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娇纵-
数年寒冷结冰的心角被一击重锤破开,岑淮兮轻垂的眼尾微微扬起,惯常冷漠的眸子化开一抹柔情。满心愉悦。
苏晚棠毫无所觉男人的变化,心慌的一批。
身下是男人陌生的身躯,她有些无处下手。
摸索着去找轮椅的扶手,手掌胡乱的多摸了几处。
岑淮兮的眸子有一瞬间的晦暗,紧紧抿唇。
想要收紧的手臂生生被他克制住,脖颈的青筋崩起,十分赫人。
苏晚棠好不容易站起来,脚刚落到地上。
脚踝钻心的疼痛又让她脚底一软,竟然又跌回他腿上,明明是很轻柔的重量,却在某人心底占据了巨大的分量,沉重而又小心郑重的抱起,细心呵护放置。
腰间的力度一紧,带着她再一次砸回男人的怀里。
“呜呜,好痛.....”被保护,就会变得软弱,矫情。
苏晚棠顾不上害怕了,一连串的眼泪砸了下来,委屈的咬着唇忍痛哭泣。
鼻息间都是好闻的檀香,夹杂着雪松的冷冽。
不似男人看起来这般冷酷,怀抱还有些温暖得叫人贪恋。
“别怕!”
有些热度的呼吸打在苏晚棠耳廓上,她瞬间红了耳朵。
“王爷,对...对不起,臣女...臣女脚崴了,不是故意的....您...您别杀我....我给您道歉....呜呜呜!”
苏晚棠哭的眼泪一双一对地掉在岑淮兮的衣襟上。
岑淮兮垂眸看了眼自己怀中哭得泪眼婆娑,红彤彤的手指无处安放的小姑娘,那么瘦,那么小。
纤细的腰身,仿佛他稍稍用力就能折断。
一向冰冷如冰的眸子此时竟然完全融化,化作一滩春水流淌,眸中难掩心疼,克制心中的怒火,嗓音微哑。
“绿环!”
门外绿环应声开门,垂眸进来,“王爷有何吩咐!”
苏晚棠浑身僵硬,没想到岑淮兮竟然会叫人进来,慌张间只想让自己从淮南王身上滑下去。
她刚稍稍有点动作,腰间就箍上一只手臂,将她紧紧地抱住,扣在温热的怀抱中。
“苏姑娘受伤了,去叫太医!”
绿环愣了一下,从来没听过王爷这么温和的语气,一听是苏姑娘受伤了。
她关切得连规矩都忘了,抬头去找苏姑娘的身影,却看见自己家王爷抱着苏姑娘,苏姑娘还哭了。
绿环一下子就急了,“王爷,苏姑娘已经够可怜了,您可别欺负她!”
岑淮兮黑脸。
他看起来是那种能欺负良家妇女的纨绔子弟吗?
“出去!”
绿环吓了一跳,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吐了吐舌头,麻溜地滚了,顺手关上房门。
站在门口悄悄拍了自己嘴巴两下,“诶呦,王爷这是铁树开花,找了个王妃,死嘴巴怎么能瞎说呢!”
“什么欺负苏姑娘,那是王妃!”
隔着门,绿环看不见王爷的脸,大着胆子吼了一嗓子,“王爷,你多欺负欺负,争取早日将王妃娶回家,奴婢给您带小世子!”
小丫鬟都走远了,大嗓门还是传进了房间,“小郡主也行!”
一语惊魂。
树上挂地,墙上站地,门口躲着的暗卫无一不是掉在地上。
淮二躲在角落暗处,哆哆嗦嗦地为自己捏了一把汗。
胆大包天的绿环是疯了不成,
绿环祖宗,你是王爷奶娘的女儿不怕,可他不是关系户,王爷拿他出气怎么办。
果然,下一秒钟,淮二头上飞来茶杯,“滚!”
淮二麻溜地滚了。
房间清静了。
苏晚棠却被吓傻了。
她颤抖着手紧紧攥着衣领哭唧唧的开口,“王爷,臣女真的不是故意的!”
岑淮兮心软怜惜,放缓气息,神情化为柔和,是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宠溺。
动作温柔得不行。
抱着苏晚棠放在软榻上后,察觉她害怕,身子便稍稍撤开,让她能自在些。
才塞给她一碟点心,在心中打好腹稿。
用尽量不吓到她的语气温和开口。
“别怕!”
“绿环是本王奶娘的女儿,胆子大些,爱胡言乱语,苏姑娘无需当真,回头本王会管住她,不影响苏姑娘的清白!”
堂堂淮南王难得解释,语气还有些生疏。
岑淮兮顿了顿,修长的指尖摸过鼻子,动作缓慢生涩。
陌生的情绪带来的心虚,让他竟然没有办法处变自如。
心中略起自嘲,言语间竟然多了丝忐忑。
“方才...一时情急...冒犯,望苏姑娘不要介怀!”
岑淮西就差在脸上写上,“我不是流氓!”几个大字了。
而且显然“苏姑娘”这个称呼岑淮兮叫着别扭,总感得有些疏离,可若是再亲密些,又怕吓到她。
难得攥紧的手心薄茧上布满汗水。
喉咙干涩,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多...多谢王爷...”
苏晚棠强迫自己止住哭泣。
她见过很多位高权重的人,他们大多自诩身份,说话端着,言语间三六九等身份地位分明。
多是瞧不起她的。
以前她觉得二皇子不同,大梦一场,如今醒悟,那些怜悯的许诺,虚情假意的同情敷衍。
那么明显,她竟然都没发现。
眼下尊贵无比的淮南王,竟然...这般温和。
那一瞬间,她不觉得欣喜,反而有些惊悚。
苏晚棠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能将两只手握在一起,抱在胸前,不停地给岑淮兮作揖,口中全是感谢。
动作太大了,袖子上桂花皂角的味道撩过鼻息,岑淮兮身子猛然僵住。
寻常的味道在此刻竟然多了些不同寻常的作用。
他无数次想着她长大的样子,午夜梦回,思念入睡。
刚才怀中的感觉,犹如还在指尖,掌心不由的收紧,指甲刺痛手掌,触电般将手收回袖中。
藏住心中所思。
凝视现在乖巧,讨好的她,明明和心中那个跋扈,娇纵的小丫头毫无相似之处,但他非但没有觉得厌恶。
反而是心塌陷了一块,彻底轰然倒塌,溃败成灰,一向挺直的背脊都软了三分。
小棠儿,你可知,江州湖畔,浮云一别后,流水十年间。
昔去雪如花,今来花似雪。
很多东西早已变得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