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少年的嗓音很好听，像是羽毛划过心脏，让人泛痒。

 睡梦间，我感觉整个人被泡在温水里，舒服的不得了。

 没有寒冷，没有饥饿，要是一辈子都醒不过来就好了。

 然而是不可能的。

 「顾念，醒醒。」

 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眼皮子很烫，我再次闭上了。

 我感觉到有人伸出手抱住了我，我的上半身靠在他的怀里。

 「喝药，你发烧了。」

 我低头乖乖的喝药，意识断断续续。

 好不容易灌完药，我再次昏睡了过去。

 睡过去前，听到有人在说：「营养不良，重度贫血……」

 后面的话我没听清，再次醒来，抬眼盯着天花板不知朝夕。

 被子很厚实，我动了动四肢，舍不得离开。

 多久没这么暖和了，我记不清了。

 旁边忽然传来动静，我扭头看向方言周。

 他手里端着一碗面，正吃着。

 「咕噜──咕噜──」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我的眼睛看直了，好似黏在上面，怎么都扒不下来。

 方言周尴尬地愣了下，他出声：「吃吗？」

 面条应该能吃。

 我有些不好意思，眼睛却移不开碗里的面，面很清淡，被吃了一大半。

 方言周一时忘记这是被自己吃过的，竟然真的给了我。

 明明还有别的碗。

 我不挑，也没有洁癖，接过方言周的碗，扯过他的筷子，飞速地吃完了。

 这个架势好似能把整个碗都吞进肚子里。

 「还有。」方言周又给我添了两勺。

 吃饱了后，我才觉得尴尬。

 有各种话想要问出口，一时不知道该问哪句。

 方言周率先开口：「你要住院两周。」

 「什么？我没钱。」我掀开被子就想下床。

 可腿上传来刺痛，要不是方言周扶着我，差点跪在地上。

 方言周抬手把我拎到了床上。

 「听话，我有钱。」

 「那……那我以后还给你……」我面色发白，这么好的病房不知道要多少钱。

 我以为我不用再给贺林轩当跟班了。

 那一万块凑了五个多月。

 「不用还我。」方言周垂眸，「跟着我，我一天给你一千。」

 我蓦然睁大双眼，什么意思？

 我心跳如擂，忽然想起来顾盼之前说的话，这个圈子里爱玩的人，找低阶层的人恋爱不叫恋爱，叫「跟」。

 虽然这些话只是顾盼在向我炫耀优越感，但有几分是真的。

 「你要我做你女朋友吗？」

 我肉眼可见地看到方言周浑身紧绷了瞬，他咬肌微微鼓起，一眼不带眨地盯着我。

 不知道为什么，他每一个表情在我眼中好似放慢了。

 我听他说：「嗯，做我女朋友，我养你。」

 心脏跳动速度加快，几乎让我整个人发麻，无法思考。

 真是这样。

 从来没有人说过要养我。

 他帮了我三次了，无缘无故的。

 从来没人对我这么好过。

 过了一会儿，方言周忽然突兀地说：「一天我给你一万吧，我怕养不好你。」

 我睁大了双眼：「这么多？我很好养活的，你给我口饭吃就行了。」

 「不行，我还要给你买漂亮衣服。」方言周神色认真，他都看出来了，我没几件像样的衣服。

 最好的衣服大概就是校服了。

 我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陌生的委屈涌上心头，那么多年我早该习惯了呀。

 方言周捧着我的脸，望着我红透的眼，轻哄：「乖乖，别哭。」

 话音刚落，泪水无声地掉落，方言周抱着我，我搂紧他的腰腹。

 他无声地安慰我，我似乎听到了他轻轻叹息声。

 好不容易收拾好情绪，方言周开口：「这两天，有人一直给你发消息，你记得回。」

 他希望顾念能把事情处理好，尤其是贺林轩。

 如果不行，他想亲自动手，那晚他动手打了贺林轩一巴掌。

 他连个屁都不敢放。

 他在顾念的手机上都看到了，看到顾念和贺林轩之间的交易。

 他才知道，这个不怎么接触的弟弟竟然这么恶毒。

 一天五十块钱，买断一个小女孩，每天虐待欺负她。

 真够可以的。

 现在顾念是他的了，他要好好养，那一身病痛，他不信养不好。

 我没注意到方言周乱七八糟的表情，看到了这两天贺林轩给我发的消息。

 【你和方言周是什么关系？】

 【这次是我过分了，我向你道歉，我不知道你会晕倒。】

 【说话！之后我给你加钱，一天五百。】

 我面无表情地打字。

 【三千块，你说好给我的，之后我不再是你跟班了。】

 下一秒，三千块转了过来，紧接着便是一条。

 【我不同意。】

 管他同不同意，现在我傍上了新的金主。

 比他有钱，还不抠门。

 我悄悄看了眼方言周，默默补充一句，长得还比他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