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老太太冷哼一声：“我杨家历代簪缨，族谱上俱是名流，你瞧她这副样子，怎么配？”</p>话音落，国公夫人的脸立刻沉下去。</p>
外头的野种能上族谱，她嫡亲的骨血倒不能？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p>
“婆母，偏心莫要太过。”</p>
老太太愣了一下，没想到向来恭顺的儿媳竟然顶撞她，一把挥落身前的茶盏。</p>
“沈氏你放肆！”</p>
“你瞧她这副样子，哪里配得上杨家嫡女的名头？你若有自知之明，就该尽快找个庄户人家把她嫁出去，省的污了家里的门楣！”</p>
说完不等国公夫人回话，冷冷瞟了杨玄兮一眼：“你自己的意思呢？嫁个殷实庄户，总比在道观里强些。”</p>
杨玄兮突然被点名，压根没听清她们说的是什么。</p>
指着案几上的玉镯直抒胸臆。</p>
“祖母，孙女的意思是，我想要那个......”</p>
话音落，室内静了片刻，立侍在老夫人身侧的红云嗤笑出声。</p>
果真是乡下来的土丫头，不知深浅，竟然敢当面向长辈讨要首饰。</p>
国公夫人脸上有些挂不住。</p>
“玄兮，咱们现在说的是你上族谱的事，娘已经给你准备好了首饰妆奁，等回去就给你。”</p>
杨玄兮抿了抿唇。</p>
她是道法传人，名字早就入了三清山，并不在意俗世的族谱。</p>
但那玉镯阴气过重，她要尽快带回去处理，否则这位便宜祖母活不过月余。</p>
老夫人乐得见她这副眼皮子浅的没出息样，大度地摆了摆手。</p>
“罢了，一个玉镯而已，值当什么的。”</p>
说罢，摘下递给红云，叫她把拿给杨玄兮。</p>
红云记恨杨玄兮之前给她没脸，递镯子时故意使坏，提前松手。</p>
好在杨玄兮反应够快，牢牢将镯子捞住。</p>
红云没得逞，轻蔑撇了撇嘴。</p>
一个玉镯而已，不过几两银子，也值得宝贝成这样，果然是眼皮子浅的乡下丫头。</p>
殊不知，杨玄兮也暗暗撇嘴。</p>
红云险些摔了玉镯，惊动里头的邪祟，这几天怕是别想好过。</p>
老太太借口乏了，将人赶走。</p>
开祠堂上族谱的事一时没法说定，居所的事国公夫人不想再让。</p>
刚从老太太院子里出来，就张罗着让杨宝珍让出院子。</p>
此前，她是家中唯一嫡女，身份尊贵，住的是最好的院子，里头一草一木，家具摆件都是精心搜罗来的。</p>
如今杨玄兮回来，这院子合该交还。</p>
杨宝珍眼眶泛红，让红云招呼下人把自己的体己收拾出来。</p>
红云一脸愤愤，替自家小姐不值，杨宝珍看不出喜怒，只强撑着贵女风范，不让眼泪落下来。</p>
这院子她住了十六年，杨玄兮一来她便要让出去。</p>
杨玄兮在道观住惯了，不懂京城中的弯弯绕绕。</p>
不就是个住处，也值得这么争抢。</p>
直到进鎏金院那一刻，她才见识到京城高门的奢华。</p>
里头随便一株草木就够普通百姓家一年的口粮，更不用说室内成套的金丝楠木桌椅，水晶珠帘......</p>
杨玄兮天生穷命，享不了富贵。</p>
这院子她要是住进去，今晚就得暴毙！</p>
杨玄兮怕折寿，收回踏进院子里的半只脚。</p>
“娘，我不想住在这里。”</p>
国公夫人揽过女儿，一叠声让身边的嬷嬷打开私库，把自己这些年的珍藏全都摆进去。</p>
她的女儿，断不能用冒牌货剩下的旧物件。</p>
“玄兮，你是国公府的嫡小姐，就该住最好的，用最好的！”</p>
杨玄兮受宠若惊，默默在心里补了一句。</p>
“死最早的......”</p>
她命格诡异，临下山前师父曾叮嘱她，多行善事，多做功德。</p>
如今国公府的一切都超出她的认知。</p>
德不配位，必有灾祸。</p>
她把功德箱抡冒烟也抵不过住进这院子的损耗。</p>
“娘，女儿刚刚归家，不如就先跟着你住，分别多年，我想跟娘多亲近亲近。”</p>
国公夫人刚要拒绝，就被杨玄兮扯住袖子撒娇。</p>
看着女儿的娇憨模样，国公夫人只能应下。</p>
又是宠溺又是无奈：“你啊，性子这么软，娘要是不帮你看着，就连阿猫阿狗都要欺负到你头上！”</p>
国公夫人话里有话，杨宝珍白着脸色，指甲深深刻进掌心。</p>
“你妹妹大度，这院子你便先住着吧。”</p>
国公夫人声音冷冷，握着杨玄兮的手回到自己院子。</p>
剩下杨宝珍立在原地，仍旧让丫头们往外搬东西。</p>
本就是她占了旁人的富贵，何苦赖着不走，徒惹白眼。</p>
红云气得跺脚：“小姐，咱找老太太做主去！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凭什么住你的院子”</p>
杨宝珍抹了抹眼睛，刚要呵住红云，就听角落里传来一道清脆的女声。</p>
“人家是嫡出的骨血，自然金尊玉贵。”</p>
“她刚来就逼得姐姐让出院子，往后还不得踩在你我姐妹头上！”</p>
身穿绯色长裙的三小姐杨宝珠摇着团扇走出来，掰开杨宝珍已经流血的掌心。</p>
“你是京中才女，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她不过一个乡下养大的野丫头，要我说，你该给她颜色瞧瞧何苦为难自己？”</p>
杨宝珍思绪混乱，抽回自己的手，勉强挤出一个笑意。</p>
“我有些头疼，就不陪三妹妹了。”</p>
说罢，扶着红云的手朝老太太院子走去。</p>
杨宝珠看着她弱不禁风的背影挑起唇角。</p>
所谓京城第一才女，不过是来路不明的野种。</p>
嫡女虽是亲生，却在道观养大，没有丝毫贵女气度。</p>
二皇子的婚事，注定该是她的！</p>
......</p>
主母院子。</p>
国公夫人见女儿一直把玩玉镯，爱不释手，又是好气又是心疼，吩咐嬷嬷。</p>
“打开我的库房，让小姐尽情选。”</p>
她的亲生女儿合该用最好的！</p>
杨玄兮连忙推拒。</p>
她家娘亲什么都好，就是太爱给她银钱，殊不知她天生穷命，花的越多死得越快。</p>
“往后喜欢什么想要什么就跟娘说。娘跟你爹一定把这些年亏欠的都补偿给你。”</p>
“锦绣阁的蜀锦，玲珑斋的头面，水晶楼的席面......”</p>
杨玄兮听着母亲絮絮叨叨，越听心里越凉。</p>
一轮番的享受下来，她早死了八百回。</p>
只能假意打了个呵欠，想快点回到自己屋子处理邪祟，积攒功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