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大婚之日，未婚夫抬来一副寿材，要我与死人拜堂。

 他搂着青梅竹马，趾高气扬地说：

 “婉儿才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

 “而你，不过是个为了攀附权贵，不惜害死我兄长的贱人！”

 我被众人嘲笑，辱骂，甚至有人将桌上的酒菜泼洒在我身上。

 就连陆府的老夫人也说我该认命，乖乖做陆家“长子”的冥婚对象。

 看着眼前这荒唐一幕，我心如死灰。

 原来在他心中，我不过是个可以任意欺凌的替罪羊。

 那次坠马不仅夺去了他的记忆，更将我推入了无尽深渊。

 他将那些虚妄的记忆当作真实，执意认定我是那个从未存在过的兄长的妻子。

 我一遍遍诉说着我们曾经的点点滴滴......

 可在他眼中，这些不过是我为自己开脱的谎言。

 罢了，这段孽缘，也该到此为止了。

 1.

 他在我们的大婚之日，命人抬来一副空寿材。

 “这才是你该拜堂的对象。”

 他搂着叶婉柔，眼中尽是轻蔑。

 “今日是你我大婚之期，何必如此？”

 我强忍着心中的苦楚问道。

 “你这般不知廉耻地纠缠于我，我不得不让你看清自己的身份。”

 陆衍琛冷笑：“你这般行径，当真令人作呕。”

 “看你这副模样，活像个不知好歹的下贱婢女，扰了我与婉儿的清净。”

 我望着眼前这个曾经深爱的男子，只觉心如死灰。

 这一年来的坚持与等待，终究是错付了。

 “既如此，这场婚事，我便让与你二人。”我摘下凤冠，转身欲走。

 堂下众人的窃窃私语不绝于耳。

 我置若罔闻，只是冷眼看着陆衍琛得意的面容。

 叶婉柔此时却佯作关切地开口：

 “衍琛哥哥，今日本是你与瑾月姐姐的良辰吉日。我们这般做，恐怕不妥。”

 陆衍琛轻拍她的手背，柔声道：

 “婉儿莫怕，我定不让那恶毒的女人伤你分毫。”

 得了他的庇护，叶婉柔更显得趾高气扬。

 她缓步走到我面前，笑意盈盈道：

 “瑾月姐姐，我坏了你的好事，你该不会记恨我吧？只是......”

 她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强求来的姻缘，终究是要物归原主的。”

 我冷冷一笑：“你这是在说，当年陆家落魄时，你弃他而去的事？”

 “还是在炫耀，如今你又攀上了这根高枝？”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我脸上。

 我唇角渗血，脸颊火辣。

 众人指指点点，陆衍琛却毫不在意，反倒因我道破实情更显恼怒。

 “陆衍琛，我所言可有半分虚假？”我直视着他的双眼。

 “住口！你这个手染鲜血的毒妇，有何资格非议我的婉儿！”

 他目眦欲裂。

 “你这杀人凶手，我定要让你血债血偿，为我兄长偿命！”

 2.

 说罢，他将我一把推倒在地，当着满堂宾客宣布道：

 “从今日起，苏瑾月不再是陆府的人。”

 “谁若与她来往，便是与我陆家为敌。”

 我踉跄着站起身，看着叶婉柔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陆衍琛，你当真要赶尽杀绝不成？”

 叶婉柔扬起嘴角：“姐姐，你还是把那把钥匙还给衍琛哥哥吧，那对他至关重要。”

 宾客们窃窃私语，有人追问。

 叶婉柔故作为难地说：“姐姐从前从陆老爷手里骗得陆府密室的钥匙......”

 “如今，却故意不将钥匙归还......”

 “不知是否姐姐存心如此，想要以此要挟衍琛哥哥。”

 陆衍琛目光中满是轻蔑，将叶婉柔拉到身旁：

 “苏瑾月，你休想用这等手段让我回心转意，我心里只有婉儿一人！”

 “而你，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

 “从今往后，婉儿便是这陆府的女主人。”

 “我劝你把东西交出来，我看在大哥的份上，饶你一命。”

 我又转向陆老夫人：

 “伯母，衍琛何时有过兄长，难道你们也不知情吗？”

 陆老夫人躲闪着目光，叹气道：

 “你认命吧，如今你只能是陆家已故长子的正妻......”

 “况且这事闹大了对谁都不好。”

 “我们陆家认定的儿媳，只能是叶家的千金——叶婉柔。”

 陆老夫人说出这番话，我倒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原因无他，陆家需要门当户对的亲事。

 而我，显然不是他们中意的儿媳人选。

 这些年的坚持，在众人眼里不过是个笑话。

 看着众人指指点点的目光，我认命地点头道：“如你们所愿。”

 我转身快步离开这是非之地。

 我回到从前与陆衍琛同住的院子。

 实际上，自从陆衍琛落马失忆，这一年来，他都未曾踏足此处。

 这里的一切对他来说已是陌生。

 直到陆衍琛落马那日，我在醉仙楼的雅间寻到他。

 那时他正搂着叶婉柔，神色不耐地瞥了我一眼。

 “我就说她是个贱婢，少爷去哪儿她都要死皮赖脸地跟着......”

 3.

 说话的是陆衍琛的心腹，从前也是他一口一个少夫人地唤我。

 叶婉柔靠在陆衍琛身边，轻声问道：“衍琛哥哥，你还记得她吗？”

 陆衍琛神色阴沉，站起身来，冷冷俯视着我。

 “我知道你是谁。”陆衍琛顿了顿。

 “你就是为了嫁入我陆家，害死我大哥的毒妇吧？”

 众人神色惊诧，随即恍然大悟。

 “原来你竟是这等人，我们之前真是看走了眼。”

 我难以置信地望着陆衍琛，病弱的声音几不可闻。

 “你从何时有了兄长，我又何时成了你嫂嫂？”

 陆衍琛连看都不愿看我。

 “别装了！”

 “若不是婉儿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你是这般恶毒的女人。”

 我上前抓住他的衣袖：

 “陆衍琛，你怎能不记得，我是你的心悦之人——”

 陆衍琛勃然大怒，一壶烈酒当头浇下。

 随即，他嫌恶地一推，将我推倒在地。

 “你也配？”

 我心如刀绞。

 叶婉柔走到我面前，假意要扶我起来。

 实则在我耳边说道：“苏瑾月，你看——”

 “如今衍琛哥哥连看都不看你一眼，识相的赶紧滚！”

 然而，不等我反应，叶婉柔突然跌坐在地。

 泪眼婆娑地道：“瑾月姐姐，我知道你嫉妒我得到衍琛哥哥的宠爱......”

 “你不要生气了，你打我骂我都行。”

 “只求你别再为难衍琛哥哥了。”

 看到心爱的人受伤，陆衍琛忙将人扶起。

 紧接着，他狠狠踢向我。

 “我本不信这世上有如此恶毒之人！”

 “如今看来，你连婉儿这般柔弱的姑娘都要伤害，你果真如他们所说蛇蝎心肠。”

 我挣扎着站起来：“你竟这般说我？陆衍琛，我才是你的明媒正娶的妻！”

 话音刚落，陆衍琛便示意几个下人将我按住。

 “不给你些教训，你当真以为我陆衍琛好欺！”

 说罢，陆衍琛拿着酒壶走来，捏着我的下巴灌了进去。

 烈酒灼烧着五脏六腑，我痛得蜷缩在地。

 而陆衍琛却将毫发无损的叶婉柔打横抱起。

 剧痛中我渐渐失去意识，最后看到的是叶婉柔得意的笑容。

 之后这样的事接连不断，在陆衍琛眼里早已没有了我的位置。

 我收拾着院子里关于陆衍琛的一切，想着我们曾经恩爱的时光。

 4.

 我与他相识于一场春日诗会。

 他是陆家公子，我不过是个寒门女子。

 他不顾家中反对，用了整整四年光阴追求于我。

 直到父亲被他的诚意打动，我才应下这门亲事。

 那时的他，眼中盛满了星河，每一颗星子都映着我的倒影。

 每逢我身子不适，他便亲自煎药送来。

 遇上有人欺辱我，他总是第一个挺身而出。

 他从不在意我家境清贫。

 反倒常说，若是早些遇见，也不至让我吃那么多苦。

 可这一切，终究成了过眼云烟。

 自从他那日落马失忆，我见他一面都难如登天。

 我想尽办法靠近他，只盼能与他完成那场未竟的婚事。

 如今想来，我当真是可笑至极。

 我擦干脸上的泪水，强作镇定。

 这时，院门被人从外推开。

 我抬头望去，陆衍琛面带不屑之色，轻蔑地环视着这处院落。

 叶婉柔依偎在他身旁，二人看起来当真是郎才女貌。

 “衍琛哥哥，这就是你从前住过的院子吗？”

 “看起来也不过如此。”

 陆衍琛轻抚她的青丝。

 “这处院子许久未来，若你中意，便赠予你。”

 “任凭你如何装点，这便是我们的小院了。”

 这番话语，他也曾对我倾诉，我不禁苦笑。

 此时二人才瞥见我的身影。

 叶婉柔见我在此，面色一变，挽住陆衍琛的手臂。

 “瑾月姐姐，你怎在此处？”

 “这可是衍琛哥哥的院子。”

 “你擅闯内院，还翻动他的物件，这般行径，当真不该。”

 我冷眼看着他们：“此处乃是我的院子，与陆公子并无干系。”

 陆衍琛眉头紧皱，眼中尽是厌恶。

 叶婉柔轻蔑一笑：“就凭你一个寒门女子，如何能住得起这般好院子？”

 “若非衍琛哥哥施恩，你怕是连门槛都迈不进。”

 陆衍琛冷声道：“立刻滚出去。”

 我闭上眼，强忍着心痛：“该滚的是你们才对。”

 叶婉柔不以为意，在院中转了一圈。

 “也罢，只要你将密室钥匙交出，这院子便送你住着。”

 “我说了，没有。”我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