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刘氏低头抿了口茶，没说话，眉眼间划过一抹深思。</p>“你那妹妹尚待字闺中，怕是有诸多不便之处......”</p>
她可不想闹出什么姐妹共侍一夫的笑话来。</p>
宋之霜便顺势接话道：“这也是其中一个原因，如今夫君官拜刑部尚书，是朝中新贵，结交来往的人多，我便想替妹妹从中寻一门亲事，也算是对得起我那早去的姨母了。”</p>
说起这个，她叹了口气，眼中竟是已经含泪。</p>
刘氏素来心软，况且这是新媳妇第一次开口求她。</p>
而且既然是给妹妹谋亲事而非姐妹共侍，倒是也不好推脱。</p>
“也是个可怜孩子，既如此，你便将她接来吧，只是我家虽不是什么侯门望族，却也规矩严苛，怕她不习惯。”</p>
最后一句算是敲打。</p>
宋之霜暗暗松口气，站起身来：“儿媳谢过婆母。我那妹妹定然会老实本分守规矩的。”</p>
刘氏这才满意点头，让她将人接过来瞧瞧。</p>
她转头看向站在一边的祁华昭：“我儿还有公务要忙，为娘便不留你了。”</p>
祁华昭明白母亲的意思。</p>
即是未出阁的妻妹，为了避嫌，他还是避开些比较好。</p>
他当即行礼告退。</p>
另一头，莫如柳早就趁着夜色出了府，等了一晚上，终于等来了来接她的马车，又在门前换了一顶女眷坐的小轿。</p>
这回她是光明正大从祁家正门进来的，没有如昨晚般迷路。</p>
天光照亮了府里的每一处地方，她偷偷掀开轿帘往外瞧。</p>
四处曲水流觞，九曲回廊，虽然不甚华丽，却也清幽别致。</p>
轿子落下，旁边的小丫鬟伸手来扶她：“姑娘，到了。”</p>
率先伸出来的是一双柔若无骨的细嫩素手，玉指千千仿若羊脂白玉。</p>
她轻轻拂开了轿帘，露出一张清水芙蓉面，一身粉裙将她玲珑有致的身形包裹住，玉带束腰，显出几分弱不禁风的单薄。</p>
从背后看去，倒真和消瘦了不少的宋之霜颇为相似。</p>
“多谢。”她对领路的嬷嬷道了谢，又打点了赏钱。</p>
她轻言软语，听着软绵绵，又像是小猫爪子，轻轻在人心上撩拨着。</p>
这声音......</p>
路过回廊的祁华昭，下意识朝着声源处看去。</p>
少女娇艳的小脸在暖黄的日光下，染上浅浅的绯红，当真是艳若桃李。</p>
他倏然顿住。</p>
心里再次升起昨晚上一样奇异的熟悉感。</p>
正愣神之际，跟在后面的宋之霜却是突然走到近前。</p>
看见祁华昭的神情，她心中顿时恼火，连带着肚子也跟着隐隐作痛起来，心里恨得咬牙切齿。</p>
她先一步快走到莫如柳身旁，佯装激动地抱住了她。</p>
“好妹妹，可算是来了，让姐姐好等。”</p>
她一把抓住了莫如柳的手，在祁华昭看不见的角度，死死掐着她，指甲都狠狠陷进肉里。</p>
宋之霜神色阴冷：“贱人！收回你这幅狐媚的婊子样！”</p>
莫如柳心中一惊，似有若无地用余光瞥了一眼祁华昭，默默忍下。</p>
但脸上一闪而过的痛楚，还是被祁华昭捕捉到了。</p>
他眉心微蹙。</p>
妻子的妹妹......似乎身体也不好？</p>
下一瞬，宋之霜已经神色自然地松开手，转而挽住莫如柳的胳膊，回头甜甜地介绍：“夫君，这便是我与你说的表妹。”</p>
莫如柳低眉敛目，规规矩矩行了一礼。</p>
倒也是礼数周全。</p>
祁华昭淡淡点头，又扫了眼低着头的莫如柳，这才大步离开。</p>
宋之霜松了口气，转头狠狠瞪了莫如柳一眼，几乎是咬牙切齿：“贱人，你给我等着！”</p>
她匆匆带着莫如柳去给刘氏见了礼，这才带着莫如柳去了为她准备的住处。</p>
一座离正房不远的小偏院，里面的装饰陈设都很低调简朴。</p>
莫如柳倒是并不在意这些外物，只是一进门，宋之霜便坐在主位上，高高在上对着她呵斥。</p>
“跪下！”</p>
莫如柳闭了闭眼，身侧的手死死攥紧，顺从地跪在青石板上。</p>
旁边的嬷嬷立刻拿了一套绣花针上来，不同长度的针，在桌面上一字排开。</p>
宋之霜拿在手中把玩，冷笑一声：“过来！”</p>
她要莫如柳像条狗一样爬过来，跪在她的脚边，对她摇尾乞怜。</p>
莫如柳没有动，攥着手心。</p>
立刻有几个婆子上前，按住她手脚，将她拖行到宋之霜跟前。</p>
“刚刚夫君看了你几眼？”</p>
莫如柳身子颤了颤，面上一派惊惶：“我......我不知道，也没有看见主君。”</p>
“不知道？”宋之霜拽住她的衣领将人拖到自己跟前，狰狞冷笑，“你这个不要脸的娼妇！贱人！只会勾引人的烂货！”</p>
“啊！”</p>
绣花针狠狠扎在指甲缝里。</p>
莫如柳惊呼出声，一张苍白小脸上汗珠滚落。</p>
她知道宋之霜想听什么，出声求饶：“宋小姐，你饶了我，我......我往后不去伺候主君便是......”</p>
“那怎么行？”</p>
宋之霜用一根针狠狠扎进去，咬牙切齿：“你可要替我好好伺候他，伺候得舒舒服服的！别怪我没提醒你，若是你敢露出马脚，别说是我，就是被愚弄的祁华昭，也不会放过你！”</p>
莫如柳眼睫轻颤。</p>
祁华昭年纪轻轻便在刑部担任要职，外表看着芝兰玉树，可暗地里手段了得，是个令人闻风丧胆的狠角色。</p>
若自己的目的提前暴露，怕是父兄一案根本无望诉说。</p>
现在还不到时候。</p>
她装得谦卑恭敬，跪在地上应是。</p>
宋之霜在莫如柳脸上看到绝望，得意地笑起来，继续将她十指都插满了针。</p>
莫如柳唇都快要咬烂，额头上尽是冷汗，虚弱趴伏在地上。</p>
宋之霜这才站起来，居高临下冷冷睨着她：“收拾好你昨晚上留在二房的东西，别让人发现了，否则，你的下场只会更惨！”</p>
丢下话后，她带着人扬长而去。</p>
莫如柳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趴在地上，努力喘着气。</p>
虽然言语间在演戏，但疼痛并非作假。</p>
休息了一会儿，她强撑起身子，艰难去了正院。</p>
莫如柳把自己昨晚上遗留的东西打包好，全部用布料包起来。</p>
她偷听到祁华昭每日都会在书房附近的花园中散步，于是忍着作痛的手指，小心翼翼托着分量不轻的衣服来到了花园。</p>
包袱被树枝勾住，莫如柳轻呼一声，直接向地上摔去。</p>
预想中的疼痛却并没有到来，她被一只宽大温暖的手稳稳扶住。</p>
莫如柳没有顺势倒在他怀里，若直接入怀，便显得太假。</p>
祁华昭看她靠自己的力量站稳，也打消了莫如柳是有意接近自己的念头。</p>
“小心。”</p>
她抬头，看见祁华昭那张清冷如月的脸，一双漆黑眸子似深潭，凌冽幽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