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
母亲拉着我的手摩挲:「大妮,你莫要怪母亲。虎儿今年已经十四,你表妹非得五两银的聘礼才肯嫁啊!」</p>冬日天寒,我日日要浆洗一家人衣服,要洗菜做饭,手上生了许多冻疮。</p>
被她搓得很痒。</p>
我抬头看向屋外。</p>
爹爹坐在门槛上,吧嗒吧嗒吸着水袋烟,并未看我一眼。</p>
他早就忘了吧。</p>
弟弟们未出生前,他也曾让我跨坐他肩头,与我玩骑马儿游戏。</p>
还哈哈笑着说以后定要为我找个身强体壮好夫婿。</p>
我收回目光,低声应:「不怪,季家很好。」</p>
因为前两任娘子没入门就病亡,这次季家特意去问过大师,说婚事务必低调,不可惊扰煞神。</p>
所以出嫁那日,便由父亲赶着牛车,将我送进季家。</p>
牛车上,甚至连红花都没有一朵。</p>
走到半路,天空飘雪。</p>
我穿着母亲特意新做的棉袄,冻得瑟瑟发抖。</p>
因为棉袄看着蓬松厚重,里面塞的多是芦花而不是棉絮。</p>
冬日寒风凛冽,如刀子一般刮着我的脸。</p>
道路旁就是深沟,仔细看去让人眩晕。</p>
我想,或许牛脚一滑,我就会跌进去。</p>
结束我这短暂辛苦的一生。</p>
然天不遂人愿,快到午时,牛车顺利到了季家村。</p>
一直沉默赶车的父亲长长松了口气:「总算把你全头全尾地送到了。」</p>
婆母和未来夫婿已经等在村口。</p>
见我们安然无恙,婆母喜不自胜:「庙里的神仙说得没错,你果然能扛得住松竹的八字。」</p>
我偷偷看了未来夫婿一眼。</p>
他穿着一件深绛红色新衫,鼻头冻得有点红,身姿挺拔瘦削,朝着我浅浅颔首。</p>
他往前几步:「岳父大人一路辛苦,我来赶车吧。」</p>
父亲让到一边,结果季松竹拉了半天,老黄牛纹丝不动。</p>
婆母讪讪笑:「这孩子自小读书,没做过农活。」</p>
父亲又接过绳子:「老黄认生,还是我来。」</p>
虽说没有宴请宾客,可婆母还是准备了不少菜。</p>
她给我舀了一碗热鸡汤,里面有一只大鸡腿,「一路上冻着了,快喝点热乎的。」</p>
我迟疑了几秒,将鸡腿夹给季松竹。</p>
小声道:「夫君,你吃。」</p>
父亲在一旁赔笑:「大妮自小能吃苦,不用太娇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