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白娉仪的脸上不知不觉濡湿一片。</p>恍恍惚惚，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梅院。</p>
满院的花灯照得院中灯火辉煌，白娉仪却觉满心满眼都是一片漆黑。</p>
她亲手将所有的花灯一盏一盏扔出梅院。</p>
连同对祁越尘多年的情意，一同扔得远远的。</p>
这一夜，白娉仪睡得很不安稳。</p>
梦里她又回到从前。</p>
七岁时，她和祁越尘迷失在茫茫大漠，师父将最后一口水灌到她嘴里，还说。</p>
“仪儿，你若没了，师父绝不独活。”</p>
八岁时，她被山匪劫走，祁越尘以一敌百剿灭山匪，将她毫发无伤救出。</p>
九岁时，祁越尘平定边疆战乱班师回朝，用战勋为她请封郡主之位。</p>
“仪儿，从今往后，你是整个齐国位份仅次于公主的女子，再也没有人敢小瞧你半分了。”</p>
那个时候，祁越尘对白娉仪疼进了骨子里。</p>
她喜欢弹琴，他便请名师奏乐，送她举世无双的焦尾琴。</p>
她喜欢夕颜花，他便命人在梅院种满夕颜树，满树繁花飘飘扬扬，美不胜收。</p>
他说：“师父会让仪儿成为上京城最幸福的女娇娘。”</p>
……</p>
梦里的点点滴滴，在梦醒后化作冰刃刺向胸口。</p>
枕边一片潮湿，白娉仪的心像裂了一道口，汩汩淌着看不见的血。</p>
天亮，她起床梳妆洗漱。</p>
早膳之时，祁越尘看着白娉仪有些红肿的眼眸，不由得一问：“眼睛怎么肿了？”</p>
白娉仪睫毛微颤，找了个借口。</p>
“昨日看灯，熏着眼睛了。”</p>
祁越尘微顿：“以后少看点。”</p>
说完，他又从袖中掏出一张烫金的帖子递过去。</p>
“明日玉姝会在公主府举办赏菊宴，这是她给你的请帖。”</p>
白娉仪呼吸一滞，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p>
她自幼便有菊花藓之症，但凡沾着菊花，身上就会起红疹子。</p>
王府从前种满了名贵的绿菊，却因为她的病，被祁越尘下令全部拔除。</p>
更勒令方圆十里内，不许见一点菊花的影子。</p>
可如今，齐玉姝要举办赏菊宴，他却要自己去参加？</p>
白娉仪觉得喉头有些发苦，半晌没有应声。</p>
“愣着干什么，还不接下？”</p>
祁越尘带着些许不满的语气拉回了白娉仪的思绪，她有些木讷的伸手接过。</p>
“多谢师父，徒儿会准时赴宴。”</p>
这一去，就当彻底断了心底的残念。</p>
翌日，玉姝公主府。</p>
各世家贵女、公子们齐聚一堂，赏菊饮宴。</p>
白娉仪淡妆素衣赴宴，一落座就引得旁人议论。</p>
“这是哪家贵女，怎如此面生？”</p>
“她算什么贵女，不过是战北王自小养在府中的玩意！”</p>
“对外说是徒弟，私下里你怎知她不是爬床的徒弟？”</p>
闲言碎语不绝于耳，白娉仪攥紧袖中的帕子，只当听不见。</p>
高台上的玉姝公主却呵斥众人噤声，再冲她浅浅一笑。</p>
“娉仪，本宫即将与你师父战北王成婚，日后便是一家人。”</p>
“今日你第一次来公主府，本宫赐你一杯宫廷清菊酒，希望将来我们一家人和睦相处。”</p>
看着嬷嬷端来的菊花酒，白娉仪有些踌躇。</p>
这时，祁越尘威严的声音在身后响起。</p>
“既是公主赏赐，你还不快接下？”</p>
听到这不容拒绝的命令口吻，白娉仪心中一窒。</p>
她恭敬的接下酒盏，硬着头皮一饮而尽。</p>
酒一下肚，她便感到脸颊发热，脖颈处隐隐发痒。</p>
这时，宾客席中有一华服公子站起身，目光灼灼地看着白娉仪。</p>
“公主府上的酒果非凡品，娉仪郡主饮下后面色红润，更添几分妩媚。”</p>
“本世子今晚回去后，怕是要辗转难眠了！”</p>
众人一阵哄笑，齐玉姝则言笑晏晏。</p>
“听闻临安侯府正给景世子挑选妻子，景世子如此说，可是中意娉仪郡主？”</p>
景世子笑得合不拢嘴，躬身一拜。</p>
“景某对娉仪郡主一见倾心，望公主殿下成全！”</p>
大胆的话语让白娉仪心头一跳，她有些慌张地看向玉姝公主。</p>
齐玉姝却没有一口应下，而是看向身侧的祁越尘。</p>
“娉仪是你府上的人，她的婚事还是由你这个师父来做主吧。”</p>
齐玉姝的话令白娉仪回过了神。</p>
她望向高台上的祁越尘，不自觉地蜷起手心。</p>
祁越尘淡淡扫了景世子一眼，再将目光落在白娉仪脸上。</p>
“这门婚事，甚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