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裴恒知道燕临混乱，因常年寒冷，有人将毒虫毒草风干研制要命的剧毒，这见不得人的勾当是燕临大部分经济来源，朝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死几个微不足道的平民也不当回事。</p>
闻渊心疼了，“王爷，避毒粉千金难求，您怎么随随便便就给了别人。”</p>
裴恒没什么反应，“千金难求，万金不难求。何况，什么毒要是近了本王身，你们几个就该以死谢罪了。”</p>
闻渊不作声了。</p>
裴恒送完解毒药还是不太放心，在屋里徘徊两圈，又把自己削铁如泥的匕首传过去，复又觉得她一个女人不懂刀剑，贴心地给了本武册。</p>
再亲自把燕临盛产的几种剧毒以及解毒办法都写清楚。</p>
做完这些，裴恒总算想起他的救命恩人昨儿吐了血，吩咐厨房这几日多做些补血的给兰亭阁送去。</p>
盼儿从李妈手里接过一盘炒猪肝，鼻子都长在头顶了，“今儿怎么换菜了？”</p>
李妈眼角一抽，“王爷吩咐给姜姑娘补补身子。”</p>
盼儿故意拖长调子，好不得意，“呦，王爷吩咐的呀！我怎么记着有人说过，这府里能让王爷关心的只有王妃一人，我们小姐是客人，客人不能麻烦主人的。”</p>
李妈无奈叹气，她也没想到打脸来得如此快！</p>
面上还要陪着笑，“姜姑娘孱弱，住在王府上万一有个什么，别人要指摘王爷的。”</p>
“别说炒猪肝，只要能让姜姑娘尽快好起来，把老奴生炒了都不要紧。”</p>
盼儿听出言外之意，笑容一顿，“你···”</p>
“不得无礼。”姜岁禾在屋里都听到了，恭谨道，“多谢李妈妈教诲，是我不中用，拖累了王爷。”</p>
李妈面上泄露了一丝嘲弄，“不敢不敢，您歇着，奴婢告退。”</p>
盼儿气得跺脚，“姑娘，您都听见了！一个奴才也敢说您闲话！奴婢这就去告诉王爷，就是这些人说闲话害您心思郁结。”</p>
姜岁禾摆摆手，“我不奢求什么。既然给王爷带来了麻烦，等我好些了，便去跟王爷辞别。”</p>
盼儿蹙眉，“姑娘，您离了王府去哪里安身！况且，王爷带您回来的时候也说了···”</p>
“今非昔比。”姜岁禾用胳膊挡住眼睛，抿了抿唇，“我的出现让王妃嫉妒做下错事，害得王爷蒙羞，已是罪过。若再让人指摘王爷什么，就更于心难安。”</p>
两日后，裴恒从兵部回来，天色已晚。</p>
路过市集买了些北边盛产的小红果，回府后让人给姜岁禾送去。他记得她说家乡一入秋，漫山遍野都是这种小红果。</p>
本以为能解她孤身来京的思乡之情，没想到管家回来说，“王爷，姜姑娘收拾好东西要走。”</p>
裴恒刚拿起玉佩，闻言手负身后，“走？她去哪？”</p>
上次问了盼儿，说她思乡，但姜岁禾的父母早就过世，她是被赤脚医生收留养大的，根本没有家。</p>
管家心急，“您快去看看吧。”</p>
一年前，王爷带人回来，坊间说闲话的都被从重处置，若姜姑娘真走了，王爷再落下个亏待恩人的骂名。</p>
原本王妃那事儿就已经让王爷脸上无光，这回可不能再添乱了。</p>
裴恒刚到兰亭阁门前就和姜岁禾撞了个正着，她穿着初见时的素衣，盈盈一拜，“给王爷请安。”</p>
见她脸色苍白，裴恒虚扶一把，“为何要走？”</p>
“在王府住得不习惯？”</p>
他声音一如寻常客气疏冷，在她起身后，几不可查退后两步，与她保持着一人宽的距离。一年了，姜岁禾对他的礼貌真的非常无奈。</p>
当初在边关治伤，他都痛得说不出话了，还咬牙吩咐副将留在帐子里，从不曾和自己单独待过一刻。</p>
姜岁禾在边关做医女，莫说士兵，就是镇子上一些有权有势的人都想占她的便宜，雁王高高在上，却给足了她尊重。</p>
“不。王府什么都好，好得像在做梦。”</p>
她轻轻抬眸，湿漉漉的目光对上裴恒，又慢慢垂下眼睑。</p>
裴恒不解，“那为什么要走？”</p>
姜岁禾似乎很为难，咬唇片刻，“岁禾无能，给王爷添了不少麻烦，不能再待下去拖累王爷了。”</p>
此言一出，裴恒冰冷的目光扫视一周，下人一个个缩起肩膀，不敢吭声。</p>
“本王明白了。”</p>
一盏茶后，李妈跪在裴恒面前，涨红着脸解释，“奴婢、就是看不惯盼儿把自个儿当主子。上次给您熬的红枣鸡蛋汤差点被她端走！”</p>
裴恒懒得理会后宅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一听盼儿见过红枣鸡蛋汤，神色一沉。</p>
盼儿扑通一跪，“如今府上只有姜姑娘，奴婢误会也不是有意的。李妈妈训斥两句是正常，可是为什么指摘姜姑娘不守客人本分。”</p>
李妈气急，嘿，这丫头片子还有理了！</p>
眼看裴恒面露不耐烦，姜岁禾上前制止了盼儿，“李妈妈说得对，是我没管好盼儿。这点小事本不该占王爷时间。”</p>
裴恒眉头微动，“李妈界越，出言不逊，掌嘴二十。”</p>
然后看向姜岁禾，不动声色，“姜姑娘可以留下了吗？”</p>
他的眼神不是哄，不是为她出气，也不是替她不平，而是一种单纯解决了麻烦的询问。</p>
姜岁禾喉咙艰涩，一时难以回答。</p>
裴恒见她犹豫便默认回答了，又道，“等你好了，若是在府里闷得慌，想在京城开个医馆也可以，地段随便挑。”</p>
“若是想继续深耕医术，本王可以和程太医打个招呼，让你跟着他练练。”</p>
姜岁禾没想到他还记得自己以前说过的话，甚至一早就为她安排好了，眼里浮起笑意，“王爷恩德，岁禾没齿难忘。”</p>
裴恒脸色稍稍好些，“嗯。”</p>
回到书房，闻渊伺候他更衣，“王爷今日给姜姑娘做了主又定了心，日后再没人敢议论了。”</p>
裴恒心情不算爽利，又见整整两日，玉佩对面没有消息，眉心蹙得更紧了。</p>
闻渊以为他烦躁内宅琐碎事，脑子一热，“从前王妃在时府里安生，下人也没这么大胆，敢在背后议论主子，不像话。”</p>
话音一落，他身子一紧，“属下失言，王爷恕罪。”</p>
裴恒好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以为谢晚意还关在牢里，这段时间倒是难得消停。</p>
他累了一日，这会儿觉得胃不舒服，“熬些热粥过来。”</p>
然而，厨房熬的粥吃着和从前不一样，裴恒搅和了两下，把勺子一丢，窝在床上歇了。</p>