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公主堂姐初显女权思想,我推波助澜
又过一年,我及笄了。及笄当天,宫里来了圣旨,封我为郡主,并赐我入宫陪伴太后的殊荣。
在宫里,有太后和皇后的关照,人人对我恭敬不已。
皇后所出的静苓公主与我年岁相近,是个天真活泼的女子,总是跑到太后宫里找我玩。
许是觉着我不与宫里那些姐妹相同,要直率得多,便与我愈发亲近。
不仅将我视为闺中密友,乐于分享趣事于我听。
还会在皇帝与皇后不和时,垂头丧气地埋进我的被窝里默默垂泪不愿离去。
总要让我这个比她小几个月的堂妹来抱着安慰她。
她惊异于我的沉静性子,转而想起我的身世,眼里就多了些怜悯和疼惜。
反过来搂住我,第二天就将烦恼抛掷九霄云外。
我们两人的性格虽不同,却在某些想法和惊世骇俗的举动上不谋而合。
只是她身份尊贵,是中宫所出的嫡长女,得万千宠爱于一身,故而在驳斥夫子,撕女德女训,并大放阙词,口吐女子并不见得比世间男子逊色的狂言时,无人敢反驳。
皇上亦未有所不满,反而赏了静苓几斛东海珍珠。
她给我送来了一斛,眉眼间肆意洒脱。
“棠棠有所不知,看到他们憋青的脸,我心里有多畅快!”
“父皇身体不好时,总是母后帮他的批的折子,从不贪功。就这,朝堂上的死老头子们弹劾了一遍又一遍。”
“我真是不懂,明明天下男子皆有母亲,有妻有女,明明是他们离不开女子,为何还编写出《女德》《女训》这样压迫女子的书来?”
“用无数莫须有的教条束缚在女子身上,让天下女子皆囿于后院一隅,用女子的血肉眼泪满足他们的自尊心和欲念,却还要道貌岸然地将一切不顺利的缘由怪罪到女子身上!”
“男子便就罢了,就连这世间大部分女子都如此认为,认为女子天生比男子低一等,认为不得夫君喜爱永远是自己的问题,认为自己一生所追逐的就是夫君的爱重,让自己陷入那小小一方院落的困境,从未想过是否能够踏出那一步!”
她的语气从愤慨到怅惋,又到无奈。
“纵我是公主又如何?天下女子之命,皆苦。”
我轻轻握住她的手。
“堂姐可知,大荣有多少女子羡慕你?”
她嗤笑一声。
“有何可羡慕的?一个木笼子,一个金笼子,有什么区别?”
我轻轻摇头,并未言语。
却携着她去太后那儿讨了出宫的令牌。
静苓不明所以,又为可以出宫获得短暂的自由而欢喜。
可马车得了我的令,并未在闹市停留,而是一路直驱,驶入一条巷子里。
两年前,我在随柳清荷出门上香时,帮助过一位躲在学堂窗下听学的女孩子。
在遭到夫子驱赶和训斥时,她不服气。
“为什么说女人读书没用呢?如果读书没用,你们男人为什么还要白天读、晚上也读?”
“为什么我只能回家缝补浆洗,等着以后嫁个好男人,而你们就能坐在这里呢?”
夫子冷笑道。
“哪有这么多为什么!你怎么不问问上天,为什么将你投胎成女儿身?这世间,男人天生就比女人尊贵!”
她滚出学堂时满身泥泞,虽未再言语,但眼神却蕴含着一股不服输的强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