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莫如柳早已经跪得双腿麻木，便是有蒲团也无济于事，踉踉跄跄地起了身，又缓了半晌才能挪动双腿。</p>

    她艰难地走到桌边，端起碗慢慢地吃了起来。</p>

    吴嬷嬷不错眼珠地在一旁看着，直到莫如柳将饭菜全都吃完，还喝了一小碗汤，这才又示意着丫鬟将托盘收走。</p>

    “吃饱喝足就赶紧开始，你要是敢躲懒，看我不拧烂你的嘴！”</p>

    她瞪着双眼又威胁一番，莫如柳闻言连忙铺纸研墨，吴嬷嬷冷哼一声，扫了一眼盯视的两个丫鬟，丢下一句话才离开。</p>

    “好生伺候着表小姐，不许偷懒！”</p>

    “是！”</p>

    房门砰地一声关上，莫如柳仿若没有听见一般，手上仍在不停地磨着墨。</p>

    房门外，吴嬷嬷踏着重重的脚步走了几步，而后却忽然停了下来，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候。</p>

    不过片刻，屋中传来一阵重物落地的声音。</p>

    “啊！这是怎么了——”</p>

    屋中，两个丫鬟正瞪大双眼，惊呼出声，房门却猛地被人推开，吴嬷嬷快步走了进来。</p>

    “闭嘴！”</p>

    一人给了一个警告的眼神，吴嬷嬷压低声音：“滚到外面去，管好自己的嘴巴。”</p>

    两个小丫鬟见状浑身哆嗦，转身便走，房门一开，却又是一惊。</p>

    “夫，夫人——”</p>

    “嘘。”</p>

    宋之霜一根手指压在唇上，投来的眼神也是冷淡万分。</p>

    “下去吧。”</p>

    待到房门再次关上，宋之霜走到桌边，吴嬷嬷已经开始扒下莫如柳的衣裳，换上与她相同的罗裙。</p>

    宋之霜静静地看着吴嬷嬷动作，眼底怨毒的光又渐渐漫了上来。</p>

    “小姐，好了。”</p>

    吴嬷嬷手脚麻利，很快便收拾好了一切，不光给莫如柳换了衣裳，连发髻都梳了和宋之霜一模一样的款式。</p>

    她站起身，小心翼翼地退到宋之霜身后。</p>

    “把这屋里也收拾一下，待会儿，三殿下会直接到这里来。”</p>

    打量着莫如柳眼下的模样，宋之霜又低声吩咐着。</p>

    嬷嬷自是应下，却踟躇片刻，还是鼓起勇气道：“小姐，为何要这般做......？”</p>

    话音未落，宋之霜的冷眼便扎了过来，吴嬷嬷连忙又道：“您腹中也是三殿下的骨肉，若是殿下知晓，怎么会——”</p>

    一句话还没说完，宋之霜的眼神已经锐利万分，吴嬷嬷呼吸一滞，控制不住地歇了声。</p>

    “骨肉？”</p>

    宋之霜摸了摸自己还平坦着的小腹，嗤笑一声。</p>

    “我分明是尚书府新过门的夫人，腹中怎么会有三殿下的骨肉？”</p>

    吴嬷嬷抬手一个耳光甩在自己嘴上：“是老奴胡说八道！”</p>

    “你记住就好。”</p>

    含着厉色丢下一句话，宋之霜又朝着莫如柳抬了抬下巴。</p>

    “赶紧动手。”</p>

    吴嬷嬷再不敢多话，扛着莫如柳放到床上，又将屋中可疑的东西搜刮了一番，很快便随着宋之霜离开了。</p>

    两人临行前还吹熄了所有烛灯，一片黑暗之中，莫如柳缓缓睁开了双眼。</p>

    她就说，宋之霜的盘算不可能这么简单。</p>

    说起来还是宋之霜本人给她的提醒，莫如柳提前用银子买通了随行丫鬟，让春茗取而代之。</p>

    宋之霜刚嫁到尚书府，又忙于算计，压根不会注意干粗活的小丫鬟，春茗在院中转了一圈，该听的不该听的全都纳入耳中。</p>

    下药的饭菜也被换过，莫如柳才能保持清醒，听着屋外一片死寂，她越发心如擂鼓。</p>

    原来宋之霜腹中孩子的父亲，竟然是三皇子。</p>

    可听上去，宋之霜却要瞒下此事，这又是为什么？</p>

    她当真想和祁华昭好好过日子不成？</p>

    想到这儿，莫如柳倒是勾起了一抹暗笑。</p>

    若宋之霜真是变了心，那倒是自己的好机会——</p>

    脚步声乍起，听着摇摇晃晃，莫如柳猛地敛起心神。</p>

    房门被一把推开，有人步伐凌乱，极力压制着粗重的呼吸，三两下便摸到了床边。</p>

    一丝甜腻香气袭来，莫如柳来不及屏住呼吸，便觉得下腹一热。</p>

    “霜霜......调皮，让本王好找啊。”</p>

    低哑男声在头顶上方响起，惊人的热意也从身后散开，莫如柳一把翻过身子：“我不是宋之霜！”</p>

    极力压低声音，莫如柳手脚并用朝后退去，缩在床边角落之中，瞪大了双眼向外看。</p>

    她不曾昏迷过，早就适应了这屋中的黑暗。</p>

    此时站在床边的高大男子衣衫凌乱，鼻息粗重，显然是被下了药，听着莫如柳的话，身子摇晃一下，似乎还有些回不过神。</p>

    “什么？你是何人！”</p>

    几个字的功夫，何文宾的语气便从茫然转为狠绝。</p>

    莫如柳语速更快：“我是宋家远亲，被宋之霜挑去替她和祁尚书洞房，现在也是！”</p>

    空气寂静了片刻，只能听到何文宾的粗喘，还有他在袖中摸索的动作。</p>

    “别点火折子。”莫如柳立刻意识到了什么，“外面有人看着！”</p>

    何文宾的手顿住了。</p>

    “怎么回事？”</p>

    不知过去多久，他深吸一口气，话语间已经没了方才的浪荡。</p>

    “把你知道的，原原本本都说出来。”</p>

    退后两步，何文宾背着手站定，看着莫如柳的眼神阴沉得吓人。</p>

    确认他能控制住自己，莫如柳也小心翼翼地从床里钻了出来。</p>

    她尽可能简略地将大婚前后的事情讲了一遍，听到宋之霜当真没有和祁华昭圆房，何文宾面上不见愠色，倒是有些疑惑。</p>

    虽然这手段听着不地道，但又不是自己吃亏，宋之霜为何要撒谎隐瞒？</p>

    还有......</p>

    “你刚才说现在也是，又是什么意思？”他又盯住了莫如柳。</p>

    不和祁华昭欢好是恰如其分，找人骗他就有些没必要了吧？</p>

    莫如柳咬了咬嘴唇：“宋之霜已经有了身孕，一月有余！”</p>

    闻言，何文宾身子一震，如遭雷击！</p>

    一月前他还在京中，这孩子定是自己的无疑。</p>

    可宋之霜为何只字不提？</p>

    想着白日里她的别扭和紧张，还有拒绝厮缠的模样，何文宾不由得拧紧了眉头。</p>

    为什么？</p>

    思量不过一瞬，何文宾便勒令自己回神，垂眸盯住了莫如柳。</p>

    “感谢你告诉我这些，为了报答，本王可以让你死得很痛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