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会儿我男朋友会过来，你再多准备两个菜。”</p>陈浅完全命令的语气，半点也不顾及我才是她法律意义上的丈夫。</p>
我眼底溢出几分苦涩，拒绝的话欲言又止，最终只能咽下。</p>
这几年来，也不知道是第几次上演这样荒诞的场面了。</p>
陈浅是知道怎么折磨我的。</p>
不过没事，她开心就好。</p>
反正也是最后一次了。</p>
我麻木的走进厨房，问：“他有什么忌口吗？”</p>
“不能吃辛辣油腻。”陈浅连看都懒得看我，随口回。</p>
我又炒了两道清淡的小菜，又都是陈浅爱吃的。</p>
从口袋里拿出那张皱巴巴的癌症晚期的诊断书，我掌心不断收紧。</p>
心里不禁生出几分不切实际的幻想。</p>
如果我告诉她，我快死了，她会因为一点点怜悯，对我好一些吗？</p>
我咽下心头苦涩，将诊断书重新装进口袋，</p>
把菜端上桌时，门铃刚好响起。</p>
“来了。”陈浅扬起我从不曾见过的笑容，步伐轻快的过去开门。</p>
她挽着男人臂弯进门，大方的向我介绍：“这位是我男朋友，宋然。”</p>
“赵哥你好，你叫我小宋就好。”</p>
我看向宋然，高高瘦瘦的大男孩，看起来阳光又干净，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脸色是病态的苍白。</p>
只一眼，我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凝固，震惊得僵愣着，好半天缓不过神。</p>
“惊讶吗！他们很像对不对？”陈浅讽刺的笑看我。</p>
没错，这张脸，的确很让我震惊。</p>
因为，这男孩的模样，是三年来最像方明远的一个......</p>
我的心猛地抽痛，慌乱如潮水般涌来。</p>
三年了，她还是认为，方明远是我害死的。</p>
所以才会不厌其烦的带着一个个和他眉眼相似的男人上门挑衅。</p>
她喜欢欣赏我痛不欲生的模样。</p>
可这一次，我没有像往常那样大吵大闹，情绪崩溃。</p>
“是，很像。”我苦笑着点点头，心一点点沉下去。</p>
过去三年，被陈浅带回家来恶心我的男人不计其数，但只是恶心我。</p>
可这一次，陈浅恐怕是认真的了......</p>
“好了别理他，先吃饭吧。”陈浅招呼宋然到餐桌前坐下。</p>
我辛辛苦苦准备一大桌子菜，由他们二人享用。</p>
她时不时喂他一口，他时不时往她碗里夹菜，有说有笑，气氛融洽甜蜜。</p>
而我，连站在旁边都是多余又尴尬。</p>
我想去阳台上抽根烟，却被陈浅叫住脚步：“过来，我有话要跟你说。”</p>
陈浅对我向来都是无话好说的。</p>
她突然这样正式要跟我说些什么，我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p>
我完全下意识的脱口而出：“我，不会同意离婚的。”</p>
如果是之前，或许我真的会答应离婚，放她幸福。</p>
但现在不行。</p>
那份协议约定了，她必须是我的妻子，才能拿到股份。</p>
这是我最后能为她做的了。</p>
“是不是除了离婚，我想要什么你都可以答应我？”</p>
我毫不犹豫：“是。”</p>
她似乎早就笃定我会答应，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几份报告单：“宋然患有严重的肾衰竭。我给你们做过配型了，配型结果高度匹配。我已经约好手术时间了，就在下个月，把你的肾换给他。”</p>
我：“…”</p>
陈浅还真是了解我。</p>
从前我的确爱她爱的没有理智。</p>
只要能让她开心，区区一颗肾又算得了什么？</p>
可是现在…</p>
我都是一个快死的人了。</p>
那些正在一点点蚕食我生命的癌细胞，遍布我的五脏六腑，以我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没办法支撑这么大的一场器官移植手术。</p>
“恐怕不行，因为…”</p>
我伸手去拿口袋里的诊断书，想递给她。</p>
陈浅却根本没给我说话的机会，不耐烦道：“赵嘉锐，别让我再恨你第二次！”</p>
我一时哽住，心脏突然由钝痛渐渐转为麻木。</p>
于是，我面如死灰的缓缓点头：“好，如果术前各方面检查都没问题的话，我同意捐肾。”</p>
手心的动作停下了。</p>
我知道，没意义了。</p>
就算知道我要死了，陈浅也不会有一点点难过。</p>
毕竟，她恨我恨到想让我去死。</p>
宋然明显意外我会这么痛快的答应下来。</p>
欣喜之余，他更多的还是歉疚，低声说：“很抱歉，因为我的血型特殊，一直都找不到合适的肾源。赵哥，这次真的谢谢你了，我一定尽我所能的补偿你！”</p>
“你不用跟他说这些，这都是他应该做的，是他欠我们的。”陈浅宽慰着他。</p>
我应该的？</p>
方明远的死与我无关，就连警方都给出调查结论，说车祸是意外。</p>
我之所以没死，是我命大。</p>
可陈浅偏偏固执的认为该死的人是我，方明远在替我挡灾，我就是那个罪不可恕的杀人凶手。</p>
解释的话我反反复复说了无数次，现在也懒得再说了。</p>
反正我也要死了，我的解释，没什么意义。</p>
“她说的对，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你不用有负担。”我扯了下嘴角。</p>
她认定我欠她的。</p>
我还给她就是了。</p>
不就是一条命？我给得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