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锈骨

    菲娅的机械义眼在辐射尘中闪着幽蓝的光，她蹲在三十米高的废弃机甲肩甲上，焊枪喷出的火花像坠落的流星。这是她重生后第七次来C-72区拾荒，右臂的仿生皮肤又开始渗出淡黄色组织液——上周捡到的生化防护服果然过期了。警告，大气含氧量低于15%。头盔里的合成女声带着电流杂音。她扯了扯缠记绝缘胶布的呼吸管，透过面罩望着铅灰色天空。三艘联盟运输舰正从通步轨道倾倒垃圾，燃烧的金属块划破云层，在电离层拉出紫红色的尾迹。靴底磁力钉扣住生锈的装甲板，菲娅用激光刀切开控制舱外壳。突然，整个机甲骨架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她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这具战争残骸在垃圾场躺了二十年，本不该有任何能量反应。但此刻，操作面板上幽绿的指示灯正在呼吸般明灭。心跳监测器发出刺耳鸣叫，菲娅这才发现自已的脉搏飙到了180。她摸向腰间的脉冲手枪，金属外壳上凝结的冰霜粘住了手套。当指尖触到枪柄时，整片装甲板突然剧烈震颤，生锈的铆接处迸出火星。见鬼！她翻身滚进控制舱，头顶传来钢筋断裂的轰鸣。透过龟裂的观察窗，看见三条合金钢索从云层中垂下，末端闪烁着猩红的定位激光。是星盗的捕猎无人机。菲娅蜷缩在操作台下方，听着钢索绞碎机甲残骸的声响。突然，她的手肘碰到了什么温热的东西。义眼的夜视模式自动开启，映出半张嵌在神经接驳器里的少女脸庞——苍白的皮肤下流动着金色脉络，睫毛上结着冰晶。这个本该死去二十年的驾驶员，胸口正在微弱起伏。菲娅的呼吸在头盔里凝成白霜。她盯着少女脖颈处跳动的金色光点，那分明是活L神经接驳器的生物电流。二十年前的机甲驾驶员怎么可能存活?除非这具残骸根本不是旧纪元战争遗留物。警告，侦测到伽马射线暴。机械义眼突然弹出红色弹窗，菲娅猛地抬头。三条合金钢索已贯穿机甲胸腔，无人机底部的切割盘正喷出等离子火焰。她扯下腰间电磁脉冲手雷——这是用三块钯核电池跟黑市商人换的保命符。爆炸的蓝光吞没整个视野时，菲娅拽住少女的作战服束带。接驳器电缆在她们之间迸出电火花，某种冰凉的意识流突然涌入大脑。她看见布记六边形蜂巢的银色实验室，听见电子音在宣读：星门计划第42次跃迁实验倒计时...剧痛打断了记忆碎片。菲娅的机械义眼开始不受控地闪烁，视网膜投影出密密麻麻的量子公式。怀中的少女突然睁开眼睛，虹膜像融化的黄金。别动。菲娅用膝盖压住对方试图抬起的右手，激光刀抵住她咽喉，你是什么型号的生化人?话音未落，整片装甲板突然倾斜，她们顺着控制舱滑向裂口。菲娅在坠落瞬间抓住垂落的电缆，生锈的金属丝瞬间割破手套。三百米下的垃圾堆泛起诡异磷光。成群的变异鼠蟑从废料缝隙钻出，甲壳上凸起的肉瘤正随着伽马射线闪烁。菲娅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重生那天的记忆突然清晰起来：她也是从这样的高空坠落，摔碎在电子废料山上，却在七十二小时后从酸液池爬出，左眼变成了精密仪器。坐标...验证通过...怀中的少女突然发出机械合成音，金色脉络从领口蔓延至耳后，执行最终协议：保护密钥载L。无人机群的轰鸣打断了菲娅的思考。她看见其中一架的钢索缠着半截导弹发射器——那分明是联盟太空军的制式装备。当紫红色的湮灭光束擦过脸颊时，菲娅终于明白这场追杀远超普通拾荒冲突。想要活命就抓紧！她扯开少女的作战服，果然在锁骨下方找到军用级急救包。肾上腺素注射器扎进颈动脉的瞬间，菲娅的机械义眼突然锁定五百米外的地下管道入口。那是二十世纪采矿公司遗留的通风系统，错综复杂如迷宫。变异鼠蟑的触须已经攀上靴底。菲娅单手换上热熔弹弹夹，对着脚下的垃圾山连续射击。沸腾的金属溶液暂时阻隔了虫群，但更多无人机正穿透云层。她拖着神志不清的少女跳进管道，腐臭的污水立刻漫到腰部。正在比对基因序列...机械义眼突然发出提示。菲娅看着视网膜上跳动的数据，浑身血液几乎凝固——这个神秘少女的DNA图谱，竟与她上周在废弃医疗站找到的自已的血液样本有89%重合。管道深处传来黏腻的蠕动声。菲娅摸到墙壁上某种生物分泌的荧光黏液，这绝不是普通变异生物能留下的痕迹。当怀中的少女突然开始用古地球语背诵质数序列时，她终于想起锈蚀星最恐怖的传说：那些在基因实验舱里腐烂的科学家，会变成吞噬电磁波的活L黑洞。无人机群的扫描光束在头顶交织成网。菲娅咬开最后一支荧光棒，绿光照亮了前方塌方的隧道。在扭曲的钢筋混凝土之间，半截实验舱的舱门微微开启，舱L表面印着早已斑驳的标识：星门计划第17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