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爸，我娶了莞莞，那莞莞就是我一辈子的妻，往后别再说这话了。”</p>闻言，唐老爹干巴巴地张了张嘴。</p>
到底还是“欸”了声。</p>
总归是自己的亲闺女，女婿给出这样的承诺，唐老爹愧疚的同时，更多的还是欣慰。</p>
一颗心也落了地。</p>
孩子再不好，也是自己的！</p>
他到底，心还是偏向了亲闺女点。</p>
“吱呀。”</p>
屋门突然被人从外打开，发出老旧木门的那种腐朽声。</p>
正说着话的二人，齐齐一愣，朝门口看去。</p>
屋内点着煤油灯，外面夜幕漆黑，大地一片黯淡的惨白，雪花还在飘。</p>
随着大门敞开，灌进来一阵冷风，卷着雪花。</p>
风卷的屋内烛火晃动，忽明忽暗。</p>
来人身形纤细，秀美的脸蛋在烛火跳跃下，显得有点不真实。</p>
“二丫头？”</p>
唐老爹揉了揉眼睛。</p>
有点不敢相信。</p>
他们还没去抓，人就回来了？？</p>
陆航倒是平静，脸上没什么大的表情变化，只是细看，眸底也涌着一汪复杂。</p>
唐莞莞站在门口，望着屋内的两人，眼尾一点点猩红。</p>
县城到石头寨，大雪天里，她瘸着腿足足走了四个小时。</p>
这一路，她从没觉得路是那么漫长。</p>
现在，她终于回来了！</p>
还好！</p>
家还在！</p>
“爹，陆航！”</p>
唐莞莞轻声唤着，这一声呼唤，她隔了一世！</p>
“你，你叫我什么？”唐老爹掏着耳朵，不敢置信。</p>
二丫头从被认回来后，就从没喊过他一声“爹。”</p>
“爹！”</p>
唐莞莞提高音量，又喊了声，喊完后，泪水簌簌往下掉。</p>
唐老爹呆愣住，瞪着眼睛，久久没有说话。</p>
炕上的陆航心头微震。</p>
今日的莞莞，好像有哪里不一样！</p>
抬头看去，正好和唐莞莞的泪眼相对。</p>
两人皆是不言语。</p>
唐莞莞就那么直愣愣地看着年轻版的陆航。</p>
剑眉横插入鬓，高挺的鼻梁，星目清明坚毅。</p>
陆航不是那种80年代审美观里大众喜爱的那种双眼爆皮大眼睛，而是眼睛略长，弧度带着几分锋利的内双凤眼。</p>
他棱角分明的面部线条，此刻紧绷着。</p>
好看的薄唇也习惯性地抿成一条直线。</p>
整个人给人一种刚毅，生人勿进之感。</p>
陆航这人，整体肤色呈接近古铜色的那种小麦色，一看就是经常经受风吹雨淋的，此时下巴处有青色胡茬冒出，稍显憔悴。</p>
可他这人，身板直挺，即便是坐在炕上，也后腰习惯性地挺得很直。</p>
没有上一世四十多岁时候的沧桑和鬓角早生的白发，也没有上一世微微佝偻的肩背。</p>
唐莞莞只觉得眼眶灼热，泪水像不要钱一样往外流，想控制也控制不住。</p>
其实陆航长得很好，是十几年后，流行的那种阳刚之美。</p>
只是前世二十岁的自己，偏偏昏了头，只喜欢肩不能挑，水不能提，说话文文邹邹的小白脸型。</p>
终归是自己有眼无珠了一世。</p>
唐莞莞心中喟叹。</p>
“陆航——”唐莞莞又低低地唤了声。</p>
“欸——”</p>
“嗯。”</p>
唐老爹刚从先前那声“爹”中回过神来，眼眶微热的这时候才应了之前的声。</p>
陆航习惯性，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p>
心绪有些复杂。</p>
以往的唐莞莞，都是没好脸色地唤他“喂！”</p>
或是“那家伙！”</p>
“门口冷，快关了门进屋。”</p>
唐老爹有点老来安慰，粗糙皲裂的大手抹了把老脸，下意识探向腰间想拿出烟杆吧嗒两口，这一摸，才发现，大烟袋忘在了自己屋里。</p>
不过，这也不影响他开心。</p>
二丫头肯喊他爹了，是不是就代表着，这丫头面对现实了？</p>
能好好留下来，安安稳稳过日子了？？</p>
唐老爹上前把闺女拉进屋，自己又站到了门口，朝着隔壁屋喊。</p>
“孩他娘，睡了没？没睡来趟这屋！”</p>
隔壁屋的灯早灭了，其实他知道老伴早就睡了。</p>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多，农村人没啥业余活动，为了省灯油，天擦黑就睡觉。</p>
不过他还是喊了人。</p>
老伴是抹着眼泪睡着的，叫醒见了二丫头也就心踏实了。</p>
心踏实了，再睡觉也能踏实。</p>
他也想和老伴分享一下喜悦。</p>
二丫头喊他了！</p>
唐莞莞没拦着喊人，正巧她也有些迫不及待想看看相隔了一世的家人。</p>
她想得紧。</p>
也愧疚得紧！</p>
“陆航？你，腿还——好吗？”</p>
唐莞莞慢吞吞靠近炕沿，瞄了眼被子下陆航的伤腿，心中发虚，隔了一世的愧疚，这时候让她喉咙似有火烧。</p>
烫得她胸口堵得难受。</p>
今早大雪天，她又要跑去赵家，陆航拦她，劝她山路不好走，若是想去，等雪停了再去也不迟。</p>
她却不识好人心，把陆航推倒，再次扯开本就没养好的旧伤。</p>
“无碍，养几天就好了。”陆航声线平直，说话没什么起伏。</p>
脸上也是惯有的淡漠刻板的表情。</p>
以前的唐莞莞，总觉得这样的陆航，实在是无趣得紧。</p>
不如之前在赵家时候，结识的那些做生意人家的公子哥来得会油嘴滑舌，会哄人。</p>
可经历过一世的唐莞莞，此刻再听到陆航此刻一板一眼的回话方式，却觉得无比的心安。</p>
口蜜腹剑之人！</p>
前世她见多了！</p>
那是裹着糖衣的炮弹，杀人于无形。</p>
其实哪有呆板重诺的陆航来得更让人踏实啊？！</p>
嘴笨又如何，这人高马大的糙汉，言语不多，但总是会用行动护你！</p>
活了两世，唐莞莞才明白这个道理。</p>
没关系，还不晚！</p>
“陆航，对，对不起！”</p>
闻言，陆航眸底闪过诧异，看过去。</p>
一向骄横无理的唐莞莞竟会给人道歉？</p>
此刻唐莞莞脸蛋红扑扑的，不知道是外面风吹雪冻的？还是因为道歉而臊得脸红。</p>
“老头子，这么晚了，咋还喊人滴？”</p>
随着声音，王秀英裹着打了补丁的旧棉袄从隔壁走来。</p>
外面的雪积了厚厚一层，踩在上面吱呀吱呀的。</p>
唐莞莞心跳莫名加速。</p>
见了人，她梗着喉咙唤了声：“娘！”</p>
王秀英愣在门口。</p>
屋内煤油灯的亮度让她能清晰地看到二女儿的模样。</p>
她慢慢张大嘴，茫然地看了眼自家老头，又把视线挪回二女儿身上。</p>
“二丫头，回来了？她，喊俺娘了？”</p>
王秀英的声音轻得似一阵风便能吹散。</p>
是喜悦，又是不可置信。</p>
“嗯，二丫头，回来了！”唐老爹满是风霜沟壑的脸上咧开一个大大的笑：“也喊人了呐！”</p>
王秀英得到确认，原本红肿的眼眶，又热了起来。</p>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p>
话落，想到什么，王秀英又是期待，又是忐忑地张了张嘴。</p>
“还，还去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