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开始每天都留在学校参加英语老师的集训。</p>我本以为老师会帮我修改稿子，或是指导我的发音。</p>
但老师却让我抬头挺胸，然后拔下了我脑后的发圈，重新帮我扎了一个高马尾。</p>
然后又拿出一对发夹，帮我把刘海夹了上去。</p>
接着，让我靠着墙站二十分钟。</p>
”走上舞台之后，观众首先看到的，就是演讲者的仪态。要是畏畏缩缩地的，别人怎么相信你能讲得好呢？“</p>
二十分钟结束后，我感觉自己的肩颈都舒展了很多。</p>
老师循循善诱地帮我修改演讲稿。</p>
天色暗下来之前，老师结束了今天的训练。</p>
下楼梯的时候，我在一面镜子前停下了脚步。</p>
教学楼的每一层楼的楼梯平台上，都安装了一面很大的镜子，方便师生整理仪容仪表。</p>
但我从来都是匆匆忙忙地路过。</p>
我相貌平平，成绩也不出众，平时走路也含胸驼背的，实在没有勇气打量镜子里的自己。</p>
但现在，我站在镜子面前，看着挺直了腰背，拨开刘海，还扎了高马尾的自己，突然觉得有什么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p>
老师手真巧，帮我把头发扎得那么好看。</p>
之后的每一天，我都照例靠着墙站二十分钟，然后就开始背稿子，练习自然大方地把稿子背出来。</p>
顾落的教室和我的在同一层。</p>
我在走廊上背诵的时候，能看见他也在走廊上背稿子。</p>
我们的声音不大，但足够让彼此听到。</p>
走廊上种了很多月季，正在绚烂地开花。</p>
楼上做值日的同学浇花时洒下一些水雾，在我的眼前出现一道浅浅的彩虹。</p>
顾落跑过来跟我说话：”柳茜，我去买饮料，你还是喝柠檬茶吗？“</p>
我点头，顾落就风风火火地跑下楼。</p>
练习完之后，我和顾落一起像往常一样结伴回家。</p>
我手里拿着他买的柠檬茶，耳边放着今天新学的英语课文，舒展地伸了个懒腰。</p>
”你刘海长了好多。“</p>
顾落说：”你露出额头更好看。“</p>
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刘海，笑着把它拨到了耳后。</p>
距离演讲比赛还有不到一周的时间，我准备得很好。</p>
回到家之后，爸妈在厨房做饭。</p>
听到我回来的动静，妈妈让我去洗手，很快就能开饭。</p>
我走过去，问他们需不需要帮忙。</p>
”不用不用，我们这就快好了，你去洗洗手准备吃饭吧。“</p>
我进了卫生间，对着镜子打量自己的头发。</p>
其实老师帮我扎了高马尾的第二天，我又像往常一个随便扎了个松松垮垮的低马尾去学校。</p>
英语老师看见了，又把我的头发放下来，扎成了一个高马尾。</p>
她说我这么扎头发显得人精神，才有这个年纪的女孩青春洋溢的样子。</p>
在那之后，我就开始自己学着扎高马尾。</p>
现在，我也能扎出和英语老师扎的一样的高马尾了。</p>
我的刘海已经长得很长，不需要再用夹子夹上去，可以直接拨开到两边。</p>
刚洗完手出来，准备去拿碗筷，就听见姐姐的房间传出一声很大的声响。</p>
我和爸妈都急忙跑过去，爸爸急切地把倒在地上的姐姐抱起来，连鞋都没换，就跑了下楼。</p>
爸妈开车送姐姐去医院，我留在原地看着车子越行驶越远。</p>
顾绍听见动静跑出来，晃了晃我的肩膀：”你姐姐怎么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p>
顾落把顾绍的手从我肩上拿开：”你晃她干什么？她怎么会知道？“</p>
天色已经黑了，我的肚子开始饿起来。</p>
顾落把我领到他家，将我按在椅子上。</p>
秦阿姨很热情地欢迎我：”茜茜，今晚就在我们家吃饭啊，别客气，就当是自己家。“</p>
顾落给我拿了一副碗筷：”是啊，今晚我妈做了虾，你不是爱吃吗？“</p>
虽然顾家人很热络地招呼我，但这顿饭还是吃得有些安静。</p>
爸妈一直到半夜，才打电话回家。</p>
”你姐姐没大事了，但是得住院观察一段时间。“</p>
”你自己在家可以吗？要不要你妈回去陪你？“</p>
我拒绝道：”我自己可以，你们放心照顾姐姐就行。“</p>
挂断电话之后，我才终于脱力一般趴在沙发上大哭了一场。</p>
我好害怕，害怕自己从此之后就没有姐姐了。 7</p>
演讲比赛那天，我发挥得很好。</p>
全场的老师和同学都为我鼓掌。</p>
我看着手上的一等奖证书，有些不敢相信。</p>
获奖选手合照的时候，顾落从人群中挤到我身边。</p>
”柳茜。“</p>
”恭喜你。“</p>
快门按下来的时候，他就站在我身边。</p>
我把证书小心翼翼地放进了书包里。</p>
放学后，我去了医院看望姐姐。</p>
我把获奖证书拿给她看，告诉我，我做到了。</p>
姐姐还戴着呼吸机，看到证书上我的名字，她笑了。</p>
”我就知道，我妹妹是最棒的。“</p>
姐姐的声音很沙哑，我咬住嘴唇，努力让自己的眼泪不掉下来。</p>
跟姐姐说了很多学校里的事情后，顾绍走进来：</p>
”柳茜，让你姐姐休息一会吧。“</p>
回家的路上，顾落跟我说，顾绍已经被国内顶级的医学院录取。</p>
姐姐的病，已经有教授取得了研究的新进展。</p>
如果研究成功的话，姐姐就有救了。</p>
我原本沉重的心稍微轻快了一些。</p>
”柳茜，你想过以后要做什么吗？“</p>
顾落问我。</p>
我思考了很久，还是一片空白。</p>
似乎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p>
”算了。“</p>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要不要来一场比赛？“</p>
我扭头问他：”什么比赛？“</p>
顾落指着不远处的一条江对我说：”比跑步，谁先跑到那棵树谁就赢。“</p>
说完，他也没喊开始，撒腿就跑。</p>
”顾落，你犯规！“</p>
我在他身后喊了一声，随后也迈开了步子。</p>
江边开了一大片黄色的野花，随着风在摇曳，像一副色彩浓烈的油画。</p>
我和顾落在江边追逐打闹了很久。</p>
跑到最后，我们都累了。</p>
于是就用手臂枕着脑袋，躺在草地上看日落。</p>
过去的人生了，我看过很多次日落。</p>
但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惬意放松。</p>
我的眼皮越来越重，恍恍惚惚梦见姐姐做完手术之后痊愈了，带着我去爬她想去了很久的珠穆朗玛峰。</p>
迷蒙间，我感觉有人把我拉了起来。</p>
接着，我的侧脸就贴上了一堵温暖的墙。</p>
一声低喃传入我耳中。</p>
”柳茜，我只为你一人而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