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顾贺年只觉大脑熔浆炸开，他踉跄着冲进厅内。

他嘶哑着嗓音喊道：“你们在干什么？知瑾怎么会躺在冰棺里。不吉利的，不吉利……”

“知瑾，你快点起来好不好？”

院长看见顾贺年如此模样，赶忙将他拉了出去：“顾营长，节哀。成医生胃癌晚期是自愿捐献遗体当大体老师，我们对此也感到非常惋惜。但这字也是你签过的。”

“今天是成医生的告别仪式，咱们让她安心地走好吗？”

顾贺年惊愕地垂眸看他，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什么签字？什么胃癌晚期？”

成知瑾到底诓骗他签下了多少不知情的文件，又到底瞒着他多少事？

小姨叹息一声，抹掉了眼上的泪，对院长道：“不好意思啊，张院长，顾营长这边我来解释吧。”

院长点了点头，又组织各位医生给成知瑾鞠躬致礼。

小姨将他拉到角落，道：“顾贺年，你们感情的事我不清楚。但你在日记里写的，知瑾都已经知道了。是你辜负她在先，无论是她选择和你离婚也好，还是将遗体捐赠自愿成为大体老师也好，这都是她临终的遗愿。”

“今天是她在人世的最后一程，我希望知瑾能安安静静地走。也希望你能支持她做的决定。”5

顾贺年听着这话，一米八五的个子越垂越低，越垂越低……

他双眼猩红地站在门外。

纵是已经猜测到，但他亲耳听到还是觉得难过。

成知瑾竟从始至终都是知道的，知道云禾的存在，那本日记她也一字不漏地看完了。

所以她才隐瞒了自己一切，离婚、胃癌、捐献遗体……

顾贺年站在门外，茫然地看着所有人鞠躬致礼，心也一瞬瞬地冷寂下去。

一切都早有端倪的，是自己没有注意到。

她的身体早就有反常了，她一大把一把吞的青霉素，枕头上一把又一把掉落的头发，她日渐消瘦的身体，还有那天她痛昏过去自己却还在责怪让她下跪道歉……

明明知道成知瑾的愿望就是让父母能够合葬在一起，但自己却连她唯一的遗愿都没有完成。顾贺年现在才发和她说以后补上的自己有多可笑，知瑾没有以后了。

顾贺年忍不住地泪啪嗒啪嗒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

漫天的后悔与自责紧紧裹挟着他，让他一丝气也喘不了。

他就等在门外，等着患者等着各位同事一炷香一炷香地给她上，顾贺年这才发现成知瑾是真的永远离开自己了。

等到黄昏落下，院长才悲痛地起身，走向他：“顾营长，成医生的尸身我们马上就要去做防腐处理了，你要不要去和她道最后的别。”

顾贺年压抑着的痛苦在这一瞬喷涌而出，他跑到成知瑾的冰棺前，失声痛哭。

院长见状，遣散了医生护士：“让顾营长和成医生好好告个别吧，过会我们再来接她。”

院长走后，诺大的告别厅里，那条横幅亮得刺眼——

?向海城大学第一位大体老师成知瑾医生悲痛送别！】

顾贺年只觉得心似被剜过般的痛，他踉跄着走到成知瑾面前，双眼猩红得可怕。

可他在看见成知瑾那张平静又消瘦得脸时，只一脸又别开了脸不敢再去看。

再开口，只剩下：“知瑾，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