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赵锦衣袂一挥将我狠狠甩在地上,没有丝毫避讳,就那么大大方方地看看我,又光明磊落地看着全场宾客,当初本世子不懂事,在百花楼里做了那么些荒唐事,请诸位宾客莫怪。
瞧啊,勇毅侯府的小世子身份如此尊贵,连说个谎话骗大家不认识我都不需要。
哪怕他坦坦荡荡说出来,也没有人能把他怎么样,众人的口诛笔伐只会全落在我身上。
没见过这么恶心的贱女,谁都知道小公子只是玩玩,她竟还有脸找上门来。
这样不识抬举的东西,真是个贱皮子。
铺天盖地地谩骂声重重压了下来,没有人在意当初情到深处时,是镇国公府小公子在我耳边呢喃,说定要娶我为妻的。
没有人在意是他拿了我的初夜,是他口口声声要与我在一起的。
我想解释什么,但一句句话都噎死在了喉头,一句也说不出来。
可不就是我贱么?可不就是我想摆脱奴籍么?可不就是我不自量力么?
5.
鬓角的桃花经风一吹,悠悠地落在地上,正如此刻轻飘飘淡淡然的小世子。
好了,别闹了,来跟你妻子好好道个歉。
勇毅侯催促着赵锦道歉,不是给我,而是给那个新娘子。
可是被始乱终弃的人是我啊,可是被摔倒在地的是我啊。
赵锦身侧的新娘终于站不住了,她大大方方撩开了红盖头的一角,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脸。
我狠狠地瞪向她,我想看她知道真相时和我一般的疯狗样,想看她惊慌失措无助痛哭。
来啊,骂我啊,就是我先睡了你男人,就是我给你们婚礼捣了乱,来啊,嫉妒得骂我打我啊。
我以为她会歇斯底里谩骂我不要脸的狐媚子,会不顾礼节对我拳打脚踢。
可是都没有。
女子脸上始终挂着浅笑,走得不紧不慢,步步生莲,端得是大家闺秀,金枝玉叶的教养。
她在看着我,她也没有看着我,她只是突然像是发现了脚下的一只蝼蚁,讶异了那么一瞬。
然后唤了身边丫鬟过来,取出一张银票轻飘飘仍在了我面前:
知你日子不好过了才来闹的,拿着回去吧。
她的眸子澄澈淡然,似乎这样的闹剧根本不入她眼。
没有故意装大度,而是根本不屑于跟我一个底层的低贱女子计较。
比起我想像的歇斯底里气急败坏,她这样的态度更让人窒息般难受。
瞧瞧,真正的大家闺秀怎么会跟一个贱女争个你死我活呢,我根本不配她生气。
我突然也来了脾气,蹭地站起抓住那张侮辱人的银票撕了个粉碎。
伸手就要去拉住新娘子的凤冠霞帔,我偏要再恶心他们一下。
我告诉你们我已经怀…
怀了赵锦的孩子。
这几个字还没有说出口,我便被人一巴掌抽在脸上,足足在地上滚了两圈。
是阿丑。
他这次下了死手,抽得我嘴巴往外汩汩冒血。
而他本人也瞬间换上了一副谄媚样,砰地跪在了赵锦的新娘子面前:
这是敝楼的姑娘,差点脏了小姐金枝儿的喜袍,真是该死。贱奴回去一定严加管教。今日冲撞了小姐金枝儿,实在是我们的错啊。
阿丑又露出了那副舔狗模样,哈巴哈巴地跪在地上给那个千金小姐扣头。
那小姐被她捧得也笑眯了眼,掏了几锭碎银子撒到了地上。
你是个懂事儿的,快把人带回去吧。
这可一下子给阿丑高兴坏了,将鸡窝头抵在地上才敢拣那几文碎银。
还将整个身子匍匐着,祝小姐金枝儿与赵锦永结同心。
呵,永结同心呵。
6.
我小腹疼得厉害,我想爬起来,可却一点力气都没有。
阿丑一直跪着,直到宾客散尽新人归房,他才收了脸上恶心的笑,猛地揪住我的头发将我拽起来:
臭婆娘,你知不知道刚刚被你撕碎的银票是多少钱?啊?傻东西!
我没力气再跟他闹了,只捂着肚子痛哭流涕。
他似乎突然察觉到了我的异样,遽然慌了神:
小妹!小妹,你怎么样,给我醒醒!不准睡!
我也不想睡的,可是太疼了,眼皮太沉了。
阿丑这个铁公鸡,竟破天荒地带我看了大夫。
哎,姑娘这孩子啊,差点保不住了,等老夫开几剂安胎药,回去可要好生调理才是。
我睁开眼睛时,正巧听到这个好消息,苍白的唇角无力地勾了勾。
回应我的,是阿丑冷峻异常的脸。
麻烦开剂堕胎药。
根丑!你别动我的孩子,否则…否则我会恨你一辈子!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我的喉咙里竟发出了一声困兽的悲鸣。
留着?
阿丑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嘴角扬得极高,也极冷,
那就留着。生的是男孩就像我一样一辈子当个龟奴任人打骂,生的是女孩就像你一样成为妓女,靠着肚皮生活,啊?
他的话轻飘飘的,却活像毒蛇吐信一般阴险狠毒。
我努力张大嘴巴,又一句话都反驳不了。
要不…要不你放我走吧…我带着孩子离开这里…离开就好了…
放了你?爷现在让你走,你出得了这城门不?
他一把甩开我搭过去的手,
别忘了,你那卖身契还在妈妈那里,你走到哪都是个黑户!
这药,是你自己喝,还是我帮你?或者你不喝,等回了百花楼我用棍子帮你也行。
我还没有回答,阿丑端起那堕胎药猛地灌进我嘴里。
眼泪啪嗒啪嗒落在身下那滩血水里,我恨赵锦,我恨根丑,我更恨我自己。
7.
阿丑又带着我回到了百花楼。
借着我又逃跑他去抓我的名义,老鸨非但没有责罚他,更是又让他狠狠抽了我一顿鞭子。
我正被抽得皮开肉绽时,老鸨子忽地推门而入,
夭采,有客人点你。
我?
我从不曾有过什么客。
心下虽疑惑,我还是迅速拾掇拾掇自己,跑下楼去,至少不用挨阿丑揍了。
我猝不及防撞进了一袭青衫人的眸子里,看样子,是个穷酸书生。
在下陆今安,曾在乐游节见过姑娘桃花戏水的一幕,极美。
说着,陆今安便腼腆地递上一枝桃花,
这是在下特意去山寺中寻来的,望姑娘不弃。
又是桃花!又是乐游节!
我本想将那束鲜艳夺过来撕得粉碎,却在看见陆今安身上的书生青衫时犹豫了。
当朝读书人地位甚高,又正值科举考试在即,万一这浑小子得中进士,岂不也能助我赎身,脱离奴籍。
说来可笑,像我们这种入了贱籍的人,就算有万两黄金,也是不能替自己赎身的。
我只能将一切命运压在这些来百花楼里找乐子的脏东西身上。
我接了那束桃花,将身无分文的陆今安迎进了屋子。
所有人都笑我傻了,自己花着钱养着一个白面书生。
可是只有我和书生知道,那夜什么都没有发生。
昏昏烛光下,我掏出了赵锦留下的玉佩与全部银两,请书生写下为我赎身的欠条后送他离去。
先前在赵大公子那里吃的亏还不够多吗?为什么又要这样作践自己?你真指望一个穷苦书生替你赎身改命?
再返回房间时,阿丑正环着双臂冷冷靠在门框上,
你就不能再等等吗?再想想其他办法脱离奴籍,为什么要这样…
有其他办法吗?我自小是作为身体被买卖的,学的全是肚皮上的功夫,你叫我怎么办?莫说是我,就连那些前朝名妓李师师柳如是之辈,不也是靠着取悦男人成名的吗?你凭什么教训我。
我嗤笑着,不甘示弱迎上了他的眸光,
那你呢?你这么些年一直省吃俭用往家里送钱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有一天你那个酒鬼老爹良心发现来赎你吗?
哦我忘了,你那酒鬼爹已经死了吧?现在能替你赎身的只有你那个不及弱冠的弟弟了。你说,他能不能争气点一次考上功名,然后带着你这个哥哥飞黄腾达?
你说,他考中功名后会不会不敢认你了?毕竟是个奴籍哥哥。
够了!他一定会来的…一定会!
男人猛地攥紧了拳头,狠狠捶在门框上。
他像我一样可笑呢,像我一样一厢情愿,拿出一切去赌一个近乎渺茫的结局。
可是说真的我是羡慕阿丑的,将赌注压在血肉至亲身上,比压在陌生人身上赢的概率大多了。
可是我就要阴阳他,看他生气发怒我就高兴。
8.
毫不意外,这次我又赌输了。
当看到陆今安状元高中,迎娶当朝公主时我就知道我输了。
穷书生愿意跟一个青楼姑娘为伍,高贵的驸马怎么能有和贱妓厮混的污点呢。
可是我无所谓了,我只站在百花楼上冷眼看着那个绯袍加身的书生。
他显然也看到了我,明显慌张起来,背对着人群对我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我手里的一纸欠条我本就想将它永远封存,其实哪怕真的拿到官府,也不会有人替我做主的。
就这,陆今安还是慌了。
当夜百花楼便爆发了一场大火,好巧不巧,那火势正是从我存放欠条的橱箱里开始的。
火势浩大,火星子劈头盖脸朝我砸来,落下的梁柱正正砸在脚踝上。
别管楼上那个贱蹄子了,先灭西厢房,哎呀呀,老娘的全部家当都在那里头啊!
浓烟滚滚里,老鸨子的声音愈发清晰。
梁柱压在我的腿上,我跑不出去,也不会有人来救我。
原来这就是我的终点,浓烟呛得喉咙发涩,竟还没有阿丑的皮鞭抽得难受。
柱子压得脚踝生疼,竟还没有烙铁烫的给力呢。
我一时竟不想走了,原来死亡竟没有一个阿丑可怕。
小妹!蠢婆娘,快跑啊!看不到着火了吗?
意识即将恍惚时,阿丑的声音居然由远及近,真晦气,死前最后听到的竟是他的声音。
阿丑真的来了,他脏兮兮的灰汗衫被灼了好几个窟窿,鸡窝头也被燎了边儿。
可是他仍紧紧拽着我往外走,怕是我死了他就没有泄愤的工具了吧。
最后他还是没有听老鸨子的话,选择冲进火海将我救了出来。
可是,他还不如不救我呢。
我的半张脸被烧毁了,鼓起来水莹莹的大泡。我的右脚也残废了,自此只能跛着度过我的后半生了。
我那原本只有三分姿色的脸没了,那就更别说什么留客。
老鸨子自然不会做这种亏本的买卖。
她直接老手一挥,将我送到京城南巷最低等的窑子里。
9.
这里是属于那些掏不出什么钱的贩夫走卒,虾兵蟹将的,没有姑娘能在这里活过三个月。
不是实在卖不上价钱的,老鸨子是绝不会把人送来的。
这地方我不熟悉,阿丑可熟得紧。
他已经在这里勒死过许多染了病的姑娘了。
别把我送过去,根丑哥,求你就在这里把我勒死好了,放心吧我不会怨你的,我还会感激你。求求了…
我真的怕了,眼泪大颗大颗滚落下来,阿丑只是敛了神色,一言不发。
转身便将我丢进最后一间土房里。
这里客人可多了,二十文一次,一次就是一夜。
这里的姑娘们都不穿衣服,也不出门,像刚宰杀好的牛羊一样摆在案板上,任人挑选。
我分不清白天黑夜啦,我只知道右脸上火辣辣的疼,还总有苍蝇在脸上徘徊,偶尔趴在脸上嗡嗡叫。
每个来我这里的客人都要拾了衣服盖住我的脸,我起初还问个为什么,时间久了,也便随他们去了。
吱呀一声,屋门又被推开了。
我下意识叉开了腿,盖上脸,不再动弹。
你怎么成了这样!你这样和人人可上的便盆有什么区别?
来人竟是阿丑,真想不到,铁公鸡竟也来逛窑子。
我比便盆软…
我的声音像在砂纸上打磨过一般,本想气气他的,反倒先给我自己弄哭了。
他径直走过来,一把揭开了盖住我脸的衣服,我看得分明,他的绿豆眼里竟出现了惊骇的眸色。
我无意识地挠挠发痒发疼的右脸,一骨碌圆滚滚的蛆虫就那么毫无征兆地塞进了指甲缝里。
我摆摆手,又无所谓地将头别到了一边去。
索性我都快要死了,死了也是要生蛆的,有什么关系呢。
可是阿丑不这么想。
他的手哆嗦着将那蛆虫一只只扣出来,又用汗巾将我的右脸擦拭干净了,敷上上好的金疮药。
我特别不喜欢这种好死不死的感觉,拖拖拉拉的真不叫人高兴呐。
你走吧,别影响我生意了。
本想强硬一些的,谁知一开口竟又变成了呜咽。
阿丑还是没搭理我,只拢过了一床破被子将我的身体盖得严严实实。
够买你多少夜?
将要离开时,阿丑啪地摔在桌子上足足两吊铜板,
知道吗?老子已经成了今年乐游节管事的了,到时不论是驸马还是小世子,都会来参加这场与民同乐的盛宴。
我扭头过去时,已经不见了阿丑的身影。
这句莫名其妙的话,不知为何在心底泛起层层惊涛骇浪。
他是在向我炫耀么?
我就要被蹂躏折磨死了,可是那些伤害过我的人,都还在假惺惺地享受盛世呢,还在步步高升敛尽钱财呢。
凭什么该死的不是他们呢。
我猛地从床上坐直身子,哪怕要死,我也要拉他们三个一起下地狱。
10.
又是一年乐游节,春光灿烂。
正是达官显贵们游玩踏青,穷苦百姓家忙碌耕种的最好时节。
其中京城百花楼的千金台,更是春日赏桃花的最佳去处。
毕竟,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可比桃花红。
自然我是再成不了服侍的人面了,我只是个烂了脸,跛了脚,好不容易才混进来的帮厨农妇。
阿丑倒是威风,也学着主人样站在千金台上给众多仆人姑娘们训话。
又是不要怠慢贵客啦,又是要保证饭菜的安全整洁啦,真颇有管事的样子。
要是这次盛宴最重要的两个客人死了,不知道他会是个什么下场,想想就有趣。
我正在桃花树下思考入神之际,忽觉一道炙热的眸光从千金台射来,正是阿丑。
他发现我了,但很奇怪,他的眼神里没有防备,没有鄙夷,竟闪烁着一种我不曾见过的光芒。
好像…是希冀?
他希望我…怎么可能呢。
男人从千金台一步步走下来,踩着满地桃花瓣,愈来愈近。
他不会看出什么来了吧,他不会知道我要借他的刀杀人,然后将他们都送上死路吧。
我该如何解释我会出现在这里?
我不自觉垂眸躲开了男人炙热的目光,隐在宽大粗布衣袂中的手紧了又紧。
终于,他开口了,是我意料之外的问题:
你的肩上…有朵落花…
啊?
我懵在原地,特意走过来就为了跟我说这个?
我慌乱扭头找寻时,他忽地就勾起了唇角,轻轻将我左肩上的花攥在了手心。
那笑容,是我从不曾在他脸上见过的温煦。
凭心而论,他长得极丑,但这一笑,竟叫人有些恍神。
在青楼这种是非之地,给别人下药的腌臜事儿哪怕我不愿意学,也从小就耳濡目染。
在觥筹交错间,我又见到了赵锦和陆今安。
新的乐游节上,有新的桃花,新的姑娘人面,更美的,更憨的,更艳的。
他们自是记不得我这朵落红。
11.
不知为何,将赵锦和陆今安骗到桃花林,给他们的酒下入安眠散,看似很困难的事情,行动起来异常顺利。
将削尖的桃木枝插入他们脑袋的那一刻,殷红的鲜血并没有让我感到任何痛快。
我隐隐觉得哪里错了。
就在不远处,仍有无数的达官显贵富商巨贾肆意玩弄着无辜的姑娘,仍有无数姑娘拼命挣扎在生死一线。
我杀了他们,好像没有改变任何事情。
但我来不及多想了,我趁着夜色跑回了南巷的窑子里。
果然,不多时便听说了贱奴阿丑蓄意谋杀赵锦和陆今安的消息。
等消息传到我耳中时,阿丑早已经被处了车裂之刑。
听闻,在被审讯时判官刑具用尽,将人活活折磨成了鬼,他一言不发。
只紧紧攥着一朵不知从何处拾来的皱巴巴的桃花。
心猛地一搐,不知被什么东西狠狠扼住了,疼得厉害。
我应该高兴的啊,怎么笑着笑着就哭了。
他是那么可恶可恨的坏人,他帮着老鸨子买卖了多少无辜的女子,他杀了多少无辜的未出世的孩子,他又生生勒死了多少求生的妓子。
他该死,我为什么要为他哭啊。
其实,他什么都知道对吧?
他是故意告诉我乐游节那两个负心汉会来的,他一直在暗中帮我杀了他们,他更清楚我想要嫁祸给他。
根丑,你真是自作聪明啊,你以为你这样做就能洗清自己所有的罪孽,我就会原谅你吗?
不,我才不会,我会恨你一辈子。
12.
日子又重新回归于等死的死寂中。
平常窑子里都是晚上热闹,今儿倒反常得紧,隔着好几个回廊都能听见妈妈的大嗓门:
小妹,有人找——
找我?
我本不愿出去,但心底深处,有一个很熟悉的男声在呼唤着我,我知道是阿丑。
我松松垮垮披了衣,瞪着空洞的大眼,行尸走肉般游荡出去。
来人身高八尺,形貌昳丽,一身白衣书生打扮更显飘逸俊美。
但我遍寻记忆,也不识得。
在下亘枚,受家兄之托,特来寻姑娘回家。
我的瞳孔遽然一缩,上下睫毛忍不住颤抖起来,
家…家兄是…
我好像知道答案了,可是我害怕听到这个答案。
亘仇。根丑。
你来晚了,他已经被我害死了。若是来寻仇的话,烂命一条,请自便。
亘枚闻言笑得温和,
不是寻仇。是赎身。
赎…赎身…
我喃喃着,突觉如遭晴天霹雳一样,我明白了,我都明白了。
不要解释了……
不要解释了……
是。家兄有两个心愿,一是我替他考中功名光耀门楣,二是我帮他为小妹姑娘赎身,还姑娘一个良籍。
昔年家贫,家兄不得已卖身为奴,仍每月会送资费于我,我只当他要我出人头地替他赎身,却不曾想,他十几年如一日口中心中所念,皆是一个叫小妹的姑娘。
到头来,他却亲手将自己葬送在了我手上。
亘枚将我带回了兄弟二人曾经居住的小屋,屋外,是已经变成萋萋荒冢的阿丑。
在他的墓旁,有一树桃花,坟越是凄凉,这花便越是艳丽。
自此一人一碑一树,依偎着四季辗转。
月寒日暖、煎人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