒生出几分愧疚来:“让姨母忧心了。”

    卫瓒在边儿上瞧着,不知怎么回事,就有点羡慕他娘。

    真是一物降一物,卫瓒一生两个大敌,沈鸢和靖安侯,皆是让他娘收服得妥妥帖帖。

    卫瓒看了半晌,没忍住,笑着开始揭沈鸢的老底:“这会儿倒装了,你山上没少出风头。”

    侯夫人一顿。

    便见那小病秧子偷偷瞪他一眼,低着头小声说:“没有……”

    卫瓒说:“当时那伙子人都打算跑了,也不晓得是谁主张追的来着。”

    沈鸢忍不住了,反驳他:“除了追还有别的法子么?”

    卫瓒说:“那自己追出来,我总没冤了你吧?”

    又说:“胆大包天的,山上还火还没灭干净呢,就窜到山头上了。”

    还绘声绘色给侯夫人讲了一下事情始末,这小病秧子当时的英姿。

    气得沈鸢立马就炸了毛,瞪着他说:“那你不是也——”

    卫瓒说:“也什么?”

    也亲了他来着。

    沈鸢不能说出口,气得抬脚踹了卫瓒一脚。

    卫瓒便在那儿笑。

    却听得侯夫人温柔的声音里多了几分严肃,轻声说:“折春,出门前,姨母怎么叮嘱你的?”

    “爱惜自己……不要涉险……”沈鸢嗫嚅着答。

    沈鸢头一次吃这样的闷亏,只有他挑拨离间别人的份儿,哪有别人告他黑状的份儿,委委屈屈应了一声。

    ——被他娘训了整整一个时辰。

    连眼泪带说教,活生生把沈鸢训成了一只耷拉着眼皮的小动物。

    这小病秧子头一回让他娘训,委屈得眼睛都要拧出水来了。

    卫瓒在旁边心情大快,心道什么叫借刀杀人啊。

    多读兵书还是有用啊。

    等训完了,沈鸢已恨恨地一个劲儿瞟他了。

    还得乖乖低着头给侯夫人倒茶润喉。

    侯夫人接过茶水抿了一口,才轻声说:“折春,还有件事,我须得与你说。”

    沈鸢耷拉着脑袋,小声说:“姨母请说。”

    侯夫人说:“沈家来京里了。”

    这下不止沈鸢了,连卫瓒都愣了一下,说:“哪个沈家?”

    侯夫人温声道:“还能有哪个沈家,就是你沈哥哥家里头。”

    侯夫人握着沈鸢的手,慢慢说:“折春,你们不在的时候,他们几番上门来求见。”

    沈鸢便是一愣。

    卫瓒也是一愣。

    侯夫人说:“我见着他们的意思,是想要你回去。”

    卫瓒闻言越发火起,嗤笑一声说:“怎么从前不来?是见他前儿立了功了,觉着沈家又能出个做官儿的了?”

    侯夫人嗔怪地看了他一眼,顾忌着沈鸢的面子,遮着说道:“兴许也就是思念折春了,都是家里人,总会念旧。”

    卫瓒却是冷哼了一声,将茶盏随手一放,里头的半杯热茶便是惊涛骇浪。

    侯夫人又握着沈鸢的手,慢慢说:“只是姨母舍不得你走,想留你在这儿接着住。”

    沈鸢听了,便喊了一声“姨母”,偷偷握紧了自己的衣摆,低着眼皮不知想什么。

    又听侯夫人继续说:“只是沈家若非要折春回去,我们是拦不住的,沈家占着一个血脉的理字,真撕破了脸,也不好办。”

    卫瓒抱着胸道:“那又怎样,他们还敢到侯府来抢人么。”

    侯夫人摇了摇头,说:“不敢抢人,还不敢四处去说么,你沈哥哥以后是要科举的。”

    卫瓒一噎。

    还真是这么回事儿,靖安侯府姓卫,沈鸢姓沈。

    明面儿上就是半点干系没有的两家人,沈鸢不愿回自己家,非要驻留在侯府,若是沈家四处戳着脊梁骨,说他嫌贫爱富,不孝不悌,他也难以辩驳。

    侯夫人却犹豫了片刻,轻声说:“你父亲倒是想了个法子。”

    她握着沈鸢的手,轻声细语说:“折春,我跟侯爷想收养你做义子。”

    “我们不要你改姓换族,只是成全我们这一段缘分。此事我们想的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只是不好意思说,如今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是我与侯爷舍不得你将来离了侯府去。”

    沈鸢忽地抬起头来。

    卫瓒:……啊?

    他好一会儿才半晌反应过来侯夫人说了什么。

    他爹要收养沈鸢?

    那他梦里那个、那个和那个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

    靖安侯:儿砸,我们告诉你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你先听哪个?

    卫瓒:坏消息。

    靖安侯:你老婆家里来抢人了。

    卫瓒:那好消息呢?

    靖安侯:我想了个好主意,准备把你老婆变你哥了!哈哈哈哈哈!高兴吗儿砸!

    卫瓒:啊?????

    感谢在2022-08-30

    18:00:00~2022-08-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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