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方绰玉皱起了眉。</p>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神色竟有片刻茫然。</p>
沈燃却像是看不懂方绰玉的脸色，走上前自说自话：“我先把离婚申请写好，等你祭拜完回来，我们就去找你首长。”</p>
方绰玉见他越说越起劲，表情先是荒谬然后便是不耐。</p>
然而还没等他说什么，门外听见关键词的沈向恒立即推门走了进来，惊讶质问：“怎么个事？我咋听到离婚？”</p>
“阿燃，你才刚结婚一个月，怎么就要离婚，这次你做得不对，绰玉训斥了你两句，你也不能闹这么大啊。”</p>
沈燃的目光落在沈向恒身上，眼神充满了讥讽：“我离婚，不是刚好成全你们吗？”</p>
说出这句话，沈燃只觉得畅快。</p>
这个他前世最厌恶的男人。</p>
沈向恒他面容白皙，打扮得又体面，看起来就是城里人，而且他还上了大学，是高级知识分子。</p>
最重要的是，方绰玉喜欢他。</p>
可现在他才恍然发觉，沈向恒根本没什么值得他嫉妒的。</p>
姥姥曾说读书能明事理，可沈向恒读了那么多书，却根里却烂了。</p>
他从来没把自己当成亲弟弟。</p>
偏偏他前世还把沈向恒当成好哥哥，一次次询问他如何讨好方绰玉。</p>
可每次听了沈向恒的建议后，方绰玉总是越来越厌恶他。</p>
没想到一向任由他忽悠的沈燃会说出这种话，沈向恒顿时一副白了脸的样子看向方绰玉。</p>
“阿燃，你怎么能说出这种侮辱我的话？”</p>
在沈燃看来，他是被戳破心思后恼羞成怒了。</p>
方绰玉眼神却冷了几分，喝止沈燃：“够了，沈燃，你胡闹也要有个限度！”</p>
“向恒，我们走。”</p>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沈燃眼眶微微发红。</p>
看看，这就是他前世爱了30年的人啊。</p>
她一点没变，不爱他，也不信他。</p>
等两人走后，沈燃就找出了纸和笔，认认真真开始写离婚申请。</p>
现在是1984，离婚可比30年后方便多了，没什么离婚协议，只要一张写了两人名字的同意书。</p>
现在的他也才20岁，离婚也没有儿女的拖累。</p>
写完申请，沈燃就出了门。</p>
前世他只知道围着方绰玉转，买菜，上工，来了城里30年，连隔壁街都没去过。</p>
得了癌症后，沈燃才好像突然明白了人活着的意义。</p>
不是为了其他任何人，而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快乐。</p>
所以他重生回来的这一生，要做自己想做的事。</p>
走在路上，沈燃都有些飘飘然。</p>
他逛了两个小时，买了好几件从前偷偷喜欢却不敢买的衣服，还有桃酥，冰棍……</p>
一直到下午五点，沈燃带着大包小包回家。</p>
就看见院子里一群邻居围着方绰玉在告状。</p>
“方连长，你可要好好管管你男人，我们院子的蜂窝煤少了两块，有人看到他一个人在院子转悠。”</p>
“还有我家的菜也被人扯了！”</p>
沈燃听到方绰玉说：“各位，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p>
她似乎对所有人诋毁他的话都照单全收，不管这事对他的名声有多糟糕。</p>
沈燃又听了几句，唇角苦涩稍纵即逝后，他冲上前拨开那几这事对他有多糟个婶子。</p>
紧接着，他抱臂扫视几个婶子，口齿伶俐地说：“什么狗屁倒灶的事都赖在我身上，有证据吗？没证据就是在污蔑我的名誉知不知道！”</p>
“一天天闲着没事干，谁稀罕你们那三瓜两枣啊？以为谁都跟你们似的，躺棺材板都要惦记隔壁家白菜啊！”</p>
几个人被沈燃一通连珠骂得还不了嘴，只得悻悻败退。</p>
沈燃大获全胜，才转身看着方绰玉。</p>
飞扬神色转为平静地问：“你为什么不帮我解释？”</p>
方绰玉掩去眼底的惊讶，淡淡说：“都是邻居，以和为贵。”</p>
沈燃点点头。</p>
好一个‘以和为贵’。</p>
以他的委屈来成全所有人的和平。</p>
两人进屋，方绰玉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离婚报告，惊讶再也掩藏不住。</p>
沈燃放下东西，直接说：“我们谈谈。”</p>
方绰玉看他一眼，半晌才说：“好。”</p>
沈燃在方绰玉对面坐下，大大方方，直视着她。</p>
方绰玉蓦然意识到，这还是两人第一次平等的交谈。</p>
从沈燃回城到他们结婚，这个向来见她就会红了耳根的男孩，原来有一张和他哥哥沈向恒完全不同的俊朗脸庞……</p>
沈燃的话打断她的深思：“你当初为什么答应嫁给我？”</p>
她没有犹豫的回答：“因为婚约。”</p>
因为婚约，因为责任，却唯独没有半点爱。</p>
这一刻，沈燃心底尘埃落定。</p>
被曾经深爱过的人亲口说出不爱。</p>
他低声呢喃：“也好。”</p>
方绰玉，一切重来。</p>
至此，我们情分也算两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