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他不知道,更没想过,向来待她如亲孙儿一般,慈眉善目的老祖母,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p>“可是祖母,我和许知春根本没有共同的语言!他闷葫芦一样的人,我看不上!天麒就不一样了,他活泼,有学识,又有在军政府中做高官的父亲。祖母,难道您希望我一直做个商人的妻子吗?”</p>
颤抖着身体,许知春听到霍瑾瑜撒娇的声音。</p>
然后......</p>
“傻孩子,我只是说眼下你不要再提离婚,没有说以后!知春为何对咱们家这样好?还不是因为他喜欢你!借着他对你的痴心,先稳住了他。往后的事,谁能说得准呢?”</p>
“况且,他的根在夏城。你和天麒不一样,到时候求一求天麒的父亲,将你们两个调任到省里,也碍不着你和天麒做夫妻是不是?”</p>
许知春只听得目眦欲裂。</p>
“少爷,咱们快到家了。”</p>
跟班小松的声音唤回了许知春的意识。</p>
他睁开眼,看着越来越近的霍家大门,微微勾起了嘴角。</p>
许知春下了黄包车,雨还没有停。</p>
主仆两个用手遮在额头前面,快步往住的院子走。</p>
才一进他住的听竹馆,就看到院子里乱七八糟地摆了一地的东西。</p>
都是许知春的东西。</p>
“你们在干什么?”</p>
小松惊讶大喊,冲过去拦住两个抬着箱子刚从屋子里走出来的婆子。</p>
“闪开!”</p>
婆子把小松扒拉到一旁,将箱子随意丢在了院子里。</p>
箱子被摔开,里头装着的古籍书册散落了出来。</p>
小松气得浑身发抖,大声呵斥,“你们好大的胆子,我家少爷的东西也敢动!”</p>
婆子鄙夷地看了一眼小松,嗤笑:“我们怎么敢私自动姑爷的东西呢?这可是太太吩咐的。”</p>
看着凌乱的院子,许知春并没有同小松一样愤怒。</p>
“岳母吩咐了什么?”</p>
他平静地问。</p>
到底他还是霍家的姑爷,婆子没敢像对小松那样轻慢。</p>
婆子讪笑了两声,“太太说,客房那边偏僻冷清,又挨着荷花池子,湿气太重,不适合让贵客居住。让我们紧着把这个院子收拾出来,请马公子过来住呢。”</p>
说完,也不再看许知春的脸色,又都自顾自去清理许知春的东西了。</p>
“太过分了!”小松眼圈发红,心口剧烈起伏,“岳家太太怎么能这样?”</p>
是啊,岳母怎么能这样呢?</p>
严格来说,这栋宅子都是许家的。</p>
听竹馆,更是许知春娶亲时候的院子。</p>
岳母怎么就敢让他搬出去,把这里让给个外人居住?</p>
司马昭之心,都不肯遮掩半分了。</p>
小松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跺了跺脚,“我去找岳老太太做主!”</p>
拉住要去和霍祖母告状的小松,许知春目光冷冷,看了看还在不断往外搬东西的下人们。</p>
他深吸了一口气,“你在这里守着,我去找母亲。”</p>
许知春自认脾气平和,但也没有被人这样欺辱还要忍气吞声的道理。</p>
他心里有火气,连伞都不肯取,迎着雨快步来到了霍父霍母的住处。</p>
才刚进院子,就听到一阵欢快的笑声。</p>
抿了抿嘴,许知春走了进去,就看到屋子里霍母正笑眯眯地看着霍锦德。</p>
见许知春进门,母子两个谁也没有搭理她。</p>
霍锦德正在屋子里踱着步,“娘,我这打扮好看不?”</p>
霍母满意地点点头,“不错,和平时大不一样。”</p>
今天的霍锦德身上穿着格子西服,脚上踩了一双尖头皮鞋。</p>
就连头发,也往后背着,不知抹了多少头油。</p>
看上去,唇红齿白,比往常多了风流模样。</p>
霍锦德又伸出手腕子,露出手表来,“天麒哥说,现如今西洋都流行这种腕表,又方便又时髦。”</p>
说到这里,他轻蔑地瞥了一眼许知春。</p>
“要不说留洋过的人就是不一样呢。天麒哥哥可不像某些人,送东西不是书就是墨,一看就俗气得不得了。”</p>
说完,还阴阳怪气地拉长了声调。</p>
“真是上不得台面啊。”</p>
许知春皱了皱眉。</p>
他家里人都没了。</p>
自打成亲,他就一直把霍锦德这个小舅子当做亲弟弟一样的疼爱。</p>
他以为,霍锦德总该对有些真心。</p>
现在看来,还是太天真了。</p>
和自己要钱的时候,自己就是霍锦德嘴里的姐夫。</p>
现下有了洋气时髦气派十足的马天麒,自己就变成了“俗气”和“上不得台面”。</p>
呵呵......</p>
真是一腔热心喂了狗。</p>
霍母没有制止儿子对许知春的嘲讽无礼,皮笑肉不笑地开口了。</p>
“知春是为了搬家的事儿来的吧?是我的意思。天麒是府里的贵客,又是瑾瑜的同学,日后两个人还要一起共事。住得近些,才好照应。知春,你不会不同意吧?”</p>
许知春紧紧握着拳。</p>
半晌才开口,“不知道祖母和瑾瑜是个什么意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